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世界（1）

  末路世界（1）

  「天啊，竟然是末路世界。」

  眼前的世界是灰敗的，肉眼不可見的死氣縈繞整顆星球。

  曦宸與讋熠快速在星球上空飛掠，所過之處，斷壁殘垣，風沙肆虐。

  有巨大的，好像蟲子一般的獸類在黃沙中爬行，蟲子的前方，一小群人類在倉惶逃竄。

  「啊！」

  有人摔倒，

  蟲子的觸角穿透人的胸膛，他們的身體騰空而起，進入蟲子大張的口中。

  

  骨骼和血肉被牙齒碾碎的聲音和著風聲傳來，很快又同剛剛的哭嚎和慘叫一樣，被劇烈的風聲淹沒。

  蟲子快速爬走。

  曦宸的身影出現。

  「尊上，那個，是，是她。」讋熠的聲音很艱澀。

  只因為此時她們的面前是堆疊再一起的屍體，可說是屍體，卻更像是一堆同碎布攪和在一起的爛肉。

  而讋熠所指的，給曦宸附身的屍體就在其中。與爛肉相比還算完整。

  曦宸看向已經飄出身體的靈魂。

  有黑氣在這靈魂飄出的瞬間纏上她，靈魂劇烈掙扎，發出痛苦的嘶鳴。

  這就是末路世界。

  潰散的天道毫無秩序，死氣會吞噬掉這顆星球上的所有靈魂，再無輪迴。

  曦宸指尖一點，黑氣被無形的屏障擋住。眼前的靈魂得以喘息。

  「許你一願。」曦宸開口。

  靈魂若有所感，她怔怔的看著曦宸，又怔怔的看向周圍。

  爛肉堆中飄出一道道靈魂，黑氣猶如附骨之蛆，迅速攀附在靈魂上面。

  一眾靈魂的嘶鳴讓她整個魂體都抖起來。

  「他們會……如何？」她問。

  「魂消形散。」

  「那……能救他們嗎？」

  曦宸開口，「能。」

  可救了這些魂體，她便沒了曦宸的這一諾。她雖然不知道曦宸是誰，可成為魂體的瞬間她好像就得知了眼前的曦宸到底都能帶給她什麼。

  離開這個即將毀滅的世界，轉生到其他和平的世界去。

  她會有新生，有更好，更幸福的新生。

  「我——」她遲疑許久，周遭的嘶鳴愈來愈微弱，最終，她閉上眼睛，「請您救他們。」

  曦宸露出笑來，「如你所願。」

  周遭黑氣散去。

  嘶鳴掙扎的靈魂從痛苦中回神，他們怔愣了一會，慢慢對著曦宸，對著她彎下腰。

  「謝謝……」一眾靈魂消失，沒入輪迴。

  曦宸看向眼前的靈魂，「不後悔？」

  她晃了晃愈發淺淡的靈魂，慢慢咧開嘴，露出一個空茫的笑，「不知道啊。」

  「叫什麼？」曦宸問。

  讋熠和曜都怔了一下。

  這好像還是曦宸第一次問附身的靈魂名字。

  少女同樣愣了一下，唇角的笑容真實許多，她乖巧回答，「歲安，媽媽說想我歲歲平安。」

  曦宸彎唇，「好名字。」

  歲安的魂體已經支撐不住，靈魂愈來愈淡。

  「那個，大人，您，您……」她也想問曦宸的名字，可冥冥之中的感覺告訴著她，她並沒有資格知道。

  她最終在靈魂消散的最後問道：「這個世界，我們的世界還有救嗎？」

  曦宸仰頭。

  天空灰茫茫的，看不見任何生氣。

  「若這裡的生靈都同歲安一樣，抓住那一線生機——」

  那或許還有救。

  曦宸看向歲安，她滿眼希冀，消失不見。

  曦宸進入歲安的身體。

  斷掉的胳膊和被咬斷大半的腰腹傳來密密麻麻的痛感，曦宸扒拉開周身的碎肉，艱難的從沉香源木手串中掏出恢復藥劑服下。

  「尊上，您怎麼樣了？」

  讋熠也在努力扒拉著爛肉堆，想快點把曦宸從這堆爛肉中解救出來。曜也晃悠著尾巴尖，將爛肉往四周打去。

  「這就是末路世界啊，果然，果然……」它滿眼痴迷。

  讋熠，「……」

  「臭蛇，你真變態！」兩個世界的相處，讋熠已經不怕曜了。只不過看著此時曜嗜血癲狂的模樣，它還是有點毛骨悚然。

  曜興奮的亮起豎瞳，吐著蛇信子。周圍的死氣快速圍住曜，曜張開猩紅的蛇口，將周圍的死氣吞吃乾淨。

  「節制點。」曦宸從入定中睜眼，斷掉的手臂和腰腹處的傷口已經恢復，她晃了晃腦袋，從爛肉中站起來。

  曜興奮的神色僵了一下，看了眼曦宸冷淡的眸色，它放慢了吞噬死氣的速度。

  「信息。」曦宸再次開口。

  「哦，哦哦。」

  白光閃過。

  曦宸看見了漫天的戰火。

  鱗次櫛比的高樓直插雲霄，戰機飛過，高樓轟然倒塌。無數螞蟻一般的人類在墜落的碎石中逃竄，哭嚎震天。

  無數工廠在眼前閃過，漆黑的濃煙蔓延整個天空。

  無數政權更替，無數戰爭響起。

  最後，

  蔚藍的天空變成灰色，冰川融化，海嘯頻發。

  海水淹沒了城鎮，淹死了無數人類。

  戰爭停止了。

  瘟疫爆發。

  死亡的陰性籠罩在所有人類頭上。

  人們搶奪疫苗，搶奪食物。

  爭鬥再起。

  曦宸面無表情的看著。

  又是無數畫面在眼前掠去。

  灰敗的天空越來越暗沉。綠色從大地上消失，風沙吹起，捲起無數塵土。有毒的氣體遍布整片大陸。

  人類躲到地底。

  動物逐漸滅絕，人類茍延殘喘。

  曾經弱小的蟲子吞噬海水，吞噬腐臭的屍體，吞噬掉所有戰爭遺留下的碎片。它們慢慢變大，慢慢變得弒殺。

  人類從此成為蟲子的食物。

  歲安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出生的。

  她家境貧寒，只被允許生活在地下一層。因為離地面太近，毒氣的侵蝕讓她媽媽病重。

  可他們家的錢財根本無力負擔歲安媽媽的治療。歲安爸爸不得已辭掉工作，戴上最簡陋的防毒面具，離開地底。

  他想要去找能源石。

  這是一種蘊含能量的石頭，是很多工廠，很多武器的核心。一顆石頭就能夠他們一家略微富餘的生活一年。

  可惜，

  歲安爸爸死在了外面，屍骨無存。

  歲安媽媽得知消息後便自殺了。

  她說，她不想再成為歲安的負擔。

  她想歲安歲歲平安。

  可歲安依舊無法歲歲平安。

  因為長得漂亮可愛，她被地下三層的富家公子看上。歲安被帶到地下三層。

  那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去往地下一層之外的地底。

  恢宏的建築讓她迷了眼睛。

  可被扔進房間，被人無情的撕扯掉破舊衣裳後，她就清楚的明白了，

  她這種人，

  只是這些更下層的人的玩物。

  她一腳踹翻眼前的富家公子，雙手用力，扭斷了公子的脖子。所有的一切都只發生在瞬間。

  歲安趁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時迅速跑了。

  她是地下一層的下等人類，靈活的身體，兇狠的身手是她活命的手段。她帶著一身傷，成功從圍困中逃回地下一層。

  她加入採石隊，離開地底。

  之後便是曦宸看到的死亡。

  地上已經是蟲子的家園，人類只是蟲子的食物。她們沒有武器，沒有藥物，甚至就連食物都短缺的厲害，死亡幾乎是她們既定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