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62

2024-09-14 15:04:16 作者: su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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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樓的那個病人是賀蘭月頭回獨立負責的病人, 以前都是站在老師身後的人,頭一回自己獨立完成手術,賀蘭月對這個病人非常看重。

  甚至她還記得孩子出生的那天, 是個晚上,這個產婦身體不錯, 孩子出生的很順利。孩子小小的, 滿身血污, 但哭聲嘹亮,像是用哭聲來告訴這個世界自己的出生。

  但產婦的恢復狀態不算太好,因為孩子是個高需求寶寶,最後一次見面是產婦躺在床上,而她的病床四周圍著她的家屬,其中一個人抱著寶寶,而有人按著她的胳膊,有人按著她的腿。

  聽說產婦暫時沒有辦法母乳餵養孩子。

  這種情況在醫院不算少見, 那是賀蘭月見她的最後一面,她猶豫過片刻, 自以為沒事。因為每次詢問,產婦回答的態度總是溫柔帶笑, 偶爾孩子哭的太兇, 她就有些抱歉的抱著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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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產婦已經出院很久了, 直到今天上午重返醫院。

  這是她作為產科醫生的失職,沒人去責怪賀蘭月, 但她自己這麼認為著。

  賀蘭月沒有和喻星洲說的太詳細, 她筋疲力盡到連站立都變得很困難, 其實中午那會醫院就通知給賀蘭月放假,賀蘭月在休息室里坐了一下午。

  電梯的數字一層層跳轉, 賀蘭月像是想起來什麼,說:「手機也摔下去了,你該給我發消息了吧。」

  「嗯,問你晚上想吃什麼。」喻星洲握住她的手,電梯門開,賀蘭月要走出去,喻星洲拉住她:「回家吃飯吧。」

  他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擡手重新按了電梯,直接到停車場。

  賀蘭月沒力氣了,電梯門一關,她還勉強靠著電梯橋箱壁,一隻手還跟喻星洲勾著手指頭,賀蘭月整個臉都埋在衣領里,看著像是要睡著,她咬著衣領口,過了會才想起來著衣服買回來還沒洗過來,站直了下,歪頭呸呸兩下。

  喻星洲很擡頭看著電梯數字,直到門一開,他拉著賀蘭月往前走,這會被他拉著往前走,賀蘭月總算有機會從身後安靜的看著喻星洲。

  他還穿著社畜三件套,黑色手工西裝,修身又得體,鋒利中褲線隨著行走時的姿勢而微微晃動。

  從背後看他,喻星洲不算太瘦,肩寬背挺括,很適合擁抱。

  她垂下眼,盯著緊緊握住自己手的手掌。

  直到喻星洲打開副駕駛座位的車門,賀蘭月坐進去,懷中還放著他帶過來的打包袋。

  賀蘭月沒有力氣說話,她靠在車座上,像是隨時會睡著一樣,直到喻星洲也繞過坐上車,而賀蘭月就這麼睜著半睡半醒的眼睛,兩個人的視線在空氣中輕輕的撞了一下。

  她的眼神很安靜,車廂頂部的燈光很短暫的熄滅了,她的眼睛一下也跟著隱藏在黑暗中,仿佛成了個遙遠的剪影,喻星洲卻感覺兩個人的距離變得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要靠近。

  賀蘭月身上那種平靜又憂鬱的樣子,就像一道靜靜地水中月影,泛著溫柔而又冷淡的光芒。

  喻星洲就這樣靠近她,距離近到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

  「還好嗎?」

  賀蘭月沒開口。黑暗裡,只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

  在模模糊糊的昏暗中,喻星洲感覺到自己的手指被握住,她指尖的冰涼像是一片融化的冰,逐漸的流入自己的手中。

  一切似乎都籠罩在模模糊糊的昏暗中,痛苦具現化成一道大霧,喻星洲聽到她的呼吸聲,後知後覺才明白其實是賀蘭月在哭,她的眼淚滾燙的掉落在喻星洲的手背上。

  他像是被燙傷,想要緊急的收回手,但本人的欲望壓制住了下意識的身體反應,喻星洲反而靠的很近,像抱一個孩子一樣將賀蘭月完全抱在懷中。

  喻星洲讓賀蘭月依靠在自己的胸口,他抱著她,動作輕輕的,用體溫來維持這一場溫存。

  賀蘭月的通知,暫時休息,實際上是變相停職,一切由醫院向產婦的家人進行人道主義賠償。

  這種決定也是為了賀蘭月好,畢竟產婦本人是當著賀蘭月的面跳下去的,賀蘭月差一點點的就抓住對方,但被對方一根一根掰開手指,毅然決然的跳了下去,當時賀蘭月整個人都傻了,下意識的要跟著跳下去,被後來才趕到的消防員給拽了下去。

  她哭是沒有聲音的,幾乎讓人以為賀蘭月睡著了。

  直到很久,賀蘭月才開口:「差一點點就能救下她了。」

  喻星洲撫摸著她的肩頭。

  回去賀蘭月沒辦法吃東西,她晚飯的時候和喻星洲一塊若無其事的吃了湯,洗過澡要睡覺時,賀蘭月悄悄起床去吐了一陣,一回頭,喻星洲站在自己的身後,皺著眉,手裡端著一杯清水。

  他沒說什麼,把水遞給賀蘭月。

  賀蘭月漱了口,兩人對這件事都沒有說別的,好像賀蘭月只是簡單的腸胃不舒服。

  她在喻星洲這裡睡了一整天,到次日傍晚被司機接回家了,賀蘭雪找她,但賀蘭月的手機一塊給摔得粉碎,至今沒收到外界的消息。

  回去之後直奔賀蘭雪的書房,柯嘉文也在,夫妻倆帶著賀蘭月去找了專門的心理醫生,不知為何,這會賀蘭月有點抗拒,說沒必要。

  她強制帶著人去找心理醫生,這是賀蘭雪一個同學,進去整整三個小時,賀蘭雪跟柯嘉文就在外面等她,倆人坐在一塊,柯嘉文時不時站起來往緊閉的房間看一眼,賀蘭雪則低頭看著人給自己的文件。

  說是和產婦家裡的人已經和解了。

  賀蘭雪看到當日的監控視頻,柯嘉文也聽到聲音跟著坐下來,兩個人看著屏幕里發生的一切。

  看到賀蘭月半跪在地上,兩隻手緊緊拉著產婦,聽見產婦和賀蘭月說對不起,又聽見賀蘭月聲嘶力竭的喊著產婦的名字。

  整個事故的發生不到十分鐘,產婦是想好了一心赴死,當日產婦本來想第一個找賀蘭月,倆人短暫的聊了十分鐘,賀蘭月已經叫了安保,安保一路送產婦上了計程車後才離開,但沒想到半個小時後去而折返的產婦直奔醫院頂樓,像是下定決心。

  而恰好被賀蘭月看到她回醫院的身影,賀蘭月察覺不對,她及時的報警和消防,喊了安保陪同自己上樓,甚至在產婦決心跳樓的前十分鐘裡,一直在勸說產婦。

  但做的再多也救不了一個想過多回實施的人。

  和產婦和解一共賠償了一百三十萬星幣,其中一百萬星幣是賀蘭月單方面出資,而產婦的孩子才幾個月大。

  產婦死了,不是為了別的,她是生病了,跳樓的時候才二十幾歲,年輕著呢,幹什麼都是最好t的黃金年紀,死在產後抑鬱。

  是命嗎?

  還是上天不公?

  誰也說不清,看完監控最後一幕,賀蘭雪和柯嘉文共同沉默著,她關閉了視頻。看到一條鮮活的生命從眼前消失,人很難不產生悲哀同情等複雜的情緒。

  三個小時後,賀蘭月從心理診療室出來,外表上沒看出什麼不同,甚至表情都如常,賀蘭雪招手,她挽著她,一家三口安靜的走出去,直到走到外面,今天的天氣格外的晴朗,陽光灑在路上金光閃閃,將樹葉的縫隙填補完整,投落一地的樹影。

  賀蘭月覺得有些累,她挽著賀蘭雪,沒多久就一邊走一邊用頭靠著賀蘭雪,說:「媽,當時你知道爸爸懷孕後,你是怎麼想的呢?」

  聞言,柯嘉文一怔,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撫摸了下早已經平坦的肚子。

  已經過去二十幾年了,但柯嘉文仍能想起來那一天的心情。

  賀蘭雪同樣也是。

  只要想起來那天,兩個人的心裡都默契的產生同一種幸福。

  那天醫生向他們宣布柯嘉文懷孕的事情。

  在得知肚子裡有一個小生命的時候,因為感到幸福,兩個人許諾,為了守護當時那種心情也好,為了守護這個新的家庭也好,他們決心要守護好這個孩子。

  至今想起來那天,還是覺得慶幸。

  不是有那種話嘛,每個孩子都是天上的天使,在決定被誕生前,就站在雲端觀察每一個家庭,天使自願的加入那些喜歡的家庭里。

  因為被她喜歡了,所以她義無反顧的決定在這個家庭里誕生。

  同時間,陽光落在三人的身上,像是流水一般披在肩頭,有片落葉淺淺的打著旋落下,賀蘭月聽著她爸媽講在自己尚未出生前的故事。

  柯嘉文說:「你那時候脾氣特別壞,我都悄悄叫你小壞蛋。」

  即使這麼說,柯嘉文仍舊是笑著的,說:「又愛鬧脾氣,又愛挑食,我懷孕的時候孕吐反應總是很大,人家說這種的孩子是很嬌氣的。」

  「那時候沒覺得很煩嗎?」

  柯嘉文摸她的臉,說:「煩啊,但是有的時候你又很乖,知道我難受的不行了就不鬧了。」

  賀蘭月的心理治療維持很久,但平日看上去沒什麼別的不同,到了周末,賀蘭月帶喻星洲回家吃飯。

  知道他要來,柯嘉文和賀蘭雪少見的有點緊張,兩個人沒有經驗,問了身邊朋友第一次見面的話需要給多少紅包,周圍朋友給的意見不一,最後賀蘭雪和柯嘉文單方面決定塞一張銀行卡進去。

  這卡也有緣故,不是別的卡,是賀蘭月從小到大的『好寶寶』基金。

  是賀蘭月頭一回去上幼兒園,那時候幼兒園流行給好寶寶發小紅花,例如乖乖吃午飯發一朵小紅花,畫一張畫就發一朵小紅花,賀蘭月去頭一天,臉上就貼了三朵小紅花,她回來美滋滋的和賀蘭雪炫耀,說自己今天一整天沒哭,還被小老師親親臉頰了。

  睡前也不肯摘下來,賀蘭雪就抱著她哄,說給她也發小紅花獎勵,賀蘭月每收到一朵,賀蘭雪就往銀行卡里轉一筆錢,每一筆錢也不多,這個習慣後來莫名其妙維持下來了,這個卡是單獨給賀蘭月的,存到現在,裡面的錢數也差不多能維持一個未來小家庭的開銷。

  喻星洲頭一回去她家,緊張又拘謹,上車後光整理自己的衣服就對著鏡子整理好幾次,臨下車的時候問賀蘭月:「你想好了嗎?」

  賀蘭月被他問得,以為他要反悔,笑著捏他後頸,說:「我想好了。」

  喻星洲看著賀蘭月,遠處天空的顏色成為眼前賀蘭月的襯托,他漸漸平穩住心情,回憶中閃閃發光的午後延續至今,而面前的賀蘭月向自己伸出手,喻星洲猶豫卻慢慢的將手放在她的手掌心裡。

  像是在寒冷冬夜裡奔赴向一座溫暖的木屋。

  剛下了車就聽見幾聲遠遠的狗叫聲,賀蘭月提高聲音向遠處喊:「小毛!」

  遠遠的就聽見狗狗哈赤哈赤的吐息聲和爪子甩地上的聲音,喻星洲向前方看過去,看見房子的門口站著一對夫妻,仿佛正迎著自己,而奔跑過來的小狗沒多久在他眼前停下。

  狗是以前照片和視頻里看過的狗,但第一次接觸,喻星洲稍微有點害怕,小毛圍著喻星洲的腿打轉,這種土狗似乎更靈性一些,能感覺到客人是否被家裡人歡迎,小毛繞了幾圈,出乎意料的非常安靜的停在喻星洲的腿邊。

  哪怕賀蘭月就站在旁邊,小毛也沒跟以前一樣,因為好久沒見賀蘭月就興奮的撲過去。

  賀蘭月說:「小毛以前給人打過,所以對人不是很親近。」

  但喻星洲一低頭,對上小毛濕漉漉的眼睛,覺得這已經是小毛的親近行為。

  倆人一狗往前走,直到走到房子門口前。

  賀蘭雪先開的口,溫柔又穩重,說:「歡迎小洲頭回來我們家。」

  喻星洲有些拘謹的打招呼,旁邊的柯嘉文在他剛說完就已經主動的把紅包送了過來。

  喻星洲捏著薄薄的紅包,客氣的推辭。

  柯嘉文下意識的看了眼賀蘭雪,之前倆人可沒商量過,要是喻星洲不要紅包咋辦,是不願意和賀蘭月結婚嗎?

  柯嘉文看賀蘭雪,賀蘭雪看賀蘭月。一家三口,目光流轉呈現一個穩定的三角形。

  只有喻星洲心裡默念,淡定,一定要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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