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

  趕到

  沒人料到這隻高階地詭還會分身，但數十天的戰鬥直覺讓包括跪坐在地上的月吟昔奚夜趙攜都下意識後仰想要避開，唯有棠錦瑟這個戰鬥直覺不如戰連鎧連和其他靈連的治癒系靈連在剛剛使用最後的力氣提供治癒後來不及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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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沾著魔氣的爪子直接往棠錦瑟心口抓，在棠錦瑟反應過來那一瞬的呼吸起伏間，她胸口再次浮現一道淺淺的綠色微光，同時十個人的身前齊齊出現一個墨綠色光點，觸碰到地詭的魔氣時張牙舞爪地變作荊棘爆開，形成十個荊棘護盾擋住地詭。

  「荊棘守護！」

  一擊不成的高階地詭被荊棘護盾彈開，十個分身在數米外聚集成本體，咧嘴齜牙扭頭看向墨圈包圍之外。

  山水卷冊明明滅滅的光影里，墨綠色長袍的嚴澤帶著身後的一隊人朝這邊奔襲。

  棠錦瑟恰好對著嚴澤來的方向，剛剛被地詭那麼一嚇再加上體力不支，她跌到了地上，乍一看見嚴澤，不知怎麼的眼底就漫上了水花，低低叫了一聲：「嚴澤……」

  外面的天色早就暗了，之前一個月一直不間斷提供光源的奚夜這會兒因為透支使用光影之矢凝聚的光並沒有多亮，而外面嚴澤帶的人高舉著火把，像是把希望也帶了進來。

  有救了。

  這是這一刻所有人心裡的想法。

  嚴澤帶來的是驚龍城的歷練小隊，其中還有韶時棠族的人。不同韶時海棠連接者的力量雖然還是會有疊加減弱的反應，但比起同一個人還是好很多，後面三四個韶時海棠連接者一齊施展了祈福和棠心，更有幾個戰連疾速奔跑縱躍如飛，幾個起落間圍住了那隻高階地詭。

  三個韶時海棠連接者帶來的效果是顯著的，傷相對較輕的，例如席箴歸夜得到了有效的戰力恢復，傷重一點的，例如奚夜的臉色好看了一點，維持結界封印的趙攜也好受了一點，明明滅滅好像隨時會消失的山水卷冊也凝實了一些。

  那隻高階地詭顯然感覺到了局勢不利，張著獠牙猛撲像幾個韶時海棠連接者。也是必然的受到了隊裡幾個鎧連的盾牌阻攔，不同顏色形態的盾牌出現在三個韶時海棠連接者身前，那隻高階地詭撲到盾牌上，卻同樣有所預料般，借著盾牌向後翻身，身形在空中閃了兩下，在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之際撞上了趙攜的結界封印。

  潑墨流年的結界封印即使是高階地詭也不能隨意就破壞，封印閃了一下，安然無恙，但本來就是強撐封印的趙攜嘴角再次溢出一點鮮血。

  「可惡。」恢復了一點的席箴咬牙，一點沒猶豫提刀砍，溫凡她們同剛加入戰場的幾個戰連更是在席箴動手的下一刻一齊動手，那隻高階地詭一擊不成沒跑出去，大概有點破罐子破摔，身上的魔氣濃郁到一定程度正面迎擊十來個連接者。

  一隻高階地詭身上的魔氣絕對是濃郁的，當那些魔氣濃郁壓縮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產生的傷害十分可觀。

  溫凡有所察覺，臉色微微一變，還沒來得及反應 那隻壓縮魔氣的高階地詭卻突然在半空頓了一下，那一頓的功夫，飛撲過來的十幾人已經把招式落到了它身上。

  各色的光炸開，其間混雜一些黑色魔氣，但已經略顯微弱了。

  嚴澤也趕到了棠錦瑟身邊，半蹲下來，一一看過奚夜、月吟昔和棠錦瑟的臉色：「還好嗎？」

  奚夜勉強笑了一下，注入韶時海棠的能量後好了很多，但精神力透支這事，還得自己慢慢養：「還成。有的活呢。」

  月吟昔也搖搖頭表示自己還好。

  棠錦瑟眼裡還泛著點淚花，被嚴澤這麼一問好像更泛濫了一些，但到底沒有哭出來，學著月吟昔很堅強地搖搖頭。

  嚴澤略嘆氣，但現在也不是慢慢詢問關心的時候，粗略問了一遍後他的心思同樣放在了高階地詭身上。

  身為少城主，他並非沒有見過高階地詭，只是很少，比較高階地詭的實力是十幾隻中階地詭都望塵莫及的，每一次出現都要填上好幾條性命。

  但面前這隻的實力被削弱過，十幾二十幾個大陸上年青一輩的佼佼者共同攻擊，很快就落了下風。

  趙攜的結界封印堅持不住的時候，十幾個戰連也給了那隻高階地詭最後一擊。

  濃郁的魔氣消散開，一部分消逝，一部分隱入詭森，龐大的結界封印消散成點點白光，趙攜眼一磕，直直往前面倒，奚夜趕緊伸手把人拉住。

  結界封印外還有一部分低中階地詭，嚴澤帶來的那部分戰連上前抵擋，奚夜把趙攜的一隻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拉起來，棠錦瑟也扶住了月吟昔，嚴澤四下看了一圈，發出撤退的指令。

  幾千米的路格外漫長，時不時就會衝出一隻低階地詭，溫凡她們還不敢放鬆警惕，走在兩側時刻防備可能撲倒跟前的地詭。

  到最後百來米距離，左側的樹林開始變得稀薄，火光經過時可以看見後面的大路，頭上被魔氣遮掩的天空顯現出來，漫天星子閃爍，前面肉眼可見的詭森外圍的馬路上已經鋪上了一地月光，像是暗夜裡的黎明。

  正式踏入月光之下，所有人都吐了一口氣，緊繃了一個多月的神經稍微放鬆，原宴第一個鬆氣，身形不穩了片刻，往一邊歪去，旁邊一個鎧連見狀趕緊把人接住：「喂，你沒事吧？」

  接著席箴、歸夜、月茗焰、古方熾也晃了一下，接二連三安詳閉眼往一邊歪。

  整整齊齊沉默不語往前的隊伍一下子亂起來，大家手忙腳亂地扶住這些突然站不穩的人。

  溫凡回頭，跟月吟昔棠錦瑟奚夜對視一眼，嘴角出現一抹輕微的笑，跟著一起昏了過去。

  站在一側的嚴澤先是稍微扶了奚夜和趙攜一把，在旁邊的人接觸到兩人的時候放手，接住了棠錦瑟。

  十個人歪七扭八躺成一片，驚龍城巡守小隊成員扶人的扶人，舉火把的舉火把，還有的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把身邊昏過去的人拉住。

  「少城主，他們……」

  嚴澤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彎腰把棠錦瑟抱起來，看向身後仿佛沉寂在夜色里的詭森，幾秒後果斷回頭，超前走去：「扶著他們先去營內。」

  ……

  人可能在受傷的時候會比較虛弱，月吟昔出了詭森，昏迷後不久卻做了關於詭森的夢。

  夢裡還是遇見高階地詭的地方，遠眺時依稀可以看見詭森外的斜陽，身後瀰漫著濃郁到好像可以液化的魔氣，不斷有嘶吼聲傳來，好像在她耳膜上打鼓一般，間或夾雜著一兩聲「小吟昔」。

  月吟昔知道那是月初泫在叫她，一種恐懼盤旋在心間，她朝著那抹斜陽死命奔跑，可數千米的距離卻仿佛沒有盡頭，她怎麼都跑不到。

  身後的魔氣越來越近，月吟昔汗流浹背，身上各處隱隱傳來細小的痛感，她詫異低頭，卻見魔氣已經蔓延到她腳底，好似隨時可以吞沒她。

  不要，不要！不要！

  「月吟昔。」

  詭森之外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像是在遠處，又好像在頭頂，月吟昔頓了一下，發現腳下的魔氣褪開，她一直追逐的斜陽穿透詭森，主動向她靠近，直到把她攏在光里。

  「月吟昔？」

  月吟昔睜開眼，本來以為看見的會是屋頂或者站在床邊關心她的人。

  但入眼的卻是一片白色的世界，和許久未見的牧臨琛。

  距離上一次見他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他們分別的時候還是初夏，現在卻已經是入秋的季節了。

  比起上一次見面，牧臨琛身上的殺氣已經全部斂了去，明明臉還是那張臉，看著卻比之前沉穩了很多。因為共情得不順利，這會兒正滿臉擔心地看著月吟昔。

  「牧臨琛……」月吟昔眨了兩下眼，很小聲很小聲地叫了一聲。

  「嗯，是我，你怎麼了？」牧臨琛點點頭，帶著擔心和關切的目光上下打量月吟昔，「這一個多月又出什麼事了嗎？你……」

  牧臨琛的話一頓，因為月吟昔突然快走兩步抱住了他。

  月吟昔身上的傷其實不比任何人少。

  她有兩條龍，戰鬥中的變化也比其他人多，再加上她一直覺得是因為自己大家才會在這一個多月里被這樣針對，所以一直衝在最前面。

  除了手上那一片比較深的傷外，她身上各處還有深淺不一的傷，有新有舊。就算韶時海棠連接者給了治療，也還是疼。

  那些在詭森里，因為時機不合適，因為情況不允許，因為就算受傷了很疼喊出來大家也不一定有時間關心的那些已經打碎了咽下去的痛，在看到牧臨琛的時候突然就不受控制地爆發出來。

  月吟昔抱著牧臨琛，眨了一下眼，眼淚如同決堤般突然落下。

  詭森里的夜很黑，地詭的叫聲很嚇人，日夜不停趕路很累，被地詭劃到很痛，以為自己出不來還要連累隊友時很害怕。

  這些情緒一直積攢著，決堤的時候格外猛烈。

  牧臨琛低頭，感受到月吟昔肩膀的顫抖。

  月吟昔在哭。

  牧臨琛微微張嘴，很快又閉上，垂在兩側的手慢慢抱住月吟昔輕輕拍著。

  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一些讓月吟昔委屈難過的事情。

  牧臨琛垂眸，眼裡情緒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