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2024-09-14 13:33:43 作者: 嘔花深處

  第 18 章

  「什麼,不見了?」

  郁雲霽心頭騰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來這兒之前,她已然囑咐孤啟多次,可如今他獨自離去竟是不曾告知於她。

  他時不時便要發一次瘋,倘若牽扯到她,她這些時日的努力便白做了。

  兩人如今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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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雲霽突然想起來什麼,沉下臉道:「周子驚興許知曉,她去哪了,我去找她。」

  *

  孤善睞所說的這個地方有些偏僻。

  百草亭這一帶,到了夜裡是沒有掌宮燈的,到底是宮中的地界兒,竟是連個巡邏的女衛都不曾有,不知怎的,他心中一時有些難言的怪異之感。

  只是時間緊迫,此事不宜聲張,孤啟只想著快些把玉佩找回來,免得到時孤善睞在背後使些手段,亦或是被旁人發現他不在宮宴之上。

  越往裡走,好似天邊的明月也愈漸隱去,眼前愈發黑暗。

  他出來的匆忙,擔心太過招搖,不曾帶著提燈照明,更不曾料到這處連宮燈都沒有。

  而今只借著淡淡的月光,根本瞧不清什麼。

  「殿下,這兒有些冷……」含玉打了個寒噤。

  孤啟站定,不再打算往前走。

  卻在此時,眼前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孤啟心頭像是被溫暖的春水包裹,他張了張唇,卻不曾吐出半個音節,身上的初春料峭的寒意,像是也被這股憑空而來的暖意驅散。

  是恭王殿下。

  此刻恭王殿下就站在他的面前,這裡只有他們倆。

  孤啟輕輕顫抖著,他有好多話都想同恭王殿下說。

  自那日一別後,他們已有多年不曾見面,都是他在人群中,等在她的必經之路,遠遠望上一眼。

  他捏緊了衣角,卻不敢先開口,直到郁枝鳶回頭看到了他。

  像是沒有料到他會在這裡,郁枝鳶也怔了一下:「你怎會在這裡?」

  「恭王殿下,」孤啟朝她行了一禮,「我……我的禁步丟了,我便帶著侍人來尋。」

  「是嗎,何不多帶些人。」郁枝鳶表示了解此事。

  她沒有主動幫忙的意思。

  孤啟抿了抿唇,有些艱難地擠出澀聲兒:「恭王殿下能同我一起找嗎?」

  他看不清郁枝鳶的神情,幾息才聽她道:「可。」

  雖是只回了他一個字。可此時孤啟已心跳如鼓,他不自覺的勾出一抹笑意。

  孤啟原想著能快些找到早些回去,可不曾想在此碰到恭王殿下,只要殿下在此處,讓他在這裡呆多久,他都是願意的。

  郁枝鳶身邊的女衛提著燈匆匆趕來,她接過女衛的宮燈,俯身尋著他口中那枚禁步。

  心口跳得越來越快,他險些要喘不上氣。

  此刻若是不說,將來再想說怕是沒了機會,而今這裡只有他們兩人,孤啟攥緊了衣袖,看著身側郁枝鳶的側顏,像是一瞬間下定了主意。

  恭王殿下不會不喜他的,她待他那般好,又多次救他於水火之中,怎會不喜他。

  這般想著,他心中更有底氣了幾分:「恭王殿下……」

  「你看,這可是你要找的禁步?」郁枝鳶摸索了一會,便直起腰來,將掌心那隻飽滿的芙蓉攤出。

  看著她手中的白玉,孤啟再也忍不住,揚起臉對上她的眼眸。

  他心中是歡快的,那些呼之欲出的想法終於能在今日說出口了,同他的恭王殿下。

  「聽聞殿下今日訂了婚,我也,也為殿下高興……」孤啟磕磕絆絆的,像是害怕說錯什話惹得她不喜。

  「你也為我高興?」宮燈讓她清麗的面容映入他的眼中,孤啟卻猛地哽住。

  她面上的笑意淡去了幾分,側身看著天邊昏沉的月,隨即輕輕嘆了口氣。

  不,不是這樣的!

  孤啟心口隱隱作痛,像是蟻蟲啃咬般。

  他得知此事的時候差點昏厥過去,這麼多年,他心悅了恭王殿下t這麼多年,如何會因為此事高興?

  可,殿下不願娶雲家嫡子,那他呢,待他和離,殿下又是否會……

  「我無心家事,若是娶了王夫,怕是要讓他受委屈了。」郁枝鳶這般道,「你說,如何會有人住進王府,過這樣的日子呢。」

  「殿下若是對雲家公子無意,為何不曾告知於他。」他急聲問。

  郁枝鳶側眸看著他:「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

  孤啟追問:「那若是,若是有人待殿下赤誠,十年如一日的為殿下祈福,亦不在乎過什麼樣的日子,只盼著同殿下在一起,殿下可會迎娶?」

  「這世間,怎麼會有這般傻的郎君,」郁枝鳶怔笑,「兒郎痴情,但若是用在我身上,如何算不得付之東流?」

  似是想到了什麼,她道:「我知曉,王夫也是重情重義的男子,不然不會提起這些事,我認為,將這份心思用在自己妻主的身上,便能得一片賢名,可用在旁的地方,怕是萬人唾罵,難以善了。」

  她淡然的將此事說出口,孤啟心口卻猛然抽痛。

  恭王殿下,原來是這般認為的嗎。

  可他不曾提及這郎君究竟是誰,恭王殿下又如何會知曉是誰。

  但若不知曉,方才她又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依著恭王殿下的聰穎與才智,想來會想到一些什麼。

  都怪他,是他一時魯莽試探太過。

  孤啟喉頭上下滾了滾,擠出發了顫的聲:「不,殿下,其實我……」

  「找到了,王夫在這裡!」

  「怎麼還有一個女子?」

  他的話還不曾說完,便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打斷,不遠處傳來匆忙的腳步聲,還有幾個小侍的驚呼。

  「是恭王殿下!」

  王夫夜宴私會外女,這話傳出去,王夫怕是要被浸豬籠了。

  可這女子是恭王殿下,性質便又不同了些,皇妹婿與皇姐私會,便成了不可言說的醜事。

  前面提燈打頭的幾個小侍面面相覷,噤若寒蟬。

  可他們身後的貴男全都看見了,此刻正多少雙眼睛盯著兩人的一舉一動。

  未婚的郎君們無不對此感到驚怒交集,竊竊私語被夜風帶到了孤啟的耳畔,宛若利刃剜心。

  「長兄?」一道聲音在議論聲中異常突兀。

  孤啟方才心口猛烈的跳動像是一瞬間停滯,對上孤善睞那張羞憤與失望交織的臉,他才意識到了什麼。

  為何他們會來得如此及時。

  孤善睞眸中含著淚,聲聲泣血:「長兄,你即便不喜菡王殿下,也不該做出這等事,孤家還有待嫁兒郎,你這般辱沒孤家的名聲,可讓我與爹爹怎麼活。」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貴男們驚異地看著他。

  人人都知曉,菡王殿下如何寵愛這位王夫,可方才這位孤家公子如何說的,照他說來,王夫對殿下是沒有半分情意的。

  這事能作假嗎,他可是孤啟的娘家人,怎會說假話。

  春夜微涼的冷風灌到他的鼻腔,孤啟忍著咳嗽,生生逼出了淚意。

  「諸位誤會了,是王夫的禁步遺失,他心中焦急萬分,恰巧再此碰到了我,而今禁步已尋,我與王夫方要分別。」郁枝鳶淡聲解釋。

  指尖狠狠戳進了掌心的軟肉里,孤啟咬緊了牙關。

  不能,他不能讓恭王殿下瞧見他這幅樣子。

  人人都知曉他是瘋子,這沒關係,他不在乎,可卻不能讓恭王殿下再三見他出醜。

  孤啟下唇咬得泛了白,耳畔的嗡鳴聲漸重,人聲顯得愈發嘈雜。

  「何人在此處大吵大鬧,當真是沒規矩。」

  不遠處,一道慍怒的聲音呵斥道。

  其餘小郎君還沒反應過來,孤善睞已然先行朝著那人行禮:「殿下。」

  袁文善打量著面前一眾小郎君,緩緩開口道:「都是世家大族的兒郎,生得又都是這般好顏色,卻不知規矩兩字如何寫嗎?」

  「驚擾了皇貴君殿下,還請殿下恕罪。」孤善睞率先開口道。

  「本殿本不該同你們計較,可方才瞧見有女男在此私會,不及探查究竟是怎的一回事,便被你們驚擾了,」袁文善斜了他一眼,「你可知究竟是怎的一回事?」

  孤善睞面上有些為難:「殿下,我……」

  「在宮宴上出了事,倘若有人敢隱瞞,被查出可是大罪。」

  看著眼前的小郎君們,個個跟受了驚的鵪鶉似的,袁文善又補了一句。

  孤啟斷定了此事是孤善睞為之,看著兩人一唱一和,生生忍著一口氣。

  「是我長兄,丟了禁步特來此尋,」孤善睞囁嚅著,「長兄不曾私會女子,只是碰巧遇見了恭王殿下,並非私會。」

  他像是在努力為長兄解釋,可這些話若非細想,無一不是來抹黑他的。

  掌心已然被戳破,幾道細細的血流順著指縫蜿蜒而下,滴入鬆軟的泥土中。

  細密的疼痛將他席捲,孤啟面色一片煞白,眼前的景象愈發模糊,他卻堪堪穩住身形,努力不讓自己跌倒。

  袁文善怒氣不消:「當真是沒規矩,丟了理應先告知家中長輩,由女衛帶著來尋,獨自出來尋,即便是被污衊也是咎由自取。」

  今日孤善睞唱這一出便是不想善了,一切都怪他,怪他拖累了恭王殿下。

  孤啟急促的小口喘息著。

  一切都是因為他站的不夠高,連自己都護不住,他恨,恨眼前的每一個人,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此刻便將這些人通通拉下地獄。

  「求恭王殿下莫怪,是長兄一時糊塗,小郎替長兄道歉。」

  孤善睞朝著郁枝鳶悲戚道。

  袁文善揚了揚手,吩咐:「把這不知廉恥的盪夫帶下去。」

  「有辱皇家顏面,給我狠狠地打。」

  「慢著!」

  一女子高聲道。

  眾人紛紛朝聲源看去,卻見遠處一片光亮,小侍們手中提著八角宮燈,將這處照的明光爍亮。

  一襲青藍色衣裙出現在眾人的面前,其上的罩紗映出湘色碧色,宛若聖女周身的霞光。

  孤啟低低的喘著,卻被一隻溫熱的手攬在腰際。

  他原本將要軟下的身子,被這隻手穩穩扶住,這隻手像是在源源不斷的為他輸送著溫度,那股淡淡的香氣縈來時,他心頭將要沉寂的心跳,也跟著緩緩跳動起來。

  「沒事的,孤啟,別怕。」

  他聽見她說。

  袁文善輕笑:「怎麼,這是來救你的小夫郎了?」

  郁雲霽睨了一旁的孤善睞一眼,後者面色閃過一絲陰翳,緩緩向後退去。

  「我還在這兒呢,竟各個都來欺負我的夫郎嗎?」她看向眼前倨傲的皇貴夫,「皇貴夫殿下,您在宮裡時間不短了,怎麼還來摻和小輩的事。」

  郁雲霽今日說話毫不客氣。

  孤啟如今都成了這副模樣,這些時日她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得這位反派夫郎黑化,這些人可倒好,上來就這樣刺激他。

  誰的命不是命。

  要知曉,男子最是在意自己的年紀,更何況是他們這群靠皇帝吃飯的宮夫。

  袁文善面色當即沉了下來:「菡王這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如何算得上興師問罪,您是長輩,只是不知我王夫何錯之有,做著我的夫郎,還要被皇貴夫拉下去施以宮刑,這怕是說不過去吧。」

  按照宮規,宮夫可責罰奴婢與品級低下的男子。

  可孤啟到底來說算不得宮裡的人,更由不得他袁文善來插手。

  郁雲霽側眸看向身旁那人。

  孤啟面色瞧上去很不好,她原以為趕來看到的會是他發瘋的場景,卻不想,平日裡要死要活的人此刻被眾人抨擊,像是將要暈倒了一般。

  他還是有所顧忌的。

  袁文善怒聲道:「像什麼樣子,我還當王夫為何這般,菡王殿下便是這般沒有規矩嗎!」

  他早年是寵冠六宮的宮夫,有皇帝撐腰,無人敢拿他怎樣,時間久了,便愈發地口無遮攔,更無人敢忤逆他。

  可他卻忘了,郁雲霽有這個底氣。

  「您跟我談規矩嗎?」郁雲霽淡笑了一聲,「那敢問殿下,欺負我家的夫郎,這又是哪家的規矩?」

  袁文善氣得猛地向前兩步,高聲道:「你,你簡直無法無天,來人!」

  「袁氏,你未免太放肆!」遠處一聲低沉的女聲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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