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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紅(八)

2024-09-14 15:07:04 作者: 梅子黃了

  女兒紅(八)

  江瑟瑟和裴霽舟剛走到半途, 伴隨著轟隆隆地雷鳴聲,大雨瓢潑而至。

  裴霽舟來不及多想,抓起江瑟瑟的手腕便朝著張家方向狂奔, 緊趕慢趕,還是被淋濕了。可等兩人進了屋,才發現屋外下著大雨,而屋裡則漏著小雨。

  因雨勢過急,雷鳴和仇不言沒來得及去蓋屋頂上的洞,只得在堂屋中選了塊乾爽的角落生了堆篝火。

  「王爺您別怪我多嘴。」雷鳴拿了臉帕遞給兩人擦著頭髮上的水珠,向裴霽舟抱怨道,「您好歹也是個男人, 怎麼一點兒也不懂得憐香惜玉呢, 就眼睜睜地看著我t師妹被淋成這樣啊?」

  裴霽舟被雷鳴說得一愣,他愧疚地看著江瑟瑟, 無力地解釋道:「我只想著跑快一點就不會被雨淋了, 沒想到還是慢雨一步。」

  江瑟瑟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況且剛才裴霽舟抓著她手腕奔跑時, 還時不時地騰出另一隻手替她遮擋著風雨, 她已能感受到對方急切保護她的心情。

  「我不礙事。」江瑟瑟替裴霽舟辯言道,「倒是王爺的衣服已經濕透了, 還是換了比較好。」

  「對對對。」雷鳴邊附和著邊從行囊里幫裴霽舟取了一套乾淨衣裳出來, 然後不等裴霽舟開口, 便夥同著仇不言將他推到了隔壁廂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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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妹, 要不你也去換身衣裳?別給凍著了。」主話間, 雷鳴已將江瑟瑟的行囊遞給了她。

  江瑟瑟摸了把身上的衣衫, 秋季的衣裳本來就單薄,加之剛剛一直站在火邊烤著, 幾乎都幹得差不多了,於是搖了搖頭。

  她將帕子搭在木架上烘著,隨意地在堂屋裡踱著,並打量著屋中的陳設。

  「這是他們一家人常住的家嗎?」江瑟瑟頗覺奇怪。

  「是啊。」雷鳴道,「據說他們一家三口——哦不,之前是一家五口,一直都住在這裡,怎麼,師妹你發現什麼異常了嗎?」

  江瑟瑟一時也說不上來,就在她沉默之時,換好衣裳的裴霽舟出來了,他整理著腰間玉珏,發出了與江瑟瑟類似的疑惑,「屋裡連張像樣的床鋪都沒有,確定不是臨時的落腳地?」

  雷鳴和仇不言聞言紛紛探頭往裡面張望,看完這邊廂房又去對面那間瞧了瞧,兩間屋子的陳設都差不多,僅用木頭和木板搭了張簡易的床鋪,屋裡連副衣櫃都沒有,他們的衣裳就那樣疊放在床腳,倒也乾淨整齊。除此之外,臨窗的牆前擱了張木桌,上面放著燭台、銅鏡和首飾等器物。

  江瑟瑟拿了桌上的首飾瞧了瞧,發現無論是耳環還是髮飾都是成雙成對,她回頭對幾人道:「這間屋子應該就是張玉珠和她姐姐住的臥房了。」

  「那間房中有大人和小孩穿的衣服。」裴霽舟補充道,「看來,張三平並非我們所猜測的那樣對這個兒子毫不在意。」

  「至少,在某段時間之前,他還是很疼愛這個小兒子的。」說話間,江瑟瑟瞥見了壓在枕頭下的竹蜻蜓和撥浪鼓,她拿在手中若有所思地把玩著。

  「張家一定發生了一件大事。」裴霽舟接著江瑟瑟沒說完話的繼續道,「一件足以影響他們正常生活的大事。不言,雷鳴——」

  「屬下在!」

  「下官在!」

  仇不言和雷鳴同時抱拳應道。

  「這兩日,你二人分頭去村里打聽有關張三平一家的事。」裴霽舟下令道,「無論事情大小,一定要事無巨細地打聽清楚報於我和瑟瑟。」

  江瑟瑟正打算問她可以做些什麼的時候,裴霽舟忽然的一句話讓她感到無比地訝然。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裴霽舟已自然而然地將她與他劃在了同一陣營。

  「王爺,我不擅長推理破案。」江瑟瑟的長處在於剖驗屍體,從屍體上尋找蛛絲馬跡輔以裴霽舟斷案緝兇,但這次的案件不同,沒有屍體給她勘驗,因而她時常覺得自己跟來除了給向人添麻煩以後是徒勞無用的,她的心中也因此有了負擔,從而變得有些許自卑。

  不等裴霽舟出言安慰,雷鳴便道:「師妹你別謙虛了,之前的幾起案子,若不是你從中點撥,也不會那麼快就破案的。」

  江瑟瑟被誇得紅了臉,她無奈看向裴霽舟,後者朝她聳了聳肩,道:「旁觀者的眼睛是雪亮的,瑟瑟你就別妄自菲薄了,你不是能手,我又能好到哪裡去?再者說,你跟了荀老那麼長時間,耳濡目染之下也學了不少的本事,比起我這個半路出家的和尚,好得不是一星半點。這拿這次案件來說,其中不少疑點還是你指出來的,若沒有你的協助,我可真是撓破頭皮都想不通。」

  緋紅慢慢爬上江瑟瑟的臉頰,她笑道:「我也沒說不幫王爺,只是——」

  「那就這麼定了。」裴霽舟道,「他二人去村里探聽消息,我們兩個則著重於釐清案情脈絡。明日,潘大應該也到了,屆時,張玉珠和張瑞那邊,還得由你出面去詢問。」

  「是。」江瑟瑟心中明白,若再推辭便會顯得虛偽了,於是她欣然接受了裴霽舟的提議。

  「那還愣著做什麼?」裴霽舟轉向仇、雷二人,擡起下巴指了指屋外,「雨停了,趕緊幹活去!」

  二人愣了一瞬,隨即朝外面去了。

  江瑟瑟亦跟著從堂屋出來,放眼望去,這雨來得急去得也快,只兩刻的功夫便雨過天晴了。與此同時,天邊溢出了橙紅相接的晚霞,將整個大地照得紅彤彤的。

  遠處山林上空,依舊有成群的燕子在盤旋,而艷麗的晚霞背後,隱藏著更深更厚的烏雲,預示著還有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農田裡,家家戶戶忙著收花生而不曾停歇過一刻,即便暴雨傾盆,也依舊躬身于田間勞作,力爭在更大的暴風雨來臨之前把成熟的花生收完。老人們幫著裝車,小孩兒則在地上撿拾著散落的花生,一家老小齊上陣,田間亦有父子兵。

  江瑟瑟一直望著遠處,卻未曾注意到腳下的泥濘。好在她落腳之前,裴霽舟一把摟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提了回來。

  「小心。」裴霽舟呼道。

  江瑟瑟這才收了目光回過神來,她垂眸一看,面前堪堪一潭泥垢水,要是踩下去,後果可想而知。

  「多謝王爺。」江瑟瑟收回腳,跟著裴霽舟從檐下繞去了廚房。

  張家廚房亦撿漏,但好在鍋碗瓢盆一應俱全,就是家中許久不曾住人,沒什麼菜蔬。

  「有米就行。」江瑟瑟揭開米缸看了一眼,隨即又道,「剛才我瞧見屋後有一片菜地,我去拔兩顆白菜回來熬粥,再加上我們帶來的乾糧和鹹菜,今天完全可以對付過去,等明天潘大哥到了就好了。」

  江瑟瑟正要出門時被裴霽舟攔了下來,「我去。」裴霽舟道。

  江瑟瑟心道:您可是王爺,哪能讓您幹這種粗活。但思量一番後,她還是沒有說出口,而是點頭表示同意了。

  裴霽舟手腳麻利,很快就抱著兩顆白菜回來了,只不過他的一雙玄履卻沾滿了泥土,實是有些慘不忍睹。

  江瑟瑟掩著唇笑話了他一番,然後毫不客氣地讓裴霽舟把菜給洗了,她則開始生火燒水。

  接下來,在江瑟瑟忙著煮粥的時候,裴霽舟不知從哪裡翻出了一把長木梯,又從地里抱回了幾捆草垛,開始往漏雨的房頂上扎著草。

  「你能行嗎?別摔著了。」底下的江瑟瑟看著枯朽的木梯靠在搖搖欲墜的房檐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裴霽舟難得驕傲起來,他道:「對於從軍者來說,這些都是最基本的生活技能。」

  江瑟瑟被裴霽舟的話弄得苦笑不得,她並非在懷疑裴霽舟的能力,只是擔心梯架不穩,怕他摔下來而已。

  「嚯,大人這是在補房頂呢!」忽然有一道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江瑟瑟和裴霽舟先後轉頭看去,見是一六旬老頭帶著一差不多年紀的婆子過來了。

  不等江瑟瑟開口詢問,那老頭便主動介紹道:「在下錢富山,是此間裡正,縣裡李縣尉托人傳信來說,有京中官員來此查案,要我多配合幫襯,我知幾位初來乍到,定有頗多不便之處,因而才帶著家中老婆子前來幫忙。」

  「里正來得正是時候!」裴霽舟從木梯上退下來,錢富山見狀趕緊上前搭手扶著長梯。

  「您應該就是京中派來的裴大人吧?」錢富山呵呵笑道,隨即又轉向江瑟瑟,「想必這位應該就是江姑娘咯?」

  江瑟瑟含笑點頭,邀了兩人入屋坐談。

  「自張三平入獄之後,玉珠便帶著她弟弟四處奔走,這裡便閒置了下來。」錢富山道,「想來應是屋頂日久失修,才致使屋頂漏雨了。不過裴大人您僅用草垛鋪蓋是無用的,一股風便給掀翻了,您且等著,我這就去尋幾個人過來幫您把屋頂上的洞給修繕好。」

  被揭了底的裴霽舟有些許難為情,回想起剛才放出的大話,他更覺難t堪至極,連看江瑟瑟一眼的底氣都沒有。

  不過現在也不是逞能的時候,萬一半夜來一場暴雨而就遭了。

  不過裴霽舟仍有顧慮,他道:「眼下正是秋忙之時,請人來幫忙的話會不會耽誤村民收割莊稼啊?」

  「不妨事的。」錢富山回道,「村子大,總有那麼幾個閒散無事之人,我親自去請,他們總會給我幾分薄面的。」

  「那就勞煩里正了。」裴霽舟頷首道。

  「不麻煩,不麻煩!」錢富山一邊說著一邊朝外面跑去,臨了還不忘囑咐幫著把飯煮好。

  「給幾位大人和小姐帶了些食材過來。」不善言辭的文阿嬸揭開竹籃上的蓋布,只見裡面赫然放著一截尺長的五花肉和一隻洗好了的雞。

  「這......讓您破費了。」江瑟瑟無言表述心中的感激,她知道這些肉食於農戶之家來說意味著什麼。

  文阿嬸靦腆地笑了笑,又道:「今日來得匆忙,東西帶的少您二位別見怪,您幾位別拘著儘管放開了吃就是,明日我讓老子再殺幾隻雞給你們送過來。」

  江瑟瑟心中不忍,她看了裴霽舟一眼,後者忙上前婉拒道:「您別再破費了,阿嬸,明天會有人給我們送食材過來。」

  「是啊。」江瑟瑟附和道,「文阿嬸,您不用管我們。」

  文阿嬸頓了片刻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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