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 10 章

  關上門，孫昔逸迫不及待打開手機，點了幾下遞給尚奕辰，「沈時意什麼情況？我數過了，他一口氣聯繫了你十幾個股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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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奕辰隨手翻著聊天記錄里的截圖，每一句話都是沈時意極力說服尚氏股東將股權出售給他。

  「存了不該存的心思。」尚奕辰不欲多談，掃了眼手機，「截圖哪裡來的？」

  孫昔逸撇嘴，「頭像你還不認識嗎，老宅那位。她也是，想跟你說話，把截圖發我這裡做什麼？多此一舉。」

  尚奕辰沒搭話，孫昔逸八卦心忽起：「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你。」

  「我？」

  「你知道多少人盯著羽瀾嗎，當初她拒絕姓林的求婚，不少人背後嚼舌根，說她連林遠致都看不上，不知道最後會答應誰，前幾天和沈家訂婚的消息傳出來，惋惜的人不少，都說她是為了錢。沒想到轉了一圈，你也湊上這個熱鬧了。不過也是，從各種方面講，那些人確實比不上你。」

  酒吧玻璃窗擦得一塵不染，尚奕辰隔著玻璃窗看向門口消瘦背影，眼神晦暗，「如果有選擇，她誰也不會答應。」

  看他出神，孫昔逸打趣：「尚總什麼時候這麼愛多管閒事了。」

  「多管閒事？」

  孫昔逸笑著從口袋摸了顆煙叼在嘴裡，朝門口方向張望一眼，拉長聲調悠哉悠哉戲謔：「不是多管閒事，那就是尚總叫人拿住什麼把柄了？尚家和沈家這麼多年井水不犯河水，這兩人都訂婚了，你把她帶回家幹什麼。」

  他邊說邊在尚奕辰周身打量，「我還納悶，尚總怎麼叫人偷拍了都不知道。」說到一半，他誇張似的故作驚訝，「不會是尚總自己讓人放出去的吧，不能不能，這樣除了能幫她退婚之外，對你又沒好處，尚總什麼時候做過吃力不討好的事。」

  「也不對，尚總留羽小姐在身邊不就是吃力不討好？」

  尚奕辰面無表情瞥他一眼。

  孫昔逸看熱鬧不嫌事大，「你和她在一起，只能保證她不被沈家報復，對你自己百害無一利，喏，沈時意這不就開始聯繫你的股東董事們了。你不會真喜歡她吧。」

  「沈時意早有此心，和她有什麼關係。」

  「嘖嘖嘖，」孫昔逸背著手搖頭，「那不提他。嘶，這麼低級的沙盤，您老上次提是什麼時候，有18歲麼，今天跟咱們懷舊呢。」

  尚奕辰挑眉，「你很關心？」

  「哎。」孫昔逸故意長嘆一聲，「尚總的『女朋友』嘛，當然關心。就是尚總要教人家，還不敢讓人知道，覺得挺費解哈哈哈哈哈。」

  尚奕辰面無表情看他。

  「哈哈哈哈，你到底什麼意思，自己不聲不響做了不少，人家不一定知道一件。怎麼說，尚總回味生平，發覺自己喪盡天良，決定放下屠刀，吃齋念佛，普渡天下有緣人了？」

  尚奕辰舌尖掃過口腔內壁，冷笑著點了點頭。

  「不對，普渡不對，尚總應該是單渡，獨渡，唯渡。」

  半晌，孫昔逸總算扶著肚子停了下來。

  「笑夠了？」

  「你要不在這，我還能再笑會。」孫昔逸：「尚總，別介意，你知道的，我這人笑點低。」

  尚奕辰大度點頭，「聽說孫總在三環有塊地方閒置？」

  「什麼閒置，我剛花8位數盤下來的，那孫子故意給我擡價，園區位置確定不錯，但什麼時候能到這個價格，八成就是看準我認定那裡。不過問題不大，留著只賺不賠。」

  尚奕辰：「既然這麼關心，不如送她當見面禮？」

  孫昔逸臉上表情霎時凝固，聲音戛然而止，他使勁揉揉耳朵，「你說什麼？」

  尚奕辰打量前台方向，「或者這裡？」

  孫昔逸：？？？

  「我記得，附近你沒有其他能拿出手的地方了。」

  孫昔逸默默念叨：「你在跟我開玩笑。」

  「好笑嗎？」

  孫昔逸鬆一口氣，「呵呵，我笑點突然高了呢。」

  「位置發我，她應該晚會應該會過去。」

  關門聲響，伴隨著粗暴一聲：「你大爺，你還是個人？」

  ——

  門外，羽瀾背對大門站著，發尾與裙角被風拂起不明顯弧度，高挑身影顯得體型極瘦，仿佛經不住一陣風吹。

  尚奕辰身高比她高15厘米，站在她身後，剛好能看清手機備忘錄上的密密麻麻。

  他等了一會，直到羽瀾將草稿全部列完，關掉手機屏幕，才出聲：「久等。」

  羽瀾回頭，想到唐棠的話，頓了下，「尚總還有其他吩咐嗎？」

  尚奕辰蹙眉，搖頭。

  羽瀾無聲深吸一口氣，掌心手機接收消息的震動聲一下又一下，「那您帶我過來是？」

  唐棠口中所謂的喜歡，她沒法相信，也不敢相信，然而找遍藉口不得其解，他們發小聚會聊天，她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久等不到回答，她悄悄擡眸打量尚奕辰。

  沉默半晌，尚奕辰目視前路，側臉線條分明，瞳仁漆黑，看起來涼薄冷情，「後面怎麼打算。」

  「後面？」羽瀾不解，那雙很少能調動情緒的眸子染著疑問。

  尚奕辰回眸看她，「如果羽小姐想安心做尚太太，我也不介意。」

  羽瀾頓了下，尚奕辰不可能想聽家長里短，兩人交集只有許清那家公司，她看了眼天色，低聲：「抱歉，我這幾天暫時沒有回家的打算，需要過段時間。」

  尚奕辰眼神掃過來，停了許久，像是審視，又帶著莫名情緒，「這是我的事，我在問你。」

  「我…」羽瀾緊緊抿著下唇，腦海中遍遍循環唐棠的字字分析。

  【也就是說，他帶你去酒吧，唯一的用處就是讓你聽到了怎麼避開初創公司可能會踩的坑？】

  【如果不是他自己喜歡，為什麼要和你隱婚？他又沒有和許清似得後媽。】

  羽瀾反駁，他是為了查許清那家公司才找上她。

  【別自欺欺人了，你們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處，他也能進到你家，還怕不方便找證據嗎？】

  【他比姓沈的靠譜多了，當初你和那傢伙都能簽下合約，怎麼到他這裡，就這麼疑神疑鬼了。】

  【算了算了，要我說，乾脆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你不是打算自己做抽紗繡，如果他不在，說不準沈時意還會找麻煩，這樣正好。】

  雨後的傍晚格外濕冷，連帶著讓人心底也泛起潮氣。

  她向來相信，每一個輕易得到的好處，都會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

  比如南亭會館三樓的難堪。

  她低著頭，「尚總希望我做什麼？」

  尚奕辰沒回頭，似乎猜到她會這麼說，停了一會，淺聲，「今晚住在君庭吧。」

  羽瀾：「這是要求？」

  「這是建議。」尚奕辰凝過視線，「不然你住在哪。」

  「我...」

  尚奕辰：「我不住君庭，你可以放心。」

  「尚總這份合約，好像對我很有利。」

  尚奕辰看著她，沒有否認：「雙方都能得到所需利益的才叫合約。」

  他眼神真誠的不像在說假話，又或者那雙黑眸足夠銳利，即便說了謊也不容易被人察覺，羽瀾攥了下拳，「尚總的利益是什麼？」

  尚奕辰沒有回答，審視她，反問道：「你害怕什麼？」

  羽瀾強堆笑意，扯謊：「怕將來我無法滿足尚總的要求，到時候，您幫了我許多，我什麼都做不了。」

  「市面上的抽紗刺繡花樣簡單、產品單一，多用在衣服末端不起眼的配飾，或者織物飾品上。你手裡的作品不是傳統做法，成品可以用在更廣泛的範圍，我很欣賞。站在投資人的角度，我在你沒發展起來時入股，今後帶給我T+回報。羽小姐，我很看好抽紗繡的前景，70％的利潤，你將來會知道，這筆數字有多大。」

  羽瀾張了張嘴，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我會儘快。」

  尚奕辰頷首，「三環那邊有個位置，打算脫手，你如果有興趣，可以過去看看。」

  「是尚家的...」

  尚奕辰慢慢挪過目光，探究意味打量她幾秒，臉上表情寡淡，「不想和尚家沾上關係？」

  羽瀾不自在的錯開視線：「不是。」

  「不是？」

  被他反問著直視，羽瀾指尖蜷起，手心添了些細密汗津，她暗自調整呼吸，正要替自己開脫，就聽尚奕辰說：「不是尚家的。」

  語調輕鬆，仿佛剛才的冷凝是她的錯覺。

  「有位置嗎，我想去看看。」

  尚奕辰拿出手機，把孫昔逸才發過來的位置轉發給羽瀾，連帶又輸了一串號碼。

  「位置發你了，電話是君庭司機的，看完讓他去接你。」

  目送羽瀾離開，身後傳來腳步聲，孫昔逸滿臉怨氣的把鑰匙扔給他，哼道：「備用鑰匙。已經按您老的吩咐和那邊說好了，地方著急脫手，一切按羽小姐的意思。」

  尚奕辰接過鑰匙：「你看上的那批紅酒，明天我讓人空運。」

  「真的！」孫昔逸眼神一亮，那批紅酒是法國莊園的一個老人所有，老頭好客又固執，如果在莊園喝，他毫不吝嗇，但要想帶走售賣，即便出高價老頭也不會同意。

  「你別誆我，老頭能讓你帶出來？」

  尚奕辰平淡道：「他欠我一個人情。」

  孫昔逸咽了口唾沫，「老頭來頭不小，他的人情就換一點紅酒，是不是太浪費。」

  「你如果不想要...」

  「要要要。」得到紅酒的孫昔逸臉色好了不是一星半點，甚至還有心思調侃尚奕辰，「背後下這麼大血本，不告訴她嗎。」

  天幕漸漸暗了下來，尚奕辰望著羽瀾離開的方向出神，下過雨的柏油路上布滿車輪痕跡，條條暗淡的深灰色交織在一起，新痕遮舊痕。

  良久，「她知道了會害怕。」

  「得到好處的都是她，她害怕什麼？」孫昔逸咂舌，「我現在徹底看不懂你了，我真不覺得她能幫得上你什麼。」

  尚奕辰搖搖頭，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