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望的絕路

  無望的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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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融合, 關於這個詞彙，王族最先知道是在女皇的手稿上。

  上面描繪了一個精妙絕倫的藍圖，只要彼此融合, 就能超越世間的一切限制, 達到絕對的唯一存在。

  和其它一無所知的蟲族不同，王族知道很多秘密, 也知道女皇降臨於世的真相。

  拯救蟲族。

  是的，這是蟲皇降臨世間的唯一目標，應所有蟲族集體願望所誕生。

  在無數次絕望輪迴裡面的蟲族期望打破輪迴。

  或是徹底死亡或是得到救贖, 不管是什麼，他們請求有蟲來救他們。

  為此他們願意奉上一切來得到拯救。

  這不是句空話, 也不是一句口號, 而是最真實所擁有的一切。

  王族是女皇最初的實驗體。

  女皇認為, 蟲族之所以不能在浩劫中活下來, 是因為其精神和體質不達標。

  於是她在這其中不斷加強體質，把工雌改為軍雌。

  但是不行, 王族的體質已經達到現有程度的最極端水平, 可還是無法成功。

  那說明就不是體質的問題，而是精神問題。

  但, 蟲族的精神早已經透支殆盡了。

  為了他們的願望，他們的所有精神都匯聚於女皇身上。

  於此才有撥動時間的力量。

  匯聚於一身嗎？

  於是, 女皇寫下了融合。

  但很快她就排除了這個計劃。

  所謂融合的蟲, 他們真的還有意識嗎？就算最後真的成功了, 他們還是蟲族嗎？

  不是的，沒有獨立意識, 沒有集體存在，怎麼成群, 怎麼成族。

  女皇絕不允許這種形式產生，這絕不是拯救。

  她不認可這個計劃，但王族認可了。

  融合，然後成為唯一存在，從此再也不經受輪迴。

  巨大的誘惑讓王族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王族毫不猶豫的投入進去，開始融合，然後是吞噬。

  等女皇察覺不對的時候，王族的融合已經過半了。

  看到眼前那隻跪在地上的不明生物，女皇從震驚到平靜。

  他們不再是他們了，而成為了唯一的他。

  沒有過多猶豫，女皇直接命令西閣家族處理掉他。

  可惜，已經沒有用了。

  他自發的吞噬面前的一切，即使殺死仍然會再次甦醒。

  就像怪物一樣，女皇想。

  接著，女皇看著他。

  剛剛被殺死的怪物，再次醒來過後，仍然用憧憬的目光看著女皇。

  而那一刻女皇知道，她成功了也失敗了。

  融合的確讓他的生命力達到了極致，怎麼都死不掉。

  可是這條路走下去的結果是什麼？

  是變成怪物，是一次次面對死亡仍然要醒來。

  是再也逃不過的輪迴。

  明明他們的願望是撕裂輪迴，但現在卻完全深陷輪迴，再也無法被拯救。

  女皇下了命令把王族囚禁，或許是於心不忍或許是其它另外的原因。

  她對王族的幼蟲說，如果不經歷儀式，你們永遠不能長大。

  儀式是什麼，無蟲知曉。

  王族莫名其妙被女皇所厭惡，這件事很多蟲都不清楚原因，但也不會有蟲在女皇面前主動提及王族。

  就連女皇在囚禁了王族之後再也沒去關注他們的信息了。

  自然也不會清楚，王族居然真的找到了通過儀式的方法。

  獻上一切。

  和蟲族請求蟲皇時，一模一樣的姿態。

  而他們獻上一切的對象不是蟲皇，而是自身融合。

  從此，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不再有痛苦，不再有孤單，真真正正達到唯一的意識。

  極致的唯一。

  這些年來王族的幼蟲一個個通過了儀式，現在只剩下凱恩了。

  凱恩也曾無數次願意獻上一切，但他並沒有融合。

  對此他不以為然，但王族明顯對此覺得不對勁。

  他們只差一點了，只差這一點就要徹底融合，該做的努力都做了，為什麼這一點始終達不到。

  難道還有什麼是他們不知道的嗎？

  他們找不到答案，接著他們想到了女皇，或許這是只有蟲皇才知道的答案。

  只有蟲皇才知道答案。

  可是現在的蟲皇不會告訴他們答案，既然如此，那就製造出新的蟲皇吧。

  應蟲族願望而生的蟲皇，應王族願望而生的蟲皇。

  再一次獻上一切，對王族來說已經非常順暢且麻木了。

  應獻祭而生的是一隻灰色繭子。

  一個吞噬一切的繭子，一個自從誕生就開始在自發吞噬外界一切的繭子。

  讓他們知道，融合這條路的極致究竟是什麼。

  「原來這就是你誕生的原因，」里契看到繭子裡面的回憶。

  一如既往的愚蠢。

  里契對王族的評價從最初開始就是愚蠢。

  他們一頭栽進融合的深坑，即使有女皇的約束仍然一意孤行的選擇了融合。

  融合的後果不是逃離輪迴而是擁抱輪迴。

  於是一次又一次，死去又新生，無數意識沉睡在這具詭異的軀體中

  醒來的意識重新掌握這具可怖的身體。

  他們是自願的，心甘情願的。

  那些意識在吶喊。

  那為什麼每一次醒來，你們都不敢看自己的樣子呢？

  為什麼每一次戰鬥，那畸形的羽翼與身軀的崩潰總是來的那麼快。

  「不過是一次次欺騙自己不能後悔而已，」里契說著，按上了繭子的心臟。

  那或許不該稱之為心臟，因為它是一個漩渦在吞噬外面一切。

  繭子察覺到實力差別，試圖仿造幼蟲的嗡鳴聲。

  「吵，」里契開口，「你仿造的聲音太假了。」

  里契聽到過許許多多幼蟲的嗡鳴聲，那裡面不是虛假的示弱，而是一聲聲期待。

  對未來，對希望，對成長，他們個個不同，每一個都是獨立的個體，而這些個體相聚在一起，成群成族。

  「為了活下去，蟲族已經耗盡了太多了，」里契接著說。

  「而你這種可笑的東西，不應該存在。」

  「過去，現在，未來，都不該存在。」里契手心散發出一絲亮光。

  銀色的流光從上面溢出，而後淹沒繭子。

  里契已經無法撥動時間了，但此刻他也不需要撥動時間。

  只需要一點決意，加上一點外力，就可以消滅它。

  為什麼……

  里契聽到面前的繭子這樣開口。

  明明我也是你的同族，你卻要消滅我？

  里契並不想理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但繭子明顯不這麼想，它不斷的嘶吼，求饒，示弱。

  僅僅幾分鐘，它已經學會了模擬情緒。

  「你知道異獸嗎？」里契突然提起這個名詞。

  一種早已消失在蟲族歷史的生物。

  他們強大詭異且對蟲t族充滿仇恨，在那個時代，蟲族為了活下去，幾乎都是以蟲海戰術來獲得每場戰爭的勝利。

  後來，蟲族沒有消失，反倒是異獸消失了。

  為什麼強大的異獸會消失？

  「因為他們自從存在就對世界充滿了恨意，在他們眼裡，世界是一片灰色，偶爾的一抹亮色會是所有異獸爭奪的對象。」里契繼續說。

  接著笑了下，開了個地獄玩笑，「如果你誕生在那個時候，或許會是所有異獸爭奪的對象。」

  里契已經按到了心臟深處，那裡有一個漩渦，不斷的銀流湧入其中，漩渦的速度再下降。

  直至徹底死亡。

  灰色的繭子徹底破敗，在最後，里契還是聽到了它的疑惑，「為什麼……」

  「當年的異獸也是以吞噬而強大，最終也是死在了吞噬上。」里契輕聲說道。

  繭子已經消滅，現在也到了他該離開的時候了，後面的事情就交給……

  「里契，」莫里斯的聲音突然響起。

  里契轉身，這位一向穩重的雄蟲，此刻看著面前熟悉的不熟悉的雌蟲，第一次有了想落荒而逃的衝動。

  前面王族說完什麼無處不在莫名其妙，讓蟲和AI都聽不懂的話後，他們就選擇了最適合蟲族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只能說來的戰力的確能稱得上是現今蟲族的頂尖力量。

  而王族，雖然有變態的生命力，但甦醒是需要時間的。

  所以十分鐘後，眼前只剩王族的幼崽，凱恩。

  「你們要幹什麼！」凱恩虛張聲勢，「我可是幼崽！」

  凱恩強調，表示他不會參與成蟲的爭端。

  而西閣他們也的確不會對幼崽動手。

  除了莫里斯。

  莫里斯非常好奇，王族的幼崽和其餘幼蟲有什麼區別，幾個招式下發現。

  比一般幼蟲至少弱兩倍。

  或許莫里斯眼中的失望太過明顯，凱恩忍不住強調，只要他通過儀式就能和其餘王族那樣強大可靠。

  「其餘王族？恕我直言，現在王族，唯一能稱的上蟲的，只有你，」莫里斯直言不諱。

  虛張聲勢的凱恩被戳穿，他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當然，你現在也不能算是幼蟲，只能是幼崽，屬於不知名生物，」莫里斯更正。

  「……」格西。

  第一次見莫里斯說話這麼狠，看來他對王族的怨氣是太深了。

  凱恩惡狠狠看了莫里斯一眼，「我早就知道了，不用你來強調這件事！」

  接著凱恩繼續說，「儀式已經開始了，今天只有一位蟲皇能走出這裡，告訴我們關於融合的終極答案。」

  「而你們追隨的那位蟲皇，早就來了！」凱恩破罐子破摔。

  「……」莫里斯。

  「……」格西。

  「……」西閣。

  真糟糕！

  他們沒興趣再處理什麼王族的事情了，立即前往蟲皇所在地。

  而留在原地的阿德里安看著凱恩，若有所思。

  接著就是雙方尷尬會面的場景了。

  里契表示如果他們願意，他們可以互相不知道這件事。

  莫里斯拒絕，並表示只有幼蟲才會亂跑。

  里契對此表示莫里斯也沒有向他匯報這件事。

  「你們也沒有。」里契率先開口，想堵住西閣和格西的話。

  接著西閣立即開口表忠心，「這一切都是格西的計劃，我現在就給您匯報……」

  格西一把捂住西閣的嘴，「你在冕下面前胡說八道什麼呢！」

  兩蟲打鬧一番，倒是把尷尬的氣氛吹散了不少。

  阿德里安走進來，看到了里契。

  和凱利斯說的一樣，暗藏的情緒在涌動，他甚至想像幼蟲一樣大聲哭出來誇大訴說自己的委屈。

  但還是向凱利斯說的那樣，他們沒有立場。

  即使里契從未在意過蟲族對蟲皇的背叛，但背叛是真的。

  並且，他們也絕不可能再次擁護里契上位，即使他是一位貨真價實的蟲皇。

  職責所在，立場所在，容不下一絲一毫的改變。

  凱恩跟在後面也走了進來。

  和這些莫名其妙開始打鬧和沉思的蟲不同，他只是來尋找一個答案的。

  其實在看到里契站在這裡的時候，他就知道了答案，但他還是忍不住開口。

  「蟲皇陛下，為什麼融合會失敗呢？」

  里契看向他，「不存在唯一，從來都不存在唯一。」

  意識只是沉睡而不是融合，所以一旦有一天他們甦醒，王族將會徹底崩潰。

  這也是凱恩一直抗拒融合的原因。

  他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一旦他也選擇融合。

  那所有王族的意識將會在同一刻在這具軀體裡面同時甦醒，而後徹底崩潰。

  融合，是一條無望的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