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

  皇位

  樓卿身著素衣，腰間用條細帶輕輕束起，顯得身材纖細。

  如柳扶風。

  

  不知怎的，顧言腦中就是蹦出這個詞。

  「過來啊，在瞧什麼？」

  樓卿朝他伸出手，顧言微微愣神，對上樓卿含笑的眉眼，這才過去。

  樓卿輕輕握住他的手，語氣中滿是欣喜：「我可想死你了。」

  長袍垂了一地，看著樓卿的臉，顧言道：「好玩嗎？」

  樓卿臉上笑容燦爛，恬不知恥的道：「好玩啊。」

  他垂下頭，親吻顧言手背。

  樓卿道：「你若是也覺得好玩，我把全天下都給你。」

  全天下他可要不起。

  顧言卻搖了搖頭，淡然道：「不喜歡，不好玩。」說著，迅速抽回手。

  樓卿揚起眸子，疑惑問道：「怎麼不高興？」

  怎麼可能高興？

  「你把一切當兒戲嗎？」顧言質問，「你曾言要打一場，我尊重你的意願。然而，你卻對待這事如此輕率，你視人如草芥？」

  被如此質問，樓卿也知曉這是生氣了。只輕輕拽著顧言的手，認錯道：「我錯啦，你別生氣。」

  顧言不理他。

  「真的，我下次再也不這樣啦。」

  樓卿舉起手立誓。

  「若再有下次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話未說完，顧言已是大怒，用手捂住他的嘴，疾言厲色地斥責：「何需如此咒罵自己！這樣的話如何能輕易出口！」

  樓卿眨眨眼，嗚嗚叫了兩聲。

  「你知道錯了就好，我知你心思，全在放水，我也未下死手。」顧言沒好氣，「但誓約還是得換個說法。」

  鬆開手，樓卿呼出幾口熱氣，思考一會，又道：「那我換成，『若再有下次，我無牽無掛，與天同壽。』」

  顧言扶額：「這和願望有什麼區別。」

  樓卿一笑。

  「反正也不會再有下次了。」

  說著，他伸出手抱住顧言，輕聲細語：「我願將我的全部都獻給你。」

  說起這個，似乎想到什麼，顧言道：「小皇帝呢？」

  「他很好。」樓卿漫不經心地回答，「有酒有肉，過得甚是快活。」

  「不過。」

  樓卿忽然貼耳過來，好奇地問：「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顧言沉思片刻，緩緩道：「我想見見他。」

  ……

  宮殿內，顧言的目光凝固在了這位小皇帝，歷千洵的身上。

  雖是少年，臉上卻多了幾分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成熟。

  「來了？」歷千洵看他一眼便移開眼神，仿佛看見了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

  樓卿踏前一步，道：「我曾與你說過。」

  歷千洵咬牙：「我知道。」

  他心中明了，樓卿這般人物，斷然不會無緣無故助力自己穩固帝位。

  如今見到這人，也算知道緣由了。

  歷千洵竭力按捺心中躁動，向顧言問道：「你就是顧臨曦？」

  顧言微微點頭，正待開口，卻聽得歷千洵一聲笑出。

  面臨挑釁，顧言靜靜聽著。

  「呵，聽說你前些陣子殺了哥哥，奪了王位。如今以殺戮換來的位置，又有幾人會臣服於你？」

  此語無疑是火上澆油，意在激怒顧言。

  可顧言還沒生氣，生氣的另有其人。

  樓卿一把掐住了他，道：「翅膀硬了？」

  「平日裡，無論大小事務，皆由你一人獨斷。今日都已如此了，你卻還不讓我說話？」

  歷千洵狂怒咆哮，手腳並用的掙扎著，亂作一團。

  畢竟相處了些時日，也算是自己養大的東西，樓卿不欲傷他，只想先嚇唬嚇唬，那知這人發瘋般開始咬人。

  歷千洵一口咬上樓卿虎口，刺痛逼的樓卿鬆手。

  「嘶。」樓卿咒罵一聲，「鬆口！你是狗變的嗎？又鑽狗洞又咬人的，發瘋嗎？」

  歷千洵本就委屈，這樣一來更加難過，咬牙切齒，用力之猛，牙齒刺破皮肉瞬間就見了血，染紅了他的唇瓣。感受到嘴中的鏽味，歷千洵瞪大眼睛，淚如雨下，凝視著樓卿，心中萬千情緒，紛繁複雜，卻不知從何說起。

  憑什麼這麼對他？

  他想活著。

  他只是想活著！

  為什麼連他最後的權利都要剝奪？

  場景混亂，顧言連忙上前，費盡力氣才將二人分開。

  「這是做什麼？」顧言小心翼翼托起樓卿那滿是鮮血的手。

  樓卿道：」誰知道，屬狗的。」

  歷千洵早已泣不成聲，哭作一團。

  「我叫御醫來。」

  顧言剛想出去就被攔下，樓卿緊緊拉住他，柔聲說：「無需擔憂。」

  話音剛落，樓卿輕輕觸碰傷口，傷口竟然慢慢癒合。

  顧言咽口唾沫，道：「好。」

  然而，事情並未結束，還有更多的問題等待他們解決。

  樓卿走到已哭成淚人的歷千洵面前，揪起他的耳朵，映入眼帘的是一張被鼻涕和淚水交織覆蓋的面龐。

  嫌棄。

  「誰說要殺你了？」

  樓卿簡直要被蠢笑：「誰告訴你亡國的意思就是皇帝必須死？」

  歷千洵淚眼朦朧：「不，不是，嗎？」

  樓卿冷哼：「若你想要，自可如此。」思忖片刻，又補充道：「或者，你想要守著你父親的基業。」

  談及這個，歷千洵當即搖頭，一把鼻涕一把淚，連聲道：「不不不。」

  「傻子。」

  樓卿還打算訓斥這個小呆瓜，就聽見身後傳來聲音。

  「那個……」

  樓卿回頭：「怎麼了？」

  「我其實，並無興趣……」

  「什麼？」

  「稱帝。」

  樓卿：……

  歷千洵：……

  顧言：……嘻嘻

  「你不願？」歷千洵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他從未聽聞過有人將皇位送到眼前卻拒絕的。

  在得知自己不必喪命時歷千洵已稍稍平靜，如今顧言又拒絕皇位，歷千洵對他有些改觀。

  「殿下……」

  樓卿呢喃，似乎有些為難。

  顧言倒是鬆口氣，道：「做皇帝太麻煩了。」

  「我以為你會喜歡來著。」樓卿自責。

  看樓卿這麼落寞，顧言出言安慰。

  「比起你想方設法送到我手裡的一切，我更喜歡你。」

  「我曾歷經漫長孤獨，卻找到了真正重要的東西。」

  「所以，為自己考慮一點吧。」

  相視一笑，樓卿道：「好。」

  ……

  「所以，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歷千洵抽噎著舉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