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2024-09-14 15:10:57 作者: 九柚

  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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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安錦他們留了下來。

  天還沒黑, 家裡來了客人,陳母喬書言催著陳雋星去趕海:「這會兒剛好是潮落時間,有不少好東西。」

  陳雋星看著面無表情, 其實動作迅速地去拿了工具。

  「我還沒趕過海呢,能不能跟著去看看?」岑安錦一臉好奇地問。

  喬書言忙道:「當然可以,思南你也陪著一起去吧。」

  陳思南其實有很多話想和父親聊,但看他一個人悶不吭聲地走在在前,明顯很抗拒交流的樣子, 只得先照顧岑安錦跟莊問笙。

  一行人到海邊的時候, 看到沙灘上已經有不少人了。

  鳳島不大,大家彼此都熟悉。而且島民和外界聯繫少,這些海產品基本都是自己吃, 很少拿出去賣, 海邊城市也不好賣。時間久了, 不說吃膩了吧,比起外地人, 還是覺得稀疏平常。

  現在聽說陳家來了客人,大部人都提著桶走了,甚至有人將已經撿到的海產品, 也倒進陳家的桶里。

  岑安錦第一次見到這麼溫馨的畫面, 站在旁邊一一給人道謝。

  海島上紫外線強,原住民皮膚都黑,見到個白白嫩嫩的小姑娘, 都忍不住停下來跟她聊幾句。

  陳雋星還擔心她亂說話,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 發現她根本沒提跟自己的關係,聊的全是風土人情, 眼神時不時往沙灘上瞟一眼。

  「行了,都回去吧,改天我和你們聊。」陳雋星走過來,對其他人道,「人小姑娘是來趕海的,不是來跟你們聊天的。」

  看得出來大家關係確實好,那些人鬨笑一番,當真走了。

  岑安錦沖陳雋星道謝:「謝謝小舅爺,你能教我怎麼挖蟶子嗎?」

  陳雋星沒有答應她,但轉身就在陳思南屁股上輕輕踹了一腳:「別只顧自己玩,去照顧客人。」

  陳思南急忙跑過來:「師姐,你想找什麼?」

  「別叫師姐了。」岑安錦提著桶跟上他,一邊蹲下身去撿漂亮的貝殼,一邊道,「你輩分比我還高呢。」

  「啊?」陳思南憨憨地看著她,「師父是不是不想收我當徒弟了?」

  不遠處的陳雋星動作頓了頓。

  「怎麼會?」岑安錦搖搖頭,「只要你還想學,我爸肯定願意教。」

  陳思南鬆了口氣:「那你還是我師姐。」

  「行吧,那我們各論各的。」岑安錦說,「你還叫我師姐,我叫你表叔。」

  陳思南:「師姐。」

  岑安錦:「表叔。」

  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起來。

  怎麼這麼奇怪呢。

  莊問笙忽然插話:「小表叔,這玩意兒是海參嗎?」

  「是的!」陳思南跑到他身邊,「不過,莊隊你就別這樣叫了吧,我總感覺在占你便宜。」

  莊問笙將海參扔進桶里:「我願意讓你占便宜。」

  「我不願意啊。」陳思南下意識道。

  莊問笙擡頭看他一眼:「那你是先拆散我跟你師姐?」

  陳思南反應過來,連連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

  「莊問笙,你不要欺負我小表叔。」岑安錦跟過來,攤開掌心的粉色貝殼給他看,「漂亮不?」

  莊問笙眼神從貝殼轉到她被夕陽籠罩的臉頰,點點頭:「漂亮。」

  「哎呀。」陳思南捂了下眼睛,「我還是去抓龍蝦吧……」

  陳雋星聽著幾人笑鬧的動靜,半晌沒動。

  沒多久,喬書言也找過來,將幾人撿到的海產品倒在一起,塞給陳雋星手裡:「你回去做飯吧,我陪陪他們。」

  陳雋星似乎想說什麼,被妻子瞪一眼,乖乖回去了。

  「小舅奶奶,我撿到一個好大的海螺。」岑安錦跑到她身邊,舉起一個有她半張臉大的海螺,故意問,「聽說海螺能存儲聲音是真的嗎?要不你給留幾句話?」

  「是假的。」喬書言笑道,「而且這海螺是活的,放不了幾天,我家裡有各種貝殼,還有我自己做的項鍊手鍊,回去你自己挑幾條。」

  「好啊,謝謝小舅奶奶。」岑安錦找了塊石頭坐下來,「看到你家那面牆,就知道你手一定很巧,審美也好,我已經開始期待了。」

  喬書言笑容擴大,也在她身邊坐下來,說:「我們生活在這小漁村里,沒什麼見識,更談不上什麼審美,所幸大海慷慨饋贈,能活得下去罷了。」

  她外表看起來跟漁村土著民並沒有什麼差別,但岑安錦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發現她氣質不凡,跟其他人還是很不一樣的。

  現在聽她談吐,更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小舅奶奶這就謙虛了。」岑安錦試探道,「我記得,你家原本條件很不錯吧?」

  喬書言驚訝地看她一眼,又有點緊張:「你知道我家?」

  「知道一點,對了,我是不是忘記告訴你們了,我和莊問笙,現在都是警察。」岑安錦知道她過來找自己,又打發走陳雋星,就是有話想說,她大概能猜到她想說什麼,所以直接挑起話頭,「不然,我們也不能知道小舅爺的情況。畢竟,小表叔並不知道父親的真實名字。」

  喬書言點點頭,有些釋然的模樣:「原來你們是警察……那你們也知道,你小舅爺殺人的事了?」

  「知道,還知道他殺的是個惡霸。」岑安錦直問,「所以,小舅爺不願意回去見故人,是因為覺得自己犯了錯,還是怕帶給我們麻煩?」

  喬書言忍不住朝她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做警察,果然聰慧……他兩種顧慮都有。」

  她將陳雋星不願意說的過往,都告訴了岑安錦。

  當年陳雋星跟家人分開後,跟陳雋英的想法一樣,也是朝偏遠地方走。

  只不過,他走的是沿海小漁村。

  他人機靈,運氣也不錯,被一位老人收養了。

  那位老人沒有兒女,對他很好,他也知恩圖報,為老人養老送終。

  只不過,為老人治病的時候,陳雋星動用陳家留下來的珠寶首飾,被人盯上了。

  在安葬了老人後,陳雋星連夜離開小漁村。

  那時候的陳雋星已經20歲,時局也好起來了,他便想去尋找家人。

  走到鶴城的時候,陳雋星遇到一個熟人——就是被他殺死那個惡霸。

  惡霸也是南市人,曾經看上過陳雋英,只不過當時的陳家還是有些勢力,他沒有得逞還被陳父一頓臭罵。

  這惡霸記恨在心,故意將陳雋英的美名散播出去,引起那些人侵略者的注意。

  可以說,陳家後來的不幸,都是因此人而起。

  陳雋星離家時也有12歲了,這些全都知道。

  見到仇人,他自然不會放過,偷偷跟蹤。

  沒想到正好撞見那惡霸死性不改,欺負一個落單的女學生——正是喬書言。

  陳雋星衝上去救人,在打鬥中,失手打死了那惡霸。

  有人報了警,陳雋星以為自己進去後再也出不來,當時身邊只有個喬書言,他就將身上所有東西,讓她好好生活。

  直到出獄,陳雋星才知道,喬書言一直在等他。

  而且,因為她不肯嫁人,喬家父母早就將她趕出門。

  陳雋星一開始也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喬書言。

  直到他發現有人想殺他和喬書言。

  他不確定是當年那惡霸的同夥,還是喬書言的父母,那時候他已經沒了20歲時候的心氣,直接帶喬書言離開鶴城,喬裝改扮來到鳳島這個更偏遠的小漁村生活。

  「我對家人是早就沒感情了,但我知道,沒能找到家人,一直是他的遺憾。」喬書言紅著眼看對岑安錦道,「謝謝你們,別看他表現得冷淡,那是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們,其實他心裡非常激動。」

  「我知道。」岑安錦抱住她,「你們受苦了。」

  喬書言眼眶更紅了一些,搖搖頭道:「對我來說,並不苦。」

  她對父母沒感情了,又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過平靜日子,是真不覺得苦。

  苦的是心裡還有牽掛的陳雋星。

  「小舅爺救你沒錯,殺人是不對,但他已經付出代價,坐過牢並不能抹殺他是英雄的事實。至少在我這裡,對他只有無限欽佩。」岑安錦說,「至於你們擔心的那些惡勢力,我以警察的名義保證,一定會查清楚,讓違法亂紀的人伏法……這樣你們還有顧慮嗎?」

  喬書言搖頭:「我會勸他,不過他那人固執,能不能勸動,不好說。」

  「沒關係。」岑安錦搖搖頭,「我們不是非要他跟著我們回去,只是想讓他知道,他還有親人,我們始終會站在他這邊。無論他做什麼決定,我們都理解。」

  當天晚上的飯菜非常豐盛,滿滿一大桌海鮮。

  岑安錦很少吃到這麼新鮮的海鮮,一不小心就吃撐了。

  晚上睡不著,她從房間溜出來,看到陳雋星坐在院子裡抽菸。

  「小舅爺。」岑安錦朝他走過去。

  陳雋星聽到她聲音,先將煙滅了,才道:「睡不著?」

  「晚飯吃得有點撐。」岑安錦揉揉肚子,「讓小舅爺見笑了。」

  陳雋星眼底有笑意一閃而逝,又說:「海鮮不太好消化,如果嚴重,就去吃顆藥,家裡有。」

  「倒是還沒到那種程度。」岑安錦說,「我溜達溜達就行。」

  說要溜達,她也沒走遠,歪頭去看樹上的香蕉。

  「撐就別吃香蕉了。」陳雋星看她半天不動,沒忍住道,「明天再吃。」

  「啊,我不吃。」岑安錦沖他笑笑,「只是忽然想起來,我爸之前不知道從哪裡找了棵據說是香蕉樹的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邊的水土,也不知道能不能種活。」

  陳雋星手中的菸斗在地上磕了好幾下,沉默地沒接話。

  「對了,小舅爺,我能問你點事嗎?」岑安錦在他對面蹲下來。

  陳雋星看她一眼:「陳家的事就別問了,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我早忘得差不多了。」

  「不問陳家的。」岑安錦湊近他一點,壓低聲音道,「我想問關於莊家的。」

  陳雋星一愣:「莊家?」

  「你也看出來了吧,我跟莊問笙在談對象。」岑安錦小聲道,「但是,我生長在小山村,也沒什麼本事,莊家現在那地位,想必你也知道……我覺得我有點配不上莊問笙。」

  「哪裡配不上?」陳雋星脫口道,「你這麼漂亮能幹,配誰都綽綽有餘!」

  岑安錦鼻子忽然就有點泛酸:「謝謝舅爺。」

  陳雋星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別開頭不看她,問:「你想了解莊家的誰?」

  問完才意識到,莊家現在他還認識的,大概也只有一位了,心裡忽然就空落落的。

  「莊淑榮奶奶。」岑安錦直接席地而坐,「現在莊家還是她說了算。」

  「她啊……」陳雋星想了想,才說,「是個很好的人,開朗、大方、仗義……就是偶爾有點粗心。」

  「是嗎?」岑安錦有點驚訝,隨後又趕緊道,「我不是質疑你,只是……現在莊奶奶一點也不粗心。」

  陳雋星沒接話。

  岑安錦繼續解釋:「其實,思南剛到南市,我倆差不多就認識了。後來我爸準備開個飯店,思南一直跟著他干,算下來,我們也相處好幾個月了,一直也沒發現什麼線索。可是,莊奶奶昨天晚上第一次看見我倆站一起,就看出我們長得像……後來我們仔細看過,畢竟隔了兩輩,其實我倆並不怎麼像,只有在特定角度下,才有那麼一點像。可就是這樣,她都看出來了。」

  「還有,當初跟我家相認,也是莊奶奶先發現的蛛絲馬跡。」岑安錦看著陳雋星,「不過她確實開朗、大方、仗義……我想,要麼是她在這件事情上特別用心,才會發現那麼多細節;要麼,就是這樣的猜測,已經有過無數次,只是這兩次成真了。這應該是她的心結,畢竟已經年過七十,聽莊問笙說,她前兩年還進過一次ICU……」

  說到這裡,岑安錦便停了下來。

  陳雋星緊緊攥著手裡的菸斗,仿佛泥塑木雕。

  他也六十多歲的人了,比年輕人更清楚,歲月的殘酷。

  「對了,我這人玩心重,之前還忘記問了……」岑安錦又打破沉默,「小舅爺你們身體還好嗎?海邊潮濕,聽說常年在沿海生活的人,容易得關節炎之類的病,我看小舅奶奶雙手用力似乎不太一樣,她沒這方面的困擾吧?」

  陳雋星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想不到,她年紀輕輕,竟如此明察秋毫。

  「怎麼?還真有啊?」岑安錦觀察著他的表情,說,「我之前去救災的時候,認識一個醫生,很擅長治療這類病症。等會兒我把地址和聯繫方式寫給你,有需要的話,你們去找他看看吧。」

  她說著就起身回房,當即寫了小紙條拿出來。

  看陳雋星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坐在地上,她將紙條遞上去,又解釋說:「小舅爺你別誤會,我只是單純介紹醫生,不會去打聽你們的情況。雖然我家沒啥親戚,我是真心希望大家能住一起,可以常常見面、互相照顧,但你們經歷過這麼多,不願意再回南市,我也理解,絕對不會勉強。不過,有一點我得提前跟你說清楚。」

  她說一半又停下來,陳雋星只得追問:「什麼?」

  「確定你的消息和地址後,莊奶奶和我爸媽,甚至莊伯伯他們,肯定會過來探望。」岑安錦說,「就跟我勸不動你回南市一樣,大概率我也攔不住他們來鳳島,你要有個心裡準備。」

  「哦,還有……」岑安錦又補充,「陳家留下來的兩處宅子,肯定會分給思南……其他就沒什麼事了。」

  陳雋星終於伸手接過那張紙條,說:「我跟你們一起回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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