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2024-09-14 15:10:39
作者: 九柚
第 83 章
半晌眾人回到岸邊, 岑安錦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吳指揮不放心,出來查看水位。
結果剛好看到那對夫妻想從河對岸過來。
河水湍急, 他拿著喇叭喊他們先不要動,原地等待救援,那對夫妻偏不聽,非要走,結果就被困在河中間了。
莊問笙聽說吳指揮一個人出來不放心, 跟出來找他, 路上碰到幾位從鄉村搜救回來的南市警隊的同事,大家才一起過來。
但是誰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只是現在情況緊急, 大家連感慨的時間都沒有。
「看來還是有人被困, 再順著河搜救一遍?」莊問笙問吳指揮。
吳指揮也贊同。
這個任務便就近交給南市警隊這幾位成員了, 岑安錦忽然道:「我也去。」
系統在救人這方面向來不遺餘力,有她跟著, 對搜救工作應該會有幫助。
「你就是小錦?」吳指揮顯然聽說過她,稍稍打量一番後,看向莊問笙, 「你看……」
「讓她去吧。」莊問笙跟岑安錦對視一眼, 點點頭,「她心思細膩,腦子靈活, 跟大家也熟悉,應該會有幫助。」
吳指揮微微有點詫異, 他還以為莊問笙會不放心讓岑安錦去冒險。
「吳指揮放心,莊隊放心, 我們一定會照顧好小錦。」搜救小隊的隊長佟青保證道。
都是熟人,平常關係就很好,他們都知道岑安錦是靠譜的人,並不會認為帶著她是拖累,反而很高興有她同行。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莊問笙身上有傷,不適合跟著他們一起,臨走又拉著岑安錦叮囑:「別逞強,注意安全。」
岑安錦一一答應,然後才跟著大家順著河流往下走。
大家邊走邊觀察,走幾步就要拿喇叭喊一聲。
後面的搜尋工作還算順利,系統果然不負期待,檢測到有人都會提醒。
搜救隊員也給力,一直到天黑,他們總共又帶回來五個人。
其餘人大部分都已經撤離,收容點也空了許多。
莊問笙守著口大鍋在煎藥,看到他們回來急忙迎上前,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
「快去換身衣服。」莊問笙遞上一個袋子,裡面裝的是衣物。
「謝謝。」岑安錦衣服都濕透了,接過來朝屋子裡走去。
是乾淨的新衣服,還挺漂亮,也不知道莊問笙從哪裡弄來的。
莊問笙就在門口等著,等她一出來,馬上遞上熱的湯藥。
岑安錦也怕生病,雖然不喜歡喝中藥,還是接過來,閉著眼一口氣全灌下去。
「碗給我吧。」莊問笙接過碗,朝她手裡塞了個東西。
岑安錦拿起來一看,居然是塊巧克力。
「你哪裡來的巧克力?」她不客氣地將巧克力塞進嘴裡,然後才驚喜地問。
莊問笙說:「我姐送來的,衣服也是。」
「月月姐也來了?」岑安錦更加驚訝,四處張望。
「不在,不用看。」莊問笙說,「她籌集了一批物資,準備送到圖縣來,半路遇到齊彬他們,得知這邊要撤離,就先去慶市了,只讓齊彬給你帶了點私人物資。」
岑安錦聞言,這才注意到,齊彬竟然也在一旁,急忙朝他打招呼:「齊哥你回來了?」
「你可算看到我了。」齊彬控訴道,「我在你面前轉了三圈,你都沒拿正眼看我一眼。」
岑安錦:「……小河村的情況怎麼樣了?」
「還好。」齊彬說,「還有其他也都派了人前去救援,基本都撤出來了。」
「好了,有話路上再聊。」莊問笙道,「現在收拾收拾,準備撤離。」
大家急忙散開,將東西收起來。
他們是最後一批撤離的,所剩的人已經不多。
吳指揮給他們留了一輛小貨車,還有孟鑫朝那輛小車。
去小河村支援的人,這次只有齊彬回來,孟鑫朝他們都沒回來。不過,他在走之前就將車鑰匙交給了岑安錦,讓她有需要便開出去。
今天下午搜救回來的市民中,有個人病得比較嚴重,岑安錦就讓她坐了小車,另外安排了兩個人隨車照顧,黃勝田開車護送他們先走。
其餘人,包括岑安錦和莊問笙,則都擠在小貨車裡。
警隊成員們都很照顧岑安錦,給她留了個淋不著雨的位置,又把她身邊的位置留給莊問笙,他們則在坐在兩人身邊,給他們留出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
莊問笙不知道從哪裡弄來個墊子,遞給岑安錦。
她驚喜地試了下,非常舒服。
「哪裡來的?」岑安錦用嘴型問道。
雖說大家都很照顧她,但車上畢竟還有其他救援的官兵,還有民眾,實在沒必要太高調。
莊問笙指了指自己的手,示意自己做的。
岑安錦眨了眨眼,還想說什麼,有人過來發食物。
因為要撤離,這會兒就沒有熱乎的飯菜了,只有乾糧和瓶裝水。
岑安錦拿了瓶水剛要喝,莊問笙忽然伸手抽走。
「怎麼了?」岑安錦疑惑地問。
莊問笙又變戲法似的,往她手裡塞了個保溫杯。
岑安錦打開喝了口,發現裡面竟然是薑湯。
「你今天淋了雨,注意一下,別感冒。」莊問笙小聲道,「我聽馮姨說,你特別容易感冒。」
岑安錦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點點頭喝下去半杯薑湯,又頓了頓,將剩下的遞給莊問笙:「你身上還有傷,更不能感冒,你也喝點?」
莊問笙接過來,深深看了她一眼,將剩下的薑湯喝了。
不知道是喝了薑湯的原因,還是被他那一眼給看的,岑安錦感覺臉上有些發熱,別開頭想轉移視線。
結果剛好對上齊彬的視線。
他正偷偷摸摸看他倆,咧著嘴角跟個傻子一樣。
岑安錦:「……」
「咳咳……」齊彬也有點尷尬,欲蓋彌彰地輕咳兩聲道,「小錦,聽說你們今天還遇到兩個殺人犯?是怎麼回事啊?」
他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黃勝田又剛好分完食物,車廂里很安靜,大家都聽到了,有幾個市民頓時就很著急。
「殺人犯?」
「哪裡有殺人犯?」
「什麼殺人犯?」
「……」
「大家別著急,車上沒有殺人犯。」齊彬急忙大聲道,「聽小錦警官說說是怎麼回事。」
岑安錦只好將上午遇到的那兩個人說了,又順便問道:「那兩人應該是一對夫妻,男的叫鄧大福,女的叫王紅,你們有人認識他倆嗎?」
也是巧了,話音剛落,就有人激動地道:「鄧大福和王紅?是不是男的臉上有顆痣,女的長頭髮、穿紅衣服?」
男的臉上有沒有痣不知道,女的確實是長頭髮,穿紅衣服。
岑安錦:「應該是他倆,你認識?」
「算認識吧。」那個人更激動了,「我們原先不認識,但是都住在縣城附近。這幾天遭了水災,家裡被淹,就被安排住在一起了。昨天晚上,王紅和鄧大福做了同一個噩夢。我聽了一點,大概是他倆都夢到自己被洪水沖走。」
「我還安慰他們呢,說夢都是反的,誰都會做噩夢。結果他倆特別慌張,非要回家去看看。我們都說,河裡漲水了,過不去,不安全。他倆不聽,非要去。」
「啊,你們這樣一說,我想起來了。我今天早上也看到他們過河了,我當時還喊他們呢,說不要過去,很危險。但他倆好像很著急的樣子,理都不理我,非要過去。」
「都做噩夢了,還敢過河,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肯定是回去看屍體了吧,不是說屍體埋在自家院子裡的?說不定還做法了。」
「那可真是活該,這就是報應啊。」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要害自己女兒啊?」
「這就沒人知道了吧。」
「聽他倆聊天,說女兒不聽話怎麼的,趕緊也不怎麼喜歡女兒。」
「這樣的父母,讓人家怎麼聽話啊?」
「……」
一群人反正也沒什麼事,就著這個話題聊得越來越起勁。
岑安錦他們反而都沒說話了。
不管對方是誰,今天眼睜睜看著兩個人掉進洪水裡,卻無能為力,對他們來說,都是非常難受的事情。
在大自然的面前,人類的力量實在渺小得不值一提。
而且,現在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岑安錦之前的猜測沒錯——她原本要來調查的鄧翠翠案件中,鄧翠翠大概率是因為和父母的矛盾而自殺,而她的男朋友,之前以為失蹤的嫌疑人,已經死亡。
又多死了一個人,就算有所謂的報應,也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
岑安錦雙手抱膝,手指不自覺絞在一起,越來越用力。
無論在哪個年代,這樣的事情都不可避免。
要不是他們今天剛好撞見那對夫妻,可能這案子就要永遠石沉大海,再無真相大白的一天……
一隻手忽然伸過來,抓住了她的手指。
岑安錦擡頭,剛好跟莊問笙對上視線。
他手掌的皮膚粗糙,指腹有一層薄繭,但他掌心很暖,眼神也格外溫柔,帶著點安撫和擔心。
所有的情緒頃刻間煙消雲散——原本要石沉大海的案子,都被她翻出來破了,應該高興才是。
岑安錦沖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
莊問笙鬆了口氣。
岑安錦感覺他手指也鬆了松,她以為他會鬆開手,但不到一秒後,他又握住了,再沒有鬆開。
岑安錦也沒有掙脫,只是看著眼前晃動的光環。
車廂里沒有燈,只有幾支手電筒的光,隨著汽車的顛簸而搖擺。
雨還在下,但是比起之前小了點,落在頭頂的篷布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那些民眾的議論聲也漸漸小了不少,只剩下一些竊竊私語。
所有的一切,匯聚在一起,譜寫出一曲吹眠曲。
可能是心情放鬆了,也可能是今天奔波太累,岑安錦眼皮越來越沉重。
莊問笙看她腦袋一點一點,擡手輕輕朝自己懷裡撥了下:「靠著睡會兒?到了叫你。」
岑安錦這次沒怎麼猶豫,微微一偏頭,靠在他肩膀上,很快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