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天。

2024-09-14 12:57:35 作者: 星期六睡懶覺

  颱風天。

  座談會結束第二天的一大早,徐長風就被醫院的一個緊急電話叫了回去,宋景言也在座談會結束的第二天中午趕回了新疆,走的時候,是葉枝繁和陳漾去機場送的他。

  海州機場內,人群川流不息。

  宋景言輕輕抱了抱葉枝繁,笑著說:「枝繁姐,我走了,年後再見。」

  葉枝繁輕拍了拍他的背,「拜拜,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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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也是。」宋景言鬆開她,看向一旁雙手插兜的陳漾,沖陳漾揮揮手,「走了,漾哥。」

  「嗯,要用的文件,等會回去傳給你。」陳漾頓了頓,又說:「幫我照顧好……我阿媽。」

  「好,知道了,漾哥。」

  宋景言沖他笑笑,轉身朝登機口走去。

  -

  回程的路上,兩人打了量計程車。

  車上,兩人無話,陳漾和她坐在後排,一左一右,兩人之間隔著一個座位,他長腿隨意敞開,背靠著座位的軟墊,雙手環抱,頭枕著靠背上閉著眼睛,不發一言。

  葉枝繁沒敢去打擾他,自從上次酒店天台事件之後,陳漾對她一直都是這副態度,不冷不熱,不搭理。

  她想著也好,她跟陳漾確實該保持點距離,最好不要在產生任何不必要的糾葛。

  她透過車窗看向外面的天,湛藍的天空中,卷著幾朵棉花雲。

  神思游離之際,驀的,陳漾突然出聲:「你還有理了?」

  「啊?」葉枝繁一時沒反應過來,陳漾再跟誰說話,她側過頭去看他,陳漾依舊閉著眼睛,他喉嚨滾了滾,又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挺委屈,挺有理的?」

  「沒。」

  陳漾突然冒出來的這些無厘頭的話,讓葉枝繁足足思考了好幾秒,她才明白了陳漾的意有所指,她抿了抿,語色平靜:「說實話,我沒意識到我有什麼做錯了,我和長風是正常的戀愛關係,擁抱也是戀愛關係里的一種正常反應。」

  陳漾突然睜開眼睛,眼尾的紅血絲遍布,像是幾天幾夜不曾休息一樣,他斜瞥了她一眼,語氣無奈又淡漠:「你呀……真是……」

  他的目光盯著她看了會,突然笑出聲,葉枝繁納悶,「你笑什麼?」

  陳漾止住笑聲,視線轉向她那邊的窗外,車窗外,所有的一切都在倒退,路邊的行人,建築,對面車道反方向車輛,一切都在倒退。

  陳漾倏的出聲:「突然想到一句歌詞。」

  葉枝繁扭頭看他,「什麼?」

  他看著窗外逆流的人群和車輛,過了良久,才開口,他嗓音有點沉:「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葉枝繁心尖猛的顫了顫,她目光下移,看向自己交握在一起的雙手,過了半晌,她說:「你知道這句歌詞的前半句,是什麼嗎?」

  陳漾疑惑的問:「什麼?」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葉枝繁掀起眼皮,目光認真的看向他,「陳漾,有的東西得不到的時候是一種執念,得到了……就不重要了,會變得可有可無。」

  陳漾眼睫輕顫,他盯著她看了好久,最終,他垂下眼瞼,默了一會後,他轉過頭,看向他那一側的窗外,用極低的聲音說了句:「你一個感情淡泊的人,又怎麼會懂呢。」

  -

  陳漾是當天晚上回的春城,他只是前來告知了一聲,葉枝繁並沒有去送他。

  因為於恆來了海洲,施玉便央著葉枝繁也晚點回春城,和他們一起在海州玩兩天,再回去。

  葉枝繁抵不過她的撒嬌攻略,又想著最近沒什麼需要她經手的工作,便答應了。

  自從葉建國生病以來,她已經很久不曾離開過春城了,她想著來都來了,那便好好放鬆幾天也不錯。

  翌日,一大早,施玉便來敲響了她的房門。

  「枝枝姐,起來了,我們等會要出發了。」

  葉枝繁打著哈欠,踏趿著拖鞋去開門,門外,施玉穿著一件亮黃色的齊膝連衣裙,打扮的神清氣爽,葉枝繁揉了把眼睛,問:「今天去哪啊?」

  「去海邊的一個寺廟。」施玉沖她眨了眨眼睛,「聽說求姻緣很靈的哦。」

  葉枝繁笑笑,走去床邊拉開遮光簾,她看一眼窗外灰濛濛的天氣,烏雲壓的很低,擔憂的問了句:「今天不會下雨吧?」

  「應該不會吧。」施玉的語氣也有點不確定,她又說:「管它呢,我們帶把傘不就好了嗎?」

  葉枝繁點點頭,「好,你們等我十分鐘。」

  -

  上午十點,等葉枝繁他們到達海邊的寺廟時,天邊的烏雲依舊沒有散開,反而更厚重了,下起了淅淅淋淋的小雨。

  他們三人撐著一把傘,往寺廟裡躲,施玉抖了抖衣服上的水珠,抱怨道:「這鬼天氣。」

  於橫用袖口幫她擦著鬢角的水氣,安慰的半摟著她,看著面前摟摟抱抱的兩人,說實話,葉枝繁此刻已經有些後悔跟著他們出來了。

  她覺得現在自己像一顆行走的巨大『燈泡』。

  施玉和於恆往寺廟的主殿走,葉枝繁沒跟上,她想自己一個人逛逛,和施玉說了聲,她便四處瞎逛,打量起這座寺廟來。

  這座寺廟的和內地的寺廟稍有不同,是一座建在海邊的寺廟,房屋的牆壁是明黃色的,廊道上有些鏤空的雕花窗子和一些朱紅色的圓柱。

  來之前,施玉曾給她科普過,這座寺廟叫清苑寺,是本地人用來求姻緣的。

  葉枝繁沒什麼可求的,她只是跟著施玉他們來轉轉,驀的,她無意中的走到了拐角處的一件小屋,裡面沒有供香燭,黑黝黝的,什麼也看不清,她唯一能夠藉助自然光看清的,是正廳的位置擺著的那一座大概一米半高的佛像。

  她發呆幾秒,轉身欲走,屋內一道蒼老的聲音叫住了她:「施主,既然有緣,就進來看看吧。」

  葉枝繁雙手合十作揖,誠心的拜了一拜,「師傅,我沒什麼要求的。」

  那師傅『咦』了聲,笑著說:「施主還真是少見,人生在世,沒什麼欲望嗎?」

  「有的。」葉枝繁誠懇的說:「我求的是家人身體健康,但我聽朋友說,這裡是求姻緣的。」

  那師傅笑了笑,朝門口處走了過來,她手裡轉動著佛珠,看了葉枝繁兩眼,說:「施主,我幫你算一卦吧。」

  葉枝繁想了片刻,跟著師傅走進殿內,跪坐在蒲墊上拜了拜面前的佛像,隨後,師傅遞給一個簽筒,她輕微的搖晃著,竹籤落地的那一個刻,她的心也跟著晃了晃。

  師傅緩慢彎腰撿起竹籤,又讓她伸出手掌,那師傅盯著她手上的脈絡紋路看了一陣子,笑著說:「最終,一切,皆會如你所願。」

  如她所願?

  往回走的路上,她一直反覆思考,什麼叫如她所願?她的願望是什麼?

  她好像從未許下過什麼願望。

  驀的,她想起那年,在庫爾德寧的雪山下,那個她和陳漾一起許下的願望。

  回憶已經模糊,而那個願望,她如今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

  出了寺廟,外面已經颳起了大風,海浪被卷的『啪啪』作響,傘也撐不住了,三人叫了車,趕緊回了酒店。

  下午三點半,葉枝繁的手機簡訊接收到橙色天氣預警,氣象局發來消息,海州近幾天是颱風天,提醒廣大市民不要出門,關好門窗,囤好備用物資。

  一開始,葉枝繁也沒把這信息當回事,等收到航班的停飛信息,葉枝繁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等她跟施玉下樓去囤物資時,下面的小超市貨架早已被清空,她跟施玉好不容易才搶到了幾盒泡麵和幾瓶水,他們就算一天只吃兩頓飯,這點物資也僅僅只夠他們撐兩天。

  葉枝繁點了支煙站在窗邊,她看著外面的磅礴大雨,有點惆悵。

  航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正常,物資又短缺,她低低的嘆了口氣,海州一年一度的颱風天都能讓她遇上,她真不知道該說自己幸運還是倒霉。

  不過,這幾天葉枝繁在酒店過的也不算無聊,她手上有工作要忙,只是等待的第二天,他們的物資已經全部吃完了,最終,彈盡糧絕的他們,只能接受了酒店的『天價』泡麵。

  難吃就算了,價格是平時的十倍,但他們也只能咬牙接受。

  -

  他們在海州滯留的第四天晚上,葉枝繁的房門被敲響,她本以為又是服務員來通知他們注意防範颱風,不要打開門窗的事情。

  敲門聲有點急促,葉枝繁沖門口喊了聲:「來了,來了……」

  門打開的一瞬間,她看了門外來人,瞬間傻楞在了原地,過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狀態,她錯愕的問:「陳漾,你怎麼回來了?」

  此時,陳漾站在門外,沒有修剪的頭髮濕漉漉的往下垂,額間還冒著水,直往臉上淌,而他沒有手去擦,因為他手上提著兩個大大的塑膠袋,葉枝繁透過那透明的塑膠袋看見……裡面裝著滿滿當當的食品。

  他的衣服也已經濕透,陳漾沒回答她的話,他歪著腦袋,挑了挑眉,語調是說不出的倦意:「不讓我進去?」

  葉枝繁反應了好一會,才側身讓開了一條路,陳漾走進房屋,她跟在他身後追問道:「陳漾,你怎麼來的?」

  陳漾把兩袋吃食放在屋內的圓桌上,回答的漫不經心:「開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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