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ter Cup（三）

  Winter Cup（三）

  赤司發現，白鳥似乎在有意黏著他，很怕他會從視線里消失。

  有了這個猜測後，他故意離開奠堂，去了茶室，不一會兒，白鳥果然也跟著出現在了茶室的門口，即便她總能為自己的行跡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赤司望了她一會兒，還是下定了決心，對她道：「凜，我讓人送你回去。」

  白鳥：「現在？為什麼？不是明天才下葬嗎？」

  赤司：「今天下午的兩場比賽，誠凜和陽泉，海常和福田綜合，你不想去看嗎？」

  白鳥：「那，比賽結束後，我晚上再回來。」

  赤司頓了頓：「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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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鳥意識到了什麼，望著他的眼神變了。

  赤司道：「凜，就算我們都不想承認，但只要你還面對著我，你就永遠無法判斷你對我的感情究竟是來自你自己還是母親的精神控制。」

  白鳥的確不想承認，但他說的是對的。從認清他就是征十郎的一部分開始，擔心他會再次消失的恐懼無時無刻不在困擾著她，而這種情緒，真的是她自己內心產生的嗎？

  她沉默良久，苦笑一下，道：「我明白了。但我拒絕繼承這棟宅子，你和那兩位藤原先生該如何鬥法，都和我無關了。」

  赤司點頭，安排了車來送她，臨行前白鳥搖下車窗告別。

  如那時從祖陵處送她走，說「向前走吧」時一樣，赤司這次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是：

  ——「凜，你是自由的。」

  車子徑直把她送到了體育館，誠凜和陽泉的比賽已經開始了。現在進不了內場，白鳥飛快地跑到二樓的看台，顧不上和同在看台的青峰桃井打招呼，先看比賽的情況。

  18：0。

  第二節已經開始了。整個第一節，曾打敗桐皇的誠凜竟然未進一球。

  但是，比起比分，現在場上的情形更令白鳥震驚：「哲也打算，投籃？」

  紫原不只是身形高大，反應神經更快，已經準備好了要蓋帽。

  「沒有用的。」青峰道，「因為這球會……消失。」

  白鳥看向他，恰好他也將視線移了過來，兩人對視，青峰的眼睛裡涌動了些令白鳥不明的情緒。

  ……對了，還沒有問他，那天為什麼會出現在她家。白鳥這麼想著，觀眾席突然尖叫，原來是黑子投出的球在紫原的堵截下依然順利落網。

  誠凜終於在陽泉的封鎖下投出了第一個球。

  第二節比賽，誠凜勢如破竹。中場休息的哨聲一響，白鳥拋下似乎有話要跟她說的青峰和桃井，立刻奔向誠凜的休息室。

  「我回來了！」

  麗子鬆了口氣，和陽泉比賽，木吉膝蓋負擔太大，白鳥不在，她確實很擔心木吉的狀況。

  「好！全員到齊，」日向向大家伸出手，「再沒有會輸的理由了！」

  下半場的比賽當然不會像日向說得那樣順利。幸好，雖然驚險萬分，一向擅長創造奇蹟的誠凜還是贏了，正式邁入全國四強。

  比賽結束後，誠凜全隊接受月刊籃球的採訪，教練和首發選手挨個問了一遍後，正在神遊的白鳥忽然被叫到了名字。

  「那個，白鳥同學……」

  「……誒？」

  「其實我們對白鳥同學好奇很久了，在其它採訪中白鳥同學頻繁地被提起，非常有名呢。」

  「我？」

  「是的，今年全中賽冠軍帝光中學的MVP小泉樹里同學在採訪時說過是因為你才開始打籃球的……」

  「……這樣啊。」

  「以及，前幾天剛剛拿到冬季杯冠軍的洛山高校女籃隊長長岡夕貴也提到了你，雖然……」記者欲言又止。

  白鳥反應了一下長岡夕貴=Yuki的等式，已有猜測：「不是什麼好話吧。」

  記者乾笑一下：「總之，我們了解到，白鳥同學過去是非常厲害的籃球選手，為什麼現在會選擇以籃球隊經理的身份在男籃工作呢？今後有沒有意向在誠凜建立女籃隊呢？」

  太多目光伴隨這個問題匯聚到了白鳥身上，除了記者和攝影師，誠凜的隊友，甚至還有鏡頭之外的青峰和桃井。

  麗子見狀，試圖為她解圍：「誠凜今年在冬季杯……」

  「沒關係。」白鳥道。

  當著眾人的面，她不再做關於籃球這個話題的逃兵，平和又堅定地開口：「我從六歲開始打籃球，其實就只有一個目標，追趕和超越一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但是，現在我已經越來越沒有這樣的需求了。」

  「是這樣啊，」記者道，「那麼，如果以後重新找到了繼續籃球的理由……」

  「或許吧。」白鳥道，「我也是最近才發現，其實我所厭惡的，不只是籃球本身。」

  採訪結束之後，火神在黑子的勸說下，鼓足勇氣去找冰室解決那些遺留的問題。白鳥想了想，跟著一起去了。

  但沒想到，竟然見到了灰崎。

  灰崎，冰室，Alex，甚至還有黃瀨。鑑於灰崎常年滋擾女性的作風，從Alex和冰室狼狽的樣子不難推測出發生了什麼。

  黃瀨不知說了什麼激怒灰崎，他剛想上前，白鳥掏出手機做樣子：「灰崎，我在錄像。」

  「比賽選手在賽期打架會被禁賽，還是說你不僅畏懼和征十郎對戰，也企圖用這種方法逃避和涼太的比賽，企圖舊計重施？」

  征十郎。

  黃瀨忽然聽到這個稱呼。

  白鳥這番話竟然還真的唬住了灰崎，他不再動手，只是笑，他看了一圈，道：「陽泉，誠凜，還有我們涼太君——！今天可真熱鬧啊。」

  灰崎道：「白鳥小姐，看了你，不禁想起涼太君之前的那位女朋友……我想想，是叫什麼來著，小莉香？」

  白鳥不為所動，徑直走到黃瀨身邊。海常和福田綜合的比賽開始在即，現在無論說什麼都沒有意義，黃瀨和灰崎之間從帝光時期就遺留的問題只能在賽場上解決。

  灰崎一拳打到棉花上，臨行前又放了幾句垃圾話，終於悻悻離開。

  她問黃瀨怎麼不回場熱身，黃瀨卻在走神，注意力似乎已不在現在。

  白鳥：「涼太？」

  「……沒什麼，」黃瀨勉強笑了下，「我這就回去了。」

  黃瀨忙著回去熱身，很快也離開，空蕩的場地上剩下的都是美國的舊人。白鳥和Alex有意為冰室火神兄弟倆留下單獨說話的空間，對視一眼，也找了個由頭離去，臨走前，白鳥從兜里掏出一條銀鏈子交給冰室，這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不管你和tiger以後要怎樣，這個給你。」

  冰室愣住。

  白鳥解釋：「在休息室座椅上撿到的，我想你應該不是真的想要丟掉他。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不必拒絕再選擇一次的機會。對手和兄弟，並不一定是矛盾的身份。」

  她轉身離開，被叫住，冰室道：「其實不是討厭你——只是那時候想不通，為什麼怎麼都不肯和大我一樣叫我兄長呢。」

  「然後也成為你背負著的責任嗎？」白鳥反問。

  冰室啞然，搖搖頭，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白鳥剛和冰室火神分開，轉頭就被Alex撲了個滿懷。

  「Oh my little swan——！！」

  Alex的火熱之吻習慣性想要落下，白鳥一偏頭，躲開了，換來Alex驚愕地眼神：「你躲開了？你躲開了？？」

  Alex嘆了口氣，笑了：「變了很多啊，小凜。」

  白鳥沒有否認，平靜地接納了Alex的評價。

  福田綜合和海常的比賽，並不順利，白鳥和Alex同在看台，Alex甚至一度斷定了藍色隊服一方的必敗。

  但是白鳥一直，正如黑子在觀眾席大喊出來的一樣，相信著黃瀨，即使白鳥眼睜睜看見灰崎一腳踩傷了黃瀨的腳掌肌腱，即使黃瀨在灰崎的掠奪下一度毫無反擊能力。

  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破而後立，海常晉級全國四強。海常的狂喜對比的是福田綜合的悻悻退場，白鳥望著場內灰崎，他眼神漸漸變化，越發尖銳。她知道，也許場上的比賽已經結束，場下卻仍有些事情需要了結，正如灰崎當年離開帝光籃球部，不只是因為黃瀨。

  她簡單和Alex交代幾句，下樓梯去找灰崎；對面看台的青峰見了，也動身跟了上去。他在體育館穿梭不息的門口找到了白鳥和灰崎，靠近時，聽見白鳥對灰崎道：

  「我往你的郵箱裡發了幾個美國學校的offer。」

  「什麼意思？」

  「你不適合繼續在日本打籃球了。我把你的比賽錄像發給了你所參與全美聯賽的高中，他們都對你很感興趣，你的球風，在美國那個弱肉強食的地方也許會更自如一些。」

  灰崎起初發愣，他想通之後，品出些別的味道：「申請需要時間，你很早之前就在計劃這些了吧。為什麼？你那個時候應該不知道我會對上海常吧。」

  「這就和你無關了，我只負責多為你提供一個選項。還有——」

  「是因為赤司吧。」灰崎突然道。

  白鳥默了默，沒回答。

  灰崎見她反應，心中越發篤定：「你覺得我會離開帝光，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赤司當年『驅逐』了我，所以你要代替他解決這個爛攤子？」他面露譏嘲，「白鳥小姐，赤司又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白鳥不想多費口舌：「這是我和征十郎之間的事情。」

  征十郎。

  青峰聽到她對赤司的這個久違的稱呼。

  如果說，聽黃瀨說他和白鳥打算繼續交往只是令青峰感到煩躁，再次從白鳥嘴裡聽到「征十郎」，卻第一次讓青峰感到恐慌。

  他終於無法再沉住氣聽著，青峰上前，打斷了白鳥和灰崎的對話，道：「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吧。」

  白鳥驚訝：「青峰？」

  「不會讓他影響到明天海常和誠凜的比賽的。」

  有些事情，男生之間或許會更清楚該如何處理，況且她的確還有另外要掛懷的事。白鳥點點頭，退後：「那我先走了。」

  她走到一半，聽見一聲重響，回頭看去，灰崎躺在地上，青峰的拳頭還未收起。

  雖然灰崎傷了黃瀨的腳，白鳥心裡也存了怒氣，並不覺得青峰這拳有什麼不對。

  但是，她還是感覺到，青峰今天好像格外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