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布

  宣布

  第二天是休息日, 鬧鐘沒響，但郁驕的生物鐘還是讓她早早地就醒了過來。

  倒是平日裡比她還準時的齊冥曜，這會兒還迷迷糊糊。

  半夢半醒間感覺到她要起來, 男人伸手一把把人撈了回來。在她肩側蹭了蹭：「老婆，再睡會兒。」

  昨晚她很快就睡著了，聽到那句「老婆」，也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這會兒倒是清醒地完全地聽了一遍。

  男人還沒清醒, 嗓音帶著早上的低啞, 落進耳膜, 仿佛公主的尾巴在勾/搭她，遭不住地癢。

  像是釋放了渾身犯懶的細胞, 郁驕也沒有再起來的意思, 墊著他的手臂窩在他懷裡。

  但也沒有睡意了。

  齊冥曜倒是很困的模樣, 他雙目緊閉，鼻息長而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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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驕仰著頭, 用目光描摹他的樣貌，她倒是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端詳他, 連眼睫都生得完美，長而翹地耷拉下，宛若停靠的蝴蝶。

  郁驕上手撥弄了下。

  細密的癢意吵醒了齊冥曜，他抓住她作亂的手，把她拉進懷裡, 體溫更緊密地相貼。

  「你昨晚熬夜了嗎？」郁驕仰頭問。

  這賴床貪睡的模樣可和平日裡的他大相逕庭，但也沒聽他說昨晚有什麼要加班的工作。

  「睡不著。」齊冥曜嘆了一聲。

  天知道他一閉眼, 就是他和郁驕坐在紅幕前，攝影師對他們說：「新郎新娘靠近一些, 笑，對對，非常般配。」

  還沒等他親吻新娘，突然世界全黑，緊接著詭異起來，夜晚的太陽，地上的星星和南極的北極熊。

  而郁驕對此毫無察覺，睡得毫無睡相。

  整個人都被他抱著了，還扭過來蹭過去的，搞得他燥熱。但郁驕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他也捨不得把人抓起來親昵一頓。

  這個婚結得，他越想越憋屈。

  偏偏此時，郁驕還無辜地問：「怎麼睡不著？」

  她毛茸茸的腦袋肆意撩蹭，升騰起的癢意，難以克制，向渾身四處蔓延。

  溫熱的鼻息，噴灑在他的肌膚上。

  忍無可忍。

  齊冥曜翻身壓制。

  被子從郁驕身上滑下，但緊接著，是更滾燙的體溫覆過來。

  「想你想得睡不著。」齊冥曜答。

  說著，像是一隻委屈巴巴的大狗狗似的，控訴道：「老婆，結婚了晚上都不慶祝一下嗎？」

  郁驕也覺得抱歉，昨晚她實在太困了。

  「那早上要補。」再進一步得寸進尺。

  輕微的力道屢次向她撞來，郁驕反應過來他要的是什麼慶祝。

  而齊冥曜還再加碼：「遲到了得賠雙倍。」

  「不，三倍。」他很快又改口。

  「你這也太黑心了吧。」郁驕想跑，被男人整個禁錮住。

  他咬住她襯衣上的紐扣，扯開。

  「債主總得收點兒利息。」

  他舔/咬住他想要的甜頭兒。

  郁驕招架不住，「你昨晚……不是……沒睡好嗎？」

  「就這點兒體力，還綽綽有餘。」

  像是被質疑了能力一般，郁驕被更兇狠地對待。

  齊冥曜突然下了床，打開衣櫃。郁驕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下一秒，她的手腕和腳踝分別被領帶綁緊。

  不給她絲毫掙扎的空間。

  她宛若一道引人垂涎的佳肴，而齊冥曜也沒再克制。

  品嘗，回味。

  「你未婚夫親過你嗎？」他突然問。

  黏濕用力的吻還在更近一步，不等她回答，他又問：「你未婚夫親過這裡嗎？」

  但他沒給她回答的機會，探入她的唇/舌，深入又兇猛。

  郁驕微嗆著大口喘氣，齊冥曜借著濕潤，又問：

  「你未婚夫到過這裡嗎？」

  不知道他今天為什麼突然和她那個早就沒關係的未婚夫槓上了，是吃醋，抑或是情/趣。

  但他近乎瘋魔，也快要將她弄瘋。

  「回答我。」他高高在上地凝視著她滿臉的潮紅。

  「只……只有你。」郁驕的聲音完全破碎。

  終於愉悅了齊冥曜，卻仍舊沒有溫柔的意思。

  帶了懲罰的意味。

  似乎並不僅僅是因為昨晚冷落了t他的原因。

  白日荒唐，等郁驕再次醒來時，已經正午。

  旁邊的床被已經沒有體溫，郁驕喊人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很快，齊冥曜就端著一杯溫水進來。

  等她喝完後，「可以吃飯了，不過你也可以再休息會兒。」

  郁驕掙扎著起來，齊冥曜直接把她抱起來。

  「衣服，衣服。」

  齊冥曜又找了件新的，給她穿上，半蹲在她面前，悉心為她系上每顆紐扣，溫柔到和床上瘋狂的想是兩個人一般。

  吃完不知道該稱為早餐還是午餐的一頓後，齊冥曜突然提議：「老婆，我們是不是應該把你東西都搬過來。」

  郁驕疑惑他的心血來潮，雖然她之前確實有這個計劃。

  不過剛好今天也沒有別的安排，於是便擇日不如撞日。

  等坐上車，郁驕才看到自己手機沒電關機了。

  「誒，我昨晚沒充電嗎？」她奇怪道。

  「哦，」齊冥曜面色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尖，「可能是忘了吧。」

  「車上好像也沒備充電線，等到家再充吧。」

  也只能這樣，郁驕點點頭。

  離郁宅大門不遠處，門口的灌木叢都掛上星星燈。

  「這在幹嘛呢？」郁驕不解。

  「可能有什麼活動吧。」齊冥曜答。

  但這個回答更加奇怪了，誰家搞活動會搞到郁宅門口。

  很快，星星燈的末尾處，路邊蹲了個頹廢的男人。

  他像是守了很久，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渾身上下散發著夜味，連正午的太陽都沒曬去。

  齊冥曜看見了，他的眸色沉了下來。

  聽到車聲，齊璟年猛地擡頭。

  這是他小叔叔的車，他認得。

  昨晚只是聲音，遠不如現在眼見為實的衝擊。

  他站起身來想要攔車，不知道是蹲太久，還是因為情緒激動，他幾近栽倒。

  車子停下，他努力穩住身形。

  車窗緩緩落下，齊璟年看到郁驕和齊冥曜的臉，就算再不敢相信，也知道這是事實了。

  「嬌嬌，我們的聯姻……」他本能地開口，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知道再不爭取，就什麼都完了。

  「抱歉啊，齊少，」郁驕打斷他的話，「我找到真愛了，聯姻這事兒還是算了吧。」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一開始。

  同樣的理由，同樣的拒絕，只是他們互換了角色。

  齊璟年怔住，等他反應過來還想說些什麼時，郁驕已經關上車窗，指揮著齊冥曜把車開進去。

  齊冥曜一路過來都很沉默。

  等車停好後，也沒動作。

  郁驕手在他眼前擺了擺，問：「你怎麼了？」

  齊冥曜本來不打算說，但又覺這事兒本來是郁驕自己的事情，他無論是她的什麼人，都應該讓她有充分的知曉權，再做出決定。

  「昨晚我幫你接了個電話，是……齊璟年打來的。」話說出口，他又坦然又緊張，「他給你整了個盛大的……儀式。」

  字句是斟酌再斟酌。

  雖然郁驕和他說過，和齊璟年聯姻先是家裡安排，後來接觸是利益勾連。

  但坦白來說，他們倆的開始不也是因為利益，甚至他還略輸一籌，他都沒有家裡的支持。

  郁驕突然明白了他今天異常的原因。

  「啊，那還辛苦你幫我拒絕他了。」郁驕說完。

  「對了。」郁驕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你當爸爸了。」

  口出驚言。

  讓人無暇顧及剛才的一切。

  齊冥曜整個人都愣在原地。

  倒是郁驕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話有多驚人似的，還催促他趕緊下車：「你快點兒。」

  郁驕憋笑，打開自己的房間門。

  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從裡面探出來。

  似乎是聞到了陌生的氣味，它有些小心翼翼。

  郁驕蹲下身來：「公主，媽媽回來啦。」

  又指了指齊冥曜：「叫爸爸。」

  一隻小貓咪當然不會說話啦，它有自己的社交方式，公主將自己粉嫩的小鼻子湊上去，聞了聞。

  而後，用腦袋狠狠地蹭他褲腳。

  不一會兒，齊冥曜的西裝褲上便留下了明顯的貓毛。

  「看來我女兒很喜歡它的新爸爸。」郁驕故意逗人。

  齊冥曜剛剛消化完他新多出來的女兒，蹲在郁驕旁邊，摸了摸公主的小腦袋，問：「公主，告訴爸爸，你還有幾個爸爸？」

  沒有人對小貓咪說話時，會能忍住不夾嗓子。

  就連齊冥曜也不例外。

  郁驕覺得他可愛。

  公主：「喵～」

  郁驕笑著起身，往裡面走。

  「我女兒說什麼？」齊冥曜問她。

  他已經徹底接受這個新身份，並且還頗為自豪。

  「不告訴你，」郁驕說，「你得多和她培養培養感情，才能聽懂她說的話。」

  齊冥曜跟在郁驕身後，抱住她。

  「那還得老婆多教教我。」

  終於有一件事她占了上風，郁驕得意：「那得叫郁老師，還得交學費。」

  「先欠著。」齊冥曜親了親她的耳後。

  郁驕收著她想帶走的東西，齊冥曜一邊跟著搭把手，一邊打量著她的房間。

  這是她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他第一次來。

  他只能通過房間的模樣，拼接出他不曾見過的時間碎片。

  郁驕收到保險柜的位置，也沒避著人，直接就輸了密碼：「7、6、3、3。」

  齊冥曜看到了她按下的四個數字，眸色沉了下來。

  3月3日，是齊璟年的生日。

  隨著保險箱彈開的聲音，郁驕突然被人一把抱起，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放在了衣櫃的檯面上。

  齊冥曜捧著她的臉，欺身而上。

  發狠似地吮咬她的紅唇。

  郁驕本能地閉上眼睛，回應著他。

  「不許閉眼。」齊冥曜沉聲道。

  「看清楚吻你的人是誰了嗎？」

  「齊冥曜。」像是回答他剛才的問題，又像是在喚他的名字。

  她察覺到他目光里的不安和在意，詢問他的情緒：「你怎麼啦？」

  齊冥曜整個人栽在她的懷裡。

  說來他們都結婚了，他還在意這些小細節，顯得丟人。

  郁驕卻絲毫沒把他的情緒當做小事，伸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黑髮，等他告訴她。

  「為什麼密碼要有齊璟年的生日？」他的聲音翁翁的，悶在她的頸間。

  「啊？」郁驕疑惑。

  「誰知道他生日什麼時候啊？」她說。

  「3月3日。」齊冥曜擡起頭來看她。

  郁驕這才反應過來，齊冥曜是誤解了她的密碼。

  「你真的好愛吃醋啊，」她雙手捏住他的耳朵揉了揉，「但也別什麼醋都亂吃，好不好？」

  「7633，九宮格輸入法，『去你爹的』意思。」

  非常口無遮攔的一句用語。

  齊冥曜怔怔，而後笑聲溢出。

  天知道，他為了這個生了多少醋意。

  齊冥曜又親了親她的唇。

  轉頭就見公主不知道什麼時候跳到了衣柜上，睜著一雙藍眼睛，津津有味地盯著他們倆看。

  郁驕被看得臉色發燙。

  齊冥曜伸出手，擋住公主的視線，啞聲道：「少兒不宜。」

  齊冥曜放她下來，郁驕打開保險箱。

  一朵破碎後被塑封起來的黑色鬱金香、一根貓咪的鬍鬚、一張滿分試卷，和齊冥曜的圍巾。

  「所以，老婆，你能告訴我，為什麼我的圍巾在『去你爹的』這個分類？」齊冥曜半眯起眼睛。

  郁驕心虛，煞有其事地一項一項介紹：「自我意識的萌芽、第一次想要保護的存在、第一次反叛、第一次想要擁有自己的事業……」

  「和……」她拿起圍巾，說，「第一次想要拿下的男人。」

  「哦～」齊冥曜抱胸，掩藏不住的得意，「我還挺重要。」

  郁驕沒好意思說。

  她又一次認真地看了一遍保險柜里的東西，一如曾經坐在這裡偷偷哭泣的日夜。

  其實這是她第一次得知自己就和花房裡的嬌花沒什麼兩樣、保護不了的小貓咪、無聲又無用的叛逆、對自己的命運毫無抵抗，以及只要面臨選擇，她會捨不得但也會毫不猶豫捨棄的男人。

  而如今，她真的長大了。

  所有她曾經做不到的，她現在都有能力做到了。

  -

  周一一大早，齊冥曜申請了假期。

  婚嫁加一天戀愛假。

  並抄送了全體員工。

  公司群很快就炸開了鍋。

  「啊？？？」

  「齊總上次還請不到戀愛假，這次連婚假一起請了？」

  「不愧是我老闆，結婚和項目一樣，進度就是快」

  「申請戀愛假不是要證明嗎？」

  「嗯，戀愛假和婚假他都證明了，因為他直接拍了結婚證的照片上來[微笑][微笑]」

  「我還沒吃早餐，我又飽了」

  「我說呢！！我還說齊總手抖了抄送全體員工，現在合理懷疑他就是故意的」

  「好秀！」

  「所以是和誰結婚了啊！！」

  「前面的是瓜都還沒吃乾淨，就來田裡上躥下跳了？」

  「但凡你把照片往後翻下一張……」

  「臥槽！！！我沒看錯吧」

  「是的，我剛看到這結婚照的時候，也t是你這個反應」

  「不是……雖然……但是……他們……啊？」

  「很好，原來不止我一個人崩壞」

  「橫刀奪愛？蓄謀已久？」

  「神啊，誰能來給我講講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個瓜吃的我覺得後面又一大片瓜田」

  「無心工作」

  「無心工作+1」

  「+10086，所以什麼時候輪到我請戀愛假嗚嗚嗚」

  而正被討論的當事人，此時非常滿意地把他申請假期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確保昭告天下的時候，大家都能看清郁驕的新郎官是誰。

  林靜驚悚地看著他曜哥臉上不值錢的笑容。

  又很幽怨：「怪不得最近曜哥你都不帶我玩了。」

  「哦，」齊冥曜像是才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我老婆和我打算用假期出去玩，我老婆本來要問你要不要一起去玩，但是我已經幫你拒絕了，現在只是告知你有這麼一件事。」

  「……」

  好的好的，你老婆！！

  全世界都知道郁驕是你老婆了！

  郁驕和齊冥曜結婚，沒準備辦婚禮。

  他們在商量的時候，郁驕面露難色：「你說婚禮我倆父親坐在下面看著，感覺怪膈應的。」

  說得也是。

  於是他們一拍即合，決定旅行結婚。

  郁驕這幾天一有空就開始做旅遊攻略，國內國外，她想和齊冥曜一起去的地方，可太多了。

  這免不了要飛來飛去。

  郁驕在坐上齊冥曜的私人飛機時，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你不會連飛機都會開吧？」郁驕問。

  「這個倒是不會。」他也不是無所不能。

  郁驕興奮：「那我們一起去學吧。」

  齊冥曜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就算學會了，也不能自己想飛哪裡就飛哪裡。」

  「沒關係嘛，」郁驕滿不在乎，「技多不壓身。」

  「齊老師這麼多話，是不是怕學得沒我快。」郁驕斜眼看他，激將法使用起來。

  「畢竟你還叫我一聲齊老師。」齊冥曜應戰。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沒聽說過嗎？」郁驕放狠話，「而且你還欠我聲郁老師呢，你不能最近好像自己能弄懂公主的喵語，你就賴帳。」

  齊冥曜笑，為她的爭強好勝。

  無論是什麼，她都願意去征服，去戰勝。

  她需要他，但不需要他拯救她、改造她。

  而他，要做的就是，永遠和她並肩。

  飛機飛入高空，窗外是白雲和陽光。

  郁驕和齊冥曜的眼前，有同一片廣闊的藍天。

  他們會一直一起，向前飛。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