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2024-09-14 13:34:34 作者: 嘔花深處

  第 49 章

  孤啟看著眼前端坐著的溪洄。

  即便他同郁雲霽如此, 他依舊能夠平心靜氣,他如何能總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溪洄就斷定了他是爭不過他的嗎?

  孤啟神色淡淡的朝著他頷首:「太師,這廂有禮了。」

  郁雲霽將食盒擱置在一旁的桌案上:「王夫特為我送來晚膳, 太師可要一同用些?」

  郁雲霽神色自然, 孤啟瞧不出兩人之間究竟有無女男之情, 溪洄亦是不曾又什麼出格的舉動。

  

  想來兩人方才真的只是在商談政事。

  孤啟唇角帶了些笑意:「我為太師備了一份, 太師可願嘗嘗我的手藝。」

  盛情難卻, 溪洄頷首:「好。」

  「引之廚藝很好, 我當時也不曾想到, 出身名府的郎君還能有這樣好的廚藝。」郁雲霽笑著將食盒打開, 飯香味撲面而來。

  孤啟將飯食分成了小份, 但勝在種類繁多。

  清淡如春筍和蘆芽, 白瓷碟中的一抹綠意將春日的氣息帶來,t除了春日常有的綠菜,還有一些蒸魚與雞湯,看得出來, 幽朝人春季確愛食魚。

  食盒中另還有一碟炸物,聞起來像是炸雞, 她一時間竟沒有猜出是什麼,只是香辛料調節的很好, 面前膳食引得人食指大動。

  孤啟心細, 特意將菜裝成兩份,郁雲霽將一份放於溪洄面前:「太師嘗嘗看。」

  面前的菜餚不遜色於宮中御廚, 即便小碟盛放, 依舊能看出他在上面下了不少功夫。

  溪洄看向色澤金黃的炸物, 道:「這是什麼?」

  郁雲霽銀箸觸及那香噴的炸物,入口先是外層香而不膩的脆皮, 待到齒關用力,裡面香嫩的雞肉混合著汁水將嘴巴充盈,將整個人的味蕾大開。

  是雞米花。

  她先前只對依弱提及過一次炸雞,如今孤啟竟是自己做出類似於雞米花的炸物,不得不說,他的創新能力很強,廚藝更是高超,這樣小塊的雞肉很容易炸的乾柴,他仍能保留雞肉的水分。

  「是王夫自創的菜品,放眼整個幽朝興許都不曾有。」郁雲霽側眸看向身旁的孤啟。

  見她吃的眉目帶笑,孤啟便知這頓飯是極合她胃口的,面色也跟著柔和了許多。

  興許是郁雲霽面上的神情太過明艷動人,溪洄捏著筷子的手僵了僵,隨後泰然自若的夾起了面前的雞塊:「王夫的廚藝當真是極好,難怪殿下時常提起。」

  郁雲霽見他不曾動筷,道:「你為何不吃?」

  「引之不餓,」孤啟頓了頓,「殿下公務繁重,引之只帶了一些為殿下果腹,待到回府,還有晚膳。」

  他沒有明說,其實他是想同郁雲霽一起在府上共用晚膳。

  溪洄方要觸及蘆筍的銀箸頓住,隨後將銀箸搭在了小碟上,孤啟的廚藝的確不錯,但他如今不想吃了。

  這幅模樣其實有點孩子性,但在冰清玉潔的太師身上,倒有些違和了。

  「……怎麼了嗎?」郁雲霽回眸看著他。

  製造出動靜的人如今斂著眉目,默了兩息道:「無事,待殿下用完,我們便將北元一事商議,若是順利,今日會早些回去的。」

  孤啟知曉這話是說給他聽的,聞言輕笑道:「既然還有要事,殿下先用膳吧,引之去外面候著。」

  他不曾說自行回府,而是去外面候著。

  雖是春日,但他在外時間久了,手會寒涼一片,郁雲霽是知曉的,他出此言,只是為了看看郁雲霽會如何。

  若郁雲霽只當他是尋常郎君,興許會勸他回府,但若郁雲霽待他有意……

  孤啟摩挲著指腹,忐忑的等待著她的答案。

  「殿外寒涼,如何不在殿內候著,我與太師商談的差不多了,興許沒一會我們便能一同回府。」郁雲霽並未多想,幾口溫熱的飯食下肚,胃中的確舒服許多。

  「好。」孤啟彎了彎唇角,應聲。

  溪洄面上神色不變,道:「王夫在此坐上一會吧,不礙事的。」

  他並不介意所謂男子議政,他本就是男子,更不會拿這些東西去壓旁人。

  郁雲霽自小便受規矩的約束,吃飯即便是快,也不會有狼吞虎咽之感,她將膳食解決完畢,乾淨的小碟正是她對晚膳的滿意程度。

  「如今北元使臣沒有要走的意思,此番北元的一斛珍珠足以讓她們顏面盡失,原本可以因此好生再談談條件,偏尉遲蓮霜在幽朝遇刺,而幕後主使不明,」郁雲霽指尖叩了叩桌案,「尉遲蓮霜那夜曾透露給我,我懷疑是川安王的人。」

  「如今尉遲蓮霜肯站在殿下身邊,將這些告知殿下,好抓住幕後主使,已然難能可貴,這些時日溪洄夜觀天象,北元此次怕是要無功而返,但殿下先前所說的條件,將來是會達成的。」溪洄道。

  郁雲霽笑著搖了搖頭:「將來?將來又是何時?」

  「秋月。」溪洄道。

  他為此卜了卦,卦象顯示,郁雲霽的條件會達成,不過要晚上許多,雖不知中途北元究竟出了什麼事,但結果終究是好的。

  郁雲霽靜默片刻:「如今的當務之急是,我們要儘快將川安王控制住。」

  「但自從京城中眼線入獄的消息傳出去後,她便同驚弓之鳥一般,亦不曾見她在有什麼動作,除了射傷王夫與尉遲蓮霜外。」郁雲霽眸中微冷,「這是一步險棋,她肯鋌而走險兩次,便是證明她仍有底牌。」

  「話雖如此,但川安王畢竟是封地王,亦是當今聖上的親妹,殿下的皇姨母。」溪洄掀起薄薄的眼皮,「殿下,當如何拿下她?」

  「此刻不可打草驚蛇,」郁雲霽扣了兩下桌案,木質桌案發出的篤篤聲卻格外令人心神振奮,「最好一擊必中,為皇姨母上演一出瓮中捉鼈。」

  「既然已是驚弓之鳥,讓她的弓弦繃得再緊些又何妨,」溪洄眸中閃過一絲凌厲,「人同弓一樣,耐力也總會有個盡頭,一旦耐力耗盡,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忍得久了,弦斷人絕。」

  川安王在青州聚集兵力,女皇興許是知曉的,他不知女皇縱容的原因,也不曾關注過這些,可他那日聽聞,箭是衝著郁雲霽射來之時,那顆心方寸大亂。

  郁雲霽不能有事。

  倘若川安王不曾針對郁雲霽,他興許還不會如此,但川安王千不該萬不該對郁雲霽下狠手。

  「川安王多疑,想必這樣的消息傳到她的耳中,她會對身邊部下失了信任,」溪洄懂愛,「上位者,最忌多疑。」

  孤啟蹙了蹙眉:「若是示敵以弱,未嘗不是個好辦法。」

  「示敵以弱?」郁雲霽揚了揚眉頭,「讓他們對此掉以輕心,隨後試探京城眼線,如此或許能快一些,但追隨川安王的那些人可真是要倒大霉了。」

  依著她多疑的性子,一旦發覺不對勁,興許會懷疑是身邊混入了她們的人。

  川安王心狠手辣,一旦發覺不對勁,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即便是追隨她多年的部下。

  郁雲霽還記得,書中曾提及川安王將身邊的一位部下虐殺,且這位部下跟隨她多年待她忠心耿耿。

  一旦她做出這樣引發眾怒的舉動,身邊的部下與將士們也會對她生了忌憚,將來怕是再難籠絡民心。

  「你說的不錯。」郁雲霽望著他笑道,隨後側眸看向溪洄,「溪太師,你覺得如何?」

  溪洄蹙了蹙眉:「但我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情沒有這般簡單。」

  他這些時間心中總有一些不安,好似近期要發生些什麼。

  但細細回想起來,近期唯有他要嫁入王夫這一件大事,分明已尋到解決的辦法,為何還會有這樣的感覺。

  ——

  二日後,客棧。

  尉遲蓮霜捏著手中的羊皮紙,眸光若是能化為實質,便早已將這張羊皮紙割成碎片。

  「王女,究竟發生了何事?」破多羅雲手中還我這一隻噴香的兔腿問。

  今日她們特意打了野味,如今正生了篝火。

  「信是皇宮傳來,國主可是又什麼事要吩咐嗎?」侯莫陳妹箬皺眉道。

  出師不利,如今事還未成,她們王女便先中了歹人的箭。

  尉遲蓮霜將羊皮紙攥緊,聲音冷的嚇人:「國主中毒。」

  簡短的幾個字一出口,兩個部下當場怔愣在了原地。

  國主如今年有十六七,卻並不能獨當一面,宮中群狼環伺,起先王女在北元之時,她們都顧忌著王女的身份,如今王女隨時辰朝見幽朝女皇,她們便迫不及待開始動手了。

  當真是放肆。

  「應當無事,若是有事……」破多羅雲的話還不曾說出口,便被侯莫陳妹箬一掌拍去一旁。

  她堪堪止住了話頭,將方才能將王女惹怒的話咽了回去。

  國主當無事的,若是國喪,天下皆知。

  既然這封信能出拿來,想必國主如今已然無事了。

  「她是當真心悅溪洄。」尉遲蓮霜冷下了眼眸。

  如今都中了毒,餘毒未清,她竟是還有心思惦記此事,囑託她千萬要帶溪洄回來。

  「殿下,事情緊急,宮中還有王女們……」侯莫陳妹箬欲言又止,隨後抱拳朝她請命,「王女,我們回去吧。」

  她知曉王女將國主看的有多重,若是國主出事,王女怕是會血洗了整個狼族。

  「明日啟程回王都。」尉遲蓮霜將羊皮卷扔進一旁的篝火中。

  但明日就是郁雲霽將溪洄納入王夫的日子,明日啟程,臨行前她還能看溪洄入王府。

  此事急,但幸而她在王都留有人手,如今那邊沒有動靜,便證明如今整個北元一切還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她王妹下手的人t,但在此之前,幽朝同樣如此。

  她不容欺騙,若是幽朝因著太師誆騙她,她不介意因此出兵。

  北元狼女最是驍勇善戰,不會懼怕幽朝的兵力。

  今日夜空中繁星點點,郁雲霽難得拋開一身的政務,坐於廊下觀星。

  孤啟從內室走了出來,坐於她身旁道:「殿下是在想明日之事嗎?」

  明日是溪洄入府的日子。

  郁雲霽凝著天上瑩亮的繁星,道:「是啊……」

  她知曉如今此事依然是最好的辦法了,可這樣一來,溪洄註定就是嫁過人的男子,在幽朝這樣的國度,此事對於男子的名聲是有很大影響的。

  原本北元若是不曾生出疑心,她還能想辦法矇混過關,可如今北元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如此一來,她也只能按照這樣的計劃了。

  雖然有一定的影響,但是最終好歹將太師的尊榮保了下來。

  溪洄到底幫了她許多,她總也要為他考慮一些的。

  「殿下,你當真……」孤啟喉頭上下滾了滾,「想娶太師嗎?」

  他原想問郁雲霽,她是否心悅溪洄,可郁雲霽這樣的人,從來都無心女男之情,又如何會心悅哪個男子。

  他不知溪洄為何甘願入府為侍,他那樣的身份,就像是想要王夫的位置,女皇都會給的,怎麼會如此自降身價呢。

  除非……溪洄根本不介意身份,他那樣超脫世俗之人,身份在他看來似乎都不算什麼的,只要郁雲霽心悅他,他照舊是爭不過溪洄的。

  郁枝鳶曾說過,溪洄此人不同於尋常郎君,他心思深沉,這樣的人做事從來都自己的把握,既如此,他便不會計較這些小事。

  若是他想,什麼都是他的。

  夜風徐徐吹來,將孤啟的髮絲吹亂,如同他此刻的心緒一般。

  「引之,」郁雲霽側眸看向他,「你是我的王夫,我當同你解釋的。」

  解釋?

  孤啟不明白,他微微蹙著眉頭,對上郁雲霽澄澈的眼眸。

  「我同太師只是交易,」郁雲霽擡手為他將吹亂的髮絲捋順,認真道,「如今北元對此事很看重,若非看到太師嫁給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幽朝多年不曾征戰,母皇不願將太師送去北元,他的祖母同母皇是故交,如此也是折損幽朝的顏面,母皇為了民生與社稷,不願因此開戰。」

  她溫熱的指腹輕輕擦過孤啟的耳畔,孤啟有些錯愕的望著她。

  她道:「太師本想入道觀,你知曉,他無心情愛,但入道觀便意味著太師尊榮不保,他同我一起長大,我怎能看他落入這樣的境地,我們商議,委屈他暫且做平夫,待到風頭過去,我們便和離。」

  和離二字,似乎是戳中了他的某個穴位。

  孤啟轉過了頭,垂首不語。

  給溪洄一紙和離書嗎,他記得,郁雲霽先前也曾遞給他一紙和離書,但他將那張紙撕得粉碎,這樣便可不作數了。

  他心頭是慌亂的。

  但他又高興,高興於郁雲霽對他解釋了這一切。

  這至少能證明,郁雲霽心中是在乎他的感受的。

  溪洄嫁入王府事關朝堂要事,關乎著民生,郁雲霽分明不必同他解釋的,但她卻在今夜向他坦白一切。

  這樣複雜的情緒充斥在他的心口,孤啟微微張了張唇,卻沒能說出什麼。

  「現在你還因此煩擾嗎?」郁雲霽看著他,輕聲道。

  孤啟默了須臾,回頭望著她。

  郁雲霽看得出他在因此煩擾嗎,他分明沒有表現出來,此事在他心頭壓抑了許久,但男子最忌善妒,他只是怕惹得郁雲霽不喜,故而隱忍不發。

  郁雲霽眨了眨眼眸,笑道:「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喉頭像是被什麼堵住,這樣的情緒使得他將想要表述的話全然吞噬回去,鼻尖卻跟著泛起了酸意,這樣的情緒最終給予他一點勇氣,孤啟斂下眼眸,輕輕靠在了她的肩上。

  夜風吹起,將庭院內盛開的桃花吹散,花瓣如雨,散落在地。

  兩人的髮絲亦被夜風捲起,最終糾纏在一起。

  肩頭被他輕輕靠著,孤啟髮絲上的荼蘼淡香也隨著夜風襲來。

  郁雲霽側眸看他,見他眼尾微微泛了紅,道:「怎麼了,你怎麼還哭了?」

  「……沒有,」孤啟嘴硬,他蹩了蹩眉,「是風,方才風一吹,眼中進了沙。」

  院中常有小侍灑掃,又怎會有沙。

  郁雲霽卻不疑有他,輕輕捧起他的面頰道:「我看看,是迷了這隻眼睛?」

  她從沒有懷疑過他話的真假,他只是隨口扯了個謊,郁雲霽卻認真起來。

  孤啟一顆心急速的跳動起來。

  世人皆知郁雲霽生得花容月貌,但因著她凶名在外,從沒有人敢像他如今一樣細細端詳她。

  神使鬼差的,孤啟點了點頭:「……很痛。」

  他望著郁雲霽的眼眸,她是天上的明月,以前他只能伏在湖邊望著水中可望不可即的倒影,但如今,明月下凡,就在他的面前。

  那雙澄澈的桃花眸像是世間最好的琉璃,裡面滿是他一人的身影。

  孤啟視線逐漸下移,最終落在了她的朱唇上,她的朱唇不點而紅,看起來很好嘗,實則也是如此。

  他驀地想起了那日在車輿上,他吻到了她的朱唇,因著動作青澀被她推了開。

  郁雲霽脾氣很好,對他也很好,這樣冒犯的舉動她依舊會縱容。

  那是否能證明,郁雲霽其實也心悅他呢?

  他只敢設想,可今日郁雲霽同他解釋此了事,又任由他靠在肩上,兩人早就不是朋友了,只是她不曾戳破,看破這層窗戶紙。

  心中一旦產生這個想法,孤啟唇角輕不可察的勾起一絲笑意。

  「殿下,已經不痛了。」孤啟雙手覆在她的手上。

  郁雲霽的手很溫暖,將他手上的寒意盡數融化。

  他很想吻一吻那張紅唇。

  他就是一個得寸進尺的人,郁雲霽只要稍稍對他好點,他便向索取更多。

  「不痛了嗎?」郁雲霽揚眉問他,隨後試圖將手從他的手心抽回,卻發覺孤啟用了幾分力氣,不許她就這樣抽回去。

  郁雲霽朱唇微啟,只是話不曾說出口,便被一張濡濕溫軟的唇堵上。

  馥郁的荼蘼香朝她湧來。

  孤啟微涼的舌尖試探的點在了她的舌尖上,郁雲霽腦海中嗡鳴一片,卻不曾下意識的躲開他的吻。

  孤啟的吻很青澀。

  在這樣一件占據主導權的事情上,他毫無經驗可言,他只是閉著眼眸,像一隻找奶吃的奶貓兒,吮吸著她的舌尖與下唇。

  郁雲霽靜靜的任由他動作,卻沒有回應。

  她不知曉自己為何不曾躲開。

  今日這樣一件事,並不在她的掌控範圍內,但方才她分明是能躲開的,如今亦是如此,只要她想,她便能抽離。

  但她沒有。

  她看得清孤啟纖長濃密的睫毛,看得清他高挺的鼻樑,看得清他如今是怎樣的沉淪與迷亂,可她仍舊不曾動作,任由他在她的身上作亂。

  時間好像很慢,又好似已經過了一會。

  孤啟盈盈的望著她,眸中還帶著情.動的水意:「……殿下。」

  他一開口便是無盡的喑啞。

  這樣酥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郁雲霽不知曉自己究竟是什麼聖人,竟還能忍得住。

  但她不能對孤啟做些什麼。

  她不確定自己待孤啟究竟是何心意,也不願孤啟無名無分的跟著她,她不想耽誤孤啟的一生。

  起初她只是憐惜他,孤啟本不壞,卻因著無數磋磨成了現在的樣子,她只是想讓他過上應有的人生,可不知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孤啟喜歡她,好似還一發不可收拾。

  她不是原主,更不會稀里糊塗的同他發生一些不該有的關係,她到底是個局外人。

  她曾在書上看盡孤啟的一生,如今也是為了改變他的命運,改變所有反派的結局。

  但如今她自己的反應與近些時日的種種,不是在告知她,她對孤啟生出了別樣的心思。

  不是憐憫,而是,心悅?

  她會心悅孤啟嗎?

  「……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郁雲霽只這般道。

  她不知為何,只覺自己此刻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覺。

  心頭的感覺也很奇怪,郁雲霽屈指抵了抵額角,試圖將這種感覺驅散。

  唇上此刻似乎還沾染著荼蘼的香氣,是孤啟的味道。

  她思緒紛亂,直至夜色漸深,郁雲霽闔著眸子躺在榻上,依舊是沒有半分睡意。

  身旁的傳來孤啟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有所動作。

  郁雲霽不曾睜眼,但她察覺的到,孤啟此刻正在注視著她。

  許久,荼蘼香的軟唇淺淺啄在她的唇角,孤啟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耳畔響起:t「夜安,殿下。」

  翌日菡王府有喜。

  孤啟稱病,不曾去觀禮。

  他知曉,依著自己的性子,若是去了定然會後悔這個決定,乾脆躲在半月堂內,不去看郁雲霽同溪洄的親近,他生怕自己按捺不住做出什麼。

  可聽著外面鑼鼓喧天,孤啟的一顆心也靜不下來,他像是熱鍋上焦灼的螞蟻。

  雖然如今的位置匹配不上溪洄高貴的身份,但應有的禮節郁雲霽都給了他,賓客祝賀的聲音不絕於耳。

  無不是在夸郁雲霽同溪洄相配,不就是因著溪洄多了一層太師的身份碼,眾人都是會阿諛奉承的,分明他才是菡王夫,郁雲霽明媒正娶的正夫。

  這樣的聲音著實刺耳。

  孤啟攥著暗紅的衣角,肩膀還在輕輕顫抖著。

  「含玉,為我梳妝。」孤啟冷聲道。

  他終是忍耐不住,打算親自去看看。

  鑼鼓聲中,郁雲霽牽起了溪洄的手。

  幽朝男子成婚少數會披著蓋頭,多數是將一柄紅摺扇擋在面前,似嬌似羞,只能看清他們一小片側面,似是要襯托郎君們白皙的膚色,為新郎們更加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她立於溪洄身側,還能瞧見他白皙的側顏,與眼尾纖長的睫毛。

  溪洄低低垂著長睫,今日的他著了一身紅嫁衣,因著不是正夫,不能穿正紅,但他生的好看,不論是穿什麼,都能給人一種不同的美感。

  如今的他一改往日的白衣如雪,紅衣為他收斂幾分鋒利,如今倒真有幾分新嫁郎的意味了。

  郁雲霽在他耳畔道:「今日北元使臣不曾派人來觀禮。」

  溪洄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什麼起伏:「這倒是在我意料之外,不過,聽聞她們送了賀禮來。」

  郁雲霽輕笑,持起他的手:「婚事繁瑣,今日還要辛苦太師了。」

  溪洄側眸,無意間瞥見了遠處隱匿在樹叢之間的男子,不是孤啟又是誰。

  只不過鬱鬱蔥蔥的嫩葉並不能全然遮住他的紅衣,終還是被他發覺。

  郁雲霽面上還帶著笑意,溪洄淡淡朝那邊看去,隨後勾唇朝他淡笑。

  今日郁雲霽能將她帶入王府,也幸而是有孤啟的同意,看得出來,郁雲霽很在乎他的想法,若非孤啟如此,他的路怕是要更艱難些。

  他猜得不錯,郁雲霽同孤啟感情甚篤,並非是尋常人可以插足的。

  蕪之敏銳的察覺,隨後朝著樹叢處蹙了蹙眉,王夫稱病不見,為何前些時日好端端的,偏偏是今日太師入府便病倒了,孤啟對於太師的不敬重,讓他心中的怒火難平。

  他們太師同殿下青梅竹馬,幼時又有婚約在身,這王夫的尊榮本該是他們太師的,可太師不爭不搶,對於王夫之位隻字未提,孤啟竟還不滿意,做出如此羞辱之事,當真是不識好歹。

  一場熱鬧的婚宴,偏眾人心思各異。

  孤啟看到了溪洄的神情,但這樣的神情,落在孤啟眼中便變了味道,他指尖掐緊在掌心上,看著眼前刺眼的一幕,口中滿是血腥氣。

  溪洄方才,是在挑釁他嗎?

  他知曉自己爭不過他,也為了郁雲霽低下頭去向他示好,可溪洄如今這般作態,他實在忍不下去,孤啟胸膛急劇起伏著,他不願承認,他如今真的慌了。

  他害怕郁雲霽被溪洄搶了去。

  郁雲霽只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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