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2024-09-14 15:09:02 作者: 九柚

  第 16 章

  莊問笙就是為了勸說岑安錦來的, 但他也沒有非要岑安錦給他個答案,話說到就告辭離開。

  他相信岑安錦是聰明人,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一家人對莊問笙都很感激, 非要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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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莊問笙騎自行車來的,他們也送不了幾步。

  倒是村民們得到消息,都跑出來看熱鬧,比早上人還多。

  莊問笙一走,他們就朝岑大山圍過來。

  恭喜他洗脫罪名, 問他案子真相, 好奇拘留所裡面是什麼樣……對梨花溝的人來說,這是年度、甚至好多年才有的大新聞,夠他們議論很久了。

  岑安錦又想起莊問笙那句「更廣闊的天地, 更精彩的人生」。

  他實在是個很不錯的人。

  「各位, 不好意思, 我家還有事,就不招呼大家了。」岑大山以前不管遇到什麼事, 只要有人來找他,他總是會先接待外面的人,今天是他第一次拒絕, 「各位請回吧, 之後空閒了,歡迎大家來玩。」

  其他人難免失望,但也表示理解:「是該和家人先好好團聚。」

  他們雖然從岑大山家離開了, 卻並未回自己家,而是三三兩兩站在外面, 自行議論起來。

  岑大山沒管他們,直接關上門, 閉門謝客的態度很明顯。

  只剩下一家三口了,岑大山看看女兒,又看看妻子,先道:「對不起,這段時間委屈你們了。」

  他一開口,聲音又干又澀,瞬間搞得馮香梅幾乎要痛哭失聲。

  雖然勉強忍住了聲音,但眼淚還是奪眶而出,她趕緊拿手帕捂住嘴。

  沒有人知道,她這段時間是怎麼熬過來的。之前不覺得,放鬆下來才開始後怕。

  岑安錦本人還好,但是想到岑大山真正的女兒其實已經死在這場飛來的橫禍中,她也難免傷感。

  「你平安回來就好。」岑安錦寬慰岑大山,又道,「我媽特別不容易,先前我病著,好多人來找茬,都是她一個人撐下來的。而且,她一直很相信你,你以後得對她好點。」

  「不不不。」馮香梅急得又搖頭又擺手,「我沒本事,什麼都做不好。全是小錦的功勞,她還生著病,就跑去調查案子……」

  想起岑安錦做的那些事,她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又哭起來。

  岑大山一個一米八的大漢,在家人面前,也卸下偽裝,掉下眼淚:「我在拘留所的時候,其實並不害怕。因為我沒殺人,我相信我不會有事。但我就是擔心你們,怕你們被人欺負……」

  一家人互相訴說著自己的經歷,詢問彼此的情況,一時間都是又哭又笑。

  岑安錦大多數時候只是看著,偶爾插兩句嘴,唯獨對岑大山那句「我沒殺人,我相信我不會有事」感觸最深。

  書中的岑大山,一開始並沒有得到屬於他的公正。

  後來雖然在莊問笙的幫助下,他得以洗刷冤屈,可那時他的信仰,已經徹底崩塌。

  她又想起莊問笙說的那句「不要浪費你的天賦」,她沒有莊問笙以為的那樣有天賦,但她有未來的經驗和技術。

  其實在今天之前,岑安錦只是決定等這件事結束,她要繼續讀書考大學,並沒有想一定還去做警察。

  現在,她還想做一名刑警。

  這個年代,有太多案子破不了了。

  剛好,岑大山在問岑安錦:「莊隊的建議,你怎麼想?」

  「你們怎麼想?」岑安錦順勢反問。

  原主之前讀到了高一,但因為村子裡的人都是嘲諷態度,她成績也一般,就沒有再繼續讀下去。

  對於這件事,岑大山跟馮香梅都沒什麼意見,全隨原主自己的意思。

  岑安錦知道,如果她堅持要做什麼,岑大山大概率不會阻攔,也攔不住。

  但她現在想知道他們真實的想法。

  「我之前其實是覺得,你上不上學都行。反正我能給你掙嫁妝,能替你找個好人家,護你周全。」岑大山說,「但是經過這次的事情,我發現我以前太蠢了。意外到來,從不會提前打招呼。像這次這樣,我在拘留所裡面,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能護你周全的,其實只有你自己。所以,小錦,爸爸希望你能變強大,能夠保護自己。聽莊隊的建議,繼續讀書吧,哪怕只是多長一點見識也好,至少沒那麼容易上當受騙。」

  「沒錯。」馮香梅也瘋狂點頭,「這次要不是有小錦給我做主心骨,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多讀書是真的會變聰明。小錦,媽那個年代,是想讀書沒機會。你現在有機會,一定要繼續讀書。不管要多少錢,爸媽都一定會供你。」

  【叮!】

  【『拯救岑大山』任務完成!】

  【獎勵隨機道具x1】

  岑安錦看著眼前的系統屏幕,點點頭道:「謝謝爸媽,我會繼續讀書的。」

  夫妻倆對視一眼,都鬆了口氣。

  「我去做飯。」馮香梅站起身,「今天咱們要好好慶祝一番。」

  「我幫你。」岑安錦道。

  「不用。」岑大山攔住女兒,「你去看書複習,我和你媽做飯。」

  他平常在外面做廚,回到家反而很少做飯。

  岑大山嘴上說著「我不害怕」,其實受到的衝擊比任何人都要大,到底還是跟從前不太一樣了。

  岑安錦沒跟他們爭,回到自己房間。

  她用意念召喚出系統面板,將贈送的隨機道具點開。

  【恭喜獲得[小兒啼哭]特效卡一張。】

  岑安錦:「……」

  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呢。

  她就不該抱有期待。

  岑安錦拋開系統的事,開始思考自己後面的路。

  可惜這時已經是7月底,剛好錯過了今年的高考,只能等明年。

  不過也好,考警察對體能是有要求的,她現在這身體,肯定過不了關。

  鍛鍊一年,還有機會。

  岑安錦坐在書桌邊開始寫計劃表。

  才寫一半,馮香梅就來叫她吃飯。

  今天岑大山從縣城回來的時候,就特意買了肉和菜,又親自下廚,燒了一桌子好菜,香得人直流口水。

  最近幾天岑安錦住在何玉珍娘家,吃的並不好。

  倒不是他們故意,實在是在這個年代的偏僻小山村里,能吃飽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邊普遍的飲食習慣,是早上稀飯配泡菜或者醃菜,稀飯里還得加菜、紅薯、南瓜等粗糧,看不到幾粒米;中午乾飯配泡菜或者醃菜或者自製辣醬,乾飯里也同樣加很多粗糧;晚上煮麵條,一大半都是菜。

  岑安錦在原來的世界吃慣了精加工的食物,剛穿過來的時候,還覺得粗糧也不錯。

  可時間一長,真是寡淡到想哭。

  今晚面對這一大桌菜,她也忍不住了。

  岑大山在拘留所想必吃得也不好,馮香梅這段時間思慮重,更是吃不好睡不好。

  一家三口默契地沒說話,先埋頭吃飯。

  菜夠多,敞開肚皮也吃不完。

  肚子填飽後,岑安錦看著桌上的剩菜,忽然道:「爸,這麼多菜,沒給爺爺他們送點去?」

  岑大山孝順,以前家裡但凡做點好吃的,他一定第一時間給岑老頭送去。

  馮香梅性子軟,怕岑大山不高興、怕被人說閒話,不僅送,還總挑好的送。

  比如岑老頭和原主都不吃肥肉,只吃瘦肉,於是家裡每次做的肉,馮香梅都挑一半瘦的先給岑老頭送過去,剩下一半瘦的留給原主。肥肉給岑大山吃,馮香梅自己也不吃肥肉,就吃點菜。

  說不委屈是假的,但以前總覺得就該這樣。

  今天炒好菜後,馮香梅故意沒提,岑大山也沒提。

  這會兒被岑安錦提起來,馮香梅便偷偷看向岑大山。

  「小錦,以前是爸爸不好。」岑大山明白岑安錦不是真想送,趕緊表態,「以後有什麼好吃的,咱們自己吃,再也不管別人了。至於你爺爺,按照分家的時候說好的,每年該給他多少糧票,就給他多少,多的一斤沒有。」

  岑老頭兩口子不想幹活,說自己年紀大了,讓幾個兒子養,規定每人每年交多少糧票。

  其他幾家總是想方設法少交,岑大山力氣大、掙得多,又不愛計較,每年總是會莫名其妙就多給。

  岑安錦知道這也不能全怪岑大山,一來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百善孝為先」、「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二來以前有他在,老頭子就算偏心,也不會做得太明顯,甜言蜜語哄著他,岑大山大大咧咧,大部分時候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這次也不知道算幸運還是不幸,岑大山一出事,讓岑老頭暴露無遺,剛好給他看見。

  馮香梅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我聽說,今年土地要分到戶了。」岑安錦看出馮香梅的心思,幫她道,「依我看,正好趁這個機會,重新分配一下每年交給爺爺的糧食數量。」

  岑大山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之前的糧,是按兩位老人算的。」馮香梅之前就想說這個,但她還是有顧慮,聽岑安錦幫自己,她也就不管那麼多了,直接道,「但是別人的媽,憑什麼要我們養啊?她要是沒孩子我們也認了,可她不僅有,還好幾個呢。」

  一旦開了口,馮香梅往日裡積攢著不敢說的話,也全都倒了出來:「平時他倆幫著二房那邊幹活,不幫我們就算了。我可是聽村里人說,當初小錦還小的時候,你一個人又要帶孩子又要掙工分,天天背著孩子出工。他倆幫著兒子帶完孩子,又幫女兒帶,可唯獨沒幫你待帶過一天。」

  那些記憶原本已經很久遠,岑大山都快忘記了。

  馮香梅一提,突然又鮮活起來。

  其實認真說起來,二老也不是沒幫他帶小錦,帶過幾天的。

  只是幾個孩子一起帶,小錦永遠是最髒一個,身上還總會有傷。

  他一問,就說是孩子自己磕著碰著,說小孩子難免打架。

  都說父母為大,他沒法跟他們計較什麼,不如自己帶。

  小錦親媽是難產走的,他原本不想再婚,但是一個男人帶個閨女,實在是有諸多不方便,最後才跟馮香梅結的婚。

  當年似乎也沒覺得怎麼樣,如今從馮香梅嘴裡聽到這些,岑大山忽然感覺擱淺了二十年的委屈,竟翻江倒海湧上來,讓他難受得呼吸都不暢快了。

  「你說得對。」岑大山點點頭,「小媽那邊的糧食,確實不該我們出,今年就提出來。」

  岑安錦看出來他情緒不太好。

  畢竟剛從拘留所出來,也是經歷了大災大難的,不好逼得他太緊。

  她向馮香梅使了個眼色,讓兩人早點去休息,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岑大山愚孝,岑安錦也沒想一次就能徹底改變他。

  *

  第二天早上,岑安錦起了個大早,先出去跑操。

  這個年代也有好處,村子裡好山好水好空氣,跑步特別舒服。

  跑到二伯家附近的時候,岑安錦遠遠就聽到廖素英在哭又罵的聲音。

  她又怎麼了?

  岑安錦就愛看他們不開心的樣子,特意往他家跑去。

  跑近了才看到岑大山搬了個凳子,大馬金刀地在二伯家門口坐著,背上背著張紙,上面寫著「還我媽嫁妝」。

  「岑大山你還要不要臉?你媽的嫁妝關我們什麼事?」廖素英急得跳腳,「你是地痞流氓嗎?賴我家門口乾什麼……」

  岑建明的婚禮日子快到了,今天女方家裡要過來商量事情,他這樣坐著像什麼話?

  女方家裡問起來,她怎麼說?

  「你們一天不還我媽的嫁妝,我就坐一天。」岑大山說,「我現在才明白,地痞流氓過得可比我好多了,我要是早點不要臉,也不至於總吃虧。所以,從今以後我就是不要臉了。」

  「你,你……」廖素英氣得發抖。

  「爸。」岑安錦跑過去,丟給岑大山一把蒲扇,「這麼熱的天,你也不說戴草帽。等著啊,我給你送飯的時候,一起給你帶過來。」

  「還送飯?」廖素英眼前一黑,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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