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2024-09-14 15:08:57
作者: 九柚
第 12 章
快到晚飯時間,何強何軍兄弟倆才從外面回來。
馮香梅去幫忙做晚飯,岑安錦就跟兄弟倆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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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搜集到的信息太多,不知道從何說起,便由岑安錦提問。
「何友文跟何友武不是雙胞胎嗎?你們平時怎麼分辨兩人?」
「兄弟倆性格脾氣相差很大,其實特別容易分辨。何友文見誰都會打招呼,而且是溫和地打招呼;何友武則不一樣,他要麼不打招呼,要麼就是不正經地招呼,反而一開口就能聽出來……哦,對了,友文剛去當兵那段時間,友武可能是不習慣,有時候會好好跟人打招呼。但沒多久,就又回去了。」
岑安錦心裡一動,又問:「除了性格脾氣方面,身體上有沒有什麼特徵?比如一個有另一個沒有的胎記之類?」
何軍:「好像兄弟倆都沒有胎記。」
「不,等等。」何強跟何友文他們同齡,又是一個村子裡的,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倒是知道得多些,「何友武調皮,小時候玩爆竹出意外,屁股被炸傷,留下一個疤,這算嗎?」
「算。」岑安錦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那個疤長什麼樣,你見過嗎?」
何強還真見過,小孩子對這種事好奇,扒下何友武褲子看過:「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的形狀,就拇指那麼大的一塊疤,很醜。」
這是非常重要的線索,雖然她不能去扒別人的褲子,但警察可以。
岑安錦詳細記錄下來,又問:「何友文父母,會偏心嗎?」
「偏心,全村人都知道的偏心。」何軍搶著道,「友文哥從小就懂事聽話,到哪裡都被誇;友武哥則總是在闖禍……他們當然更喜歡友文哥,恨不得將友武哥送人才好。」
「那為什麼沒讓何友武去當兵?」這是岑安錦想不明白的一個點,按照收集到的信息,何友武明顯更適合去部隊。她之前還在想,會不會是何家父母更喜歡何友武,想將他留在身邊,現在看來也不是。
「你一提,我想起來了。」何強說,「當時好像兄弟倆都報名了,何友武沒選上……說不定就是因為那塊胎記。」
這倒是有可能,但更大的問題出現了:「何友文為什麼要報名?按他的性格應該不喜歡當兵吧?而且,一般父母哪捨得讓兩個孩子都去當兵?」
「這我就不知道了。」何強搖搖頭,「何友文其實不怎麼愛說話。」
「我知道。」何軍忽然笑得神神秘秘。
「知道就說。」何強拍了弟弟一下,「別賣關子。」
「好吧。」何軍摸摸腦袋,說,「因為青紅嫂子喜歡軍人。」
賈青紅,就是那名女性受害者,也是「何友文」的妻子。
「有一次我聽到青紅嫂子跟友文哥說,她從小就崇拜軍人。」何軍強調,「我不是偷聽,只是路過。」
岑安錦顧不上他有沒有偷聽:「何友文是在參軍前,就跟賈青紅在一起了?」
「對。何友文是領完結婚證才去的部隊。」
岑安錦筆尖在筆記本上來回劃了幾下,留下好幾個問號,眉頭微微皺起。
雙胞胎互換身份,是在參軍前,還是跟賈青紅談戀愛前?
賈青紅知道兄弟倆互換的事嗎?
如果她不知道,並且互換是在談戀愛後,那豈不是她跟何友文談戀愛,卻稀里糊塗跟何友武結了婚?
「何友文跟何友武關係怎麼樣?」岑安錦再問。
何強:「小時候關係還是很不錯的,何友文什麼都讓著何友武,有人欺負何友文,何友武也會替他出頭。」
岑安錦:「長大後就不好了?」
「長大後打過一架,打得特別狠,何友武甚至揚言要殺了何友文。之後何友文去當兵,分開久了,感情自然淡了。」
「為什麼打架,有人知道嗎?」
「不知道。」何強搖頭。
何軍卻說:「有說法是為了女人,但不知道真假。」
「哪個女人?」岑安錦問,「賈青紅,還是李秀花?」
「你還知道李秀花?」何軍有點驚訝,隨後又搖頭,「但肯定不是為了李秀花。我們不知道是為了誰,說什麼的都有,多半是為了青紅嫂子。」
「那是哪個時間?」岑安錦問得更細緻一點,「當時何友文跟賈青紅談戀愛了嗎?何友武跟李秀花又談戀愛了嗎?」
何強跟何軍對視一眼,說:「何友文跟賈青紅談了,何友武跟李秀花還沒談。」
「你確定?」岑安錦做下標記。
何強點點頭:「我確定,賈青紅長得漂亮,何友文帶她回來的時候,村子裡都在議論。」
「我爸還因此說過我哥沒本事,所以他印象深刻。」何軍笑著補充。
「……」何強頓了頓,沒理他的揶揄,繼續道,「之後出了打架的事,何友武還離開過村子一段時間,再回來的時候,就帶著李秀花。但是沒多久,他跟李秀花就分了,李秀花後來又跟他家隔壁的大毛結了婚。」
他點到為止,何軍卻是個愛八卦的,再次補充:「當時村子裡有傳言,說是李秀花先勾搭的大毛。何友武還親自出來闢謠過,但也沒幾個人信。」
岑安錦:「兩家人關係怎麼樣?」
「那當然不能好啊。」何軍想了想,又說,「但說來也怪,他們幾乎沒什麼矛盾,只是不怎麼來往。」
「你們村不是有傳言,說賈青紅在外面有男人嗎?」岑安錦想起第一天聽到的流言,「知道是誰嗎?」
兄弟倆又對視半晌,才說:「何友武。」
「有證據嗎?」岑安錦問。
「我覺得應該是假的。」何軍說,「哥哥當兵去了,弟弟照顧一下嫂嫂和侄兒,不是很正常嗎?多半是村子裡的人亂嚼舌根。」
何強卻沉默不語。
「強哥可是見過什麼?」岑安錦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太對勁。
何強猶豫好久才說:「我見過何友文打賈青紅,何友武在旁邊攔著,他那著急的樣子……看起來是有點問題。」
「何友文」果然家暴,岑安錦還想說什麼,馮香梅忽然急匆匆跑進來:「小錦,莊隊長來了。」
「在哪兒呢?」岑安錦「噌」一下就站了起來。
「說是走訪,馬上到這兒。」馮香梅問,「我們要躲起來嗎?」
「躲起來幹嘛?」岑安錦特高興,「我正想見他呢。」
「你等一下。」馮香梅又將她按回去,「外面有看熱鬧的村民。」
何強反應快:「我出去把人叫進來。」
他到門口一看,果然一大群村民跟來看熱鬧,還在問莊問笙一些有的沒的問題。
「莊隊。」何強擠到莊問笙身邊,小聲道,「有人要見你。」
他這模樣,讓人幻視特工接頭。
莊問笙留下同來的警員在外面走訪,自己跟何強走了。
然後一進門,正對上岑安錦笑眯眯的臉。
「莊隊,好巧啊,又見面了。」
莊問笙:「……你怎麼在這裡?」
岑安錦什麼都沒說,朝他揚了揚手裡的筆記本。
莊問笙見狀,在她對面的凳子上坐下來。
何強很有眼色地退出去,還貼心為兩人關上了門。
岑安錦對莊問笙的脾氣多少了解一些。知道他如果願意,有消息自己不問他也會說;如果不願意,怎麼問都沒用。也就不白費力氣去多問,直接將筆記本遞給他,說重點:「我這裡有些新線索。」
她筆記還沒來得及整理,比較亂,但莊問笙基本都看懂了。
「怎麼樣?」岑安錦跟他求證,「死者屁股上有疤嗎?參軍的那個,屁股上有疤嗎?」
莊問笙沉默一瞬,承認:「都有疤。」
「那就是我們猜對了?」岑安錦鬆了口氣,「兄弟倆互換了身份,參軍的和死去的,都是何友武。」
莊問笙默認了,又說:「現在的何友武,也就是實際的何友文結過婚,但不到一年就離了,之後沒再婚,他自己也沒孩子。可能是因為沒有自己的家,他對賈青紅一家很照顧,據說兩個孩子跟這個叔叔,比跟親爹還要親,所以村子裡才會有那些流言。」
這正是岑安錦想了解還沒來得及問的信息,聽完後一拍手掌:「這樣就說得通了——我懷疑兄弟倆都喜歡賈青紅,甚至可能是何友武先喜歡的,但不知道為什麼,被何友文搶了先。所以,兄弟倆才會打架。」
莊問笙接著她的猜測道:「於是何友武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頂替何友文去參軍,同時也跟賈青紅結了婚?」
「對。」岑安錦用力點頭,「但是,身為另一半,時間一長,賈青紅肯定能發現不對勁。何友文對賈青紅,也沒有完全死心。他們或許有私情,或許沒有。但何友武本就心虛,加上長期不在家,難免疑神疑鬼,他脾氣又不好,大概率因此打過賈青紅。這個舉動,可能會更加將賈青紅推向何友文。他們之所以搬家,大概只是何友武想遠離哥哥。」
「很有道理。」莊問笙看著她,「問題是,何友文既然那麼愛賈青紅,因為她一句喜歡,就報名參軍。又為何會讓何友武頂替自己參軍、和賈青紅結婚?」
這個問題,岑安錦自己也沒想明白。
但她隱約覺得,自己的猜測沒錯,而且這個原因,也會是破案的關鍵。
「我會查明白的。」岑安錦說。
任何事情,但凡做過,總會留下痕跡。
可接下來幾天,何強何軍和他倆的媳婦都出去幫忙打聽了,其他信息越來越完善,唯獨這個原因無人知曉。
這也不奇怪,村民連何友文何友武互換身份的事情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知道原因?
岑安錦只好偷偷去找李秀花。
李秀花看到她特別驚訝。
「我是為了何友文那個案子來的。」岑安錦開門見山地道,「姐你也覺得,殺人的不是我爸,對吧?」
「我不知道。」李秀花不看她,「那是警察的事。」
岑安錦不跟她繞彎子:「我已經知道,死的是何友武,不是何友文了。」
李秀花驚得手一抖,下意識問道:「你怎麼知道?」
「所以你早就知道?」岑安錦不答反問。
她現在雖然已經不是警察,也不是在審訊室,但不刻意掩飾的情況下,還是會帶出凌厲的氣勢。
李秀花下意識說了真話:「分手後沒多久就知道了。」
「詳細說說?」岑安錦看著她,「這些事,你應該沒跟任何人說過吧?放心,我不會告訴其他人。」
李秀花說完便有些懊惱,但說出口的話也收不回來,而且岑安錦這話戳在了她的心坎上。心裡藏著秘密不能說的滋味,並不好受。
「我跟何友武認識,是有個流氓欺負我,他幫我打架。打得特別凶,一身全是血……」李秀花低著頭,半晌才繼續,「在一起後,我才知道,他打架並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被人搶了喜歡的人,他心情不好。」
「何友武喜歡的人,是賈青紅?」岑安錦問。
李秀花點了點。
果然是因為感情,岑安錦沒再打擾李秀花,等她自己說。
喜歡一個人就像咳嗽,是真的藏不住。更何況李秀花是真喜歡何友武,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很快看出何友武對他哥的女朋友不一般,追著他問。
何友武承認了,但他也表示,那些都過去了。
因為那一架,李秀花很愛何友武,加上賈青紅跟何友文已經在一起了,他們之間不再有可能,李秀花雖然難受,卻也沒想過要分手。
之後一段時間,何友武有意避嫌,跟李秀花感情迅速升溫,眼看就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
但就在這時候,何友武突然提出分手,態度堅決。
理由是他不愛她。
李秀花都要瘋了,她甚至去找過何友武家人,他們提出可以給她一筆錢,但希望她不要糾纏。
這讓李秀花更加生氣,剛好隔壁大毛跟她示好,她便嫁給了大毛。
「當時的想法,是他們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李秀花嘆了口氣,「現在想起來就很後悔,我自己也就算了,連累大毛被人潑髒水。」
「過去無法改變,過好當下向前看。」岑安錦安慰她幾句,又問,「那你是怎麼發現何友武兄弟倆身份互換的?」
李秀花對何友武又愛又恨,並且是抱著報復的目的跟大毛結的婚,婚後自然會關注何友武。
她看到「何友武」偶爾會變得友善,隨後又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發脾氣。以前的何友武雖然脾氣不好,但發脾氣都有理由,而不是像個神經病。
她看到「何友武」面對弱小被欺負視而不見;看到「何友武」挑一桶水都費勁;看到「何友武」有事第一個找父母……總之,外人眼中忽略的小事,都被李秀花看在眼裡。
「你不是何友武,你是何友文。」李秀花去詐「何友武」。
沒想到對方慫得不行,瞬間亂套。
「他說,是何友武逼著他換的身份。何友武說,如果他不答應,等他當兵走了,何友武在家裡還不是想把賈青紅怎樣就怎樣。」李秀花臉上露出嘲諷的神色,「他只能答應……」
岑安錦問她:「你相信嗎?」
「我相不相信重要嗎?不管怎麼樣,何友武一定是因為可以和賈青紅結婚,才和何友文換的身份。」李秀花說,「後來我就沒怎麼關注他們的事了。」
這個說法其實有點牽強,但也不是沒可能。
還是先告訴警方吧。
岑安錦本想去一次縣城,沒想到莊問笙剛好又來到福水村,這次是重新勘察現場。
看來案子有了新突破。
岑安錦按捺住好奇,先將整理出來的信息交給他。
莊問笙看著那張紙,眼神動了動。
這就是一份標準的筆錄,而且,警方也詢問過李秀花好幾次,什麼信息都沒挖出來……這個岑安錦,到底是什麼人?
莊問笙想了想,問她:「你原來的分析里,是不是有過多個兇手的假設?」
岑安錦眼睛一亮,點了點頭。
「方便給我看看嗎?」莊問笙問。
岑安錦稍稍猶豫,將草稿本翻出來,又仔細看了一遍,確定裡面沒有不能給他的信息,才撕下來幾張,遞給莊問笙。
莊問再次道謝,最後道:「你們在福水村住住好幾天了吧?可以回家了。」
岑安錦大喜。
這話的意思,不就岑大山沒事了嗎?
結合他前面的舉動,應該是兇手不止一人,岑大山的嫌疑大大降低,可以回家了。
岑安錦識趣地沒有多問,回去跟何三一家告別。
這段時間,她每天都在給何玉珍做心理疏導。何玉珍狀態明顯好了不少,會跟他們講岑天福是如何虐待她的,剛來的時候一天到晚想著回家,現在也不怎麼提了。
何三他們對岑安錦很感激,打心底里希望她多住幾天。
但這不現實,別的不說,總不能等岑大山回到家,家裡卻沒人吧?
岑安錦私下裡跟何強他們交代了一些溝通技巧,又寫下滿滿一張紙的注意事項,教他們如何跟何玉珍相處。
一切準備妥當後,母女倆才告辭離開。
何強堅持要送她們一程,幾人走到村頭的時候,看到一個老人坐在路邊的石頭上抹眼淚。
佝僂著背,頭髮花白,身體單薄像一片枯葉。
「胡伯,這是怎麼了?」何強認識這人,急忙上前打招呼。
老人見到他們,胡亂擦了把眼睛,扯出一個笑:「沒什麼,今天剛領了撫恤金,被沙子迷了眼……這是你家親戚?」
「玉珍村子裡的,過來看看她。」何強拍拍老人的肩膀,「那我們走了,你早點回去。」
他沒有多逗留,走出一段才跟岑安錦她們介紹:「胡伯就住何友文家隔壁,他兒子也是軍人,在一次抗洪救災中犧牲了。」
岑安錦問:「那是哪一年的事?」
「何友文他們去參軍那年,而且就在報名那幾天,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我本來也準備去報名,因為這事我爸死活不讓我去,那年村子裡參軍的人特別少。」
岑安錦心裡一動。
有沒有可能,是何友文在報名後,得知隔壁熟悉的鄰居犧牲的消息,就打起了退堂鼓?
他本就對當兵不感興趣,是因為賈青紅一句喜歡才去報名的。但一時的衝動,並不足以支撐太久,更不足以給他勇氣去面對死亡。
他們的父母本就喜歡何友文,捨不得他去當兵吃苦。出了這事,自然更加害怕,更不想讓他去了。
恰好何友武沒選上,於是就讓兄弟倆互換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