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2024-09-14 13:34:16 作者: 嘔花深處

  第 39 章

  殿下的呼吸噴灑在他的傷處, 痛與癢使得他頭皮發麻。

  這種感覺實在太過刺激,就好像,殿下下一秒就會吻上來, 將他整個人占據, 他害怕並期待。

  如今沒有了貞潔鎖的束縛, 這羞恥的感覺實在是太過強烈, 郁雲霽只要擡眸, 便能看到他不知羞的神情。

  孤啟微微仰起了脖頸, 他咬緊下唇, 儘量不讓郁雲霽看出他的失態, 可身子卻不聽指揮, 微微泛起了薄粉。

  他小心的汲取著郁雲霽身上的清甜, 生怕被她發現端倪,只是這次的羞恥之事來勢洶洶,他如今的舉動無異於飲鴆止渴。

  此舉,僅夠孤啟聊以慰藉。

  「傷得好重。」郁雲霽看著眼前深深的傷口, 輕聲道。

  孤啟肩頭的劍傷如今還泛著深紅色,周邊的肌膚都跟著泛紅一片, 觸目驚心。

  

  男子都是害怕留疤的,孤啟上的這般重, 不知會不會留下疤痕, 若是留下了,他想來會難過許久。

  她為孤啟重新敷上了一層藥粉, 藥粉是止痛的, 可帶著涼意的藥粉撒子啊傷處, 孤啟咬著牙,發出一聲悶哼, 似是疼得狠了。

  「再忍一忍,一會就不痛了,」郁雲霽認真為他清理著,「這些都是無可避免的,一陣兒就好了。」

  「……好。」孤啟的聲兒都在顫。

  郁雲霽分出一部分心神思量著。

  溪洄送她的藥膏很好用,畢竟是太師的神藥,如今她的手背好多了。

  只是溪洄送她的這上好的祛疤膏,她一時間不知拿給孤啟用會不會不合適,還是一會開口問問他吧,問問便不會出差錯了,也省得他誤解些什麼。

  「這塊傷,很醜的。」孤啟輕喘了幾聲,穩住聲線,對她如此道。

  郁雲霽隨口道:「不會,我會去尋些祛疤膏,我便儘量不讓它留下疤,你安心養傷便是。」t

  孤啟只當她在寬慰他,他試探著問,郁雲霽果然是介意的。

  沒有女子喜歡兒郎傷痕累累,兒郎的身子當是白玉。

  他提及此事,郁雲霽順便問他:「溪太師前些時日差人為我送來祛疤膏,我倒是覺得很好用,若是你願意,便先用著。」

  「溪太師……」他喃喃道。

  溪洄嗎,他果然是惦記著殿下的。

  郁雲霽不曾注意到,可他留意到了,提及溪洄,她的語氣明顯更溫柔了些,這是對他說話時沒有的。

  郁雲霽沒有注意他的情緒變動,只當他是答應了,順勢從袖口中拿出那光潔的小玉瓶。

  「溪洄煉藥很厲害的,我的傷如今也不打緊了,若說是神藥也不為過,」郁雲霽勾唇道,「他當真是極厲害的兒郎。」

  她無心的誇讚,落在孤啟耳中卻變了意味。

  看著眼前的小玉瓶,孤啟醋意翻湧。

  殿下很寶貝這瓶藥,否則不會將它隨身攜帶,可與其說殿下寶貝著這瓶藥,倒不如說是寶貝溪洄的心意,那可是溪太師,不論對誰都清高自持的溪太師。

  殿下很欣賞他。

  一陣強烈的危機感湧上來,孤啟看著那枚玉瓶,很想將它打碎。

  他胸膛微微起伏著,而因著身.下羞恥的快感,與他見不得人的心思,此刻他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稍有不慎便會跌進火爐,在她面前化為湮粉。

  「這麼冷嗎?」察覺到他戰慄著,郁雲霽擡眸對上他。

  只一眼,足以郁雲霽腦海中嗡鳴一聲,隨後當即宕機。

  孤啟的鳳眸像是融化的春水,他眸中凝著一層水膜一般,瑩瑩的望著她。

  她分辨不出他的情緒,孤啟像是在經歷著極大的痛苦,又像是享受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快感,他面頰還帶著酡紅,眸色深沉的看著她,這幅神情卻像一隻待宰羔羊。

  仿佛一瞬間她才是野獸,隨時能將眼前兒郎撕扯,拆吃入腹的野獸。

  孤啟的唇離得她很近,她只要再擡頭,便可以含住那張紅唇。

  不對,不對勁。

  郁雲霽起身,後退了兩步,看著他面上受傷的神色,蹙眉輕聲道:「你……」

  「抱歉,殿下,」孤啟將頭埋得更低,可他越是這版,身上的感覺變愈發明顯,「引之,引之……」

  她想到了貞潔鎖,若非先前她為孤啟將貞潔鎖取下,此事他應該還受著這種非人的折磨。

  郁雲霽偏頭輕咳一聲。

  兒郎們身子敏感,這些,也是不能避免的。

  她只當看不見,忙岔開話題道:「我為你包紮好了,天色也晚了,你早些休息……」

  孤啟面上的落寞遮掩不住。

  他承認,他方才是懷了勾.引殿下的心思,可也只有一瞬間,這些心思全然消失不見。他如今不能冒險,殿下如今對他這般好,可他深知這些好只是泡影,稍有不慎,便不復存在了。

  孤啟不敢去試,他沒有底氣,也沒有接受郁雲霽拒絕的能力。

  郁雲霽起身欲走,他亦不能說些什麼,只得巴巴的望著郁雲霽的身影。

  身.下的灼燒感愈發強烈,他喉頭髮緊,卻不敢再說些什麼。

  「您不能進啊,兩位殿下皆在……」

  「我要見王夫哥哥,放我進去!」

  隨後門外像是撞翻了什麼東西,依弱撞開了門,眸中含著淚闖了進來。

  他看了郁雲霽一眼,委屈的抿著嘴,隨後看著衣衫不整的孤啟,小聲道:「依弱是有事,不是來壞哥哥好事的……」

  孤啟曾教過他幾句中原話,卻不想會被他亂用。

  依弱下定了決心,楊著眸子道:「依弱不想要小殿下,求王夫哥哥與殿下做主,幫依弱……」

  他的話還不曾說完,耳邊發出一聲尖銳的聲音,是什麼東西破碎了。

  孤啟急急的喘了一口氣,骨節分明的手此刻狠狠的抓在桌角上,碎瓷與熱氣將他的手背燙紅。

  依弱像是做了錯事,但又忍不住委屈:「王夫哥哥。」

  郁雲霽徹底僵住了。

  依弱的話衝擊著她的認知,而眼前孤啟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悲慟的望著她。

  「我什麼都不知道,」郁雲霽如此道,只是這句解釋有些乾巴巴,不足以讓人聽信,她轉頭問依弱,「什么小殿下,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希望依弱能說兩句公道話,免得她再三被誤會。

  她可什麼都沒有做,如今菡王殿下花花女娘的名聲方洗白了些,如今若是傳出這等事,只怕,會有有人拿此做文章。

  「依弱,依弱好像是,有孕了。」他磕磕絆絆道。

  依弱懷了殿下的骨肉。

  而此事是他一手促成的。

  他當真是為自己種下了一棵樹,這樹上結滿了苦果,無一不是在告知他,他與殿下根本就是不可能,他孤引之註定不會是郁雲霽的王夫。

  可為什麼呢,原本這一切不該如此的。

  郁雲霽待他太好了,他總想要更多,可郁雲霽心中卻不只裝了他自己,她心中還有家和國,導致,如今他只想把心捧出來給她看,只求郁雲霽能多留意他一眼。

  他想將自己的心思娓娓道來,可先前的他將郁雲霽的好全然敗光了,是他沒有給自己這個機會。

  如今殿下也有了自己的骨肉,他,更是不得殿下的心了。

  眼前的景象愈發模糊,身上的疼痛好似也沒有什麼了,孤啟看著眼前郁雲霽的面容,自嘲的扯了扯唇角,他再也支撐不住,緩緩的朝身後床榻倒去。

  墨發披散開,在床榻上鋪開,他眼角緩緩滑出一滴淚。

  像他這樣的人,死了也好,這樣就不會再礙人眼,也省得人惦記,更省得惦記人。

  綿軟的床榻將他包裹,孤啟闔著眼,任由意識緩緩流逝。

  「孤啟!」郁雲霽沒有將他的肩頭攬住,眼睜睜的看著孤啟跌回了榻上。

  他肩頭方纏好的繃帶此刻再次被血洇濕,血跡刺痛了人眼。

  依弱被眼前的場景嚇壞了,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僅僅是提起了此事,王夫哥哥便昏迷了過去,孤啟肩頭的血將他嚇壞了,依弱手足無措的看著郁雲霽。

  「殿下……」依弱帶著哭腔道。

  「宣太醫!」郁雲霽吩咐,她看向一旁的依弱,「先別哭,一會等太醫來了為你把脈。」

  依弱乖乖的點頭,將眼淚收了回去,守在孤啟的榻邊。

  他同孤啟的感情似乎很好。

  郁雲霽看著兩人相握的手,一時間心頭的紛亂也散去了些。

  不會有事的,孤啟不會有事的。

  她眼前似乎還是孤啟在倒下之前的神情,郁雲霽摩挲著指節上的玉戒,她看不明白孤啟,也不懂他,更不知他的情緒從何而來。

  他眸中的情緒她總是看不懂,孤啟整個人像是蒙著一層薄薄的紗,她看不透他。

  可孤啟眸中的悲傷她忽視不得,為什麼,自她同孤啟相識以來,並沒有為之做過什麼,且她已將話說的很清楚,如何會讓孤啟不可自拔,郁雲霽不明白,她的遊刃有餘在此刻好似派不上用場。

  他蒼白的臉色讓人憐惜,可她對孤啟好似並沒有所謂喜歡的情緒。

  或許兩人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情愛之事,還是不能為難。

  她心疼孤啟,可她清楚的認知,她沒有喜歡孤啟。

  太醫匆匆趕來,放下藥箱後為孤啟把了脈,朝她行了一禮。

  「王夫鬱結於心,脈象紊亂不齊,似乎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太醫丞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原本是無礙的,但,王夫似乎不願醒……」

  「這話是什麼意思?」

  郁雲霽漆眸對上她,看的老醫丞心肝兒一顫:「就像是溺水之人,若是此人還想活,便會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岸上游去,可王夫,他並沒有如此,他……」

  孤啟不想醒。

  郁雲霽知曉的,他是一心向死之人,一個自毀傾向極強的人,她先前就領教過了,那時孤啟還有所顧慮,她拿著恭王做威脅,孤啟就會收斂。

  可如今呢,孤啟心中已然沒有恭王,他仇視孤府,可如今大仇得報,再也無所顧忌。

  她好似是將孤啟從泥沼中解救,可他卻是將心意全然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她無心此事,說的話重了,他便小心翼翼,背後作踐自己的身子,這對於二人而言何嘗不算是一種束縛。

  郁雲霽闔上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在心底,竟是默認孤啟是她的束縛。

  「我明白了,請太醫盡力醫治,」郁t雲霽將皺著的眉心揉開,輕嘆一聲,「我會想辦法。」

  孤啟到底救了她一命,她不會任由孤啟如此的,哪怕是做戲。

  做戲,是她能想到,將孤啟從鬼門關拉回的唯一方式了。

  可她終究是無意,做戲傷得也是孤啟的感情,待他回過味兒來,依著他那瘋批的性子,定然是會狠狠報復她。

  罷了,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將人救回來再說。

  郁雲霽看著榻上的人,垂下了長睫。

  ——

  周子驚攬著懷中的雲竹曳,沒好氣的道:「我當你有幾分本事,誰曾想,你竟是把自己作踐成這副模樣。」

  「這不是有周姐姐嗎,」她懷中的雲竹曳賣乖道,「周姐姐,我們跑出來被人發現了,母親那邊一會便尋來了,屆時我們該怎麼辦。」

  兩人這時逃到了京郊,遠處又一間小小客棧。

  這裡人跡罕至,多是來往的外商聚集此地,定國公一時間找不到這裡。

  「周姐姐,你此番救我出來,母親定然會生氣的,」雲竹曳不舍的伸手撫了撫她的面頰,「周姐姐,你帶我回去吧,我不想牽連你。」

  他雖是被關在了府上,可他也聽說了,周子驚被周將軍好一頓打。

  說不心疼是假的,可若是此番再連累周子驚,他……

  「什麼連不連累的,」周子驚隨口斥責,「你不在的這些時日,我身後便少了個小尾巴,一時間也怪不適應的,本盼著你出來,誰曾想竟得知了這個消息。」

  「周姐姐當真是性情中人,對著斯朗說這等話,姐姐不怕被斯朗誤會了心意嗎?」雲竹曳眨著瑩亮的眼眸,望著她。

  周子驚一哽,彆扭道:「是啊,我是性情中人,有些話別往心裡去。」

  她這般說著,雲竹曳面上卻沒有半分難過,反倒笑嘻嘻的望著她。

  他才不信呢,周姐姐若是心中沒有他,今日才不會冒險來救他。

  被他看的彆扭,周子驚輕斥:「別這麼看著我,我可不是什麼好人,再這麼看著我,我便……」

  她正巧帶著他到一出地方落腳,雲竹曳順勢跳了下來,歡脫的在她身旁繞了一圈,甚至配合地揚起了雙臂,任由她上下其手一般:「周姐姐想做什麼,斯朗都奉陪。」

  周子驚先前沒少流連於煙花柳巷,什麼樣的男子不曾見過,可雲竹曳的她還是頭一次見。

  她無所適從的立在那處:「雲斯朗,你,你怎麼如此不知……」

  後面的話她沒有再說下去,習武之人而立好使得很,她當即眉目一凜,擡手將面前的雲竹曳攔回懷中,只手捂住了他的唇:「悄聲些。」

  兒郎的清竹香氣幽幽,周子驚面上騰升出一層淡淡的薄紅,幸而她膚色深些,看不太出來,否則便鬧出笑話了,堂堂周子驚,竟是才將兒郎攬到懷中就臉紅了。

  雲竹曳依偎在她懷中,伏在她耳畔悄聲道:「怎麼了,周姐姐?」

  ……妖精。

  她怎麼沒早發覺,雲竹曳比他那位哥哥還難纏。

  「……我聽到了胡語。」周子驚壓低了聲音。

  北元的時辰將近,此事她知曉,卻不曾想她們腳程這般快。

  想來此事還不曾傳到宮中,否則郁宓早就忙起來了,哪還有功夫陪那群兒郎。

  聽聞是這樣的事,雲竹曳當即瞪大了眼:「姐姐,走,我們去看看。」

  北元人偷偷進了她們幽朝的地界兒,如此鬼祟,定是不安好心。

  周子驚點頭:「我偏要瞧瞧,他們到底打了什麼鬼主意。」

  雲竹曳扯著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朝著那邊蹭了去。

  客棧內,尉遲蓮霜同兩位副將正商議著什麼,破多羅雲同侯莫陳妹箬吵得不可開交,忽而被王女一個手勢打斷,破多羅雲饒是心有不滿也生生按下。

  「王女?」破多羅雲道。

  尉遲蓮霜眉目森然,擡起的手回攏兩下。

  有人扒了她們的牆角。

  瞧見她的手勢,侯莫陳妹箬當即從窗口翻身躍下,只聽樓下兒郎一聲驚呼,尉遲蓮霜緩緩呷了口茶,唇角垂下。

  ——

  定國公府鬧得不可開交。

  雲竹曳被周子驚擄走了,周將軍放出消息,若是周子驚再不回來認錯,便再也不要回來了,而雲錦辛這邊過了一下午,也不曾尋到兩人的去向。

  雲錦辛怒不可遏,將府上沒有看顧好小公子的侍人全都杖責了一遍。

  此時孤啟喝了藥還昏睡著,但總算是脫離了危險。

  郁雲霽想著,她理應去探望一下雲夢澤的。

  畢竟此事是由周子驚而起,而她同雲夢澤也算得上是好友,如今他的弟弟被拐了去,她也該出面寬慰,免得他為之傷心難過。

  瞧見她來,雲錦辛當即警覺的冷下了臉:「殿下來做什麼?」

  也不怪雲錦辛如此,她本就疼愛兩個兒子,除了這檔子事後便時時刻刻提防著周子驚,如今幼子被她拐走,再有女娘來探望自家大公子,她難免草木皆兵。

  「我是特意來探望長公子的。」郁雲霽朝她拱手。

  還不等雲錦辛說些什麼,季從映將她扯去一旁:「妻主,正堂由女衛來報,興許是有消息了。」

  雲錦辛哪兒還顧得上她,忙奔著正堂去了。

  季從映面上仍有著急的神態,但他還是溫聲道:「殿下去吧。」

  郁雲霽朝著季從映道:「多謝主君。」

  竹林小院兒中還燃著燈,為夜間的院子平添了幾分溫馨,風吹竹葉搖,格外使人心安,好似這裡同外面的兵荒馬亂是隔開的兩個世界。

  郁雲霽呼吸也跟著順暢了,清茶淡香也隨之而來。

  她原以為雲夢澤此刻也在心急的打理事宜,卻不曾想,雲夢澤正在廊廡下支的小几前。

  晚間,他沒有了白日的一絲不茍,好似從那個人人讚揚的雲家長公子中抽身出來,變成了雲夢澤,她該重新認識的雲夢澤。

  他的指節修長,指甲也被修剪的光滑圓潤,郁雲霽在這樣的一絲不茍中尋到了白日長公子的身影。

  雲夢澤只手捧著書卷,另一隻手持著筆,不知在寫些什麼。

  他散下了發,雲夢澤似乎是剛剛沐浴過,發梢還帶著潮濕的水汽,將腰間的青衫氤氳了一片,而柔順蓬鬆的髮絲虛虛攏在他的側顏,將雲夢澤溫和的面容遮住了幾分。

  即便是此時,他仍舊輕勾著唇角,端的是君子溫和如水。

  郁雲霽想,她選的這個視角是極好的,這個角度的雲夢澤,比尋常還要好看許多。

  夜間的一陣清風吹來,將他面前筆墨未乾的紙張捲起。

  輕薄的紙張被風吹起,它的主人微微瞪大了水眸,伸手想抓,卻沒能抓住,晚風調皮的戲弄他一般,紙張在他面前打了個旋兒,隨後朝著她飛來。

  那張輕飄飄的紙緩緩落在了她的面前,郁雲霽微怔,俯身去撿。

  紙張上的字跡清秀俊逸,同他一般,紙張像是被茶氣薰染過,單是一張紙上便有他身上的香氣,郁雲霽不由得想,是不是她魔怔了。

  「殿下,你怎會在此處。」雲夢澤微微詫異地起了身。

  他面上的情緒很快轉換為欣喜,但他向來喜怒淡然,唯獨這份笑意卻沒有收斂。

  晚間的雲夢澤是更真實的。

  「聽聞雲家二公子被周子驚救走了,我怕你傷神,便來看看你。」郁雲霽望著他道。

  雲夢澤唇角輕輕勾著:「殿下是為我而來?」

  「是啊,」郁雲霽不覺有什麼,孤啟生病只是也是雲夢澤悉心照料,她自是該來的,「沒想到你在此練字,沒有打擾到你吧?」

  她持著那張紙,看著雲夢澤不由地帶了幾分笑意。

  郁雲霽沒有窺探別人秘密的興趣,但這張紙很香,像它的主人一般,她下意識想到方才撿起紙張時,卻看到了前面的內容,便見了前兩句詩。

  是《關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先秦時期某位大膽的男子所作。

  這等直白不加掩飾的詞句被他謄抄,想來,雲夢澤是有了心悅的女娘。

  雲夢澤笑著搖頭:「殿下來看我,我自是高興都還來不及,何來打攪一說,殿下見外了。」

  「我還是有些好奇,二公子被我那姐妹帶走了,雲公子不擔心嗎?」郁雲霽多了幾分行至,問他。

  「為何要擔心,斯玉倒是為他高興,被自己的心上人帶走,有什麼比這件事更值得高興嗎?」雲夢澤眸底的笑意清清淺淺,「我倒是希望,我心悅的女娘也能早日來將我帶走……」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一道溫和的聲線慢聲道。

  郁雲霽對上他的眼眸,微t微偏頭,也輕笑一聲:「能被雲公子瞧上的女娘,想來是極其優秀的。」

  雲夢澤望著她,一時間沒有言語。

  他清凌凌的眸子對上她時,郁雲霽微微一怔。

  若是他如此望著自己心悅的女娘,怕是不論怎樣的女子,都會心甘情願的倒在他的長袍之下吧。

  該是怎樣的女子才能同他這樣的兒郎並肩呢,郁雲霽想不到。

  晚風吹過,院中熏了香,仍舊是她熟悉的清茶淡香。

  香風將她的鶴氅也染香了,茶香與晚香玉的氣息交織,纏纏綿綿。

  「願你所愛,珍愛於你。」郁雲霽笑著道。

  雲夢澤微微低下了一些頭,唇角的笑意更甚:「那斯玉便借殿下吉言了。」

  「回來了,二公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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