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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徒悲空舍

2024-09-14 13:03:41 作者: 風竹月夜

  第十七章徒悲空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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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善公在本地很有名氣,宅子也很顯眼。上官陵在縣丞的陪同下,很快找到魯家大門。

  開門的是魯府管家,詢問他們來意。縣丞介紹道:「這位是巡訪使上官大人,聽聞貴府主人不幸亡於歹徒之手,特來弔問。」

  管家聽說是朝中巡訪使,趕忙將他們請進來,又遣人快去後院請郎君。

  上官陵叫他引領著,先去靈堂祭奠過善公,而後問道:「現在府上何人主事?」

  管家道:「是郎君。」

  上官陵察覺他稱呼郎君不帶序齒,便問:「貴府只有一位郎君?」

  「是啊。魯家三代單傳,到了我們老爺更是膝下虛空,多年來只得一位小姐,於是收養了一名義子,喚作孝郎,以圖將來有人奉養,可沒想到……唉!」

  正在感嘆不休,靈堂外步入一名青年,面貌看起來大約二十五六,身穿喪服,想來便是郎君。

  他的目光四下一掃,很快定在上官陵身上。

  「這位想必就是巡訪使大人,孝郎有禮了!」

  「郎君免禮。」上官陵伸手虛扶了一下,「府上近日可還安泰?」

  「一切都好。」孝郎辭氣溫和,低眉順目,「事發那天合府驚惶,幸虧縣令大人英明睿智,很快抓獲兇手。如今喪事已畢,剩下的不過是些瑣事。」

  「貴府無事便好。」上官陵話語微頓,仿佛在斟酌什麼,片刻思量畢,開口道:「其實今日造訪,除了弔問,本官還有一事相告。」

  「大人請講。」

  「縣令抓捕的那名罪犯江矩,上午在獄中自盡身亡。」

  孝郎和管家臉色俱是一變。

  「什麼?他死了?」

  「本官覺得他自殺得奇怪,怕是另有隱情,或者還有同夥流竄在外……因此想跟郎君問些情況,不知郎君可否引本官在府中走走?」

  孝郎回過神來,連聲答應:「當然,當然。大人請,我先帶您到父親臥房看看。」

  魯宅的格局跟平常人家不太一樣,中庭被分作了兩院,一大一小。孝郎繞過大院,引著上官陵往小院裡走。

  「那邊是什麼地方?」上官陵視線拂過院門,步足稍遲。

  孝郎道:「那是客院。」

  「哦?你家這客院怎麼看著比主人院子還闊氣?」

  「大人有所不知。這座客院不是給尋常客人住的,而是給尊貴的客人留著。」

  「尊貴的客人?」

  「是的。」孝郎引讓著她上台階,一邊說著話,「因為生意上的緣故,府中有時會接待州城甚至王都來的客人,他們有的身份尊貴,為了表示恭敬,特地留著那個院子給他們歇宿。啊,大人,臥房到了。」

  命案過去已有一陣子,臥房早就被重新打掃過。上官陵在房中轉了一圈,問孝郎道:「當時的情況是怎樣的?令尊人在哪個位置?」

  孝郎指指桌子:「就在桌旁,倒在地上,手裡拿了個茶杯。縣令推斷他可能半夜口渴,起來喝水的時候,被兇手偷襲。」

  上官陵檢查了一下窗戶,沒有修補的痕跡。

  「令尊平常睡覺關門窗麼?」

  「關,而且他怕風,還要閂上。」

  上官陵離開窗邊,踱到門口往外看了看,問孝郎道:「家裡什麼時候發現出事,又是誰發現的?」

  「臘月十六,早上丫鬟照常去房中伺候他洗漱,結果發現出了意外。」

  「你當時在幹什麼?」

  「我起得早,在帳房查帳,聽到家人稟告,這才知道,趕忙派人報了官。」

  「這麼說,你事前一點不知了?」

  孝郎略微遲疑,卻並不驚慌,搖頭道:「不知。」

  「你的臥房在何處?」

  「前院。」孝郎下頜擡了擡,往外頭引示了一下,「我是養子,親疏有別,只好在外頭待著。非父親召喚不敢入中庭。」

  「本官剛到府上時,聽管家說你在後院?」

  「哦,是這樣。老夫人遭此大變哀毀過甚,這一個月來一直抱病,我身為人子,總得盡一點孝心。」

  上官陵點點頭,嘴角極微地一勾:「我們出去吧。」

  後院是內眷居處,本來也不便參觀,魯夫人抱病,更不好驚擾。上官陵調轉方向,由孝郎陪著往回走,經過客院時,順便進去看了看。

  「那座樓是幹什麼用的?為何掛著白幔?」

  上官陵佇立庭中,目光輕易越過牆頭,望見一牆之隔的後院那邊,有一座閣樓上掛著白幔。雖說府中有新喪,但其實宅內除了靈堂和幾個重要地方,其他屋宇並未披白,上官陵因而起疑。

  孝郎跟著望了望,道:「那是家妹綃兒的閨樓。那白幔……也不是為了父親掛的。」

  「那是為誰?」

  孝郎面色微異,似乎不太好開口,躊躇了片時,見上官陵眼中疑惑愈甚,不由苦笑:「那是父親之前為了妹妹掛的。」

  「怎麼?令妹也新近夭折?」

  「不是夭折。」孝郎沉重地嘆氣,「可對魯家來說,也跟夭折沒有兩樣。」

  「怎麼說?」

  「大人要問,孝郎不敢隱瞞,只這事……實在是一樁家醜。」

  他仿佛羞得擡不起臉,眼睛不知放哪兒好,只得垂著脖子看著地面。

  「妹妹幾年前被人拐騙,不幸進了青樓。去年冬父親與朋友去外地談生意,路過池風縣,在宜笑樓中驚見妹妹,這才得知……」

  「那……既然找到人,難道沒將她接回家?」

  「接回家又怎樣?她這一輩子算是毀了,與其回來被鄰里得知毀掉家聲,還不如就當她死了。」

  上官陵一時沉默。

  見孝郎面色羞憤,眉宇間流露出焦躁,她便暫停了問話,勸慰道:「郎君節哀,本官多言了。」

  「大人言重了,請,請。」

  兩人轉回前院,上官陵忽而想起一事。

  「對了郎君,你家做什麼生意?」

  「先祖是礦冶起家,傳了幾代,是魯家最大的產業。家裡後來也兼做各種生意,只是這幾年時運不好,各行虧的多,靠著放債收息勉強維持著用度。」

  須臾主客話畢,上官陵辭別出府。縣丞因為衙中有事,老早回去了,上官陵見天色未晚,便不急去縣衙,在附近街坊中閒步轉悠。

  魯宅一街之隔的斜對面確實有個肉鋪,眼下尚未收攤,老闆正在剁肉。上官陵目光落在他動作麻利的雙手上,緩步走了過去。

  老闆見有人光顧,立刻停下活計過來招呼。

  「客官,看要什麼肉啊?我這都是好肉。」

  上官陵看肉的興致不高,對他的興趣比較大。

  「老闆貴姓?」

  「我姓張,大家都喊我張屠戶。」張屠戶人很爽朗,擦一把汗,熱情地問她:「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嗯,剛來不久。」

  「難怪看著面生!你住在哪裡?」

  「縣衙。」

  「……」

  張屠戶頓時顯得拘謹起來。

  「你……是官府的人?」

  上官陵默認。

  「那……你還買肉嗎?」

  「我有幾句話要問你。魯家的案子你知道嗎?」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看起來嚴肅,張屠戶竟沒懷疑她假冒官差,答話頗為乖順:「那哪能不知道?當時轟動了一條街,鄰里都知道。」

  「你與善公相熟麼?」上官陵接著問,「你們居處相近,可常有來往?」

  「熟是熟的,要說來往,也就是他家僕人常來買肉。跟善公的話,也就憑著住得近混個臉熟。不過是我臉熟他,他不一定記得我,他要記的人太多,我可排不上號。」

  「看來他交遊很是廣闊了?」

  「那肯定,他是生意人,誰不打交道?上月魯家送葬,縣令和太守都過來弔唁,我們都講他雖死得慘,身後也夠風光了。」

  「你最後一次見到善公,是什麼時候?」

  「就是出事那天。」張屠戶回憶道,「他為了佣金和江矩在大門外吵,鬧得很難看。他那兩天剛從外地回來,估計生意沒談成,見誰都沒好臉色。」

  上官陵道:「我聽說他生前樂善好施,是個好人?」

  「好人才命不長啊!」

  張屠戶嘆了一聲,嘆完似覺這句話不中聽,忙吞了聲,擡頭瞅了眼上官陵,見她面無異色,方才接著開口。

  「他的心眼不錯,就是臉難看,脾氣倔。平時散步看到乞丐,他都肯給錢。可要是跟他做買賣短了缺了幾文,不管什麼交情,他一定要討回。用他的話說『我願意給是一回事,你不能坑蒙偷搶』。我們都說他想不開,要不然何至於今天?」

  上官陵只聽著,想了想,提出另一個問題。

  「江矩呢?你與他熟麼?」

  聽到這個名字,張屠戶眼神呆滯了一下,隨即擺手道:「我跟他不熟。他給善公押貨的時候,偶爾見過兩面,我們連話都沒講過。」

  「那他認識你?」

  「認識……不過也就是點頭之交。」

  張屠戶顯然不願多說。上官陵理解他急於跟兇犯撇清關係的心態,不再追問,轉而道:「案發那天晚上你在哪裡?」

  「在家。」

  「是在睡覺麼?」

  「對,我們做買賣的要起早,晚上也得早點睡。」

  「嗯……夜裡可曾聽見什麼動靜?」

  「不曾。」張屠戶乾脆地搖頭。

  「你是什麼時候看見酷似江矩的兇手從魯家溜出來?他從哪裡出來?大門?還是牆頭?」

  「就是夜裡……」張屠戶話語稍停,想了一會兒,「哦,就是夜裡我出門方便,看到有一個人從魯家溜出來。他是從……牆頭上翻出來的。」

  「是靠這邊的牆嗎?」上官陵手勢指引了一下。

  張屠戶想了想,點頭道:「對,就是靠近我家這邊。」

  上官陵回首環視了一圈,又往他鋪面上掃了掃,順手挑了一根排骨,遞給他道:「幫我切小塊。」

  「哎!」

  張屠戶利索地拎著排骨丟上案板,嫻熟地操刀。然而排骨似乎太硬,有幾塊切得半斷不斷,只得又補了幾下。

  上官陵在旁看著,忽問:「你是不是丟過一把刀?」

  張屠戶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因這一分神,刀口微偏,險些切到手指。他忙低頭去看,便把要說的話忘了。

  「來,客官,排骨切好了,您拿著!」

  「多謝。」

  上官陵付了肉錢,想起件事,問他:「你們城中有幾家客棧?」

  「大的有三家,小的有六七家,就在路邊挺好找的,你打聽打聽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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