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2024-09-14 13:35:06 作者: 嘔花深處

  第 72 章

  晨露凝在了小道旁的草葉之上。

  有侍人匆匆而過, 帶來一陣疾風,將葉脈上的晨露驚得撲簌簌滴落在地,石板上洇濕出一點深色的印子。

  請記住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王夫, 大事不好了!」

  郁雲霽徹夜未歸, 孤啟本就惦記著此事, 如今聽聞侍人如此說, 當即起身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侍人慌張的看了他一眼, 磕磕絆絆道:「奴, 奴聽聞, 殿下她, 被偷襲身亡。」

  此言一出, 孤啟耳畔傳來一陣嗡鳴, 他的心頭像是被陰雲籠罩,整個人都快要站立不穩,晃了晃身子險些倒下。

  有一瞬間,孤啟只覺得自己都將要喪失思考的能力, 心頭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痛得他幾乎無暇思考, 快要喘不過氣來。

  怎麼會。

  郁雲霽怎麼會死呢,她不是正人淑女嗎, 正人淑女都是要說話算話的, 她答應了他會好好回來,怎麼會遇上這樣的事。

  她並不是大意的人, 更不會以身試險, 弱水武功高強, 既然有弱水在她身邊,她怎麼會出事。

  強烈的恐懼蔓延在心頭, 孤啟掐緊了掌心,卻覺腹痛如墜。

  含玉忙扶住他:「女君殿下不會有事的,殿下。」

  可這樣的話沒有半點安撫人心的功效,更不能將他心頭的慌張撫平。

  孤啟急促的喘著氣,那雙手覆在小腹之上,已然被痛意折磨的青筋暴起。

  孕期不宜多思,而這樣的消息傳來,他便當即動了胎氣。

  含玉瞧見他如此便覺不好:「快,快去請太醫……」

  這話在出口後,含玉才意識到不對。如今宮內已然如此,哪裡還會有什麼太醫,傳來這樣的消息,本就不利於他們,倘若再去請太醫,無異於將王夫懷有身孕一事暴露在眾人的眼前。

  「不,去尋府醫,快!」

  額上布滿了細細密密的冷汗,孤啟失神的望著帳頂,只覺心頭一片死寂。

  小腹的疼痛似乎根本比不過心痛,他不相信郁雲霽出了這樣的事,她那樣有主意的一個人,怎麼會喪命於此呢,定然是假的。

  姩姩在小腹中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像是要將他的腹部撕碎,劇烈的絞痛化為難以忍耐的噁心之感,孤啟艱難的撐起身子,在榻沿乾嘔了幾聲,滾燙的眼淚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殿下,不會有事的。」含玉為他擦拭著額頭的冷汗。

  孤啟沒有言語,他看著院落外的那棵桃樹。

  她不會死的,一定不會。

  若郁雲霽當真死了,他也絕不獨活。

  ——

  天邊還帶著不曾散去的蒼冷夜色,混沌的晨光帶著薄霧。

  郁枝鳶心頭漸漸升起了懼意。

  她緊繃了多日的弦,似乎是在郁雲霽身後的這些兵出來之時斷裂開來。

  她不曾想郁雲霽還留有後手,若是方才的境況,她還有把握將郁雲霽反殺,可如今看著這一群配著兵甲,手持刀劍的精銳女娘,她將湧上喉頭的一口血氣吞咽了下去。

  急火攻心又夾雜了內傷,這口血氣她吞咽的並不及時,郁枝鳶唇角溢出了一絲血跡。

  她身旁殘部的退意與慌亂不加掩飾,是成是敗,已然是定局。

  「成王敗寇,我認了,」郁枝鳶呼出了一口帶著血氣的白霧,但她眸中仍是掩飾不住的殺意,弱水提防的看著她,便見她揚起了手中的利箭,「但是郁雲霽,你用盡心機奪得此位,卻也並非好事……」

  「究竟如何,自有幽朝百姓做見證,不勞皇姐費心了。」郁雲霽望著她如此道。

  她身後立著諸多佩甲將士,銀光乍現的兵甲將晨光悉數折射到郁枝鳶的殘部,她們像是暗中潛藏的蛇鼠,在這一道道明光之中,顯得格外無所適從。

  郁枝鳶的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抵在了她自己的脖頸上。

  溫熱的血液濺在了郁雲霽的面頰上,血氣瀰漫,郁枝鳶的身影緩緩倒地。

  這樣的變故來得突然,她的殘部紛紛後退,失了主心骨後一時間面面相覷。

  郁枝鳶死不瞑目,她的眸中已然失去了光彩,此刻不甘的望向她的方向。

  「恭王已然自戕,你們還要負隅頑抗嗎?」郁雲霽接過弱水手中的帕子,將面上的幾點血跡擦拭乾淨。

  天光大亮,日出緩緩升起,照亮了整個被血浸染了一夜的皇宮。

  ——

  一夜之間出了這樣的變故,恭王逼宮造反已死,菡王成了唯一的皇儲,定是將來的女皇無疑,好似是一夜之間做了一場大夢。

  待到郁雲霽回到王府,才得知了孤啟動了胎氣一事。

  此刻她再也顧不得什麼,將身上帶著寒露的外披解下,邁進了半月堂的門。

  孤啟得知她回來的消息,此刻白著臉坐在榻上,不顧下人的阻攔偏要去府門口接應。

  「王夫不可,您還有身子,又方好了一點,怎能冒著寒氣……」侍人勸道。

  「殿下,想必女君殿下一會便到了,您此刻身子還不穩定,要顧及身子,顧忌腹中皇嗣啊。」

  郁雲霽方一進門,便見他著了一身雪白的中衣,正是藥不顧阻撓撐著身子下榻。

  「引之。」她看著那張失了血色,眼眸卻燃起希冀的人,溫言喚道。

  孤啟的動作一頓,在看向她的一瞬,眼眸瞬間被水意充斥。

  侍人紛紛行禮,隨後為兩人帶上了門。

  「……妻主。」孤啟帶著哭腔喚她,隨後咬著下唇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就知道,郁雲霽怎麼會有事,她t是他的妻主,是姩姩的娘親,她答應過他,郁雲霽從來都不會失信的。

  郁雲霽上前到他的身旁,不禁有些擔憂道:「郁枝鳶竟散播這樣的言論,她定然是想將你激出來,再以此制衡我,你的身子到底有沒有事?」

  她在路上便聽聞孤啟動了胎氣,尚不知他此刻究竟如何。

  孤啟望著她略帶疲色的臉,再也忍不住一般環緊了她的腰:「……我好害怕,她們,她們都說你不在了,我知曉你一定活著回來,你答應我了,妻主,我真的……」

  他不顧郁雲霽身上還帶著清晨的寒涼露氣,與方浸染的血腥味,恨不得將她揉進骨血當中,所有的思念與後怕像是在這一瞬盡數決堤,他再也不能承受這樣的情緒。

  「好了,我這不是活生生的站在你的面前嗎?」郁雲霽撫著他柔順的髮絲。

  孤啟眼尾薄薄的肌膚上還泛著紅,此刻熱意充盈了整個眼眶,他哽咽了許久,問道:「我知曉此事究竟是怎樣的兇險,但恭王手頭上有川安王曾經豢養的精銳,如此兇險的境況,妻主是如何將恭王一黨解決的?」

  郁雲霽:「假兵真甲。」

  孤啟的呼吸一頓,錯愕的看著她。

  假兵真甲。

  郁雲霽派弱水去尋來的那些女娘,皆是被她偽裝成了將士的模樣,在郁枝鳶以為自己將要勝利之時,再給她一個沉重的打擊,讓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嗎,最終自戕。

  所以當初他所設想的太過淺顯,他起初認為郁雲霽是為了做出很大的陣仗,讓郁枝鳶有所顧忌,卻不曾想,他的想法同郁雲霽背道而馳。

  郁雲霽此舉本就不是為了讓她有所顧忌,這是一場心理戰。

  「這,這實在是太過兇險,」孤啟無意識地攥緊了她腰際的衣料,「倘若郁枝鳶不中計呢,倘若她惱羞成怒,要拼死一搏,妻主又當如何?」

  若是如此,郁雲霽身邊便只有弱水一人能抵抗,那些配著兵甲的女娘們是敵不過她身邊的精銳的。

  待到那時,郁枝鳶的殘部愈戰愈勇,而郁雲霽只靠著弱水一人,是否又能在重重殺機之中逃出來。

  郁雲霽一下一下地撫著他的發尾,平靜而溫和的道:「弱水三千自小就被母皇安排到了我的身旁,她們二人的武功,雖算不得以一敵百,但以一敵十卻不成問題。」

  「但恭王手下的那些兵卻也不是好對付的。」孤啟抵在她腰際的額頭擡起,對上她的眼眸,道,「郁宓,別騙我,我知道這有多危險。」

  郁雲霽靜默了須臾,隨後輕輕嘆了口氣:「好郎君,我不願叫你擔心,我怎會做沒有把握之事,你如今還有身孕,切不可憂思過度。」

  她並非是沒有把握的。

  郁枝鳶畢竟是書中女主,她對於郁枝鳶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她如今宛若驚弓之鳥,再加上這些時日備受打擊,倘若將她擊潰,必然要令她心中生了畏懼,只有人感到害怕,才會對於接下來的動作才會畏手畏腳。

  幸而如今郁枝鳶不曾懷疑,倘若她當真抱著拼死一搏的心,此刻還不知會如何。

  她將那些會些拳腳功夫的女娘聚集到一處,給她們準備好兵甲和佩劍後,看上去還是很有幾分唬人的氣勢的。

  她對此事雖是有些把握,卻並不是完全的計策,若是郁枝鳶不曾按著這樣的方向走,要帶著殘部拼死一搏,她的方法便只能麻煩一些了。

  見孤啟還欲再追究,郁雲霽溫熱的指腹摩挲了一瞬他泛紅的眼尾,道:「再哭下去,眼睛都要腫了,姩姩怎麼樣,今日可曾鬧你嗎?」

  她提及姩姩,孤啟便不由地想到了溪洄昨日同他說的那些,他頓了頓,道:「妻主滿心都是姩姩,只怕待姩姩出生後,妻主便再也不記得引之了。」

  他海帶著方才的一點啞聲,如今委屈的控訴,在她聽來格外的惹人疼惜。

  只是孤啟實在是冤枉她,她昨夜立於高樓之上,滿心都是孤啟,今晨聽聞出來這樣的事後,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誰知孤啟竟是這般倒打一耙。

  罷了,都是她慣壞的。

  「你怎能如此蠻不講理,」郁雲霽的指尖點了點他的額頭,小小的譴責了眼前人一番,「小沒良心的,這話說出口,當真是讓為妻心碎,我對夫郎的關切之意天地可鑑,日月為證。」

  隨著她指腹點在孤啟光滑的額上,他的眼圈也愈發的紅。

  郁雲霽的動作頓住,她不知曉自己如何又將這位小祖宗惹哭了,復又溫聲哄他:「好好,都是我的不是,引之想要怎麼懲罰我,我都認下了。」

  興許是因著有孕的緣故,孤啟愈發的嬌了,粘人又愛哭,像只被寵壞了的貓兒。

  孤啟眼淚撲簌簌而落,望著她這幅神情,偏過頭去:「我蠻不講理,我就是蠻不講理,你哪裡知曉我今日是怎樣的擔憂,先是傳來你的死訊,待我醒來後,他們又都攔著我,不許我去見你,如今你回來便指責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他倔強的偏著頭,打定了主意不去看郁雲霽。

  「好引之,都是我的錯,」郁雲霽蹲下身,同他的視線保持齊平,看著他氣急流淚的模樣溫言道,「聽聞你出了事,我可是半刻都不敢耽擱,街上那麼多雙眼睛都瞧著,我歸心似箭,一刻都不停歇,只為趕回來見你啊。」

  「姩姩鬧你,當是她的不對,爹爹分明都如此了,這小崽子竟是還不知體諒,當好生訓誡一番,」說罷,郁雲霽煞有介事的點了點他的小腹,「你就算再乖巧,在娘親的心中,也不會越過你的爹爹半分。」

  她本就是為了哄孤啟,不曾用力,只是當她當真出言「訓誡」後,孤啟蹙著眉頭埋怨道:「姩姩還那么小,她懂什麼,妻主怎能同孩子計較!」

  她分明不曾說些什麼,偏孤啟護崽心切,氣鼓鼓的瞪她。

  郁雲霽無奈,孕夫的脾氣就是多變,方才還難過的哭哭啼啼的夫郎,此刻又是如此故作兇惡的模樣,她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連連稱是。

  她將別彆扭扭的人攬進懷中,親了親他的面頰:「引之如此辛苦,我心疼體諒都來不及,姩姩怎能越過你呢,怎麼還同孩子置氣。」

  孤啟斂著眸子,許久才道:「你,你不許生氣,我也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才這麼會說的,妻主辛苦操勞了一夜,我來服侍妻主歇息。」

  昨夜的血戰仍在眼前,信者提前得到了郁枝鳶要逼宮的消息,她幾乎一整日不曾合眼了,此刻孤啟提及,她才後知後覺自己此刻早已疲累不堪。

  「好。」她笑著吻了吻孤啟繃著的唇角。

  菡王阻止恭王謀反,恭王戰敗自戕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城。

  昨夜郁雲霽入宮同女皇長談,女皇又怎會不知曉郁枝鳶的動作,只是她不曾說些什麼,又自始至終不曾出來,她是默許了郁雲霽的行為的。

  是以,到了午後,宮內的中貴人帶著聖旨趕來了菡王府。

  「菡王郁雲霽,序居嫡長,仁德純善,事政親躬……以菡王作儲,正位東宮,天下垂範,示恕徳昭告天下,立為皇太女,令有司所,備禮冊命,欽此。」

  中貴人將聖旨宣讀完畢後,笑盈盈地將聖旨交到了郁雲霽的手中:「恭喜太女殿下了,您接旨。」

  「勞中貴人奔走一趟了,三千。」郁雲霽笑著朝她頷首。

  身後的三千將備荷包遞給她,那中貴人受寵若驚,連連推辭:「哪裡,殿下不用如此……」

  她們這些宮中內侍尋常宣旨,臨回宮復命前都是如此的,這已成為不成文的規定,只是當郁雲霽按照這不成文的規定,照例將銀子給她時,她竟是不敢受下。

  這可是菡王,是民之所向,是女皇當做眼珠子護著的女兒,她昨夜憑自己的才智手段化解了一場危機,讓皇宮免受血洗與朝代的更疊,更是幽朝將來的女皇陛下。

  「應當如此的,中貴人莫要再推辭。」郁雲霽溫和的笑道。

  恕徳不再推辭,她此刻才後知後覺,郁雲霽給她的,自然是不一樣的。

  尋常宣旨,旁人給的叫喝茶錢,是想她在聖上面前能多說幾句好話,但郁雲霽不同,她身上上位者的氣息無時無刻都在告提醒她,她給的是賞賜,是不容推辭的賞賜。

  女皇像是對此早有準備,她為新任女皇鋪墊好了一切,將新皇登基安排在了三月後。

  冬月初。

  京城的冬日來得早,今年冷得也格外t早,但此刻整個京城都洋溢著喜悅氣息。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但因著鳳君有孕在身,新皇便省去了繁文縟節,關於新皇對這位鳳君殿下的重視人盡皆知,她不僅顧忌鳳君的身子,為此省去這樣繁複的禮節,後宮也僅有鳳君殿下一人。

  「若是能讓我遇上當今陛下這般好的女娘,就算給我金山銀山我都願意啊。」有小兒郎憧憬道。

  誰也不曾想,孤啟這樣當年被人們避之不及的瘋子,在嫁了菡王后,非但沒有被折磨致死,反倒還越過越好,坐上了一國之父的位子。

  當年沒有將自家兒子送去菡王府的世家扼腕嘆息,只道是人算不如天算。

  而棲鳳殿,這位被京城兒郎艷羨的鳳君殿下正紅著臉,幽怨的看著自家陛下:「陛下愈發的會捉弄人了。」

  孤啟身子愈發的重了,在過了第五個月份後,肚子像是吹了氣一般生長起來,而隨著腹部的生長,隨之而來的是生活的不便。

  郁雲霽捏了捏他的面頰,笑道:「好引之,我還是更喜歡你喚我妻主,這交子你還要不要繼續吃了?」

  她在今日為孤啟補辦了一場婚禮,是她同孤啟的婚禮,按照民間的傳統,將大紅的錦被上撒了四樣,寓意著兩人和和美美,早生貴女。

  依照慣例,大婚之夜是要有一碗餃子的。

  只不過這交子是生的,孤啟剛吃下去便吐了出來,被宮中各個喜洋洋的侍人們恭賀:「鳳君說了,是生的!」

  此生非彼生,待孤啟回過味來,使人們一鬨而散,唯有他紅著耳尖,看著眼前的罪魁禍首。

  「不吃了,郁宓,我的腰好酸……」他軟下了聲音,縮回郁雲霽的懷中。

  他身上寒氣重,仍是因著幼時的痼疾,此刻到了冬日手腳冰涼,即便棲鳳殿裡燒了暖融融的地龍,他仍舊還要靠在郁雲霽懷中取暖。

  女子火力壯,唯有在郁雲霽的懷中取暖,他才能安下心來。

  懷中的郎君只以一條青色的絲絛束起了髮髻,他如墨的長髮低低的垂在腦後。

  他鮮少這樣的裝扮,孤啟喜歡鮮艷熾熱又張揚的顏色,尋常的孤啟不曾如此,而今他這樣的裝扮,平白為他添了幾分為人夫的溫和。

  郁雲霽將手中的瓷碗放下,為他一下下輕輕按著腰:「你身子弱,又有體寒之症,到了冬日便容易如此,我特吩咐的工匠,為引之打造一個恆溫效果好的手爐,當然,手爐的外觀是妻主嚴選,定然包你滿意。」

  孤啟拉著她的一隻手,將那雙溫熱的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你看,她鬧得好厲害,真是愈發的頑皮了,不知隨了誰。」

  他不禁有些擔憂,這樣的混世小魔王出世,郁雲霽會不會不喜歡她。

  將來儲君的人選,定然是要像郁雲霽這般溫和冷靜,勤勉政事的,倘若姩姩並非如此,做了那混世魔王,惹了郁雲霽的厭煩可如何是好。

  「在想什麼。」察覺到他的思緒不寧,郁雲霽貼了貼他的眼睫,惹得孤啟長睫輕顫。

  「……姩姩出生後,妻主可莫要厚此薄彼。」話在心頭轉了個彎,到了他的嘴邊便成了這副模樣。

  孤啟太過認真,水眸盈盈對著她,郁雲霽指節勾起他的下巴,蹭了蹭他有些涼的鼻尖:「好引之,怎能呢,我可最喜歡引之了。」

  她常同孤啟如此直白的表達愛意,但每每如此說,他都會紅著耳尖。

  「姩姩的功課妻主也不能落下。」孤啟這般道。

  他不知想到了哪裡,將一切考慮的如此長遠,環著郁雲霽的脖頸還在思索著。

  郁雲霽看著他如此模樣,便知曉他這小腦瓜中又過了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為了打斷孤啟的思路,她決定用美人計,溫軟的唇瓣貼在孤啟的唇上,將他沒有說出口的話皆以唇封緘。

  她的溫柔繾綣像是一池春水,將孤啟整個人都浸泡在其中,一點一點將他侵占。

  雪後的宮中萬籟俱靜,而唇瓣上的吻卻比江南隆冬里的陽光還要溫柔,這一吻有滿天星辰與棲鳳殿的龍鳳喜燭作見證,寂靜而溫柔。

  在他氣息凌亂,那雙手不自覺的搭在郁雲霽腰間之時,她的唇瓣同他分開,望著他道:「鳳君方才要說什麼?」

  被她這麼一打岔,孤啟骨頭都酥軟了,哪裡還記得自己要說什麼,只顧著攀緊郁雲霽的腰身,淺啄輕嘗著她的唇瓣,將她整個人帶倒入了溫暖而軟的鳳榻。

  他的鬢髮不知何時散開了,兩人的髮絲糾纏在一處,心跳都漸漸相同起來。

  燭光之下,墨色的髮絲交相纏綿,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