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妝
2024-09-14 13:09:48
作者: 玫瑰研
嫁妝
她沒有想到一向十分聽話的大兒子這一次的態度居然這般的堅決。
可是,張氏的嫁妝一時半會兒是收拾不出來的。
當年張氏滿門榮耀,嫁妝裡面很多東西就連她看了十分動心。
張氏沒了之後,一些價值連城的東西現在都存在了自己的私庫里。
賈母早就把那些東西視為自己的積攢了,哪裡捨得再吐出去。
賈寶玉不安地在她的懷裡動了一下,賈母低頭看著他可愛純真的面龐,不由地想到,那些東西真的很適合寶玉啊。
賴家已經被老大打壓的顏面盡失,況且只剩下了孤兒寡母,就算還留在府內只怕也絕對不可能恢復往日的風光了。最為重要的是,只怕也沒那麼中用了。
這樣的落差不是誰都能接受的,乾脆找個好地方且去養老罷了。
於是,賈母便說道:「你既是不願意賴家再留在府里,那便由我做主送出去吧。」
賈赦冷哼一聲,算是同意了。
賴家的人徹底慌了,然而賴嬤嬤跟著賈母幾十年,十分清楚這話說出口就代表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何況她兒子沒了,依仗也就沒了,此時再哭天搶地只怕老太太早晚要生出厭煩之心。
她也是到了現在才想明白,別看這老太太平日裡嘴上說的多麼憐惜奴僕,可實際上壓根兒沒有真正地把他們這些人的性命放在眼裡。
這會子求情一點用處都沒有,不如就他們將來的去處商量時再說。
懷裡的孫子一直蠢蠢欲動,賴嬤嬤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按住了他。
她伺候了老太太一輩子,如今就剩下了唯一一條血脈,本該過的如寶玉般富貴隨心,一夜之間竟全部都變了。
賴嬤嬤根本不會去反思是自家作惡多端才會有次後果,只覺得滿腔的不甘心。
至於賈赦比較擔心的嫁妝問題,賈母自然不會輕易地鬆口,只說道:「璉兒娶妻在即,就不要把張氏的嫁妝挪來挪去了。這幾樣原樣地放回去,日後嚴加看管定然不會再有遺失。」
然而,賈赦或許在別的方面可以退讓,一旦涉及到銀錢他現在卻是誰也不相信了。
他當場拍了桌子,咆哮起來:「按照規矩,璉兒娶妻的聘禮自然是從公中出的,和張氏的嫁妝有什麼相干?老太太說的輕巧,把這幾樣回去就完了?哼,誰知道還有沒有別的狗奴才也行偷盜茍且之事了?張氏的嫁妝單子我還留著呢,三日之後若是見不到全幅嫁妝,我也告到衙門去,到時候全家一起沒臉!」
別打量著他好糊弄就想混過去,現在的賈赦是誰也不相信!老太太連榮禧堂都能堂而皇之地從他手裡奪出去,別說張氏的嫁妝了。
瞧瞧二房寶玉小小年紀就穿金戴銀,花的還不知是誰的錢呢!
沒錯,他現在是連賈母也懷疑上了。
畢竟賴家再猖狂,也不敢在老太太這裡造次。就說萬一呢,萬一這些東西不是他們偷的,而是老太太賞下的呢?
想想自己支幾百兩銀子就整日被追著罵,賴家吃的都撐死兩個了,老太太反而心疼人家,賈赦氣的額頭上的血流的更多了。
反正狠話已經放出去了,張氏的嫁妝正經買一座賴家看上的那個園子也差不離了,若真到了老太太手裡將來只會全便宜了寶玉,他絕對不做這個老烏龜大冤種!
越想越氣,隨手把自己身下的椅子舉起來當場摔了個七零八散,在賈母氣急而怒的喝罵聲和賈寶玉驚恐的大哭聲中,賈赦解氣地拍了拍手,抱著那個裝有銀票和莊子地契的小箱子揚長而去。
這些東西他壓根兒就沒打算與賈母說,反正只張氏的嫁妝遺失一項就夠老太太沒臉的了,這些東西本來就是從他們賈家的身上偷走的,現在到了他大老爺的手裡那是物歸原主,不需要跟別人匯報。
素來富貴熱鬧的榮慶堂被賈赦搞得烏煙瘴氣的,賈母發現大兒子居然不聽話後氣的直想暈厥過去。
又害怕自己真的暈厥了,這件事情傳了出去只怕真的要丟臉丟到金陵老家了。
現在最為重要的是如何安排賴家。
先把哭嚎的寶玉哄睡後,賈母的心情終於平靜了下來,對於賴家的去處也有了計較。
她拿出五千兩銀票給了賴嬤嬤,抹了抹眼淚兒說道:「沒想到老了老了,咱們竟又不得不分開。我記得在盛京有個陪嫁的莊子是你娘家侄兒在管,那孩子是個孝順能幹的,倘或你能去那裡安享晚年,我倒也能放心一二。不知你意下如何?」
賴家的兩個媳婦兒自然t是不想離開京城的,她們在這裡過慣了奴僕成群被人奉承的舒坦日子,又自覺很有些管家理事的本事,去了盛京的莊子裡豈不埋沒了?
她們通身當家奶奶的派頭,難道要淪落到去莊子裡面投靠別人?
只是全家都靠著賴嬤嬤才有那樣的好日子過,如今男人又沒了,就算心裡有再多的小算盤也不敢忤逆婆母。
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她,乞求婆母能夠說動老太太讓她們留在京城。
然而,賴嬤嬤痛失了兩個兒子後能想到的最好的去處也就是侄兒那裡了。
所以,她十分乾脆利落地同意了。
在兩個兒媳焦急的眼神中,她叩首向賈母道別:「老奴這一走只怕日後再也見不著老太太了,老奴在盛京會吃齋念佛,願佛祖保佑您身體康泰,長命百歲。」
賈母不舍地流下眼淚,終究命人把賴家送去了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