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 18 章

  目送趙瑾離開，顧雲飛上趕著送人到樓下。

  門外保潔打掃完衛生離開。

  尚奕辰：「怎麼樣？」

  羽瀾目光在地面躊躇許久，像是下定什麼決心，她撩起眼皮，語氣認真矜重：「謝謝。」

  看來是成了，尚奕辰莞爾，「不用，說了是謝禮。趙謹愿意出資，說明看好你的想法，和我無關，我只引薦。」

  他低笑，「如果將來你的理念和他的思路沒辦法求同存異，他要撤資，羽小姐別怪我不幫忙。」

  那雙眸子深邃的像添了墨似得，仿佛要將人揉進其中。

  羽瀾眼波微轉，星眸眨動，「叫我羽瀾吧。」

  

  「羽瀾。」他嗓音低沉磁性，緩聲叫人平白添幾分深情。

  羽瀾頓時後悔，不自在的後退半步，拉開兩人之間逐漸升騰的曖昧。

  顧雲飛遲遲沒有回來，尚奕辰瞥了眼手機，開車帶她回君庭。

  等紅燈空隙，他偏頭看過來，路燈彩光在他臉上翻滾跳躍，傾進眼眸幾許。羽瀾幾次試圖移開目光，沒能成功。

  「休息室，想說什麼？」

  覆在包上的五指緊了緊，最終沒還回去的黑卡，此刻她怎麼也說服不了自己拿出來。

  「嘀嘀。」

  後車喇叭聲催促，紅燈已過。

  「不想說就再等等。」

  啟動車子，他猶豫一個路口：「刺繡中比如蘇繡之類，曾有過全勝時期，如今也不算沒落，幾乎全民皆知，市場沒有多飽和，但許多相關企業在業內知名度很廣，地位相當穩固。上周飯局，趙謹說想在刺繡行業試水，比起全勝發展的其他刺繡，抽紗繡更有挑戰。趙謹的履歷，網上都能查詢到，他想投資，不難理解吧。」

  羽瀾驀地擡頭，又是巧合麼。

  自從認識尚奕辰，她遇見的巧合太多了，想辦公司，剛好就有最合適的場地便宜出售，想拉其他人的投資款，恰巧行業大佬有心刺繡行業。

  幾句解釋，他字字不提自己，羽瀾聽在耳中，只聽出了欲蓋彌彰。

  她沒辦法說服自己接受尚奕辰的各種好意，而尚奕辰給的所有好處都標明理由，讓她無從拒絕。

  明明是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偏偏不知心底何來慶幸。

  困過幾個呼吸，她偏頭，杏眼耀起星點，眼底水波漣漪，好似原野麋鹿，尋到初晨沾有露珠嫩葉，眸中隱不住光芒。

  尚奕辰喉結滾了滾，「別這樣看著我。」

  車內空間有限，空氣似乎也不流通，眼眸欲望屈居於此蒸騰，羽瀾受驚般躲開視線，一路再不敢偏頭，下車後頭也不回進別墅。

  分不清是羞赧還是其他。

  倩影自月色邁入燈火璀璨，門合上的一瞬，她不顧楊媽目光，直奔衛生間，冷水浸潤臉頰，皮肉下的溫度只增不減。

  楊媽拿著毛巾進來，關切道：「羽小姐，您哪裡不舒服嗎？」

  拭去水珠，她揉揉面頰，依舊滾燙，連帶著髮絲都染上暖意。

  「我叫醫生。」

  羽瀾斂著神色制止，「不用，我沒事。」

  「我給先生...」

  出口急切：「別。」

  察覺到自己語句中匆忙，緩了幾個喘息，「早點休息，我上樓了。」

  月色昏沉，星光黯淡，遮光窗簾隔絕窗外所有光亮，守著不見五指的黑夜依舊難眠。

  瞑目想了半晌，或許薄荷味本身就有醒神功效。

  等公司走向正軌，她搬出去，或許就不會再有這樣的苦惱了。

  她心下默默計算，前期所有準備工作都已完成，如果不是唐棠執意要選個所謂黃道吉日，她現在應該沒有時間胡思亂想。

  好在日子就定在下周二，還剩三天。

  一晃而過。

  唐棠肉眼可見的興奮，抱著水杯蹲在辦公椅上，透過單向玻璃窗看新入職的員工：「雖然我的願望是做個米蟲，但看著公司成立，辦公室里的人慢慢多起來，很有成就感。」

  她循著唐棠的視線掠過：「謝謝你。」

  唐棠父母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對她極盡寵愛，她不願意在職場上努力，兩位老人家也不多勸，給她名下劃好車、房、股份等等，每年定期有分紅款打到她的帳戶，由著她在外面逍遙自在。

  因為自己的事，已經麻煩唐棠許久。

  唐棠笑嘻嘻扭回視線：「口頭謝人太沒誠意了，請我吃飯。」

  「好。」

  「不過，吃飯可以等等。明天就是剪彩了，確定不叫尚奕辰？都是股東，趙謹你叫了，不叫尚奕辰不合適吧。」

  羽瀾臉上笑容淡了淡，她收回目光，滾動滑鼠滑輪，看著最新一版的企劃案，企圖找出不合理的漏洞。

  「瀾瀾！」一連幾聲被忽略，唐棠提高聲音表達不滿。

  「就剩半天了，哪能提前半天邀請別人參加活動。」

  唐棠撇嘴：「難道不是你自己老捨不得和他說。」

  兩分鐘過去，屏幕三行字還沒看完，羽瀾無奈擡頭：「來不及了，下次。」

  「他和趙謹有工作往來，萬一回頭聊起來...打個電話又不耽誤什麼。」

  桌上手機一次次被點亮，又一次次自動息屏，指尖始終不肯落在撥號鍵上。

  協議是私下籤的，她公司名下股東那一欄甚至不會出現尚奕辰的名字。

  到時按70％利潤交差，這些小事，幹嘛要耽誤他的時間。

  「他談一份合作的利潤，大概我這一生都賺不到，這種小事，沒必要浪費他的時間。」

  唐棠「嘿」了一聲：「瀾瀾，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什麼？」

  「我只是說，咱們知會他一聲，人家工作排不開自然就不來了。」唐棠捂著嘴笑：「怎麼到你嘴裡，好像只要你說了，他就一定會來似得？」

  「我...」

  視線下移，食指落在撥號鍵上。

  有節奏的「嘟嘟」聲迴蕩在辦公室，手機震動的頻率遮不住心跳，她喉嚨發緊，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他來，還是希望他拒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直到自動掛斷。

  她右手置於胸口，淡聲：「剪彩而已，別麻煩他了。」

  唐棠托著下巴，老神在在點頭，「看來真在忙。」

  「嗯。」

  「那收拾收拾，我們去尚雲。」

  「嗯？」

  唐棠：「你不是說提前半天邀請別人時間太緊？萬一他晚上才看到未接來電，你不就變成提前幾個小時通知了，不是更緊？」

  羽瀾默默偏頭望天，薄紅嘴唇抿了一半，舌尖微掃唇角。

  「別是某人心動了，故意躲著人家。或者，怕說了他不來，讓你覺得自己真心錯付？」

  「我沒有。」

  「那總得有個理由吧，趙謹你都請了。」

  羽瀾瞥了眼唐棠，欲言又止。

  明明是你要請的。

  半晌，泄氣般默默出口：「不然不請他了。」

  唐棠小步挪過來，單手撐在她身後辦公椅上，歪過腦袋看著她笑，「行啊，你跟趙先生說去吧。就說因為你害羞，不想請尚奕辰，為了公平起見，讓他也別來了。你是天秤座的，一碗水得端平。」

  羽瀾擡起眼睫，眼神複雜。

  「真心動啦。」唐棠掰著手指頭算，「喜歡就試試唄，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外面多少人排隊想嫁給他呢，你已經有證在手了，比她們…」

  「沒，只是合作。」羽瀾錯開眼睛，神色在虛無處徘徊，瞳孔中的迷茫似有若無，牙關緊咬，好一會，她說：「走吧。」

  尚雲大廈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公司到這裡剛好一小時車距，羽瀾偏頭看了一小時窗外，路途景色未曾直達眼底，也沒搞明白心底不多存的雀躍。

  拐角的石墩子在她眼前划過，光線灑在上面，折射出不平的稜角。

  下車，秋風又冷了些，她擁了擁外套，緩步邁入大廳。

  前台沒見過她們，禮貌問：「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她搖頭，拼一路攢出來的勇氣泄了大半。

  唐棠堆笑：「沒有，美女幫忙說一下唄。」

  「尚總這周的時間已經約滿了。」

  「妹妹，我們今天要見到人。」唐棠道。

  「這...」

  羽瀾站在原地，前台臉上為難盡收眼底，她擡手拉過唐棠，眸光簌落，輕聲：「算了，走吧。」

  「羽瀾？」

  循聲音回頭，羽瀾愣了下：「林總。」

  兩人上次見面還是她拒絕他的求婚。

  林遠致臉上沒有尷尬，滿目驚喜：「真的是你。」

  唐棠原本還要再說，見林遠致過來，回身靠在前台大理石桌上，手撐下巴，打量他半晌，心裡暗暗咂舌，不怪那些女人嫉妒羽瀾，如果把林遠致和尚奕辰放在一起，單從外形長相對比，她還真比不出上下高低。

  尚奕辰的帥是帶著銳利鋒芒的冷傲，大約與他說一不二的性格有關，哪怕他不開口，只移過眼神，就能給人不好惹的印象。

  林遠致則恰恰相反，他做事坦蕩，談吐謙和，與人交談時仿若春風拂過、溪流漫漫，外人對他的評價總結來只有八個字——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偏偏這兩人，一個已經悄悄和羽瀾領證，一個求婚不成但賊心不死。

  「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你，」林遠致猶豫著開口：「看你臉色不好，遇到什麼麻煩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就算不能在一起，我們還是朋友。」

  羽瀾默默搖頭，「謝謝，沒有，我們先走了。」

  她錯身後退半步，看向唐棠：「走吧。」

  話音未落，門口傳來腳步聲。

  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女人踩著高跟鞋小步過來，笑眼盈盈發出一聲驚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