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0
2024-09-14 15:03:15
作者: suer
ch20
ch20
眼前的一切真實到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但喻星洲還沒來得及往下看下去,鍵盤聲再次響起。
這次的鍵盤聲不再快樂,相反沉悶黏重, 像是要報復一切。
敲擊聲不再是具備段落感的敲擊,而按住一個鍵後不鬆手的粘連。
眼前的世界, 正在微笑著的賀蘭月和喻星洲被迫定格, 周圍一切都跟著粘連的鍵盤聲而變化。
世界定格, 顏色褪去後成為灰白色,這個世界再度失去所有的溫度,停止轉動。
女人不再得意或竊喜的自言自語,徹底沉默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鮮活的世界再度恢復平面世界,又從平面退到一行行文字。
文字開始消失,隨著消失,眼前的一切再度恢復成喻星洲所感知到的純白空間。
宛若一場匆匆的夢境, 甚至沒有留給喻星洲記住的時間。
震盪的酸澀情緒填補完整他的心臟,他有些承受不住, 下意識的抓握住令自己難受的胸口,直到抓住冷冰冰的寶石胸針。
這塊胸針像是個意外禮物, 並不屬於眼前這個世界, 他一把抓握下來。
眼前仍舊是自己的房間, 四周一切沒有任何變化。
喻星洲一時間有些茫然,他看向四周, 耳邊想起來由紀說的那個稍顯詭異的電影劇情。
「不論天空還是海洋, 他的愛人或好友, 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大腦產生一點畏懼的眩暈,四周普通的房間布置都讓喻星洲感到虛假, 唯有手掌下意識的撫摸仍舊平坦的腹部時,喻星洲才有一點腳踏實地的真實感。
那枚胸針被他抓在手中,寶石折射一點頭頂燈光顯得有些鋒利。
喻星洲扶著沙發讓自己先坐下,他將回憶整理了一遍,從他重生開始。
重生的那天遇到的系統對自己說明這個世界只是圍繞著盛泠月開展的世界。
在系統的訴說下,又因為重生的衝擊,喻星洲輕而易舉接受系統說的事情,甚至接受了以生命為獎勵的任務。
系統給喻星洲的劇本是重生的反派男二,他需要去攻略女主,然後取得和女主的HE結局。
喻星洲在重生之後的一段時間裡為了學習如何攻略看了很多類似的小說漫畫,自認已經了解清t楚自己在做的事情。
但眼前忽然發生的一切讓喻星洲忍不住開始動搖。
親眼看到的和曾經的記憶如果有衝突的話,他能夠相信哪一部分?
想到這裡他現在迫不及待想見到由紀,很明顯由紀是比自己知道的更多的人。
喻星洲臉色有些蒼白,習慣性的安撫自己的肚子。
甚至由紀有可能還知道系統的存在,以及他的攻略任務,還有那天推錯門的事情。
由紀說要走,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喻星洲有些心煩意亂,連窗外的暴雨看上去都煩人無比,他走過去動作有些暴躁的拉開陽台的門,迅速撲面而來的雨水差點打濕他的睡衣。
他盯著外面的暴雨,原本想關上門的動作停了下來。
不管什麼真的假的,他只要想活下來,想要這個孩子活下來。
喻星洲出神片刻,在雨聲的遮蓋下聽見了旁邊房間裡的動靜,本來想裝沒聽見直接去睡覺得了,但鬼使神差的想起來由紀走之前說的話。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來,周圍一切都顯得可疑起來。
由紀的話,還有看到的上輩子完全沒發生過的畫面,他關上陽台門,打開房間門,走到賀蘭月門口,伸手敲了下。
裡面的人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裝沒聽見,他又敲了下,心情不是很好,覺得自己又沒事多管閒事。
估計賀蘭月這會又覺得困擾了,他心裡不輕不重的切了一聲,反正敲都敲了,也不在乎多一項罪名,也沒必要維持禮貌,他伸手就擰開房間門把手。
「你在做什麼?」喻星洲一打開門沒想到看見賀蘭月解開睡裙系帶的動作,她已經脫了一半,背對著門口,長發垂落至腰間,燈光下半遮半掩只能看見一點白瓷般細膩的肌膚。
突發事件沒讓賀蘭月有一點驚慌,她語氣平淡:「出去。」
也不是沒見過,但喻星洲莫名感覺有點怪,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轉身關了門就走。
喻星洲站在她房間門口罵了句自己:「傻逼,讓你多管閒事。」
心煩意亂的喻星洲胡亂的躺在床上,晚上做夢都在想自己因胸針看到的畫面。
他有幾次想直接問系統,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系統一直沒上線。
等第二天天蒙蒙亮喻星洲就醒了,他嘗試給由紀發去消息,只問了她什麼時候回來,自己有事情需要問她,但由紀沒回復。
吃早餐的時候賀蘭月下樓了,因為昨天的事情喻星洲現在有點不願意看見她,倆人沉默吃著早飯,眼看賀蘭月吃完要走了,喻星洲開始先開了口:「你知道由紀什麼時候回來嗎?」
賀蘭月不答反問:「你有什麼事情找她?」
喻星洲不好說原因,一摸肚子找到個正當理由:「過兩天又得去做檢查,我想她得陪著我去吧。」
賀蘭月:「不知道,她沒說。」
賀蘭月沉默了會:「讓司機陪你去不行嗎?」
本來喻星洲只是想找個理由問問由紀的歸期,但賀蘭月這話一說就讓喻星洲有點不舒服:「我自己去行了吧,不用勞煩你家司機了。」
說罷,起身先賀蘭月一步走開,他坐上車,心裡一個勁的無語,想要罵兩句賀蘭月,腦子裡卻一個勁的想著昨天看見的賀蘭月。
上輩子根本沒發生過什麼咖啡店相遇這種事,賀蘭月也沒對他有過好臉色。
上輩子倆人是包辦婚姻,結婚前都沒見過幾面匆匆就結婚了,結婚後賀蘭月很忙幾乎很少回家,只有易感期或者情熱期的時候倆人相處時間稍長。
喻星洲想到這裡他看向車窗外,從車窗倒影中看見臉色有些難看的自己。
說是上輩子,記憶好像很遙遠了,喻星洲有時候都有點記不清當時發生的事情。
他去世那天是他的二十九歲生日,本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和賀蘭月分享的。
仍舊平坦的肚子裡孕育著一個新生命,撫摸肚子時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喻星洲有時候都有點懷疑自己真的懷孕了嗎?
此刻他雙手護著自己的肚子,想起來那天的細節。
在生日的那天,原本他想要和賀蘭月分享的事情。
是他懷孕了。
只差兩個小時就能夠度過自己的二十九歲生日,這個孩子的出現仿佛是贈與自己的禮物,即使和賀蘭月不夠相愛,但為了這個孩子,喻星洲打算和賀蘭月正式的談一談他們的婚姻。
離婚也好或者決定好好維持這場婚姻也好,總比現在這樣無盡的等待和冷漠好。
喻星洲打算心平氣和的和賀蘭月好好聊一聊。
可惜那天賀蘭月再度加班,她打電話說是有個孕婦提前生產沒有辦法按約定好的立刻回家,喻星洲說好。
所以即使賀蘭月說不用等自己,喻星洲還是決定再等待最後一次。
就在所謂最後一次等待里,他從樓梯踩空摔下去,最後因無人發現而大出血去世。
他和尚未能讓母親得知自己存在的孩子一同死了。
那溫熱的血漸漸包圍著他,清楚的感知自己的生命流逝,喻星洲開始後悔等待,後悔這場無愛的婚姻,後悔自己的人生,後悔一切。
最後的念頭是再也不要和賀蘭月有牽扯,不要再重複一切。
他該恨這個人,又控制不住去注意她。
恨得分不清楚,只是喻星洲怕了,怕再次命運循壞。
重生之後他努力做什麼,有時候也恍惚那個失去的孩子。
在一步步完成系統發布的攻略任務時,操縱自己的人生走上和上輩子完全不同的道路,做出每一個和上輩子不同的決定。
有時喻星洲心裡也會冒出一個念頭:假如能夠讓那個孩子再度出現自己的生命里的話——這個念頭就像是一個魔鬼在引誘喻星洲走上懸崖邊。
那種冒險的行為背後藏著一顆喻星洲拒絕不了的蘋果。
在那晚推錯房間門後,喻星洲確實被那個念頭引誘了,他明知道做下去之後,這一整年的攻略遊戲算是失敗,但那個上輩子沒有機會出生的孩子也有可能會再次來到自己的身邊。
於是說不清哪種念頭占了上風,喻星洲確確實實踩在懸崖邊上,那種可能會掉下萬丈深淵的危險感如毒蛇,但喻星洲在已無法多管這麼多。
犯錯的不止賀蘭月一個人。
「喻先生?」司機忽然出聲打算了喻星洲的出神,他擡起眼看見已經抵達公司門口,輕聲道了句謝,起身推開車門。
每天的工作流程幾乎都差不多,現在的喻星洲對好好工作回報恩情這件事已經沒多大興趣了,畢竟該回報的上輩子也回饋趙家夠了。
喻星洲磨磨蹭蹭的處理工作,不時查看手機等待由紀的回覆,但手機一直沒響過一次。
倒是桌面上的座機響了,他伸手接通,座機是從大老闆的辦公室打來了,助理聲音非常好聽,告知喻星洲來大老闆辦公室一趟。
大老闆也就是喻星洲的外祖——趙培雲,當初喻星洲父母因車禍去世,是趙培雲將喻星洲帶回趙家,趙家人口多,趙培雲就把喻星洲帶在身邊養大,直到喻星洲大學畢業後家裡閒話多了起來,喻星洲便搬出趙家獨立生活。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喻星洲有一兩個月沒回去過了,開會時倒是見過趙培雲一兩次,但喻星洲怕別人說閒話,從不在公司因私事找趙培雲。
公事上喻星洲也沒什麼機會能直面大老闆,喻星洲本打算最近回趙家吃個飯。
他和賀蘭月的婚姻只維持一年,喻星洲也不打算對外公開,回趙家他也就準備一個人回去。
聞言,喻星洲說了句好,掛斷座機電話,喻星洲起身整理下衣服,起身乘坐電梯上樓。
趙培雲的辦公室比他那個辦公室大了不少,一上來先看見坐在門口的秘書長也是趙家人,趙安琪是趙佑的雙胞胎妹妹,和喻星洲關係不錯。
趙安琪沖他擠擠眼睛,小聲提醒:「看著不太高興,小心點啊。」
喻星洲笑了下,小聲說:「多謝。」
敲了兩下門,裡頭沒人應,明明趙培雲就在裡面坐著,喻星洲耐心等了會,又敲了下門,裡頭總算有人喊了聲進。
趙培雲今年都該退休的年紀,但人看上去比同齡人都精神,也許是因為做生意的原因,趙培雲那雙眼睛看上去跟老鷹一樣,盯著人讓人說不出一句假話。
喻星洲從小在趙培雲身邊長大,一看趙培雲這樣子就知道她有話要問,他站的筆直,等趙培雲開口。
但趙培雲一會看著電腦,一會喝茶就是不說t,也沒開口讓喻星洲坐下,直白的晾著他,很明顯的心理博弈。
喻星洲不急。
趙培雲本來也不急。
僵持了快有二十幾分鐘,趙培雲喝完一整杯保溫杯里的熱水有點坐不住了,看著喻星洲,問:「你跟那個盛小姐怎麼回事?」
喻星洲面不改色:「就那麼回事唄。」
「是談戀愛還是玩玩?」趙培雲放下保溫杯,提醒:「最近公司里流言不少,小洲。」
喻星洲直視著她的眼睛,卻準確看到趙培雲耳邊的白髮,她老了,就算時不時染髮遮蓋歲月的痕跡,總有疏漏的時候。
喻星洲還記得小時候趙培雲護著自己,趙家人多,他一個外姓人戴在趙家,就算趙培雲疼他,私下裡小孩子打架總不好多管,不然會被人說趙培雲偏心外孫子,趙培雲乾脆就私底下給補償,時不時的禮物悄悄放在喻星洲的床上。
要沒有趙培雲,他過了不這麼衣食無憂的生活。
所以喻星洲一直很感謝趙培雲,用實際行動回報趙培雲。
「沒,就正常朋友的交往。」
「人家喜歡你。」趙培雲說。
喻星洲笑了下,沒說話。
見狀,趙培雲嘆聲氣:「小洲,我知道你這孩子從小心眼死,認定一個事情就不會改變,你覺得自己不姓趙不好參與趙家的事情,總是置身事外,現在我還在你還把趙家當一個能回去的地方,等我死了也許你就不會再回去了。」
喻星洲張了張嘴想說不是這樣的。
趙培雲笑了下,擡手中斷他想說的話,說:「如果你想和盛小姐發展下去也是個好事,找個時間你帶她回來吃個飯,等我現在身體還健康幫你把婚禮辦起來,等我走了你也好有個家。」
趙培雲望著他,說:「小洲,多回家吃個飯。」
「好。」喻星洲有點沉默,他補充了句:「本來說這兩天回去的。」
趙培云:「我知道,那群人又找你事了。」
趙培雲老了,但公司繼承的事情還沒有宣布出來,有人便猜測趙培雲打算給喻星洲多少財產,給姓趙的自己人多少那是趙家的事情,但給了喻星洲就讓這群人不舒服了,有事沒事就擠兌一下喻星洲。
喻星洲:「不關這些事,我就是這段時間有點忙。」
趙培云:「算了,總之你要是和盛小姐有確定發展的想法,趁早帶回家吃個飯,別弄得到處都是流言蜚語,你總要結婚的。」
「我明白。」
「行了,過兩天回家吃個飯,別一搬出家就像飛走的鳥。」
趙培雲起身去上洗手間,喻星洲扶了扶她。
重新回到辦公室,喻星洲才往休息的沙發上一攤。
上輩子結婚的時候趙培雲對賀蘭月這個結婚對象滿意的不得了。
有時候賀蘭月會陪他回家吃飯,有次撞上趙家的親戚,那親戚說話不太好聽,還是說什麼攀龍附鳳的老話,喻星洲一般都當耳旁風,被賀蘭月聽見了也只是覺得有些尷尬丟臉。
回家之後賀蘭月什麼都沒說,只是只那之後喻星洲就很少讓賀蘭月陪自己回趙家。
直到趙培雲去世,喻星洲也沒了回趙家的理由。
趙培雲去世也就是這一年的事情。
心情不好,下午喻星洲明目張胆的翹了班,但又無地方可去,系統催促他去做任務,電子聲在腦子裡吵得他快要腦袋爆炸,喻星洲逆反心崛起,今天反而更不想接近盛泠月。
咬了咬牙,沒地方去,他打了司機電話直接回了海棠灣。
回到海棠灣才兩點多,天氣不好,他跟廚師說想吃點甜的,又問僱工賀蘭月在哪,他隨口一問,畢竟賀蘭月不是在房間裡就是在花園裡。
沒想到僱工告訴他:「賀蘭小姐在泳池那呢。」
「泳池?」喻星洲倒是知道海棠灣有兩個泳池,一個在庭院裡,聽說以前賀蘭月還會和朋友們在那裡開派對,一個在室內,喻星洲不會游泳,兩個泳池都沒去過。
就是奇怪賀蘭月的活動地點會突然增加一個,他不想多管閒事了,隨便吧。
一這麼想,由紀的話就在他耳邊響起,難道這個海棠灣其他人會傷害賀蘭月嗎?為什麼由紀當時會那麼說。
這麼一想,立馬有點坐立難安,出於良心而言,他還是問了句:「哪一個泳池?」
「室內的那個。」僱工給他拿熱毛巾擦手,回答道。
「旁邊有人看著嗎?」喻星洲問,把熱毛巾又還給了僱工。
僱工搖頭:「沒有,賀蘭小姐不喜歡我們靠的太近。」
提到這個話題,喻星洲順嘴問下去:「為什麼?」
僱工有點猶豫,不知道是不是該回答,他是海棠灣里留的最久的工人,知道的事情比其他人多點,想了下還是說了:「因為之前有些人偷了小姐的東西。」
喻星洲一怔。
僱工又說下去:「在由紀小姐來之前,有些人仗著小姐看不見就偷偷倒賣東西,有時候偷懶就會隨便糊弄她。」
不需要說的太清楚,喻星洲比任何人都了解所謂糊弄是什麼意思,小時候他已經經歷過類似的事情,那些人在趙培雲看不見的地方也是這麼做的。
沒有辦法去告狀,因為那群人團結一致,反而讓告狀的他成為犯錯的人。
他起身,往室內泳池去,心裡有些彆扭。
喻星洲覺得自己應該覺得解氣,反而覺得心酸,那麼志高意滿的賀蘭月怎麼就成了現在縮居一角的人。
該。
他嘴上罵著,腳步不停,生怕去晚了,賀蘭月已經泡在泳池裡悄無聲息死了。
說來也奇怪,回來之後系統就沒有開過口,估計是知道他今天不想完成任務就直接下線了。
又或者系統綁定的宿主不止他一個,喻星洲在心裡猜測,畢竟系統也沒有和他承諾是一對一的綁定關係。
等他推開室內泳池的門,一眼掃過去,四周根本沒人,賀蘭月躺在泳池上沒有動作。
艹,不會是已經泡浮囊了吧?
喻星洲腦子一片空白,甩開拖鞋跳了下去,撲騰幾下靠近賀蘭月拽著人就往岸上拉。
但他不會游泳,倒騰的那幾下反而讓自己嗆了幾口水。
賀蘭月本來正飄在泳池裡,喻星洲一跳下來就把她驚醒了,何況喻星洲還死命拽著她。
不會游泳的人胡亂的蹬著腿,緊緊抓著她,看起來要把她按在泳池裡淹死。
賀蘭月:……?
應該脾氣不合就直接搞謀殺嗎?
賀蘭月有點沒脾氣了,輕輕握著喻星洲的胳膊,一隻搭在自己肩膀上,一隻搭在自己後頸,她穩住兩個人的身體。
「你沒死?」喻星洲嗆了好幾口水,感覺都快喝飽了,下意識問:「這池子裡的水是才換過吧?」
「聽上去你還有點失望。」賀蘭月抱著他往岸上游,聞言丟下一句:「一年沒人來了,估計沒換過水吧。」
喻星洲被剛剛那幾下弄得有點怕水,死死纏在賀蘭月身上,靠在賀蘭月的肩膀呸呸呸往外吐水,沒好氣道:「你是窮的沒錢換?」
賀蘭月抱著他上了岸,忽然一頓,喻星洲還以為她要自己丟下去,不用賀蘭月丟,他一鬆開手就準備下地,但賀蘭月問:「躺椅在哪邊?」
哦,這個人看不見來著。
喻星洲說:「往左走五步。」
賀蘭月走過去把喻星洲放下。
喻星洲一坐下就扯過乾淨浴巾,還不忘把另一條丟給賀蘭月。
他輕輕的擦著臉,聽見賀蘭月問:「來幹嘛?」
「除了來游泳還能幹嘛?」喻星洲整個臉都埋在浴巾里,聲音悶悶的。
賀蘭月:「剛剛那個樣子還是建議你換一種運動方式。」
喻星洲:「不用你建議,謝謝。」
賀蘭月笑了下,聲音很輕:「不客氣。」
聞言,喻星洲從浴巾中擡起一點頭,看身旁坐著的賀蘭月,她把浴巾隨意的搭在肩上,頭髮濕的黏在後背,反而露出整張臉,水珠沿著她的睫毛掉落下來,像是在流淚一樣。
她明明在笑。
喻星洲想起來僱工剛剛說的話,心裡情緒很難分辨,他也知道自己很奇怪,不該再次靠近,卻犯賤一樣控制不住往她面前湊。
「哎。」喻星洲一邊出聲一邊用小腿不輕不重的踢了下賀蘭月:「能不能聊會天?」
賀蘭月偏過頭『看』他,一隻手握住喻星洲的腳踝往旁邊放了放,禮貌道:「聊什麼?」
她手心很熱,握了一下腳踝而已感覺像是被留下一個被燙的圈,喻星洲伸手撓了下,他儘量保持心平氣和說:「什麼都行嗎?」
賀蘭月沒說話。
兩人似乎很少有這種兩個人安安靜靜說話的時候,即使是上輩子,喻星洲輕輕吐了一口氣,說:「你是怎麼看不見的t?」
賀蘭月又轉過去,只留給喻星洲一個側臉,水珠不斷從她睫毛上滴落,水珠掉落的痕跡大概弄的她有點不舒服,賀蘭月用浴巾擦了下臉。
「一開始是一場小感冒,後來開始發燒,燒得半夜睜開眼就看不見了。」賀蘭月說的很平靜。
反而是喻星洲聽得心裡像是被羽毛騷動後引起的酸澀震盪,他的手無意識的握了握:「你沒去醫院看過嗎?」
「看過,很多次,醫生也查不出什麼原因。」賀蘭月自己就是醫生,當下第一個反應自然是前往醫院做身體檢查,反反覆覆換了很多醫院都沒用。
喻星洲:「上次你父親的事情我不知道。」
賀蘭月笑了下,她把浴巾抽下來搭在腿上,大概是因為確實很長時間沒跟人聊過天,她的態度顯得很稀疏平常,說:「沒關係,上次我態度也不是很好。」
「賀蘭月。」喻星洲靠近了一點,能感受到賀蘭月皮膚上沒幹的水汽:「你說的困擾是什麼?」
因為他的靠近,賀蘭月微微一怔,她能聞到喻星洲身上的玫瑰信息素味道,泛著水珠的新鮮玫瑰香氣,馥郁而濃厚,帶有她身上的標記意味。
身旁的人是孕育著她孩子的Omega。
賀蘭月不動聲色遠離一點,喻星洲似乎很想知道回答,又追了上去,她乾脆以沉默應對。
下一秒,賀蘭月聽見了喻星洲冷笑了一聲:「賀蘭月你真夠沒用的。」
面對突如其來的言語攻擊賀蘭月面不改色,只是準備起身結束這場看起來要變得不友好的交談。
還沒起身時,喻星洲一把摁住她的肩膀,靠近:「你怎麼變得這麼膽小,沒有責任心,還虛偽。」
「說什麼我的靠近讓你覺得困擾,明明就是你怕喜歡上我吧?」
賀蘭月企圖推開他的手,平靜的否認:「不是。」
哼,他輕輕嗤笑一聲:「因為成了看不見的瞎子,你怕別人同情你,你就躲在這裡不見人,也怕我同情可憐你,你就是生怕我對靠近一點,我隨手買給一件衣服當住在這裡的謝禮,你就怕自己習慣我的憐憫,然後喜歡上我,對吧。」
賀蘭月:「不是。」
賀蘭月:「我只是不需要別人靠近我。」
看著賀蘭月這副猶如死水一樣的平靜狀態,喻星洲又氣又煩,腦中閃過上輩子和這輩子賀蘭月交叉的回憶,他冷下臉,說:「放心吧。我不會愛上你的,這段婚姻就像你說的一樣,等孩子出生就結束了,但在孩子出生之前你必須要肩負一個母親的責任。」
不知為何,賀蘭月忽然問:「你愛那位盛小姐對嗎?」
「那都不關你的事情。」喻星洲回嘴道。
賀蘭月覺得好奇,她沒有再準備離開,而是主動問:「我聽由紀說我和那位盛小姐長得挺像的。」
「那又怎麼了?」喻星洲有點不明隨意。
賀蘭月轉過頭,頭頂白熾燈的光線十分明亮照射在賀蘭月的臉上,她有一張過於優越的臉,喻星洲沒出息的往後躲了下。
賀蘭月不知道他的小動作,玩笑道:「如果你喜歡那樣的,為什麼確定不會喜歡上我這樣的,我也沒有差很多吧。」
對此,喻星洲有點理不直氣不壯,但故意說:「差的多了,她個性比你好多了,最起碼——」
喻星洲急速運作大腦想著盛泠月的優點,想起上輩子的時候,忍不住遷怒到眼前的盲人版賀蘭月:「起碼我要是和她結婚,孕檢就不用一個人去了。」
賀蘭月:……
她抿唇:「司機陪不一樣嗎?」
也許自知這個問題上自己的失責,賀蘭月再度開口:「好,下次我會去的。」
「就明天,我六點半下班,你六點半到我們公司樓下等我。」喻星洲知道她不願意出門,帶著一點遷怒之後的刁難想法,故意提出這個要求。
沒想到賀蘭月一口答應:「好。」
這個肯定回答反而讓喻星洲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一個故意刁難的要求沒想到對方反而心平氣和的接受了。
氣氛轉好,安靜了會,喻星洲問:「由紀走之前真沒和你什麼時候回來?」
「沒有。」賀蘭月抿了下唇:「走了也好。」
喻星洲想不出哪裡好,他發給由紀的消息還沒有回覆,那枚胸針帶來的蝴蝶效應尚在,沒人能回答他,眼前的賀蘭月又是這輩子什麼都不知道人。
連自己眼睛為什麼看不見都不知道人,喻星洲也不指望她能告訴自己,他在那個純白空間裡看見的一切是真是假,還有那個女聲又是誰。
「由紀走了誰來照顧你?」喻星洲嘟囔了句。
賀蘭月反而一臉奇怪他會問出這樣的話。
喻星洲:「我可不會照顧你的。」
賀蘭月笑出聲:「我知道。」
「你知道最好。」喻星洲垂下眼,看見賀蘭月手指上的細小傷疤,他下意識的抓起來:「這是什麼時候傷的?」
賀蘭月身為醫生最寶貴自己的手。
賀蘭月思考片刻:「不記得了。」
喻星洲一把甩開她的手,說:「沒有由紀,你完了。」
賀蘭月沉默。
沉默了片刻,喻星洲用小腿又踢了她一下,賀蘭月一把握住他的小腿,輕輕蹙著眉:「你不要亂動。」
喻星洲切一聲,他往回收自己小腿沒抽動,說:「你不是不怕喜歡上我嗎?別動我。」
賀蘭月:「可我也是一個正常的Alpha。」
喻星洲呵呵笑了一聲,是正常,那有怎麼了?
上輩子合法夫妻倆人中間沒有別人,賀蘭月都沒對自己多有興趣,更何況這輩子自己口口聲聲說喜歡別人,依照一個Alpah的驕傲也不會再嘗試標記自己。
「哎,上次的事情你生氣了嗎?」喻星洲問。
「哪次?」
「就我送你爸爸設計的珠寶。」喻星洲停頓了下:「我只是順便買回來給你的,而且刷的你的卡,不算我送你的,只能算是代買。」
賀蘭月:「沒生氣。」
「假的吧,都對我放狠話了。」
「放狠話?」賀蘭月側過臉,燈光下長睫在臉頰上投落一片灰白陰影,她微微揚眉:「我只是客觀闡述我們的關係,除了這個意外的孩子,我們沒必要產生別的多餘關係,不管你是想當我的朋友,還是我真正的丈夫。」
喻星洲撇嘴,他沒力氣生氣了,因為這輩子的賀蘭月什麼都不知道,生氣反而顯得自己很蠢,:「你明白就行,我也沒有想跟你產生多餘的關係。」
他語氣加重在最後『多餘的關係』五個字上。
往後一躺,喻星洲用浴巾裹緊自己,他有點疲倦,昨夜便沒有休息好。
「你不想和別人產生別的多餘關係,是怕產生了關係的連結之後就不好去死了嗎?」喻星洲聲音很輕,宛若囈語。
兩個人的關係不遠不近,這樣直白的用詞傷害不了兩個人,只會非常適用他們之間的交談氛圍。
畢竟不用考慮對方的心情,不用委婉,不用體貼,甚至可以不禮貌。
賀蘭月:「有點吧。」
喻星洲原本合上的雙眼忽然睜開,想真的問一下這輩子還不知情的賀蘭月。
他掙扎的坐起來:「如果你眼睛還好著的話,我們這樣的情況你會怎麼做?」
話音剛落,喻星洲看見賀蘭月臉上流露出的神情,她思考片刻,說:「眼睛還好著的話,我們應該不會產生這種情況。」
她冷靜的訴說著:「我不會入住一家普通的快捷酒店,也不會讓一個Omega進錯我的房間,我也不會被這個Omega的信息素引誘,自然不會讓這個Omega懷上我的孩子。」
喻星洲對這個答案呵呵一聲,但知道賀蘭月說的挺對,他忍不住補充自己這個問題的前提條件。
「要是我們是在相親情況下認識結婚的,你會怎麼做?」
「我會——」賀蘭月唇角揚起露出一個有點壞的笑:「要是相親情況下我認識你然後結婚的話,我應該會喜歡上你,然後會對你很好。」
「滾吧你。」喻星洲一把把自己的浴巾丟在賀蘭月的頭上,氣憤的起身就走,大罵道:「賀蘭月你就是個虛偽的膽小鬼!」
上輩子明明就是她漠視自己,只有在情熱期時才會對自己稍微多一點關注。
這輩子什麼都不知道的她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不要臉。
由紀一直沒回復消息,喻星洲在樓下吃了點甜的,他上樓回到房間拿起那枚胸針想要再戴一次,看看能不能多看點劇情。
但這次戴上什麼都沒有發生。
喻星洲只好將胸針放回去t。
他有些喪氣,又想起來點什麼,用手機搜索由紀說的那部電影。
但無論怎麼搜索,搜索網頁上也搜不到這部電影。
喻星洲想了下,找到一個電影愛好者的論壇在裡面發布了自己的問題,他將由紀說的劇情完完整整打下來,等待網友給出的答案。
但自己再重新看打出來的文字,喻星洲忍不住將電影劇情和自己在純白世界看到的劇情以及系統對自己說的劇情重新整合一遍。
已經知道眼前的世界就是一部小說,這是系統和由紀說的話里的共同點。
不同的時候系統說的是賀蘭月和他是小說中的反派組。
而在純白世界裡聽到那個女聲清清楚楚說的是:如果是月亮的話,那就叫他星、星洲。
月亮?
賀蘭月是月亮。
盛泠月也是月亮。
喻星洲想的都有點糊塗了。
他沒有多餘思路,系統不在線,喻星洲對它也有點懷疑,乾脆起身準備再去樓下拿份餅乾上來磨牙,牙齒還是有點癢,總想要咬點什麼,討厭的成人口欲期。
一打開門就看見披著浴巾的賀蘭月從電梯裡走出來,他故意走過去撞了下賀蘭月的肩膀,明目張胆的撒氣行為。
撞完就跑,緊急按著電梯按鍵,擡頭一看賀蘭月根本沒停下腳步,不緊不慢的進了自己房間。
想不通的事情只能暫時放在一邊,好不容易休息,喻星洲躺著打遊戲,消磨一下午,等晚上快睡覺的時候,牙齒的不適越發嚴重。
自認為下午已經和賀蘭月說開了,倆人目前的關係算是孕育孩子的合作者,沒有多餘關係,關乎孩子的事情上,喻星洲利用賀蘭月也不需要不好意思,他起身直接去敲賀蘭月的房間門。
敲開門,喻星洲直接說自己的問題:「牙齒不舒服。」
賀蘭月瞭然,打開門:「進來吧。」
再度進入她的房間,可能心態上的轉變,喻星洲認為自己非常平靜了,等到賀蘭月說解決辦法的時候,喻星洲才知道自己所謂的平靜根本就是一層表面意思,賀蘭月隨便一句話又會引爆自己的情緒。
喻星洲只能儘量的在語氣上保持平靜:「你是說我需要長久的和你呆在一塊?」
賀蘭月糾正他的說法:「我是說你長久的需要我的信息素。」
「成人口欲期是因為你懷孕心理壓力太大引起,現在這種情況看起來並沒有緩解反而更嚴重一點,孕期的Omega想要得到一個安全輕鬆的環境,必須要有自己Alpha的信息素。」
「我們平常吃飯那會還不夠嗎?我身上全是你的信息素。」喻星洲想起來在公司好幾個人都誤會他身上的信息素來自於盛泠月,喻星洲不好解釋,只能每次上班前小心的確保自己的信息素隔離貼使用妥當。
「目前看你的情況估計不夠,除非你現在辭職呆在家裡,天天和我在一塊。」
「不可能。」喻星洲想也不想的就拒絕這個提議。
雖然喻星洲也有提前退休的計劃,但不是現在,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完成,不能在現在就走。
賀蘭月早就對他的回答一清二楚:「那就要想辦法增加我們呆在一起的時間,除了你上班的時間,我們都要呆在一塊。」
喻星洲有點懷疑:「你不會故意框我吧。」
「我騙你有什麼好處?」賀蘭月問。
「比如騙我愛上你,然後一把拋棄我,小說里都這麼寫你這種壞女人的。」喻星洲想起來自己為了做任務補課的那些小說漫畫。
賀蘭月差點被氣笑了:「我騙你愛上我,然後拋棄你有什麼好處?」
「好處多了,你知道我喜歡另外一個Alpha,這樣做你就能得到自尊上的滿足,還有你扭曲的快樂。」喻星洲忍不住舔了下作癢的牙齒。
「謝謝你對我為人的猜想,既然你不需要,那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賀蘭月隨手一指,意思讓喻星洲快走。
喻星洲小聲道:「看不見還亂指,指著陽台讓我跳下去啊。」
他摸摸自己肚子:「是不信你,但是現在我需要。」
賀蘭月:「需要什麼」
直視那張臉,喻星洲支撐自己站在充滿賀蘭月氣息的房間裡的尖牙利齒退卻,心臟重重的一跳,舔著牙齒道:「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幸好賀蘭月看不見。
喻星洲對於這種需要懇求Alpha給予自己信息素的場面感到羞恥不已,因為會讓他想起很多情熱期時他流著淚求賀蘭月標記的場面。
即使是漠視自己的賀蘭月也會在那個時候輕輕的吻住他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