第十二章 惻隱之心

  我努力忍住悲傷的神色，而此時，維克托開門走了進來，「聽見你說話的聲音，看來是恢復過來了。」

  「我昏迷了多長時間？」

  「三個小時。」

  「還沒到嗎？」

  維克托搖了搖頭，隨即告訴了我現在艦隊的位置，的確還有段距離，在送走小女孩離開房間後，維克托簡單說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辰蘭兒擊殺海獸後，立刻趕回，而新出現的海怪已經開始瘋狂攻擊我們所在的貨輪。

  它的觸手被天臧砍斷數條，剩下幾條全把怒火撒在四號貨輪上，也造成了船壁那道裂口。

  隨後，海怪想要掀翻四號貨輪，但辰血兒用式化後的血發纏住整個船身，勉強僵持住了，之後辰蘭兒趕回，與它大戰了一番。

  「即使是到達P2的巨型感染體，在海中也根本不是小獺的對手，她很快就取得上風，徹底壓制住了海怪，聽說你負傷，小獺一氣之下將整頭海獸生生絞碎了。」

  

  聽維克托說完，我對辰蘭兒的行為感到一陣膽寒，但更多的是一絲溫暖。

  現在還沒出發，因為貨輪要停下來修補缺口。

  我站在船舷邊，望著這片深邃的大海，心中不免有了些畏懼。

  軍艦停在一旁，提供著修理船身的相關設施與人員，這次行動，軍艦並沒有發揮出作用，也不怪他們，第一次轟炸海怪，並沒有至其於死地，不如節省軍備，小獺出擊會更加有效。

  只是沒有想到會有兩頭擁有同樣波段的P2感染體，這是她沒有料到的，即使是一方霸主，這樣的巨獸也不可能在同一片海域裡存在兩頭。

  海獸與貨輪距離太近，即使用水下飛彈，爆炸的餘震也一定會波及到貨輪，遇上這樣的情況，讓第一次出任務的我真是哭笑不得。

  「你們每天都會見證這麼多死亡嗎？」我抽著煙，維克托來到旁邊。

  良久無語後，他慢慢點了點頭，「這個世界比你所看到的，還要絕望。」留下這句話，維克托伸手摘掉我嘴邊的菸蒂，接過去抽了一口，「少抽，你的肺剛被穿了個孔。」

  我笑了，肺部的傷口早已無影無蹤，不理會他，隨即又抽出一根，叼在嘴邊點上。

  「對了，那個小女孩呢，你打算怎麼安置？」維克托也不管了，自己也續上一根。

  「嗯？」我有些疑惑，他為什麼會問起這個來。

  維克托緩緩吐出一口煙圈，「我查了一下她的資料，的的確確的孤兒，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想不到你會去做這種事。」

  「我看你很在意她，她好像對你也蠻依賴的。」維克托笑道。

  想起他之前問的問題，我搖了搖頭，「這樣子怎麼生存下去？她連話都講不了。」

  維克托看了我一眼，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不能帶到分部去嗎？」

  「你開什麼玩笑。」維克托白了我一眼，「TBRC裡面的人，都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們幾乎每天都會與血塵打交道，關押的各類P2感染體數不勝數，怎麼可能行呢。」

  我苦笑著點頭，也只是隨便問問罷了。

  「如果你放心不下，就自己想辦法吧。」說完，維克托扔掉菸頭，手插在褲袋裡，優雅的離開了。

  自己想辦法，我能怎麼辦，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在這麼危險的世界裡生存吧，但自己也毫無頭緒。

  艦隊重整出發，一路總算平安到達，這期間，小女孩幾乎每天都會從貨艙跑到我們房間來，就躲在角落，抱著自己的破舊布包。

  維克托並沒說什麼，他的承受力肯定比我強得多，對於這個孩子，維克托並沒有強行呵斥她離開，也許是考慮到我的感受。

  我遞給她巧克力吃，卻被維克托攔了下來。

  「我們吃的東西，她吃不得！」

  「為什麼？」

  他並沒有回答，只是嚴肅的搖了搖頭，隨即走出房間，帶了一包零食回來，隨手扔在了桌上。

  小女孩愣愣的看著，站起來拍拍髒兮兮的連衣裙，從布包里拿出又一枚四葉草遞了過去。

  面對天真的小女孩，維克托的表情真是精彩，他愣住了，有點驚訝，有點想要拒絕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把臉別向一邊，但那小女孩並沒有放棄。

  我在一旁覺著好笑，「收下吧，又不是什麼危險的東西。」

  維克托看了我一眼，伸手接過四葉草，哼唧了一句，「什麼不是危險的東西，這才是最危險的。」

  說罷，自己到一邊躺著打盹兒去了，那時候我並沒有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只見這小女孩微微一笑，撕開零食袋，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再次踏上陸地，軍方的人已在碼頭等候，回頭看向這片紅色汪洋，大海果然集優雅與狂怒於一身，神秘且偉大，如今卻是猩紅又殘酷。

  第一次任務徹底結束，即使是常規的護送，也讓我感受到了現實的殘酷。

  七人整理裝備，慢慢離碼頭而去。

  「喂！」維克托在後面拍了拍我，原來那個髒兮兮的小女孩一直跟在我們身後。

  「誰誰？」辰蘭兒伸著脖子看去，好奇的打量著，這個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小女孩。

  眾人都看向了我，不明所以，我只好走了過去，留下維克托在身後向大家解釋。

  蹲在她面前，看著她那雙乞求的眼神，[別跟來]這種話，實在有些不忍心說出口。

  「你要跟來嗎？」我問道。

  她點了點頭，啊，好為難，我蹲在那兒感到不知所措，只好抓著頭髮，回頭看向維克托六人，向他們求助。

  出乎意料的是，雪姬率先走了過來，「很簡單，帶回分部。」

  此話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愣。

  「誒！」維克托在身後下巴都驚掉了，立刻上前，「你說什麼！？」

  「帶她回去。」雪姬面無表情的回道，一雙鳳眸無神的盯著他，「有問題嗎？」

  維克托被盯的一陣哆嗦，見他無話，雪姬也不再理會，拉著小女孩的手就獨自走了。

  留下所有人在原地不斷凌亂。

  我們給她要了一套軍用隔離服，即使最小的尺寸套上去也顯得極大，根本無法走路，最後還是石磊乖乖蹲下，讓她騎在了自己肩上。

  不可能像剛來時那樣狂奔著趕路，維克托不得不在軍方那兒要來兩輛越野車。

  坐車的時候還鬧了點兒小插曲，小女孩堅持要跟我一輛，沒想到辰蘭兒也來湊熱鬧，而雪姬卻硬拉著小女孩跟她做另一輛，遠離我。

  到最後，雪姬拎著小女孩，辰血兒拎著自己的妹妹，四個女生合坐一輛，兩個小傢伙被拎著可憐兮兮，淚眼汪汪的樣子，看得我們一陣歡笑。

  回去的路上，兩輛路虎開的飛快。

  「你知道雪姬為什麼會這麼做嗎？」維克托一隻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拿著香菸。

  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看了看他，意識到他問的是我。

  「為什麼？」

  「她有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妹妹，不過在十年前就去世了，死的時候才八歲。」維克托說道。

  「誒！？」我感到萬分驚訝，難怪，那樣一個高冷的女人，也動了惻隱之心。

  「怎麼死的？」

  「不知道，我十年前剛進分部，她妹妹在我進去之前就死了，雪姬比我還早四年就在了，她的事情我們都不是很了解。」維克托別過頭看了我一眼，「我也是從BOSS那兒聽說的，她以前可不是這樣，十四年前她剛進分部時，才五歲，比小獺調皮了不知多少。」

  說罷，維克托扔掉菸頭，不再說話。

  我回頭看了看後面那輛車，也陷入了沉寂。

  經過幾天平淡的車程，路虎終於停在了那片戈壁上，所有人陸續下車，小女孩踉蹌著跑到我身邊，小手抓住褲管，躲在身後，一臉不安的看著周圍。

  雪姬也來到我旁邊，無神的雙眸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我不由全身一個冷戰，只好對她呵呵笑了兩下。

  小女孩見雪姬在一旁，另一手也抓在了她的褲管上，雪姬並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拉開小女孩的手，放在了自己手中。

  我咽了咽乾涸的喉嚨，隨手從包里取出水灌了一口，而這時，維克托走到我們面前，愣愣的看著，蹦了句，「一家三口？」

  噗！水還沒咽下去就被我生生吐了出來，維克托閉著眼本能的往後一躲，但依然被我噴了一臉，惹得兩姐妹一陣爆笑。

  維克托愣愣的用手抹了抹，同時，雪姬一步上前，雙眸瞬間變得一片赤紅。

  完了，他得為剛才那句話付出代價了。

  果然，維克托睜開眼的瞬間，道了一聲完蛋！就那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撲起一片沙塵。

  我愣愣的看著他，包括小女孩在內，所有人都笑了。

  幾分鐘後，地面開始微微抖動，一道圓形金屬落口緩緩升起，呈月牙狀推開，下面突起一塊平台，眾人踏上去，石磊也把僵硬的維克托抬了上去。

  「車呢？」

  「放心，軍方的人會回收的。」辰血兒臉上的笑容還留有餘味，順勢就回了我的話。

  平台下降的速度很快，整個過程中，雪姬一直牽著小女孩的手，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終於又回來了，回歸地下分部，心中不免多了一絲歸屬感。

  十分鐘左右，平台緩緩減速，落在第十區別墅的屋頂上。

  而這時，維克托才慢慢恢復了動作，看著雪姬冰冷的眼神，一臉啞巴吞黃連，有苦說不出的表情。

  我在一旁打趣，誰叫你這麼說了，活該，不過被我噴一臉水，被雪姬突然封停血塵的活性，想想還真挺倒霉。

  回到客廳，小女孩睜著大眼睛打量四周，眼神中沒有了不安和恐懼，而是小孩子所應有的那份好奇，不禁讓人感到一絲欣慰。

  維克托理了理資料，要帶著眾人去向BOSS匯報，而雪姬選擇留下來和小女孩一起呆在別墅。

  「她不用去嗎？」

  「你說雪姬？」維克托驚恐的回頭看了看，悄悄說道，「她又不用買BOSS面子。」

  「哦？」我愣了一下，BOSS的面子都不用買，看來這雪姬的地位還挺不一般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