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萬歲爺著實不高興，自打上次侍寢出意外，他再沒與裴凝鶯親近過。

  裴凝鶯漂亮，嫻靜又大方，順著他的心意辦事，從不招惹是非，衛軾也喜歡她，哥哥出色卻不驕縱，於萬歲爺而言，連他最信賴的仇凜英都對她惡意極小。

  這後宮中還有第二人如此符合他的心嗎？

  自然沒有了！

  

  待散朝，萬歲爺徑直回了干清宮，吩咐底下人去叫裴凝鶯過來陪他。

  大師說要禁慾念，可沒說不能和美人待在一起呀！

  看一看又不礙事。

  不久，裴凝鶯在眾人的虛扶下入了殿。

  寢殿早就修繕好了，萬歲爺特地要求工匠多打了些不易燒起來的家具，又放了許多瓷瓶，插了花，倒是添上許多雅致。

  那副露背的美人圖原先掛在書房裡側，可也被一把火燒得乾淨，空留捲軸，人物完全看不清了。

  萬歲爺此刻正坐在圈椅上寫字，他勾手，示意裴凝鶯過去。

  裴凝鶯慢步走到他身邊，他卻拍了拍自己的腿。

  裴凝鶯不自覺地微皺眉頭，趁他不注意往後退了半步，她牽唇柔聲勸道：「陛下，這樣做，妾身會影響您寫字。」

  萬歲爺卻絲毫不在意，望向她低垂的眼眸，和她嫻靜美好的面容，他笑呵呵地眯起小眼睛，落下最後一筆。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裴凝鶯下意識地將他的字跡與仇凜英的字跡相比，反應過來時，有點茫然自己為什麼要這樣想。

  萬歲爺執過她的手，撫摸她瑩皙滑嫩的手背，「凝鶯可喜歡寫字？不若為朕寫一卷字，將它掛在書房，美人作字，朕必當精心收藏。」

  裴凝鶯敢說不喜歡嗎？

  她假笑：「陛下想要妾身寫什麼字呢？」

  萬歲爺想了想，「你想寫什麼便寫什麼罷。」

  她微微一笑：「是。」

  萬歲爺很滿意她的態度，他伸手，想強迫她坐下，外頭忽然有人叫萬歲爺，說是玉太醫到了，為他診脈。

  萬歲爺便放了裴凝鶯的手，叫她在此等候。

  裴凝鶯點點頭，看見他出去後拿出手帕，使勁地擦著手背。

  她完全不懂這些抗拒從何而來，從前有些抗拒，現在幾近於反感。

  「娘娘，手要擦破皮了。」

  仇凜英掀簾入內，接過她的手帕，站在離她很近的地方。

  那天在仇府歇下，醒來時已經回了菱荇殿，裴凝鶯本想去問問蘿衣的情況，不曾想仇凜英手上事務繁多，根本見不到他人。

  直接去宮獄接出蘿衣罷，又擔心他生氣。

  裴凝鶯想了想，還是得先過問仇凜英才好，她擡起頭，唇微張開，連個聲兒都沒發出，就被他的唇堵下。

  她呆住了。

  娘的，這是哪兒啊？

  這是萬歲爺的書房！

  裴凝鶯嘗試推他，卻被他一手束住，他另一隻手在她腰間使勁，往他身上推。

  裴凝鶯頭一次覺得做賊心虛，躲又躲不了，跑又跑不動。

  唇齒分離，濕熱的呼吸灑在她的雙頰，他虛抵著她的額頭，低聲問：「娘娘，萬歲爺喜歡你哪種樣子？」

  裴凝鶯別開臉，胸腔里的心臟劇烈跳動著，她有些不開心，「他喜歡恬靜的樣子。」

  仇凜英啄吻著她的唇，追問：「那你裝得高興麼？」

  這一幕似曾相識，和她夢裡他問她甜不甜太像了！

  裴凝鶯還聽到了腳步聲，她快速慌忙地眨著眼睛：「不、不高興。」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開門聲響的同時，仇凜英鬆開了她。

  她沒有上口脂，可她的雙唇卻發紅濕潤，細看會發現有些腫，陽光灑落下，把她唇勾襯為一朵嬌嫩欲滴的芙蓉。

  裴凝鶯兇巴巴地瞪向仇凜英，他卻勾起唇角，慢悠悠地笑了一下。

  他是故意的！！

  萬歲爺走進來，看見仇凜英並沒有意外，絲毫沒能察覺屋中的異樣，他笑容滿面：「凜英，坐下陪朕說說話！」

  「陛下，奴才是來詢問，將追封趙曲衣為蟾馥貴妃，您意下如何？」

  仇凜英緩緩走到萬歲爺身邊，開口時還看著裴凝鶯，不過萬歲爺沒有察覺，他也看著裴凝鶯，不知為何，他覺得裴凝鶯比方才還要楚楚動人些。

  萬歲爺沒有思索，直接點頭答應：「蟾苑蕭疏，雲岩芳馥，如此甚好。」

  仇凜英又說了些公事，萬歲爺沒叫裴凝鶯避開，他以為，裴凝鶯是不會過問前朝事的，便讓她在一旁磨墨。

  仇凜英說的大多又快又簡潔，裴凝鶯沒去仔細聽，只是偶爾留意一下話題，順便敷衍磨一磨墨打發打發時間。

  她的思緒早就飄到雲邊去了。

  腦里的畫面竟然是方才仇凜英咬她，他沒有閉眼，一雙狹長的眸好像誓死要將她灼穿。

  她又疑惑了。

  她只是有些擔心被看到，卻不曾打心底里抗拒他的親昵。

  難不成真是因為他長得好看些？

  裴凝鶯偷偷瞄向仇凜英，被他抓了個正著，眸光觸及，她趕緊低頭繼續磨墨。

  「中宮之事，朕也曾想過，可實在沒有合適人選，若重新娶一位，難免摸不清性子。」

  萬歲爺的聲音把裴凝鶯慌張的思緒拉回正軌，她悄悄深吸一口氣，平靜了心思。

  仇凜英聲線平淡，仿佛很是無所謂，可裴凝鶯已然讀出其中的引誘意思，他道：「中宮，出身不高不低，才好掌控於您手。」

  聞言，萬歲爺吟了片刻，他意味深長地看向裴凝鶯，拉過她的手，「不要磨了，傷美人的手。」

  裴凝鶯並沒有多使勁，纖細的指上卻發紅，只有她和仇凜英知道，她的手指不是磨紅的。

  是方才被仇凜英捏紅的。

  萬歲爺剛才在外喝了藥，現下犯起疲意，便叫他們二人退下，待他們出去了，自己回床上躺著歇息。

  腦里還在轉著仇凜英的提議。

  想著想著，他睡著了。

  .

  裴凝鶯回殿去，找了張紙，將書肆的大致雛形繪下，標註上規格長度，又好一番琢磨，計劃好了便去找姜瑟。

  姜瑟看了那紙，甩了甩手：「隨你的便，我只管出錢。」

  裴凝鶯跑過去抱著姜瑟蹭了蹭，「姐姐你最好啦，凝鶯最喜歡你啦。」

  姜瑟指頭一伸，無情推開她：「滾。」

  裴凝鶯嘿嘿笑起來，「姐姐再見！」

  宮裡不讓頻繁見親人，更別提見異性親人，裴凝鶯只好老實等著，等到後頭有機會了再託付裴縱。

  晚間時候，衛軾跑過來扭著裴凝鶯讓她講故事。

  衛軾不大不小的人，長得卻肉乎乎的，分明是男娃兒，卻跟個瓷娃娃似的精緻，怕是隨了母親柳花寒。

  裴凝鶯不免想到仇凜英。

  他和萬歲爺，那是沒有一星半點的像，壓根就看不出來，或許是他去了勢，也或許他也隨母親。

  她晃了晃頭，竟是又想到那隻狗去了！

  衛軾乖乖趴在裴凝鶯腿上，聽她講那些小皇子登位平天下的故事。

  故事裡，總有各種惡人阻撓。

  衛軾閃著圓圓的大眼，裡面載滿憧憬的光點，他問：「那以後我的路上也會有壞人圖謀不軌嗎？」

  裴凝鶯摸摸他的頭，「會的，但是小殿下很勇敢，怎麼會怕壞人呢？」

  衛軾嘟起嘴，她還沒見過他的勇敢呢！就說他很勇敢。

  裴凝鶯讀懂他的小心思，她只笑笑，道：「小殿下明辨孰是孰非，已經很勇敢了。」

  衛軾這才無邪地笑起來。

  衛軾伏在裴凝鶯腿上睡著了，她不敢亂動，也不敢叫人進來，害怕吵醒他，只好就這麼坐著。

  夜晚的月光透過紙窗，靜謐地漫在她眉梢眼角，宛如一卷悠靜的圖畫。

  殿門被輕推開，仇凜英無聲踏入，看見的就是裴凝鶯輕拍著衛軾的背。

  他皺眉。

  他知曉她是不習慣將就他人的，她雖不是什麼尊貴的小姐，可也是被人照顧的。

  仇凜英走近裴凝鶯，裴凝鶯後知後覺地擡頭，她牽強地笑了一下。

  笑得好難看。仇凜英如是想。

  「字可寫了？」

  仇凜英忽然來一句，裴凝鶯沒反應上來，她張了張口，「什麼？」

  「萬歲爺叫你寫的字。」

  哦，她想起來了。

  裴凝鶯如實答：「沒有。」

  仇凜英冷瞥一眼熟睡的衛軾，望向裴凝鶯時斂去慍色，他撩撥起她耳邊的髮絲，在她耳下的輪廓處輕輕落下一吻。

  他走向桌邊，擡袖，提筆沾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