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

  火鍋

  同一時刻, 剛從洗手間出來的阮妤還沒來得及擦拭手上水漬，手機又響了，她之前給阮素雲設置了其他提示音, 所以這通電話接得很快。

  阮素雲正在拿美甲燈將塗抹的指甲油照勻, 電話接通了，她笑了一下：「小妤啊，安頓好了嗎？」

  她不想讓阮素雲過多擔心，也沒那個心情去和她解釋這一路的艱險，順著她的話應下：「安頓好了。」

  「咱們這日子什麼時候能好點啊？」阮素雲重重嘆口氣，「我現在連護甲都是自己來了, 你給的那點生活費每天都過得緊巴巴，你那工作我看十有八九是黃了，趁現在年輕，你長得又漂亮，何不利用自己優勢找個有錢人嫁了？」

  阮妤開了免提後把手機放在床頭櫃, 自己則動身去衣櫃那兒找可以穿的衣物，對阮素雲老生常談的嫁人理論習以為常。

  「上次鄧啟那小子確實不是東西, 咱們可以換啊，要是有對你好，對你媽也好的有錢人願意娶你，你可以考慮看看，先處著，萬一就成了呢, 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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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妤撥弄衣服的手驀地停下, 轉身看手機, 有一個想法湧入腦海，她順手關上櫃門, 折回床頭櫃前，拿起手機直言：「有人找過你？」

  「……沒有啊！」阮素雲將美甲燈關了，「我就是隨口一說，主要是勸你。」

  「你不願意說實話我也不強求，你早點睡，先掛了。」

  「哎哎……」阮素雲左手握拳輕輕拍打腿，支吾半天才肯說實話，「就你回來取行李沒多久，有人給我送東西來了，你知道送的東西是什麼嗎？全是值錢貨，衣服包包都是大牌，我特意搜了下那個藍色包，二手市場都還賣十幾萬！」

  果然能讓阮素雲打這通電話的前提一定是錢到位了，阮妤順勢坐在床邊，對她說的名牌不感興趣：「誰送的？」

  阮素雲拍腿的動作一停，咧嘴笑：「咱們中州市數一數二的富商，裴氏企業的裴總，我聽說他爸因為身體原因去國外靜養了，這麼大的公司和家業板上釘釘是裴霽的啊，我說女兒，你可得把握機會，人家是為了追你才來給我送東西，不愧是做生意的人，頭腦就是比一般人夠用，知道先搞定丈母娘。」

  八字都沒一撇的事，阮素雲已經開始自稱丈母娘了，阮妤有時候真想問問能不能發明可以窺探大腦想法的機器，她想帶阮素雲去看看，一點小恩小惠就被收買，當初看上鄧啟家業，如今又看上裴霽，阮妤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至於送來的那些東西，你別打開，等我回來原封不動給人家送回去。」

  「送回去？」阮素雲坐不住了，一掌拍在圓桌上，顧不得掌心疼痛張口就罵，「你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人家是裴霽，你當是鄧啟那點小家業？人家隨隨便便送個包就能趕上一套房，這筆帳你怎麼算不明白？跟了他哪兒不好？咱家欠的賭債分分鐘開張支票就給你還了，四百萬在裴霽眼裡就是給你買買衣服的零花錢！那麼多錢都擺到你面前了，你跟我說不要？阮妤，你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

  這些年都是這樣，稍有不順阮素雲心意的事，她總能找到精準詞彙罵出來，阮妤習慣了，但這次不一樣，裴霽送禮她絕不可能收下，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到收禮的地步。

  她甚少對阮素雲用命令式的口吻叮囑：「我也再說一遍，那些東西我會原封不動送還，如果你拆開用了自己拿錢還，別指望我替你收拾爛攤子。」

  阮素雲沒聽出命令倒是聽出了威脅，當下便踱步進客廳繼續罵罵咧咧：「反了你了是吧？我辛辛苦苦給你養大，為你做盡了打算，你就是這樣待我的？我已經替你掌過眼了，人家裴霽家世背景樣貌沒有一處落分的，等風頭過去你回中州就和人家好好處，聽見沒？」

  顯然，那天前去送禮，裴霽本人也在，他善於攻心，知道捏住一個人軟肋下手，阮素雲的軟肋明顯是貪，他只要摸准了，照著她喜好來，就不可能拿不下。

  阮妤半天沒出聲。

  阮素雲將手機拿離耳邊，屏幕顯示仍在通話中，她皺著眉喂了一聲。

  裴霽再會攻心，她也占據上風，深知阮素雲最怕的點，捏住蛇七寸般一點點施力：「我跟他聯繫的次數一隻手數算過來，突然拜訪你，又是送禮又是向你表達想追求我的意思，你就沒想過其中原因嗎？」

  阮素雲躁動的心漸漸回歸平靜，思前想後，是有一丁點不對勁兒：「什麼意思？」

  「這也是我好奇的一點，我跟他私交幾乎沒有，哪兒來的感情？」阮妤知道阮素雲已經聽進去了，乾脆再給出幾條無法懷疑的依據，「何況，有錢公子哥的追求能堅持多久？我同意了興許他沒興趣了，到時候把我踹了，豪門夢一樣破碎，我可能名聲也毀了。」

  阮素雲嫌站著累又坐到沙發上，對她的話半信半疑：「可我瞧著他挺好的啊，和我說話的時候態度也不錯，一點兒看不出來有錢公子哥兒用鼻子看人，沒家教的樣子。」

  「前段時間的新聞看來你沒留意，當時還上熱搜了，我記得女方叫易萊。」

  「你等會兒，不許掛電話，我來看看你是不是蒙我。」阮素雲將通話調到後台，不熟練地點開微博去搜，她不知道易萊是哪兩個字，乾脆輸入裴霽，相關搜索彈跳出兩人名字，阮素雲順勢點進去，有關裴霽和易萊的緋聞熱度還不低。

  手機那頭許久沒出聲，阮妤知道阮素雲一定是一字一句看得仔細，她好不容易看上的「女婿」還沒叫熱乎，突然被人家撬了，心裡頭自然是不服氣的。

  「他倆現在還有聯繫嗎？」阮素雲盯著那張偷拍下的照片，越看越煩，「我還以為這小子真心追你，果然他們這種有錢公子哥兒靠不住。」

  「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聯繫。」阮妤低頭看著腳上的拖鞋，差點笑出聲，上面的圖案是一隻抱著西瓜，嘴上還有西瓜籽的小粉豬，很難想像沈確怎麼會買這種拖鞋。

  阮素雲今晚這通電話打來就是為了探聽阮妤口風，準備了一張紙的勸說話都沒機會展示，自己還氣得夠嗆，沒了繼續聊下去的欲望，隨便叮囑幾句掛了電話。

  阮妤聽著手機傳來的忙音，唇微微上揚，就知道阮素雲受不了公子哥兒做派，加上之前和易萊的熱搜，她現在應該已經給裴霽打低分了，短時間不會再因為這事三天兩頭打電話勸說。

  阮妤鬆了口氣，雙臂展開平躺下去，盯著天花板，肚子不合時宜叫了兩聲，恰逢窗戶飄進一縷香味，是飯菜的味道。

  該不會是沈確在做飯吧？

  阮妤翻了身趴在床上不想動，奈何肚子仿佛也能聞到香味，咕咕叫個沒完，她煩了小腿一蹬從床上爬起來，身上穿的是睡衣，剛才和阮素雲打電話，衣櫃還沒來得及細看。

  柜子裡面所掛的衣服全是女款，阮妤怔愣在衣櫃前，這麼多女款衣服沈確給誰準備的？還是說這間屋子之前住的是另一個女人？

  揣著疑問，阮妤從裡面取了一條長裙，略有厚度，這個天穿正合適。

  在洗手間換好衣服，看鏡子中的自己，居然尺碼正好，阮妤那點疑惑漸漸放大，站在鏡前猶豫是披髮還是綰髮，後來還是選擇綰髮，只是她的發繩洗澡時濕透了，一時找不到新的，從洗手間出去，在屋子裡重新翻找，居然讓她找到一個銀質面的原子筆，筆帽嚴絲合縫，不使點力拽不開。

  她頭髮t長，綰起頭髮來也要費些功夫，好在手藝活沒忘，卷，擰，盤，三步搞定一個自然的盤發，銀色原子筆插進烏黑髮絲里，莫名和諧，看不出來一絲一毫突兀。

  收拾差不多了，阮妤把手機拿上下樓，靠近樓梯，那股香味愈發明顯，伴隨著男人間的吵嚷聲，她穿過客廳往廚房走。

  熟悉的名字出現在耳邊，阮妤未靠近，停留原地，不知道是進還是就此返回。心裡掙扎中，林淑珍的話強勢地闖入腦子裡，算了，還是儘量避開吧，免得他們誤會。

  阮妤正準備離開，和笙子打了個照面，四目相對，還是他先打了招呼：「阮妤？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時序聽到動靜也跟著出來了，瞧見阮妤站在那兒一臉尷尬，他假意拍了笙子一下：「怎麼說話的，人家回家還要跟你報備啊？」

  笙子反應過來，為剛才生疏的話歉疚撓頭：「我這不是好久沒見到阮妤了，一激動說錯了話，阮妤你別介意啊！」

  她搖頭笑笑，多年未見，從小時候的玩伴到長大後的生疏，原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並不是相距的米數而是時間。

  時序怕尷尬一起後續坐在一塊兒吃飯都是彆扭，主動解釋他們過來的原因：「阿確給我們打電話說想吃火鍋，我和笙子上次買的食材還沒拆袋，正好拿過來了。」

  「對，」笙子側身給她讓位置，「東西都準備差不多了，一會兒把鍋底端出來起開了就行。」

  時序接過話茬熱情邀請：「正好你來了，我剛和笙子在廚房手忙腳亂，抱怨說家裡沒個女人真不行，你要不進去看看我們準備的東西？笙子裝盤太隨意了。」

  有時序熱場，阮妤從久未見面的尷尬中漸漸緩過來，點點頭應了一聲，從兩人中間穿過進了廚房。

  剛進去就被眼前一幕震驚，廚房堪比戰場，右側擺的都是處理過的吃食，散亂無章地摞在餐盤裡，蔬菜裝在網籃里，水流順著鏤空網籃一點點滴落在地，至於其他菜品要麼袋子還未來得及拆開，要麼打開了沒找到合適的盤子放。

  她在家時都是她負責一日三餐，出去工作不在家時，阮素雲心情好就自己做，心情不好就出去吃，母女倆同住屋檐下的生活一直如此，第一次瞧見廚房凌亂無處下手，阮妤驚了一下，怕後面兩人尷尬，什麼都沒說動手開始重新收拾。

  時序去收拾桌子，笙子站在廚房外多看了會兒，回頭去找時序，挨近後小聲嘀咕：「阿確怎麼都沒說和阮妤還有聯繫啊？」

  時序下意識看了眼廚房方向，同樣壓低聲回覆：「阿確性子你不知道？他做事什麼時候和我們商量過？何況他和阮妤的事跟我們說做什麼，那是人家一家的事，我們既插不上手又幫不上忙，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話是這樣說，」笙子接過遞來的菸灰缸，「馨雅給你發信息了嗎？」

  「沒啊，」時序停了手裡的活，盯著他一直看，「你小子和她聯繫挺勤啊，怎麼著準備對青梅下手？」

  笙子佯裝要拿菸灰缸砸他：「兔子還不吃窩邊草，我能對馨雅下手？再說了，她對誰有心思你不知道？」

  「我知道，但我勸她早點死心，你瞧見阿確看阮妤的眼神了嗎？」時序一想到那眼神忍不住抖抖肩，一副受到暴擊的樣子，「阿確每次看她的眼神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占有欲，從小到大你瞧見阮妤身邊有過異性嗎？」

  笙子仔細回憶過往，對時序的話不認同：「那是阮妤性格偏內向，她身邊沒異性很正常。」

  「正常個毛！」時序察覺說話聲有點大，拉著笙子往另一側走了走，「誰一靠近她，阿確那眼神恨不能撲上去把人吃了，誰還願意靠近她。」

  經他這麼一分析，笙子漸漸品出味來，當初他還以為阿確的言行是哥哥保護妹妹，現在看來妥妥男人對女人的占有欲啊！

  他原以為今晚就他們三人，本打算和沈確聊聊陶馨雅，旁敲側擊問問對她什麼感覺，時序三言兩語一點撥，他再問就是找抽了，為自己省去一頓打倍感欣慰，拍拍時序肩：「兄弟，謝你救命之恩。」

  時序笑了：「我勸你小子少沒事領好人卡，大家都長大了，你以為還像小時候那樣混在一起玩？對一個人濾鏡別太重，你好好想想我們和陶馨雅多久沒見了？人家拿你當試話器，畢竟有些話她一個女的去問不合適，你就不同了，咱們和阿確的關係就是問了他起碼不會翻臉。」

  道理笙子懂，看著時序總覺得有點陌生：「你怎麼現在說話越來越市儈了？什麼事都喜歡分析利弊，我知道馨雅和咱們很久沒見了，老朋友打聽一些事，托我們幫忙問點話，這些很不好嗎？」

  時序正彎腰放東西，被他直白點明，動作忽停，緩了會兒才慢慢直起腰，看他時神色微異：「笙子，人總該學會長大，明天陶馨雅回來，我是給你提前打預防針，別什麼話都往外蹦，她和阮妤不對付。」

  只這一句話快給笙子cpu干燒了，印象里陶馨雅對阮妤還算客氣，阮妤亦是，沒見過這兩人吵架，時序的意思好像兩人背著他們打過一架似的：「怎麼說？」

  時序徹底無語，撈起茶几上的報紙捲成柱，對準笙子腦袋敲過去：「你是不是豬腦？任何一個女人看到自己喜歡的男人對另一位女人好，你什麼感受？」

  「那你這麼說我不就明白了？」笙子搶過他手裡的報紙照著時序頭來一下，「早就和你說過別打我頭，你人腦記不住這句話？」

  兩人鬧騰的這會兒，阮妤在廚房已經把菜品收拾妥當了，站在門前半個身子露出來：「麻煩你們搬一下。」

  「哎，就來！」時序白他一眼，經過笙子身旁時，手欠地在他胸口前拍一下，動作迅速溜進了廚房。

  笙子想還手撲了個空，腮幫子咬得生疼，不服輸地跟上。

  廚房裡，原本亂的沒法看的戰場已被處理乾淨，菜品擺放有序，連他們之間折騰的菜也重新進行了擺盤，怎麼說呢，原本他們那盤可能一盤二十幾塊，經阮妤手一擺，這盤菜少說翻一倍，這就是藝術性擺盤帶來的最顯著效益。

  阮妤看他們兩人傻站門前，擡手在他們眼前揮了揮，沒忍住笑了一聲：「你們站著做什麼，把菜端上桌吧。」

  「哦、哦！」笙子手快，端起兩盤肉就往外走，正好和進餐廳的沈確打了個照面，「阮妤給咱們弄的，你還別說，她擺盤手法特專業，我都懷疑是不是在火鍋店打過工。」

  沈確越過他的肩看向廚房忙碌的身影，不加遮掩地顯擺：「人好看，做什麼都好看。」

  「嘖嘖！」笙子把頭扭向一邊佯裝嘔吐的樣子，端著餐盤經過沈確身旁時，故意撞他一下，「趕緊讓讓，不幹活別擋路。」

  時序聽到外面動靜了，趁沈確還未進廚房，裝作端菜的樣子，走到阮妤身旁：「你和阿確什麼時候有聯繫的？」

  「近期，」阮妤很意外他會問這個問題，「怎麼了？會給他造成麻煩？」

  「麻煩不至於，不過鎮上就這麼點大，你們一起回來的事已經傳開了，還有……」時序舔了舔唇，「馨雅臨時改了票，可能今晚就會回來。」

  阮妤撥弄菜葉的手微頓：「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

  時序不想難得一聚最後反而鬧不愉快，想提前叮囑：「馨雅和你也不少年沒見了吧？大家都是小時候的玩伴，好好吃頓飯。」

  他的話其實不算是暗示，是明晃晃地點她了，阮妤知道他意思，但接受點撥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有自己的原則：「只要她不找事，萬事大吉。」

  時序張了張唇，餘光有人影晃動，他要說的話盡數吞入腹中，和笙子一樣端著兩盤菜轉身和進廚房的沈確打招呼：「趕緊過來搭把手。」

  沈確往旁邊一側給他讓位置，等人過去後，來到阮妤身旁，注意她長發挽起，露出白淨纖細的脖頸，回頭看了眼，趁兩人沒來，快速啄了一下。

  阮妤驚愕，入目是他得逞的笑意，輕聲責怪：「你幹嗎？」

  他自動忽略這問題，看她面前還有幾盤菜，主動請纓：「我來吧。」

  她原本想問他知不知道陶馨雅改票的事，看他找來托盤把剩下的菜一併放入托盤，動作麻溜，端著托盤先出去了，這話也就沒來得及問。

  時序暗戳戳的提醒言猶在耳，算了t，人家改票回來和她沒關係，難不成還去左右別人想做什麼嗎？

  餐廳是可供八人坐的中型圓桌，沈確將廚房的小推車推出來擺在餐桌旁用來放菜，桌上留下一些各自愛吃的菜，吃差不多了再換換口味。

  他們這桌都沒吃飯，鍋底一開，笙子最先吆喝，張羅著放食材，順嘴問阮妤吃辣還是不吃辣。

  她還沒來得及說，沈確替她開了口：「不辣的。」

  其實她想吃辣的，沈確等笙子把食材放進去後，轉眸看她：「吃太辣晚上胃不舒服，一會兒嘗幾口就行了。」

  「哎喲！」笙子夾筷的手摸向下顎，「酸，我這牙越來越不行了，酸得很！」

  沈確睨他一眼：「要不要我現在給你敲了，直接去醫院裝假牙？」

  幾句玩笑話，火鍋宴正式開始。

  阮妤餓了，埋頭乖乖吃飯，聽他們三人偶爾混不吝的話也附和笑笑，不然顯得格格不入。

  他們三人湊在一起，有自小的情分還有難得一聚的珍惜，火鍋不怎麼重要了，基本上以聊天為主，偶爾論起自己工作上的事，還有上次在中州難得一見結果沒聚幾天各自又忙去了。

  笙子瞧見阮妤悶頭吃菜，怕她無聊，便把話拋給了她：「阮妤，你現在做什麼工作？」

  阮妤拿紙巾擦了擦嘴：「自媒體工作。」

  笙子似懂非懂：「那不錯，聽說現在跟自媒體沾邊的工作都賺錢。」

  「還好。」阮妤怕他誤會自己不願意搭理他們，多說了一句，「賺錢餬口的工作，還行。」

  時序不喜歡探聽別人私事，更多的是和沈確說話，對阮妤態度和小時候差不多，不親近也不討厭。

  火鍋吃得慢，時間卻悄無聲息來到了晚上八點多。

  阮妤吃差不多了，瞧客廳懸掛的牆鍾，時針指向八，意外他們都挺能聊的，不知不覺就到這點了。

  笙子說光吃火鍋沒勁兒，硬是要喝啤酒過過癮，後來火鍋不怎麼吃了改成了喝啤酒，時序剛想阻攔，架不住笙子這小子手快，端起酒杯仰頭灌下一杯。

  他在桌底下踹了笙子一腳：「你不是說馨雅改票了，喝酒了晚上誰去接？」

  笙子又為自己倒一杯，順帶為時序也倒一杯：「反正她也不希望我們去接，阿確不喝就行了。」

  時序剛想說你小子還有點眼力見，就見面前酒杯被人直接端走，當著他的面一飲而盡。

  沈確放下酒杯：「難得聚聚，沒忍住喝了點，接人的事交給你吧。」

  阮妤從他們對話中已然猜到陶馨雅在路上了，興許今晚就能到，陶馨雅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沈確她改票回來了，這樣不是更方便去接她嗎？

  時序對他們兩人行為難以茍同，總要留個人去處理陶馨雅的事，他有點不爽總覺得沈確是故意的。

  「你要想喝的話，我去幫忙接人也行。」

  阮妤這句話無疑是在平靜無波的江面上丟下一顆小石子泛起層層漣漪。

  沈確轉動手中酒杯，對阮妤的話沒做回應。

  笙子趁他們說話工夫，幾杯酒下肚腦子暈乎乎的，阮妤說話他聽見了：「正好啊，就叫阮妤去接吧！」

  時序還在糾結中，直到和阮妤對視的瞬間，從她眼中讀到一絲堅定，她執意要去，他也沒道理阻攔，「那行，回頭你去接。」

  甚至連商量的意思都沒有，當著沈確的面把酒喝了，徹底阻斷沈確讓他接人的心思。

  一桌子除了笙子沉浸在聚餐喝酒的興奮中，其餘三人各懷心思。恰逢笙子手機響了，打破了詭異的氛圍。

  他接了電話：「誰啊？哦哦……一會兒我讓其他人來接你吧，我們都喝酒了……嗯，阿確也喝了……行，你等等。」

  這通電話誰打來的不用笙子多說，其他人心裡都有數，他掛完電話聰明地看向阮妤：「是馨雅打來的。」

  阮妤喝下杯里最後一口水，起身朝沈確伸手：「車鑰匙。」

  啤酒而已，難不倒他，佯裝喝多了揉了揉眉心：「你先扶我起來。」

  礙於旁人在場，阮妤不好反駁，到他身旁扶著他手臂，在他指引下走出了餐廳。

  門合上的瞬間，沈確醉意全無，眼目清明望著她：「你去接做什麼？」

  「你當時的說辭太刻意了，時序又不傻能看出來。」阮妤再次朝他伸出手，「車鑰匙。」

  他拿她一向是沒辦法，盯著面前白淨的手，板著臉對準她掌心輕拍一下，轉身過去拿鑰匙。

  車鑰匙就放在通往餐廳的廊道收納櫃裡，沈確拿過來時，鑰匙不著急給，拎在半空中：「我跟你一起過去。」

  「不要，你都喝酒了，去了也是我開。」阮妤話音剛落從他手裡順利搶過鑰匙，「你就在家休息吧，順便把鍋碗瓢盆收拾了。」

  「合著在這兒等我？」沈確還是不放心，「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阮妤看他仍不肯走，推著他的背往餐廳方向趕，「你快回去吧。」

  阮妤等他進了餐廳才轉身離開。

  車子停在門口，出去時阮妤下意識看了眼隔壁，門縫沒有露出微薄光線，看來林淑珍一家子都在後院，她開車出去想必不會引起注意。

  「哎，阮妤！」

  車門剛打開一半，高佳賢嘹亮的嗓門從身後傳來，阮妤不由蹙眉，天色已晚，能很好地藏匿她對高佳賢的厭惡。

  「有事？」

  「我家馨雅打電話說回來了，我過來看看阿確是不是打算去接她？」

  阮妤將車門重新合上：「他們三個都喝酒了，去不了，派我去接。」

  高佳賢神色微冷：「你去？」

  「不用我去嗎？」阮妤聞言將車門重新鎖好，「那我回去睡覺了。」

  「哎！」高佳賢忍著心中不快，「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馨雅說她從縣裡找了輛車但送不到烏祈鎮，在前面老工廠放她下來。」

  笙子和她說過了，阮妤自然是知道的，不過既然她去接，是不會同意高佳賢跟著去，這一路上指不定會出什麼么蛾子：「我去接就行，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找別人。」

  鎮上就這麼點大，有車人家更是少之又少，再說都這麼晚了誰樂意被折騰出去接人，高佳賢心裡明白，看阮妤就沒順眼過，奈何有求於人不得不忍：「那行吧。」

  阮妤重新打開車門，鑰匙插/入的瞬間，也將車門全部上鎖。

  高佳賢剛去拽后座車門，發現打不開，駕駛位車窗緩慢降下，露出阮妤向後方看的臉，帶著笑意：「麻煩讓讓，我得倒車。」

  高佳賢只得退到一旁讓路，生等著車子駛出一段距離，往前走兩步才罵：「真是和阮素雲一樣是個賤骨頭！」

  阮妤透過左視鏡瞥了眼高佳賢，聽不到，但知道以高佳賢的性子怕是要將她好一通罵。車子上鎖是深知高佳賢這人沒皮沒臉，真上了車是請不下去的，到時候若是鬧出來事她總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最後變成阮妤沒理。

  烏祈鎮離陶馨雅說的位置不遠，開車過去約莫要半小時，縣裡這個點還有車過來多半都是順路經過附近點，收一半錢。

  工廠是早些年一位老闆過來投資，賺是賺了點，後面幾年就開始走向了賠本道路，工廠一直廢棄在這兒，空著沒人用，成了這兒一處地標。

  阮妤看到陶馨雅時，她正蹲在地上擦拭鞋上的灰，車子緩緩停下，阮妤鳴笛提醒。

  陶馨雅聞聲擡頭，車光如光柱般打在她身上，眯著眼去瞧，是熟悉的車牌，她起身拖著行李箱過去，人聲先到：「笙子說你喝酒了不能來接，沒想到你還是過來……」

  最後一個字在看到駕駛座上的人後自動消音，陶馨雅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怎麼是你？」

  「不是我也不會有別人，他們三個都喝酒了。」阮妤瞥了眼她的行李箱，「後備廂給你打開了。」

  「……謝謝。」陶馨雅逕自走向車後，把東西放好後瞥了眼副駕和后座車門，猶豫片刻最終拉了后座車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