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爹

  拼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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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恭的脾氣算不得好，換了往常受到這種挑釁或動嘴或動手怎麼都不會忍的，可沉溯的話落下，他不僅沒有反駁，還退了一步，額上登時布滿了冷汗。

  沉溯雲淡風輕，出口的每一個字卻擠滿了精神力，排山倒海般朝榮恭壓去。月初泓也是大陸中叫得上名的強者，不可能察覺不到沉溯的攻擊，何況對方絲毫沒有掩飾。

  「沉管家所言極是，」月初泓將手裡的空行令交給蘭馨，尋著空替榮恭擋了一小部分精神力，對沉溯多了一分警惕和恭敬，「城中多年無主，榮家主也是太著急了，何況規矩不能破，城主的確還沒有完成全部考核，如果城主歸來，還勞沉管家通知一聲。」

  「當然，」沉溯收回磅礴的精神力，對月初泓點完頭後看向蘭馨，「蘭家主，城主吩咐，倚龍城今年不發表意見，必要之時當應和潛龍城。」

  蘭馨愣了愣，還是壓下了疑惑，只點了頭。

  沉溯這才恢復了零星客套的笑，做了個請的姿勢:「時間緊迫，蘭家主請。」

  蘭馨對著另外兩人拱了手，快步出了城主府。

  「那我們也告辭了。」月初泓拉了一下榮恭，也對沉溯拱手。

  「二位請。」

  榮恭到了城主府外都沒有再講一句話，沉溯那一擊雖不傷不及根本，好生將養幾日卻是免不了了。僅僅一擊而已，甚至可能只是普通的一擊，就把倚龍城三大家族之一的家主傷成這樣。

  送完榮恭，月初泓仰頭望著城主府的方向，目光深沉。

  倚龍城沉家是比月蘭榮三家歷史更悠久的家族，據說早在倚龍城立城之初就存在了，至今無人知道其族人的實力與蹤跡，月初泓當任家主這麼多年，見到的也不過一個沉溯。本著祖上一句不可冒犯，他從未不敬，也從未真的敬過。

  虛靈攝音……

  是了，能世世代代都守在管家的位置上配合好所有城主的家族，怎麼會簡單。

  緊趕慢趕，天再次黑下來的時候，月吟昔趕到了七俠大道距離倚龍城的最後一個旅所，再有半天的路程，就是鈞霆城了。

  靠近倚龍城，旅所的人肉眼可見地多起來，碎玦一早躲到了共生石里，月吟昔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心安理得地占了旅所靠中間的安全位置，不僅有更多連接者在外邊守夜，不遠處還有倚龍城的守衛，月吟昔本來以為自己會睡上一個好覺。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是比墨色更濃的夜，周遭滿是嘈雜的聲音，像是沒有意義的嚎叫，擾得人不得安寧。

  而離月吟昔還有很遠的地方，夜色正濃處，確有一處地方黑得瘮人，那是一片沒有任何光亮的地方，不間斷有水滴落的聲音，間或夾雜著怪笑。

  「嘻嘻，感覺到了嗎，那股熟悉的氣息，就快到了。」

  「是那孩子回來了。」

  「是呀，嘻嘻嘻，是她，那條漏網的小魚，回來了。」

  「你，不，你不能傷害她，不可以，不能！你不能傷害她！」

  「嘻嘻，咯咯咯，你真是虛偽啊，我哪有那本事，你忘了嗎，這些天四處散發魔氣的人，是你自己啊嘻嘻嘻嘻嘻嘻。」

  「不……不是我，不是！不會是我，不可能是我，是你！是你該死，是你！」

  「嘻嘻嘻嘻嘻嘻，是啊，是我。」

  「對，是你，是……」

  「可我，不就是你嗎……」

  「嘻嘻嘻。」

  「嘻嘻嘻嘻嘻嘻……」

  詭異的笑聲跟夢裡不清晰的嚎叫聲夾雜著，像是要把人拉入黑暗中永眠，月吟昔在夢裡拼命掙扎，卻總是醒不過來，直到昏沉中突然傳來碎玦的聲音，她才驀然驚醒。

  「吟昔，你怎麼了」胸前的共生石閃著不明顯的細碎藍光，月吟昔坐著呆滯了好一會兒，回神時才發覺手心與額頭滿是冷汗。

  「我……做了個噩夢……」月吟昔把聲音壓得很低，細聽還有一絲顫抖，她在恐懼夢裡那種昏昏沉沉仿佛永遠醒不過來的感覺，更恐懼夢裡那如影隨形的怪笑。

  「什麼噩夢」碎玦離月吟昔太近了，分毫不差地聽進去了月吟昔的顫抖與恐懼。

  月吟昔抿起嘴，搖了搖頭:「記不清了。」

  除了那種恐懼感和那聲怪異的笑外，她什麼也記不得，而未知所帶來的，無疑是更多的恐懼。

  碎玦沉吟了一聲，安慰道:「那就不要想了，前面不遠就是鈞霆城了，趕路吧。」

  「嗯。」月吟昔花了兩分鐘調解心情，收拾收拾又繼續上路。

  出了詭森後危險係數直線下降，加上月吟昔的心情實在算不上好，太陽快落山了她才到鈞霆城外。

  戰龍之城的風俗文化跟靈龍、鎧龍之城有很大差別，光是這無處不在的擂台就是潛龍城和驚龍城沒有的。鈞霆城的擂台數量在倚龍城中算多的，大大小小有將近二十個，月吟昔在城門口就看見了兩個。

  較小的擂台上恰有兩個人打完架，其中一個臉上掛了彩，笑得卻比沒掛彩的那個還燦爛，擂台下鬧哄哄的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一個人朝擂台上扔了瓶類似藥的東西，掛彩的那個人接住後胡亂在臉上抹開，然後哥倆好地搭著跟自己切磋的人有說有笑地下了擂台。

  倚龍城的人大多尚武，這與是不是連接者沒有關係，城中是嚴禁私自鬥毆的，在擂台上都是切磋，講究一個點到為止。

  月吟昔挺喜歡這樣的切磋，於是停下來淺看了一會兒才露出一個微笑轉身。

  好了，看完熱鬧了，現在初來乍到的路痴要準備找人問路了。

  碎玦身為一隻足不出戶的宅龍，也就知道個大體方向，可鈞霆城四通八達，一個方向至少有三條路，月吟昔很懷疑鈞霆城是不是派蜘蛛修的路。

  挑來挑去，月吟昔走向了一個賣東西的婆婆。

  「哎，姑娘，要不要嘗嘗婆婆的龍角酥啊，這倚龍城獨一家吶。」老婆婆看著年紀不小，可精神氣很足，樂呵呵地指著玻璃櫃裡最後一份做成龍角形狀的一對糕點，「這是今天最後一份啦，婆婆給你打個折，三銀幣一份。」

  「謝謝婆婆，我還沒有嘗過龍角酥呢。」月吟昔取出三個銀幣遞過去，她剛一眼就看見這糕點了，看著就很軟糯好吃。

  咳，她絕不是為了吃的才過來問老婆婆的，她絕對是為了問路，買吃的是順便。

  「姑娘是第一次來倚龍城玩吧，那可要多逛逛，我們倚龍城雖然比不上其他兩城繁華，可風景好人也好啊。」婆婆慢悠悠說著，不慌不忙地打開玻璃櫃仔細包裝龍角酥。

  「可我不認識路啊，婆婆知道主城要往哪裡走嗎」

  「主城啊，要往中間那條路走……」婆婆包好龍角酥遞給月吟昔。

  「等一下，這包龍角酥本小姐要了。」

  月吟昔伸手接過龍角酥的動作卻被一道聲音打斷。

  來人是個與月吟昔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穿著一身過膝的暗紅色連衣裙，領口和袖口處各有一片類似龍的黑色圖紋，腰間掛著拳頭大的牌子，同樣雕著一條龍，中間一個小小的貌似是月的字。

  「這包龍角酥本小姐要了，」她在月吟昔身邊站定，十分倨傲地瞥了月吟昔一眼，在玻璃柜上撒下十個銀幣:「我出雙倍價錢。」

  月吟昔眉頭一跳，有些新奇，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升級流龍傲天文里的那種新奇。

  她總算是再次遇到了點主角該遇到的事情:炮灰小反派當街挑釁。

  「姑娘，是這位姑娘先來的，」老婆婆不為所動，還是把龍角酥放到了月吟昔手上，「老太婆做了這麼多年生意，靠的全都是一個誠信，先買了這位姑娘，那就是這位姑娘的。」

  「那我向你買，你要幾個銀幣。」那女孩子撅著嘴，似是有些不滿意和委屈。

  月吟昔一點不猶豫地把龍角酥裝進口袋:「我要自己吃。」

  「你！」那女孩子指著月吟昔，眼中有了怒意，「你知道我是誰嗎！」

  哦吼，來了來了，就是這樣的發展。月吟昔有點期待又有點想笑，這種仗勢欺人拼爹拼家族的戲碼換以前她還真不喜歡，不過現在麼，她正需要一點生活調味劑，反正，她應該也是有後台的吧。

  「不知道，」月吟昔躍躍欲試，按照升級流爽文的套路，來一個小炮灰就要開一個副本，她還沒有單獨下過副本呢，「你是誰」

  「我可是倚龍城月氏五小姐，」月茗焰雙手叉腰，微揚起下巴，臉上是不掩飾的驕矜，於是錯過了月吟昔聽到倚龍城月氏五字時輕微的表情變化，「將這包龍角酥讓給本小姐，否則本小姐……」

  「茗焰。」

  剛準備放狠話的月茗焰一怔，所有火氣噌地一下就滅了，氣勢可是說是肉眼可見地矮了一截。準備聽狠話被威脅的月吟昔看對面突然熄火，好奇使然歪了一下頭看向聲源。

  來的是一小隊人，穿著統一的黑紅色校服，領頭的是一名看著很年輕的女子，一襲月白色長裙，外邊套著黑紅色長外搭，同樣繡著龍紋戴著令牌，舉步間滿是高貴典雅。

  就是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只是這種感覺很淺薄，淺薄到只一閃而過就不見了。

  月茗焰磨磨蹭蹭地轉身，低頭喊了一句二姐姐。

  「不是說買東西，怎麼在街上大聲吵嚷」月茗熅（yun，第四聲）皺起眉，聲音里倒是沒多少責怪，因著角度原因沒有看清月吟昔，倒是看清了空蕩蕩的玻璃櫃，「既然售罄了，便不要耽擱時間了，儘早回去復命要緊。」

  「不是的二姐姐，這龍角酥只有鈞霆城有賣，況且還有一份的，只是被搶先了……」月茗焰連忙側身指著月吟昔，「我正與她商議轉賣。」

  商議個鬼咯，你明明在強買強賣。月吟昔悄咪咪吐槽了一句，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準備應對一下這個貌似很有話語權的『二姐姐』。

  主要對方看起來是月家的人耶，得來全不費工夫耶。

  對上月茗熅目光的那一刻，月吟昔都準備好了至少三種不同的應對方案，只是沒想到順著月茗焰看見自己，月茗熅的第一反應會是猛然捂住嘴巴，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這種隱隱約約讓人感覺熟悉的表情啊。

  月茗焰半天沒等到月茗熅說話有點疑惑，正要張嘴問，就見她向來端莊典雅的二姐姐很不優雅地大跨一步，險險從她面門擦過，急切地抓住了月吟昔的手:「吟昔，是吟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