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庭

  審判庭

  -

  聯邦主星, 繁華的港城區，星艦降落，程十鴛跟隨著溫雲玖走出來。

  「我回去復命, 終端已經給你了，找個酒店休息吧, 也好參觀一下我們主星的風景。」溫雲玖用戴著潔白手套的手扶了一下軍帽, 眯眼對著程十鴛笑了笑。

  「好的, 溫姐你去忙吧。」程十鴛揮手，待看不到溫雲玖瀟灑的身影后, 才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極具高科技的星球上。

  無數懸浮車在上空遊動著, 各式各樣的種族在路上行走, 銀白色的極簡建築千奇百怪地搭建在上空, 呈現兩壁對影的感覺, 腳下是透明的中空, 有著海水顛倒下來的城市。

  「好神奇啊，」程十鴛喃喃。

  【那可不是嘛~老大就該多見見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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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翡翠在手機里左蹦右跳，興奮極了。

  「這次可以選擇的範圍很多啊, 」程十鴛摩拳擦掌, 只不過在看了幾個路人後選擇了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一個見的人是溫雲玖的緣故，不知不覺就要求高了。

  而眼見的人群中, 要不就是奇形怪狀不能接受的其他種族, 要t不就是太矮太胖沒有形象氣質不夠……

  「看來一時半會選不出來，」程十鴛本來就是為了放鬆的, 自然也不會勉強自己選擇不合適的, 寧缺毋濫。

  「鴛，可以去嘗嘗這邊的美食。」

  柒佰似乎注意到了程十鴛的為難, 提議道。

  「對哦，去嘗嘗，」程十鴛打開溫雲玖給自己的終端，搜索到了美食區，終於落座，將飯端上桌的是小型機器人，懸浮的機器人恭敬地送上來，程十鴛迫不及待地打開——

  一份難以形容的黏糊糊液體。

  程十鴛：？

  怎麼辦，這次抽卡還沒開始她就想結束了。

  「你們聽沒聽說，那全軍覆沒下，溫元帥居然敢回來！！？」

  「就是啊，大家都期待著她能一雪前恥呢，結果就這，帶兵那麼多，還有那麼多精英都去了，屍骨無存，真是有臉了——」

  「說軍中有叛徒……誰信啊，結果就這個樣子……」

  在周圍竊竊私語中，程十鴛放下了手裡的「飯」，豎起耳朵聽著。

  很快就總結出來事情：

  原來是溫雲玖回去復命，但全軍覆沒下所有人都認為她是逃兵，要將失敗的罪名都安在溫雲玖身上。

  但還有人說，這都是上層的博弈，軍部和聯邦議會競爭已久，這次戰爭其實不過是棋子而已，溫雲玖就是競爭的犧牲品，軍部推出去她一個，就能暫時安生，也更方便其他權勢塞人頂到元帥這個位置。

  畢竟溫雲玖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個還算有毅力的平民，不該爬那麼高，自然多的是人要拉她下來。

  「哎要我說那溫雲玖也是腦子不清晰，大家都知道這次前線就是個幌子，也就她傻乎乎地往前沖，這不拿她當替罪羔羊拿誰？」

  程十鴛陷入了沉思，感情上她是要站溫雲玖的，畢竟對方救了她，而且一看就是個衛國的好人。

  但從理智上，一切都是她道聽途說，總要講證據的，就在兩邊在腦海里拉扯的時候，她又聽到耳邊的聲音：

  「現在審判已經下來了，作為叛國罪，死立執。」

  「可惜了，明明是個有天賦的人。她實力是真的強，有史以來最厲害的元帥，後面人真能頂的上嗎？」

  「也沒有人保她，太直的人混得這個下場，也是命運弄人啊……」

  「最重要的是，那些被她救的邊境線倒是想保，可先不說那群人能不能到主星，就消息傳出去的時候，溫雲玖恐怕早就沒了吧！」

  ……

  死立執！？

  程十鴛驚到了，直接站了起來，倒是收穫了一些詫異的視線，但很快她就離開了這個餐館。

  「翡翠，我想救她，」程十鴛有些悲戚地開口，心難受地有種賭著了的感覺，打開終端，上面最顯眼的新聞赫然是有關溫雲玖的：

  #溫元帥死立執

  #議會審判，軍部棄權

  #點擊就看溫雲玖的一生

  「要是我們收集到軍部確實有叛徒的話，是不是可以救溫雲玖啊？」

  旁邊晃悠的柒佰開口。

  【老大！我想到了！】

  -

  聯邦審判庭，法官高高地俯視著下面戴著鐐銬的溫雲玖：

  「叛逃並反咬一口政治腐朽，溫大元帥倒是做的好啊，戰場失敗，現聯邦最高審判庭宣布死立執，你還有什麼遺言？」

  「只有揪出來叛徒，才能——」

  溫雲玖的話說到一半就被按住了頭，居然是她最忠心的下屬，如今卻早已叛敵——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不甘，下屬低聲附耳開口：

  「像咱溫雲玖這樣的大人物，哪能理解小透明往上爬的心思呢？不過呢，溫大元帥恐怕不知道吧，你的死可是軍部和議會聯合促成的，大家早就不想讓你活了。」

  「本來你要是老實地死在前線，也能落得個光明磊落，現在——罪人而已，要怪就怪你不該回來。」

  「你——」

  溫雲玖怒道，大概是氣急攻心，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周圍四面圓坐著滿滿的衣著鮮亮的貴族，平日靠著她守護的人們，卻冷血看著她跪在中央，沒有人為她伸冤，她守護了聯邦十幾年，救了無數的民眾——

  可如今周圍高高在上的樣子倒是讓她噁心，心寒。

  有一種絕望，叫徹底心死。

  溫雲玖眼中逐漸布上了麻木，不禁然，她又想到了自己在戰場上遇到的那個女孩子，好像叫程十鴛。

  那個女孩天賦無疑是極好的，要是早些日子遇到，她定會將其培養成聯邦的下一任元帥——

  可現在，她只是慶幸。

  這樣的萬丈深淵，她一個人走過就夠了。

  ……

  「死刑立即執行。」

  浮懸球圍繞著審判庭，全聯邦網絡直播，遠在邊境的人們憤怒地沖在網上，卻被禁言封號，他們不能為這個溫元帥做些什麼。

  隔壁帝國惺惺作態地假笑，網上一片混亂，審判庭的現場卻是死寂一片，施刑者高舉著鐮刀，用最古樸的方式侮辱著本該受人尊敬的溫元帥——

  可就在鐮刀落下的那刻，一道猝然綻放的幽藍色火焰讓鐮刀從手中掉落到旁邊的地上，發出清脆的「嘭」聲。

  「是誰？」

  審判庭法官厲聲質問，卻見一個漂亮的黑髮女孩不知道怎麼闖入了進來，她身邊還跟著稀有的人魚種。

  只看女孩鋒利的言語如同帶刺的玫瑰，「我真是不理解。」

  「怎麼有人會自己砍掉守護自己的神的。」

  實時傳播的星網也見證了這堪稱奇妙的一刻，星際時代，已經很少見到這麼樸素又乾脆的「劫法場」了。

  [這哪來的人，外面的守衛都跟死了一樣嗎？聯邦主星都漏成篩子了！？]

  [別的不說，顏值還是可以的，那個火焰是她的異能嗎？]

  [不知道哪來的人魚幼崽，也不看好，跟著這個人來這裡鬧事，可是要跟溫元帥一起被砍頭的！！]

  [為什麼？]

  [當然是視為同黨啊！真服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在網上譁然一片的時候，現場的程十鴛冷靜地擡手，在翡翠的協助下，在所有人的中心投放了一片懸浮的大屏幕：

  【920·-溫雲玖軍校畢業，前往前線，同年完成了18190戰役，收復了188區域。

  21911溫雲玖完成藍海邊境反殺，以一萬人對戰數億蟲族，漂亮的戰鬥成為史書級教科書。

  2882-溫雲玖轉戰聯邦南區，守住南區邊防，阻擋了蟲族入侵……

  ……】

  無數閃耀的戰績在快速地展示下喚醒了無數人的良知，星網罵聲逐漸小了，可還有人上躥下跳。

  【「溫雲玖在元帥位置坐得太久了。」

  「要是死了就好了。」

  「正好沒有機會和議會緩和關係。」

  「她不是一根筋嗎！？讓她去前線！把所有新兵都送給她陪葬！也算對得起她了！！」】

  [什麼鬼！？溫大元帥就是這麼讓你詆毀的？]

  [有病啊，我兒子也在這次精英里，他的命誰來還？]

  [所以一切都是陰謀嗎！！]

  [我服了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癲了。]

  ……

  視頻完整地展示了從頭到尾的算計，徹底地將聯邦的腐朽撕裂在民眾面前，法官已經意識到了不好，指揮著衛兵去逮捕程十鴛，卻被一個高智元機甲給攔住了，明明是可愛兔子的形象，卻一舉一動都是暴力，眼見擺平不了，無數坐在周圍的大佬也動了，「黃口小兒！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大放厥詞！！」

  「溫元帥犯了聯邦法，這就是她應該的下場！！」

  程十鴛憐憫的眼神掃過周圍神色各異的貴族面上，「我本來以為，你們應該清醒地去除這個莫須有的罪名。」

  「溫雲玖，你可是聯邦元帥，怎麼能放縱這樣身份不明的人來這裡挑戰權威！！」

  「權威就是你們這樣的人啊，那還真是可悲呢。」程十鴛似笑非笑，明明面上還是一派從容，卻讓在場所有的人心底發寒。

  在眾多異能和亂七八糟的種族天賦下場的時候，只看滔天巨浪翻滾而來，狠狠地阻攔了所有的攻擊，所有人都不自覺地被那個變成正常大小的人魚給吸引了。

  蔚藍的海水帶著濕鹹的氣息，將中間的程十鴛和溫雲玖包裹起來，外人不敢入雷池一步，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場堪稱選秀的場面。

  [什麼人啊！！這麼厲害的嗎！！]

  [這人魚是皇家那種？太強了這要是去戰場……]

  [只有我好奇那個女孩到底是誰嗎？她真的好冷靜好有氣場，太帥了！]

  [溫元帥確實不該這個下場的，是大家太過分了。]

  「我看你們也沒有悔改之心，這樣的聯邦，溫元帥也沒有留著的必要了吧。」

  程十鴛將視線從周t圍那群詫異的貴族間收回，在柒佰操縱的真空地帶一步一步地走向溫雲玖：

  「溫姐，要跟我走嗎？」

  -

  溫雲玖緩慢地擡頭，是那個熟悉的女孩，本要回答，張嘴卻是一口血，烏黑的血跡分明地展示著那些人對她的殺心，什麼時候下的毒呢？

  生怕她死不了啊。

  「我不……」想耽誤你。

  話斷在燒灼般的喉嚨間，溫雲玖痛苦地繼續：

  「帶著我這個罪人，你會活的很痛苦，隱名埋姓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溫雲玖以為這樣程十鴛就會鬆手，可只看面前的女孩笑意盈盈：

  「我說了，我不是這個位面的。」

  「他們不要，我要，我這裡永遠對你敞開懷抱。」

  「我倒是想知道，靠著溫姐一己之力撐到現在的聯邦，要是失去了溫姐這個大功臣後，又能撐到什麼時候。」

  【是否選擇溫雲玖作為本次的藝人？

  （是/否）】

  「好，」不管什麼位面，她真的很感謝這個女孩願意在所有人都背叛了她的時候勇敢地站出來。

  假以時日，她絕對能成長地比自己還要出色。

  淚水模糊了視線，溫雲玖最後的記憶，卻全是周圍冷漠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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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十鴛看著手中出現的第四張瑰麗的卡牌，夾在指尖看著周圍驚慌失措的眾人：

  「你對溫雲玖做了什麼！！」

  「她怎麼消失了！？空間瞬移還是——」

  「肯定是帝國間諜！！來人！」

  ……

  在周圍恐懼的視線中，程十鴛卻好心情地彎了彎嘴角，沒有當即離開。

  「哦我看看，這是在直播吧？」

  「我對這個可熟悉了。」

  程十鴛散漫一笑，語調放緩：「各位廣大的聯邦民眾們。」

  「今天，是你們要置最該尊敬的溫元帥於死地的。」

  「反正你們也不要了，我可就不客氣地帶走了。」

  「將來的你們，可不要哭無處可歸，混亂動盪啊。」

  只看在最中央的女孩手中燃起了幽藍的火焰，在修長白皙的指尖，是四張有著繁複花紋的卡牌。

  「要怪，就怪今日的你們——」

  「良心餵了狗吧。」

  「我們走。」

  只看女孩轉身之間，原本還在暴力揍人的兔子形態機甲快速地飛奔了去，消失不見，女孩冷漠又淡然的背景卻深深地留在了整個星網民眾的心中。

  在女孩消失的那刻，原本也準備離開的人魚像是想到了什麼，驀然回首，銀白色得魚尾像是鋒利的武器，直直地掃過整個光潔圓形的審判庭。

  坍塌的建築讓星網的信號也在這斷斷續續之間看不清全貌，在無數哭喊救命的貴族們之間，那個人魚瞥了眼直播間：

  那一眼冷得如同在萬年寒冰中浸潤過似的，明明一字未發，卻讓所有人都有種想要跪地求饒的感覺。

  女孩的聲音似乎還在所有人的心頭迴響，振聾發聵。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我們是不是真的弄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