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雨夜

  有一人騎馬奔向他，顧言迅速扭轉馬頭，方才辨認出來人的身份，黎清寒。

  走近一看，顧言才發現黎清寒身旁還有一人。

  年輕的將軍踏馬奔來，一身勁裝，溫和的眉眼也掩蓋不住這個人眼中的兵戈錚然。

  黎清寒走近，對顧言說道：「殿下。」

  季燕銘也跟著說：「初次見面，在下季燕銘。」

  顧言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季燕銘，笑著道：「幸會，這不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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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嗎？」季燕銘臉上顯出疑惑之色。

  罷了，顧言嘆了口氣。問道：「你們這是？」

  「我老遠看到清寒，就跟著他一起來了。」

  季燕銘撓了撓頭。

  顧言看向黎清寒，雙目對視，但對方卻移開了眼睛。

  顧言心中明白了。

  他說道：「能與將軍結識，對清寒來說是一種榮幸。」

  說完，顧言牽著馬向前跑了幾步，回頭看著站在原地的兩人，說道：「將軍請多多照料。」

  「那是自然。」季燕銘點點頭，臉上露出了笑容。

  顧言頷首，但目光卻看向黎清寒。

  隨後，他轉身駕馬離去。

  黎清寒握緊了韁繩。

  獵場的草場一直延伸到盡頭，那裡是一片連綿不斷的樹林。

  受到馬蹄聲和呼喝聲的驚嚇，各種大小獵物紛紛在草叢中四處逃竄。

  顧澤握緊弓，在馬上拉開，對這隻兔子放出一箭。

  兔子被箭射中，痛苦地撲騰著，但很快就停止動作。

  顧澤滿意地收起弓箭，隨從將野兔呈到他面前。他彎下腰，檢查著自己的獵物，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得意和滿足。

  不知何時，身邊走來一人。

  顧澤看見了他，並不驚訝，反倒是那人單膝跪下，恭敬道:「殿下，顧言已經只身前往，是否可以準備了？」

  顧澤用絲帕擦了手，道:「看準了？一個人？」

  「當然，小的以性命擔保。」

  顧澤淡淡應了一聲，道:「等天黑引他進去，然後——」後面的話，顧澤沒有說完，他看向跪在地上那人，語氣冷冷。

  「你知道的吧？」

  那人磕頭，道:「保證萬無一失。」

  顧澤沒有說話，那人很快就潛進了陰影里，消失不見。

  黃昏時候，樹林深處，顧言獨自騎馬射獵。

  馬背上堆滿了中箭的各種野禽，鮮血還沒有流盡，滴滴答答的順著馬腿往下流。

  很久沒有這樣痛快，顧言自在的飛奔著，滿腦的瑣事都暫時遺忘在腦後。

  草叢微動，順著看過去，是只赤狐。

  顧言一箭射去，罕見的，那赤狐躲開了，轉身向深處跑去。

  顧言輕笑，這狐貍他勢在必得，也駕著馬疾馳而去。

  追趕許久，顧言鬆開韁繩，一手舉起了弓，另一隻手往背在身後的箭筒探去。

  摸出一支，拉弓上弦，瞄準，發射，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空氣極速流過後，赤狐倒下。

  顧言心中暗喜，背弓下馬，朝那赤狐走去。

  這時，樹林裡傳出急促的腳步聲。

  顧言立刻警覺起來，他放下手中獵物，環顧四周。

  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傳來，人影交錯，顧言估計著，數量不少。

  自己被包圍了。

  聲音已經逼近，來了嗎？

  顧言心裡想著，他脫去繁雜的外袍，裡面罩著的是一套玄色勁裝。

  他皺眉，翻身上馬。

  不出所料，一群黑衣刺客從暗處湧出，將他包圍。

  身下的馬傳出的騷亂聲，在原地不安的走動。

  顧言勒緊韁繩，沖他們道：「顧澤派你們來的？」

  回應他的是鋒利的刀刃。

  顧言策馬躲過，髮絲被削落，看著黑壓壓的人群，他心中狂跳。

  他勒緊韁繩，「駕」他狂叫一聲，駿馬隨之沖向人群。

  賭一把，闖出一條血路。

  刺客躲閃不及，駿馬撞倒一片，趁著這個縫隙，顧言策馬朝著遠處跑去。

  天色暗下來，深幽的樹林中馬蹄聲，拔刀聲，飛奔聲層出不窮。

  悶雷閃過，風雨欲來的味道浮動在暗夜裡。

  顧言在暗夜中疾馳，不知跑了多久，駿馬漸漸停了下來。

  周圍陷入死寂。

  天空中雨珠砸下，在這幽幽的滴答里，仿佛有一龐然大物正在黑暗中慢慢甦醒。

  成千上百的刺客宛如只密網，帶著壓抑的漆黑蔓延開來向他。

  寒蕭被幻化出現，顧言握緊了它，警惕的盯著發出聲音的地方。

  雨水噼啪地往下掉。

  霎時間，雨幕如鋼刀鋪天蓋地，雨絲如淚滴般破空而下。

  那寒刀的刀鋒削破水珠，瞬間就到了顧言的脖頸旁。

  顧言俯首躲過，這招沒砍到他，刺客就會錯失機會。

  寒蕭霎時出鞘，發出一聲刺耳的劃拉聲。

  刺客驚愕之際，不僅所圖落空，頭顱更伴隨著重重一踢，帶著身體狼狽地墜入雨水之中。

  顧言冷眼看著，雨水打濕了他的發。

  馬的四周驟然一躍而起無數條人影。

  顧言迅速騰空躍起，寒蕭再次出鞘，刀光劍影中，血濺四方。

  血噴濺在臉上，隨著人體墜落的聲音淌到了顧言的臉上。

  顧言落回馬背，四周還有腳步聲，他不敢放鬆，仍然警惕的看著四周。

  雨滴如擊鼓聲般敲擊著葉片，在顧言的耳邊洶湧而過，擾亂著他的心緒。

  但同樣，他人也聽不見。

  此時，誰急躁，誰就會先顯露出破綻。

  顧言深諳其中道理，他明白每一個時刻都蘊含著機會。

  而近身刺客的機會往往只有一次，不抓住機會，就會成為死亡的犧牲品。

  顧言心如明鏡，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為此，他並不心慌。

  只要自己撐住，度過這段時間，他就贏了。

  迎接他的，是自由。

  暴雨瓢潑，沒有喊叫，只聞刀聲。

  顧言騎著馬，一次次衝破重圍，身上充斥著刺骨的寒冷。

  鮮血染紅了他的寒蕭，卻又被暴雨侵蝕乾淨。

  當又一個刺客屍首分離的時刻，刀光閃爍，密集的刀風幾乎讓顧言無法呼吸。

  大雨掩蓋了一切，就連暗中搭弩的動作也隱沒在黑暗之中。

  雨水滑過手背，寂靜的雨夜裡顧言再也聽不到足音。

  瓢潑大雨淋濕了他的，馬也似乎有些不安地踢踏著蹄。

  「咔嚓。」

  弩機的扣動無聲，然而顧言的耳邊卻仿佛響起轟隆之聲。

  他猛地拍馬，駿馬躥出去，而他則翻身躍離馬背。

  在電光火石的一瞬，短箭「啪啪啪」地連續成排地扎入他背後的泥水中。

  顧言瞬間抹去臉上的雨滴，只聽四面八方都是「喀嚓」聲。他當即躍站起身，極速飛奔起來。

  那惹人心煩的腳步聲如影隨形！

  寒風突襲，側旁驟起。

  顧言反手前滾，刀正砍過他適才的位置。刺客還已然來不及抽回刀，喉間跟著一緊，他被顧言硬生生按入泥水中，只聽喉嚨傳來一陣斷裂聲。

  「唰——」弓弩隨風聲飛射而來，顧言還保持著掐住喉嚨的姿勢。

  來不及躲！

  背後忽得挨了一腳。他不防背後有人，竟是被踹的滾進草叢，正巧避開開了密集如群的箭影。

  一落地，他便撐地穩住了身形。

  待看清了來人，顧言卻呼吸一驟。

  那人白衣被打濕，粘貼在優美的身體曲線上。他扇中刀刃刺出，在雨中冷冷盯著他。

  良久，顧言才勾起一抹笑。

  終於，他喚道。

  「樓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