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2

2024-09-14 15:02:44 作者: su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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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裡短暫安靜了片刻。

  賀蘭月忍不住往由紀所在的方向仰起臉。

  窗外的大雨早在凌晨時間便停止了,可外面的天色仍舊陰沉沉的,從窗簾縫隙之間泄露出的光落在賀蘭月的臉上。

  那並不算明亮的光線照亮了賀蘭月無聲的雙眼,長睫微擡,這樣漂亮的雙眼很難讓人相信她是個盲人。

  但賀蘭月確實看不到。

  她的失明來的很突然,記憶如同鬆動的土壤,賀蘭月已經記不清當時的事情,印象較深的就是一夜之間她突然看不到了,沒有經歷過大的天災人禍,失明就如清晨一樣自然降臨在賀蘭月的身上。

  身為醫生,賀蘭月第一反應就是前往醫院治療,貼在她身上的儀器盡職盡責的工作,但人工製造出的精密儀器卻無法檢查出這種上帝開的玩笑。

  失明後,賀蘭月失去自己的工作,在家人離去的情況下,賀蘭月甚至一度連照顧自己都變成一個難題,好在由紀來到她的身邊工作,為賀蘭月減輕了一些生活上的負擔。

  因為由紀拿著她給的工資,賀蘭月也不必要像面對其他人一樣對由紀感到羞恥。

  可這不代表倆人是可以訴說內心的摯友。

  此刻賀蘭月臉上出現的惶恐無助是自她失明之後少見袒露出內心的時刻。

  站在門口的由紀卻並沒有像賀蘭月想像中的一樣表現出和她一致的意外。

  安靜的片刻讓賀蘭月有些不舒服,自從眼睛看不見之後,賀蘭月就討厭別人在自己面前表現的太過安靜。

  既看不見,也聽不見,那代表賀蘭月可以任由對方糊弄了。

  她伸手拍了下身上蓋著的被子,說:「由紀,你在聽嗎?」

  「嗯。」由紀走過來,說:「需要我去調查下對方嗎?」

  賀蘭月聽懂由紀沒說出口的話。

  那個被賀蘭月標記的陌生Omega也許是賀蘭家其他人派來的,畢竟賀蘭月現在是個做不了任何事情的廢物,可她還有著一些能夠利用的價值。

  例如生個孩子延續賀蘭家的血脈。

  想到這裡,賀蘭月慢慢低下頭,她似乎感到頭痛,也許是感到羞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遮掩住自己所有的表情。

  片刻後,她的聲音慢慢從手掌下傳出來:「去吧。」

  在低頭的瞬間,賀蘭月在被子上聞到了對方留下的信息素香味。昨晚的一切仿佛再次上演一樣,她回憶起對方顫抖的身體,不止一次他擁抱住自己。

  一開始賀蘭月企圖抵抗,在喝下感冒沖劑後本來就昏昏沉沉的大腦完全無法對抗被信息素勾起的衝動,就在她意圖推開對方的瞬間。

  賀蘭月似乎聽到對方輕聲說了句:你不要,你要誰?

  那是一道陌生的男聲,賀蘭月確定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記憶中都沒有過這道聲音。

  但對方表現的比她想像中更加熟悉自己,甚至當賀蘭月釋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後,那個陌生的Omega便很快被安撫住了。

  這種事情對於賀蘭月來說很陌生,她以前沒談過戀愛,倒是有人貼上來,賀蘭月那時候貪玩,對於這種事情總是嫌髒,不願意和其他Alpha一樣亂來。失明後,賀蘭月對其他人避而不見。

  所以賀蘭月自從分化後,每一次的易感期都靠著抑制劑來度過。

  昨晚是她第一次嘗試標記某個Omega,因為看不見,中間多次咬錯位置,對方忍痛後便嘗試主動將自己的腺體湊近她。

  想到這裡賀蘭月抿了抿唇,耳根開始發燙。

  她再次開口,補充道:「悄悄的,不要被他發現。」

  聞言,由紀忍不住微微挑眉,她壓抑著某種激動的心情,再次詢問:「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話音剛落,賀蘭月跟著擡起頭,臉上出現片刻迷茫的神色,很快便換了如常的表情:「之後再說。」

  賀蘭月以前倒是想過戀愛結婚這種事情,但失明後便無暇去管這種事情了,更何況在昨晚標記對方之前她甚至在還想回到花房後結束這一切。

  找到他之後要怎麼辦呢?

  重新坐上車後,賀蘭月伸出手摸索了下,降下車窗,雨後的風帶了一絲冷意灌進車廂,前方的由紀有些擔憂的看了她一樣,但賀蘭月沒有察覺,任由風颳在自己的身上。

  她思索了很久,然後慢慢升起車窗,風聲瞬間被關在車窗外,車廂內陷入一片安靜,賀蘭月開口,她的聲音平淡不帶多餘的情緒,仿佛在說晚餐要吃什麼一樣:「由紀麻煩你替我預約律師,明天請他來家裡一趟。」

  由紀頓了下,視線從後視鏡中落在賀蘭月的臉上。

  賀蘭月察覺不了對方的視線,雙眼無神的低垂著,保持了沉默。

  由紀:「好的。」

  但還沒有回到海棠灣,賀蘭月便開始發熱,她在後排縮成一團,臉頰燒得通紅,由紀原本想直接開車前往醫院,但賀蘭月自從失明後便非常排斥醫院等公共場合,她只能加快車速回到海棠灣。

  抵達海棠灣後,賀蘭月的私人醫生已經在等待。

  自從去年生日賀蘭月突遭變故之後,她極其容易生病,哪怕只是一場小感冒都會讓賀蘭月難受半個月。

  私人醫生對於賀蘭月的體質已經非常熟悉了,熟練的為她注射藥劑,等到賀蘭月陷入睡眠後,由紀才將醫生送離海棠灣。

  賀蘭月不喜歡家裡有很多人,因此除了由紀作為她的貼身助理工作外,海棠灣主樓內只有寥寥幾個工作人員進行一些日常工作。

  這些人幾乎都不允許出現在賀蘭月面前,她只在海棠灣主樓的三層活動,那裡有她需要的一切,如果她需要別的東西,會有由紀進行賀蘭月和外界溝通的橋樑。

  這一次的發熱,賀蘭月躺了一周才真正清醒過來。

  她獨自坐在陽台處,看不到的狀況,卻能聞到新鮮的花香,路過的鳥兒撲閃翅膀的聲音也清晰異常。

  對此,賀蘭月忍不住彎唇笑了下。

  忽然,身後的房間門被人扣響,兩聲一頓,這是由紀。

  賀蘭月微微偏過頭,因為剛從床上起身,身上只有件寬鬆睡裙,長久未修剪過的長髮凌亂的披在肩膀處,回頭的瞬間,賀蘭月的長睫在傍晚昏黃的光線中微閃。

  「上次那個Omega調查出來了。」由紀說。

  賀蘭月停頓在原地,過了會,她忍不住站了起來,即使看不見,她的動作也不見慌亂,因為在這個房間裡待了太久的時間,即使看不見她也知道每個方向擺放的位置。

  於是仿佛像是能看見一樣,賀蘭月直直走向由紀的位置,在床尾處停下,她臉上的笑意停歇住了。

  由紀知道賀蘭月在示意自己說下去。

  她清了下嗓子:「那個人是趙家t的孩子。」

  「京州趙家?」

  「是。」

  「趙雪枝的兒子,幾年前趙雪枝和丈夫回京州探親的時候車禍去世了,他現在跟著趙家住。」

  「他叫什麼?」賀蘭月在床尾坐下,長發從肩頭滑落下來,整個人都冒著股病癒之後的單薄,由紀下意識的將床尾搭著的件睡袍展開披在她的肩膀上。

  賀蘭月沒有拒絕。

  由紀收回手,她目光含著一種掙扎的情緒,兩秒後才說:「喻星洲。」

  聽到這個名字,賀蘭月的臉上沒有出現別的表情,她不認識這個人,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賀蘭月伸手拽緊了肩上的睡袍,等待了一會,才從由紀口中聽到:「那晚他似乎進錯了房間。」

  聽到這裡,賀蘭月才露出一點驚訝的表情,微微擡頭,那雙無法容納別人的雙眼微微睜大一些。

  由紀語速加快了些:「那天晚上有人在你隔壁的房間,聽說被人下藥了,估計喻先生是去找她的。」

  「下藥?」賀蘭月似乎對這個更感興趣。

  「是,大概是興奮劑之類的藥物。」

  「我記得管制藥物的有關法律挺嚴格的。」賀蘭月說著話,沒忍住悶咳了下,她一隻手抵擋著唇邊,同時低下頭讓由紀無法看清她的表情,只能從語氣上推測賀蘭月的心情。

  賀蘭月語氣平淡道:「好吧,那就這樣吧。」

  這樣的意思就是算了。

  由紀忍耐了下,就在她準備離開時,賀蘭月再次叫住她:「幫我預約律師吧,就明天上午。」

  賀蘭月起身重新走向陽台,腳步閒散,從背影中看不出她是個看不見的瞎子。

  由紀看了她好一會,才低頭應下來。

  因為海棠灣里只有賀蘭月一個主人,她慣常不出三樓,因此海棠灣的工人們一到下班時間便各自自由活動,只要記得不出現在賀蘭月那層樓就可以了。

  有人攔住由紀,邀請她一塊去喝酒。

  由紀禮貌拒絕了,說是要預防賀蘭月夜晚有急需,怕到時候賀蘭月找不到人。

  那人嘻嘻哈哈說:「那有什麼關係,反正賀蘭小姐不會想要麻煩別人的。」

  旁邊另外一個等待的人聽他這麼說,不由得也和他對視一眼笑起來。

  由紀仍舊拒絕,獨自離開了。

  在走廊盡頭由紀回頭記下了兩個人胸牌上的姓名。

  在由紀來到海棠灣之前,完全看不見淪為盲人的賀蘭月就是這樣被這些僱工欺負的。

  他們把看不見的賀蘭月當成廢物,隨意的敷衍著她,惡意的戲耍著她。

  想到此,由紀忍不住看向窗外的天,原本賀蘭月是擁有更加幸福的人生的。

  片刻後她口袋中的手機振動,她接通,正是賀蘭月的私人醫生發來的消息。

  ——由紀小姐,上次您所說的那位先生暫未出現,是否繼續等待?

  由紀回復。

  ——請繼續等待,如有消息請立刻回復於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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