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2024-09-14 12:27:48
作者: 草莓糯米糍
第 49 章
漫瑤打開紙張,眼中只剩下一片冷意,遲早她要讓鬼魅教也消失在這世間。
女子一生的清白,就這麼被他毀了。
一個小小的合作禮物,不足掛齒。———木三【賞】
青鸞居。
她剛回迎面碰上了低著眼眸的商陸,他擡眸看見漫瑤下意識將手背在身後。
漫瑤蹙眉道:「手怎麼了?閔夫人還不肯松嘴?」
商陸搖搖頭,苦笑一聲:「不過是小傷,不足掛齒。」
銀千塵離開了鯤門是他沒想到的,也一直沒傳信給他,他懷疑銀千塵出事了。
他這會也走不開,鯤門出入要令牌。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漫瑤的眼皮底下出鯤門。
漫瑤眼中多了一絲不耐煩,「伸出手來。」
商陸猶猶豫豫還是將手伸了出來,她冷著一張臉,等著他自己解釋。
商陸從頭到腳都生出一股寒意,兩次在漫瑤手中瀕臨死亡,這種震懾威壓沒人比他更清楚。
他嘆了口氣:「閔夫人將毒藥塗抹在算盤上,手受傷沾染上了。」
隨即伸出手,兩隻手的手指都腫脹著,泛著紫色,及其難看,滲透出來的血液竟也是紫色。
漫瑤嗯了一聲,轉身道:「走吧。」
商陸伸手想抓住她,手落在空中又停了下來,訕訕問道:「去哪?」
漫瑤簡而言之道:「潭宗,藥房,拿藥。」
商陸呼吸沉了沉,看向前面的白衣女子,解釋道:「閔夫人告訴我這毒是幽蘭砂,痛上一月便可痊癒了,我剛剛去潭宗拿藥,正是缺了馬錢子這藥材,不用再跑一趟了。」
毒是他自己撒上去的,藥材也是他計算好了,閔夫人是顧滄的合作對象,更不可能揭穿他。
自四宗擢考開始,她便再也沒穿過紅衣,是因為禾長老之死嗎?
可他在漫瑤臉上,神情間,沒有看到她一絲的傷痛。
除了那夜的大哭。
漫瑤身形頓住,扭頭看向他,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你可還記得第一天入鯤門時許我的承諾。」
商陸臉上露出溫軟的笑,嘴角兩旁露出了可愛的小梨渦:「我記得,永不背叛鯤門。」
他語氣認真,眼中只有她一人。
漫瑤收回目光,擡手示意他跟上,隨即便往鯤門外走去。
商陸跟在她身後,高大的身影遮蓋住了漫瑤的影子,陰影將她籠罩著。
商陸不禁心中質疑道:發生了那麼多事情,是怎樣強大的心態,才能造就她如今的冷靜。
南島街上。
漫瑤越想越憋屈,還是不想放過木三在南島上胡作非為,已經殺了三個堂主這麼招搖了,再殺一個鬼魅教的沒多大區別。
漫瑤道:「你在這待著別動,我去去就回。」
他點點,目送她離開。
商陸在藥店,將擺放在店前的仙人球折斷一支刺,倒插在花盆土上。
若是他無事,那下次這根刺旁邊應該正插著另一根刺。
漫瑤蒙著臉,向南島的暗樁走去。
得知了木三所在客棧後,迅速讓人進鯤門,得到【絕命清風】後便迅速離開了。
依照潭祁對毒藥的痴迷,他不可能不知道【絕命清風】的配方。
複製出一模一樣的,對潭祁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這客棧里住著龍淵閣的人,還有鬼魅教的人,上官新浩和木三都在。
可謂將客棧全承包了,滴水不漏。
漫瑤從後門打暈幾個人,換上黑衣人的衣服悄無聲息地上二樓將上官新浩手下的箭矢和弓箭偷了出來。
她蹲在二樓懸樑角落處,一旁便是最角落的窗戶,足以讓她脫身。
漫瑤低眸看了眼箭羽上帶著龍淵閣的標識,勾著唇邪笑,從懷中拿出一個白色瓶子,將【絕命清風】塗在了箭頭上。
沒有潭祁救治,他必死無疑。
漫瑤開弓。
她深吸一口氣,她不善弓箭,成敗在此一舉。
箭矢搭弦,拉滿弓身,瞄準目標,放手一搏。
一樓,幾乎全是黑衣人,中間坐著木三和一個她不認識的男子。
她是受傷了,但不是殘了,敢在她面前欺辱女子。
木三是第一個。
也是最後一個。
「嗖——」的一聲破空響,箭矢劃出一道銀色的弧線,徑直而下。
命中靶心。
漫瑤收回弓箭,沒有回頭看,以最快速度跳了下去,往最近的染衣坊後院趕去。
那裡偏僻,通常女子常駐,好脫身。
「那發生什麼了,如此大動靜?」
漫瑤此時也趕了回來,臉上還有些紅暈。
商陸將斗笠戴在了她頭上,她去哪了,臉色這麼差。
像是跑了很久,額頭冒汗的模樣。
吃完瓜回來的店員,孜孜不倦地講道:「前面客棧那遇刺了,鬼魅教的少主當場身亡。」
商陸和漫瑤對視了一眼,便拿著藥離開了藥店。
他探出頭低眸注視著她,清揚了聲音問:「阿瑤動手的?」
漫瑤嗯了一聲,便沒再開口。
「萬一…」商陸擔憂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
漫瑤停了下來,伸出手像兄弟般摟住他的肩膀,他順勢低著身子,她言傳身教道:「這世道,誰強,誰就是主宰。我能殺他,自然可以自保。」
商陸眼神明亮了幾分,像個惹人憐的貓兒,眸光不由自主地注視著漫瑤,笑著讚嘆道:「在我眼中,阿瑤最厲害。」
神情認真到漫瑤忍不住笑出了聲,重重的拍了怕他肩膀,神情驕傲道:「那是,本小姐不否認。」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溫馨極了。
漫瑤在竹園蹭完飯後拎著一壺酒便向洛宗走去,漆黑的夜色中,除去篝火噼里啪啦聲只剩她的腳步聲。
她將潭允那傢伙關在了臥室的密室中,這會估計和銀千塵打起來了。
也不知道誰輸誰贏。
只是,潭允沒死一事,怕是瞞不了多久,她得提前做準備。
想到這,她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了洛宗後院裡。
她隨處找了顆大樹,月光如銀,灑落在茂密的樹梢上。
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地散落在身後,如同瀑布般流淌在月光下,她躺在樹幹上,雙手枕在腦後,雙腳則自然地垂落在空中,輕輕搖晃。
月在天上,她在樹下,一壺清酒,一夜無夢。
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的身上。
突然,一陣微風拂過,樹葉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她微微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警覺。
她擡眸環顧前方,從院子裡走出一位穿著淺綠色衣裳的侍女,漆黑的夜中,她手上的燈籠照著她前方的明亮,微暗的臉龐露在了漫瑤眼中。
是她。
四宗擢考上,她見過一面,燕冠樓的舞女燕雙。
說來,她回來都還沒過問四宗擢考之事,看來還是有外人進來了。
只是,若只會點劍舞,怎麼可能打得過溫蘭和潭祁?
燕雙舉著燈籠往侍女院子走去,身影漸漸沒落在漫瑤眼中。
她閉上了眼睛,勾著唇,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
亥時。
「南溪。」
空中一道冷冽的聲音,手上也傳來了溫暖的觸感。
漫瑤拉住了她的手腕,她回頭一看,急忙抹去了眼角的淚水,規規矩矩行禮道:「漫少主。」
漫瑤冷淡道:「這水不乾淨,換個地吧。」
說罷,便攬起她腰肢,往上一躍,向著鯤門後山走去。
那是一片珠池,海水澄澈透明,夜幕低垂,月光如銀,輕輕灑落在波濤之上,海面仿佛披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
月光與海浪相互交織,海天一色,海風輕輕吹過,帶著海水的鹹味和濕潤的氣息,拂過漫瑤的臉頰,讓她感到一陣清涼。
海浪拍打著岸邊,發出低沉而有節奏的聲音,像是大自然的搖籃曲,讓人心生寧靜。
漫瑤摟著她,徑直跳入冰冷的海水中,南溪看著她清冷的臉龐。
漫瑤的眉毛彎彎如新月,輕輕上揚,臉龐被海水輕輕撫摸著,仿佛被一層淡淡的光暈所籠罩,顯得格外柔和而聖潔。
南溪捨不得閉上眼睛,看著牽著自己的女子,她是人人懼怕的漫瑤,是以前南溪不敢接近的人。
如此弒殺殘忍無道之人,又為何巴巴地趕來救她,為何阻止她向死。
不知是淚水和海水混合,口中好咸,但又感覺到了一絲甜味。
任由海水沖刷,她們漂浮在海面上,海浪的聲音為她們拂去了憂愁。
良久,她們浮上岸,隱隱血色漂浮在蔚藍的海面,漫瑤用內力烘乾了衣服,坐在礁石上,看著月光。
南溪猛地吐掉了口中的海水,整個人仿佛重生了一般難受。
兩人都沒說話,漫瑤站起來,伸出手示意她也站起來。
南溪試探性拉住了她的手,須臾,她冷聲道:「等明年春,大海接納她的孩子時,你再長眠吧。」
漫瑤沒想救她,能救她的人只有她自己。
她怔住,手底的餘溫讓她淚流滿面。
「少主是如何知曉我…」
漫瑤沉默著,沒有開口解答她的問題。
被刺殺,箭矢刺入胸膛,再被救活。
世人的謾罵與譴責。
身份的桎梏,女子的枷鎖,寵愛的虛幻。
無數個日夜裡,她也像今日的南溪一樣,向死而生。
南溪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腳底下還有一瓶傷藥,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彈琴傷紅了的手指。
明明漆黑長夜,漫瑤的身影融入夜色,背後衣裳被血色染紅了。
卻深深烙印在了她腦海中。
一直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