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長夏天（十）

  悠長夏天（十）

  黃瀨和白鳥的假期大部分時間在沙灘上度過了，夜晚的時候去了宰客的夜市，也在免費的音樂節表演停留了片刻。第二天黃瀨專門去租了衝浪滑板，雖然旅館附近的海灘衝浪條件平平，白鳥還是在黃瀨的強烈要求下稍微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衝浪技術。只是令黃瀨失望的是，終於走到夏威夷陽光下的白鳥沒有穿他想像中輕薄的三點式，而是穿了防曬防走光減少摩擦的水母衣，渾身上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

  ——不過也是因為這樣，身體的曲線未免太明顯了一點。

  從腳踝開始，他了話，一隻手抓住簡直輕輕鬆鬆，稍微使勁就能把人拽到身邊；往上的小腿肚，膝窩，大腿，臀線，收斂的腰線弧度，再往上……黃瀨穿著沙灘褲，裸露著上身，咬著飲料吸管，坐在遮陽傘下，笑眯眯地看著衝浪的白鳥，心裡浮想聯翩：她身上那件衣服，如果換成亮面的、皮質的、嗯嗯就是某類特殊的膠衣……

  「小白鳥！」黃瀨揮揮手。

  白鳥便拎著衝浪板從遠處走來，黃瀨把防曬霜遞給她：「背面、幫幫忙吧。」他微微一笑，「塗均勻哦。」

  她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眼，拿著小瓶防曬在手裡顛了顛，什麼也沒說，真的開始幫忙，在他肩頸處打圈。黃瀨被她摸到心猿意馬滿臉通紅不得不叫停，她還是那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黃瀨鬱悶：「小白鳥難道對我的身體完全沒有渴望嗎？」

  白鳥為難道：「但是……」

  本章節來源於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什麼啊，做什麼這副表情啊！」

  「和tiger比起來，腹肌的確是稍微不那麼明顯了一點。」

  「……哈！？」狗狗傻眼，狗狗大驚，「完全是因為膚色的問題吧！我只是太白了，所以看起來不明顯而已！！」

  他抓著白鳥的手去摸自己的腹肌，白鳥被他逗笑了，「嗯嗯是是」地應付了一番。

  她態度敷衍，黃瀨更鬱悶了，過了會兒，吞吞吐吐地問：「那，我和小青峰……身材了話……」

  白鳥先是被問笑了，但後來發現，黃瀨是很認真在問這個問題，也是真的在介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正猶豫措辭該怎麼回答的時候，一個聲音插進來，帶著點試探——「黃瀨？」

  白鳥和黃瀨看過去，是TIKI。

  TIKI是夏威夷當地中學KAUHAIE的畢業生，白鳥上次跟帝光一起來夏威夷的時候，TIKI還沒有畢業，正在念初三，和奇蹟的世代們有過很精彩的對決。

  聯盟學校的球員那麼多，白鳥對TIKI的印象能夠保留兩年還是多虧了黑子。黑子和他的關係很好，聽說是因為母親是占卜師的關係，TIKI對他人的感知似乎超越了物理層面，總之是非常少數能夠克服黑子稀薄的存在感、發現他存在的人。

  TIKI對白鳥印象深刻，她實在是長了張這個年紀的小男孩們見一眼能念念不忘多年的臉。漂亮，高挑，話不多，很可靠，作為帝光籃球部的寶藏被隊員們不斷炫耀著。關於她最後的記憶是她挽著赤司征十郎的手臂參加烤肉聚會。但現在，她和當時總粘著她的黃瀨單獨出現在了夏威夷。

  面對TIKI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審視的目光，黃瀨一把摟住白鳥，道：「是女朋友哦。」

  「你這傢伙，」TIKI捶了他一下，「還真的讓你得逞了。赤司沒有揍你嗎？」

  白鳥不想他誤會，委婉地解釋了一下：「我和征十郎分手有一段時間了，最近才和涼太在一起。」

  TIKI愣了下，欲言又止。

  白鳥問：「怎麼了？」

  TIKI搖了搖頭，轉而和黃瀨聊起了籃球，聊當年的球賽，也說了他自己的近況。當初輸給帝光讓TIKI錯失了日本高中的邀請，但也意外讓他得到美國其它州學校的垂青，因此也還是一直在打籃球。

  白鳥無意打擾男孩子們交談，起身扶起她紅色的衝浪板準備去海里，但她很快聽到了她意料之外的名字。

  「對了，大輝和哲也……」TIKI說，是猶豫的語氣。

  黃瀨飛快地看了一眼白鳥。

  TIKI接著問：「他們兩個，現在怎麼樣了？」

  是和青峰有關的話題，白鳥忽然不想離開了，她正不上不下地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時候，黃瀨搖了搖她胳膊：「小白鳥再陪我一會兒嘛。」

  他遞了台階，白鳥就順勢下了，重新坐回遮陽傘下。

  白鳥隨隊來夏威夷那年，青峰在下沉，但還未徹底沉入海底，是仍抱有一絲希望，等著什麼人能拋來浮木。黑子用那根冰棍短暫地喚醒了他，他說那個能夠和青峰同等對戰的人很快就會出現，青峰相信他，願意等待。

  「那年交手的時候我就知道，大輝日後會感受到的孤獨和不滿只會越來越多，但是我知道，這種情況一定會改變，」TIKI道，「大輝那時是如此信任著哲也，我也相信哲也，一定會找到那個和大輝勢均力敵的人。」

  「只是，」他猶豫道，「在那個人出現之前，不再敢相信任何人的大輝、失去摯友信任的哲也，那兩個人，恐怕都會很痛苦吧。」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白鳥好像又回到那個雨天的河堤，青峰徹底放棄所有希望的那天，他用刻薄又惡毒的話中傷黑子，任由自己下墜到海底。

  從陰雨的東京回到陽光下，白鳥道：「他可以的，哲也。」她望著大海，眼神平靜又堅定，像是黃瀨常在黑子眼底看到的東西，「哲也一定會把那個人帶到青峰面前的。」

  他們三人一起吃了頓飯，飯後TIKI問他們要不要去看比賽，白鳥這才知道帝光正在夏威夷集訓，今年的聯盟賽決賽對手又是KAUHAIE。

  黃瀨是早知道帝光也在這裡，畢竟夏天的夏威夷集訓是帝光每年的保留項目，他IG上有不少曾經的後輩發了有關夏威夷的動態。如果只是他一個人，去和曾經的師友打個招呼也未嘗不可，但白鳥在這裡，現在初三的人都認識曾經的她，很多事情不好解釋，黃瀨估計她不會想去和他們社交，故而也沒有向白鳥提起過。

  但他沒想到，白鳥態度很積極，乾脆利落地答應了觀賽。黃瀨沒有理由拒絕，他們兩個回酒店換了身常服緊接著就去了訓練基地。

  奇蹟的世代之一的前輩忽然造訪，整個帝光像炸了鍋，萬眾矚目的黃瀨逐漸膨脹，輕鬆地斷球、投籃，炫技了一番，場館內驚嘆聲和掌聲陣陣。

  白鳥在帝光時，主要服務於正選，但和一軍也打過不少交道。現在帝光初三年級的正選基本都屬於那時的一軍，隨著第一個膽大的人上來問了幾句，確認了她就是那個白鳥前輩後，越來越多的人圍上來打招呼。

  她切換社交狀態，自如地應對男孩子們。黃瀨和教練聊天的時候餘光里看她對著後輩恬笑，想起生日時去看桐皇的比賽，剛好撞見青峰因為她對著桐皇的人笑而發了通脾氣。黃瀨此刻也微妙地不爽了起來。

  但他忍耐住了，什麼也沒有做。白鳥不是那種美而不自知的天然系，相反，她非常清楚自己外貌上的優勢，更了解該怎麼利用這種優勢來達成她的目的。黃瀨知道她此刻這樣的表現是別有所圖，他不想打擾到她的計劃。

  在白鳥和現在帝光的絕對主力——中鋒位置的茂吉——互相掃了QRcode後，黃瀨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的算盤。

  「茂吉身高沒問題，視野也好，」帝光進入熱身狀態後，黃瀨來找白鳥，和她一起站在看台邊上，「但還是瘦了點。想要頂木吉的空缺，恐怕還不足夠。」

  白鳥：「沒有人能完全代替木吉前輩，就算把陽泉的那位中鋒拉來也不行。」

  黃瀨手裡拿了個籃球，在指尖旋轉：「陽泉那位了話，美人計大概就不管用了哦？」

  他雖然在笑，但白鳥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不滿。

  白鳥看向他：「涼太？」

  像小狗一樣撲上去嚶嚶抱怨她摸了不知道哪裡來的流浪狗當然也可以，反正黃瀨裝乖也駕輕就熟，但不同的是，這次的情緒是真實的，所以變得難以啟齒。雖然他知道白鳥不會多嘴，但黃瀨還是害怕，怕她有一天會問他：已經「在一起」這麼久了，為什麼還不厭倦呢，為什麼還這麼在意呢。

  指尖上的籃球落了下來，黃瀨避開了她的眼神，若無其事地聳聳肩：「嘛，集齊所有限量版口味的美味棒說不定可以。」

  白鳥也配合著玩笑：「或者用請他吃五月的料理來做威脅？」

  黃瀨對前隊友持續缺德：「不如威逼利誘雙管齊下吧。」

  白鳥沒接話。剛才提到桃井，她想起些別的事。她之前托桃井打聽，桃井告訴她，上次在大阪站撞見海崎滿智時，她提到的那個小泉樹里就在帝光今年新組建的女籃隊裡，還在繼續打球。

  她沉吟片刻，擡頭對黃瀨道：「陪我去女隊那邊看看。」

  熟料等他們到了女籃的場館裡，小泉還沒見到，帝光女籃的女經理先把白鳥和黃瀨盯穿了。

  這位經理看校服是三年級生，黑色長直發，細瘦高挑，眼睛很漂亮。旁邊人跟她講話時，微微側首，聽得很認真，回應時帶著剛好的淺淺笑意。打眼一看就知道她是那種溫柔完美的優等生。白鳥看她很眼熟，但在帝光有太多她眼熟卻叫不上名字的人了，因此也沒放在心上。

  白鳥問黃瀨：「認識？」

  黃瀨摸了下鼻子，略有些緊張地瞄了白鳥一眼：「……啊。」

  白鳥看他這副樣子，明白了。

  「如果感覺尷尬，你先回那邊沒關係的，」她想了想，又道，「或者我迴避也可以。」

  末了她不放心地問：「可以嗎？」

  畢竟無論是赤司還是青峰都沒有前女友需要她處理，這種作為現任和前任撞見的場面，還是她第一次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