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

  約定

  提到魔氣，在場除了知道一點內情的溫凡奚夜外所有人，包括沐璃韻也露出詫異驚奇的神色。

  銘榖折花，既然是龍，就該跟魔氣沒有絲毫關係。大陸上就是三歲小兒也知道，龍和連接者跟地詭是對立關係。

  

  「以魔氣為能力的……龍？」月吟昔不可置信地問。

  她雖然看了整個大陸的歷史，看了各種龍的介紹，但對銘榖折花其實是一無所知的，畢竟很多東西並不會大咧咧就被寫在書上。

  「可以這麼理解。」沐泠煙冷靜點頭。

  煞氣跟魔氣自然是有區別的，但也的確是可以承載魔氣的。銘榖折花沒有被好好記載過，但因為奚淮酷愛研究這些，沐泠煙也就知道不少。例如銘榖折花最開始被分到鎧龍里去，是因為百年前一位名不見經傳的銘榖折花連接者轉移了一位被魔氣侵染的戰龍連接者身上的半數魔氣，讓那個戰龍連接者免了被魔氣侵染成地詭的禍亂。這種守護般的舉動才讓當時大陸上修撰龍史的人把銘榖折花分到鎧龍里去。

  不過這類容易叫人誤會龍和地詭之間有聯繫的事情，根本不可能被廣泛記載下來，就是守護龍冢的三族裡也不一定有詳盡記載，更不要提這些年輕人了。

  「你們也知道，潛龍城前段時間異常的暴動，我也只是擔心那個連接了銘榖折花龍的孩子會誤入歧途。」沐泠煙繼冷靜後又溫和地笑笑。

  雖然說是說是擔心，沐泠煙心裡卻越發覺得那個叫原媛的孩子可能已經誤入歧途了。她多少知道培養傀儡的手段，換位思考，若是她，在有能力復仇的時候也做不到真的以德報怨。但牽連潛龍城那麼多無辜百姓始終不應該。

  原宴在桌下的手收緊，斂眸不由想起了自己見到的那個女孩。大概真的有血緣感應這種東西吧，他就覺得那個女孩可能是自己的姐妹。原媛，這個名字很是適合她。

  只是，銘榖折花龍聽著與她不甚匹配。

  「如果只是銘榖折花的話，我們在綺羅城遇見過。」溫凡看著沐泠煙，「我們在綺羅城舞樂坊外遇到過一個男人，像極了生機盡失而死，我當時就懷疑是銘榖折花，後來舞樂坊也發生了魔氣暴動。」

  如果潛龍城三城魔氣暴動出現銘榖折花的影子是巧合，加上綺羅城的也變得不是了。

  「那你們可有遇到比較可疑的人？」沐泠煙蹙眉問。

  幾個人來開看去，還是溫凡開口，神色很是凝重：「沒有。」

  當時的情況其實有些混亂，但在溫凡目所能及的範圍內，的確沒有見到可疑的人。

  原宴再次想到遇見的那個女孩，其實細細想，她當時就站在魔氣中央，那些魔氣和地詭也絲毫沒有攻擊她的意思，是他手快想也沒想把人拉了出來。

  「原宴……原宴？」

  原宴怔了一下，擡頭。

  所有人都在看他。

  「你怎麼了？叫你都沒有反應。」月吟昔問道。

  「沒，就是想那個叫原媛的女孩會不會真的是我的姐妹，」原宴輕輕摩挲了一下食指指腹，「如果那個女孩真的跟魔氣牽扯上關係的話，會怎麼樣？」

  月吟昔一愣，看向溫凡。

  溫凡想了一下潮汐牧族的各大律法：「一般情況下，被魔氣沾染是不算作罪的，但如果是主動沾染，可能判囚禁？不過傷害到的人數超過一定數量，就一定是處決。」

  也就是死。

  原宴的手指不自覺收縮，斂眸沒有說話。

  沐泠煙看著原宴的神情，眼裡閃過了什麼：「無論如何還是要先找到人再說，現在這些都只是我們單方面的猜測，銘榖折花畢竟特殊，不好定論。對了吟昔，你們的巡守歷練到了這裡也快結束了吧？」

  突然被cue的月吟昔愣了一下，猶猶豫豫地點頭：「按照計劃……快了。」

  她原來是打算好好把三城走一遍，現在她最後一個潛龍城也走了快一半了，是快結束了。

  「有沒有想過巡守結束後幹什麼？回倚龍城小隊繼續嗎？」沐泠煙問。

  話落，所有人的目光也聚集在月吟昔身上。

  這個巡守小隊是月吟昔一力創建的，大家一起走了這麼久也走出了點戰友情，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最後一定會散，到底沒有真的去認真思考過。

  小隊裡一半是三城三族的人，還有一半是三城裡的普通居民，之後再想聚集起來就很難了。

  月吟昔搖搖頭。

  「沒打算繼續巡守了，我大概會回去消化一下歷練所得，然後準備逐鋒大會。」月吟昔道。當然，還有等牧臨琛出來。

  逐鋒大會提前，的確也只剩下三四個月了。

  眾人瞭然，心裡也有了些想法。

  沐泠煙略一思索，笑著點頭：「也好，時間也差不多了，大家都還沒有用膳吧，不然在城主府吃完再走？」

  大家當然都是點頭的，最後在沐泠煙的盛情邀請之下，夜也是在潛龍城城主府過的。

  夜色漸深，月光籠罩下來，整座城主府都好似裹上一層白霜。

  沐璃韻同她母親一樣，格外喜歡潛龍城城主府的露天長廊。

  今夜的月格外暗沉些，沐璃韻沒有換下自己的聖雪袍，暗朦朦的月光反倒襯得她孤冷靜默。

  至少不遠處的奚夜是這樣感覺的。

  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沐璃韻身上還帶著少女的蓬勃朝氣，現在像是突然間長大了許多許多，再難窺見多少從前的影子。

  「你怎麼來了？」

  二人的距離不遠，沐璃韻自然感覺到了奚夜的存在，略略回頭看了一眼，平靜地問。

  「陪我妹妹歷練巡守。」奚夜前進一步。

  沐璃韻的睫毛顫了顫，垂下來。

  「還有，找你。」奚夜繼續道。

  沐璃韻沒再擡眼，也沒有轉身，眼裡的情緒被大面積遮擋住，看著好像對奚夜的話毫無波瀾。

  「我在鈞霆城沒有等到你，所以過來問問，」奚夜再靠近一步，站在離沐璃韻不到三步的距離，低著頭也掩住了眼裡的情緒，「為什麼，不守承諾？」

  沐璃韻突然收緊了垂在衣袍邊的手，轉身擡頭，眼裡帶了些怒意：「是我不守承諾嗎！」

  奚夜被沐璃韻好似突如其來的怒意嚇了一下，嘴巴張和間皺起眉：「過去一年，我幾乎每天都在鈞霆城和詭森之間徘徊，我確定你沒有來。」

  沐璃韻眉尖染著薄薄的怒氣，還有一分疑惑：「什麼一年？」

  「我們約定……」奚夜自然地開口，剛講四個字發覺沐璃韻的神色不對，聲音遲緩下來，「再次見面的時間……你忘了？」

  烏雲散開一些，本也不算亮堂的月多灑下了些光，把二人的面容照得模糊，但誰也沒有放鬆神色。

  沐璃韻和奚夜的相識其實起源於很老套的英雄救美。一年多以前，沐璃韻成功契約雪域飛霜龍，正是得意的時候，那會兒牧臨琛恰好在倚龍城挑戰城主試煉。還不是少城主的沐少城主興致來潮，一個人溜出去找牧臨琛大肆宣揚自己連接者的身份，不出意外的，新晉連接者的她在倚龍驚龍二城間的詭森被一隻中階地詭碾壓式打敗。

  恰好再次逃出家門的奚夜路過，伸了援手，二人結伴走出詭森到了鈞霆城。

  彼時的沐璃韻不是少城主，肩上沒有那麼多責任，一點沒有感受過生活疾苦的她自然而然對這個俊美風趣強大的救命恩人產生了一點少女的朦朧好感。

  於是沐璃韻也不找哥哥了，屁顛屁顛跟著奚夜在在鈞霆城一帶混起了逐光行者的名頭。

  大概有小半個月那麼久，沐璃韻家裡發現她真的失蹤了，奚夜家裡也擺好了大排場準備把奚夜逮回去接受試煉。

  也是在那一天，天不怕地不怕的沐小姐把奚夜堵在一條小巷裡，雙手環胸面帶薄紅很是囂張地對奚夜說：「本小姐看上你了，我們在一起吧。」

  奚夜當時就被嚇得渾身僵硬，一張可勁兒能叭叭的嘴直接失聲，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紅著臉小聲發表意見：「你……我，你……你還沒成年吧？」

  其實離成年也不過幾個月的沐大小姐差點以為自己被拒絕了，雙手叉腰反駁：「最多不過一年我就成年了的！」

  奚夜摸摸鼻子，嘀咕著那也等一年後再說比較合適吧。

  好歹也相處了幾天，沐璃韻很快就發覺奚夜可能陷入了某種奇怪的糾結，她也不是什麼囂張跋扈的人，沒有逼奚夜一定要當場回復她，很是大方地給了奚夜一個晚上的時間考慮。

  事情到了這裡，本來就只有兩種發展可能，一個是奚夜拒絕，然後事情結束。另一個則是奚夜同意，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

  偏偏打算好好思考糾結一晚上再同意的奚夜再街道徘徊糾結的時候，被奚栩親自逮到壓回奚族，奚老爺子下了死命令要奚夜完成少主試煉。

  奚夜沒能出來，但沐璃韻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表白結束後奚夜就消失了，整整三天沒有出現，再之後她被趕來的牧臨琛遣送回了潛龍城當了少城主。

  在沐璃韻的視角里，就是奚夜用消失這種最差勁的方式拒絕了她。這個一年之約，她更是沒有任何頭緒。

  「我們沒有約定。」沐璃韻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