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手重逢（七）

  對手重逢（七）

  火神這話說得讓活動室靜了三秒，三秒後隊長日向站起來氣洶洶要教訓這個個人英雄主義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麗子也拿起她的紙扇猛拍火神的背：「是笨蛋嗎？笨蛋火神嗎？！你腦子裡除了蓋帽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嗎！！」

  但是，發泄過之後，麗子又嘆了口氣。

  「那就這樣吧，」麗子說，「拜託了，火神。」

  麗子：「事實上，不僅僅是綠間，我們第一場的對手，新協學園，就會給我們帶來很大的麻煩。白鳥。」

  被她點到名字的白鳥報出一串數字：「200，211，22，270，50，87，7%。」她隨後解釋道，「是新協學園今年新來的外援的身高，臂展，手長，站立摸高，原地彈跳，體重和體脂率。這些數據是我根據他在關東大賽上的記錄推算出來的，不精確，但誤差不會太大。」

  這個名字很拗口的帕帕·恩百·式的速度、技巧其實都不算頂尖，彈跳尤其差，唯獨身高和臂長在高中籃球賽里太過矚目。雖然不能把籃球單純地定位成身高定輸贏的項目，但高個子在球場上的優勢是很明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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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現在的誠凜，沒有那種可以突破211臂展防守的人，只能寄希望於曾在和海常練習賽里拯救誠凜的，火神的彈跳力。

  不管怎麼樣，說來說去，其實勝利可以是很簡單的事情，就像火神說的，只要跳得夠高就能蓋掉對方的球，只要夠強就能贏球。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戰術的作用非常微薄。新協學園也好，正邦、秀德和泉真館這三大王者學校也好，不管是外援，鷹眼，古武術，還是奇蹟的世代，只要能夠傳出無法被截斷的球，突破包夾，攔住投球，搶下籃板，就一定能贏。

  日暮四合再到天徹底黑透。對手的情況已經全部了解，現在誠凜的弱項也被點出，麗子讓所有人做好未來一段時間會非常痛苦的準備，才拍拍手說了散會。

  男孩子們收拾東西吵吵鬧鬧地離開，白鳥留下和麗子確認保健員該做的工作，剛走到麗子旁邊，活動里突然靜了下來。

  原本打算從後門離開的男生們堵在門口，站在最前面的是小金井和水戶部，好像看到什麼感到驚訝的東西，呆在那裡止步不前了。

  麗子問：「怎麼了嗎？」

  小金井沒顧得上回答她：「好，好高。而且，這個人，好像……」

  水戶部：「……」

  小金井：「是吧，你也覺得眼熟。」

  水戶部：「……」

  小金井：「誒？雜誌，你是在哪本雜誌上見過他的？\」

  暫且不管小金井前輩這次又是怎麼和水戶部前輩交流的，一年級組降旗河原福田開始刷刷翻起月刊籃球，被翻爛了的奇蹟的世代專輯又再次被打開，他們對著照片看了又看，才終於確認面前的這個黑皮就是雜誌上的人。和接受採訪時的狀態相比，這個人比當時還要可怕得多了。

  黑子平靜地打招呼：「晚上好，青峰君。」

  火神反應過來後也開始跳腳：「怎麼哪都有你啊，你是怎麼進來的啊！」

  青峰往後門門邊一靠：「怎麼進的？當然是走進來的。」

  所以這傢伙就這麼穿著其它學校的校服大搖大擺晃到誠凜的社團活動室嗎？

  其他人問黑子：「是來找你的嗎？」

  「我想不是。」黑子回答，而後視線越過一整個活動室，看向站在講台上的兩個女孩，但並沒有多話。

  青峰順著他的視線找到了自己的目標：「還不走嗎？你們貼在門口的部活時間早就過了，該結束了吧。我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了。」

  白鳥也很驚訝：「青峰？你怎麼……」

  「我來接你放學。」

  好像哪裡不對勁，誠凜其他人靜了幾秒。

  白鳥：「……啊？」

  「我跟你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放在心上啊，」青峰露出不滿的表情，「我昨天不是說了我喜歡你嗎。」

  沒想到是這麼不對勁，誠凜其他人倒吸一口氣。

  白鳥：「……」

  青峰：「所以我在追你啊。」

  誠凜其他人：！！！除了震驚說不出別的話來。

  「但是，」小金井下意識道，「上次黃瀨不是說——」

  青峰的視線掃過來。

  伊月從身後捂住小金井的嘴巴。

  某種程度上貼近了社會性死亡，白鳥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好想，好想殺人。

  要和麗子說的事情也顧不上了，她氣沖沖走到青峰身邊，抓著他的手腕就往外走，邊走邊道：「你是故意的！」

  青峰被她拽著，白鳥疾步在前面走，但他腿長，跟得很悠閒，不咸不淡地應了聲，算是肯定了。

  是故意的沒錯。男子籃球部除了那個女教練以外來來往往全都是男生，青峰在活動室外等他們結束，裡面在說什麼他懶得聽，隔著玻璃倒是注意到了一些在白鳥說話時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原先在帝光時，那個和善溫柔完美的白鳥凜更是這樣，人人都喜歡漂亮的東西——雖然說這些眼神里多也只是單純的欣賞——原先赤司是怎麼忍住無視這些的青峰不知道，反正現在他忍不了。

  白鳥漫無目的地走，終於把他帶到一個校園的僻靜之處，確保不會再讓青峰撞見任何她認識的人。

  她還是很生氣：「你是狗嗎？你是狗吧！靠汪汪叫圈地盤嗎？」

  青峰聞言反而扯起嘴角，啊，這不是自動把她自己劃到他的地盤裡了嗎。

  「狗可不只是通過叫聲來圈地盤的。」青峰道，「你要是想了話我也不介意。」

  白鳥瞪了他一眼，開始在手機屏幕上憤怒地點擊，撥通了什麼人的電話，等待忙音結束，桃井的聲音響起：「餵？」

  白鳥：「把他給我弄走！」

  桃井靜了片刻，才道：「……小白是說，青峰君？」

  「是啊！不是我說，你們桐皇都不用訓練的嗎？」

  又是一段沉默。桃井的聲音隔著話筒聽不出情緒：「果然這兩天，他是去找小白了啊。」

  對於一向活潑的桃井來說，這種總是慢半拍的反應顯然很不正常。

  白鳥意識到不對勁：「五月？」

  「唔……嗯，」五月應了一聲，「反正，青峰君一直也不來訓練，去找小白總好過在天台睡大覺。」

  「誒？」

  「他在旁邊嗎？」

  「是的。」白鳥把通話調整為免提，遞到青峰身邊。

  「阿大，」桃井問，「你想好了嗎？」

  青峰的手插在兜里，視線從來電顯示——白鳥給桃井的備註是一個桃子貼紙——移到白鳥的臉上：「嗯。」

  「那……我也想好了，支持阿大！」桃井振奮精神，「阿大是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是非常認真的喲，希望也能得到認真的回應。」

  是說給她聽的啊，白鳥聽出來了。

  「還有還有！」桃井道，「雖然以後小白身邊多了一個大麻煩，約定好的事情不可以忘記！」

  「知道了。」聽她的聲音振作起來，白鳥鬆了口氣。

  電話掛斷以後，青峰問：「約定了什麼？」

  「哲也的近期動態和照片什麼的。」沒什麼不好說的，白鳥把她和桃井的聊天記錄給青峰看，總是一來一回的，白鳥發給桃井的都是照片：看書的黑子，上課打瞌睡的黑子，籃球館認真練習的黑子，在M記排隊買香草奶昔的黑子……桃井回復各種奇怪的怪叫擬聲詞，刷屏的kaomoji和emoji，舔屏狗狗貼紙，還有長段的語音，不點開也能想像出是什麼內容。

  五月這個變態……

  辛苦了，哲！

  被桃井這麼一打岔，白鳥原本的火氣都被撲滅了。她上下打量青峰：「你多久沒訓練了。」

  她沒在青峰身上看出明顯肌肉強度和力量的退化，甚至青峰的各方面維度還在以恐怖的速度進步著。雖然沒在訓練，但對於青峰這種已經把運動刻在基因里的人來說，應該還是有其他的辦法維持體能，或許也有可能——很不合常理，但是對奇蹟的世代這些變態來說，再不合常理也是正常的——放著身體不管也會自動變強。

  青峰：「無聊。」是說訓練。

  白鳥：「桐皇就這樣放任你嗎？」

  她問完也想到了桐皇的特殊風格。這所學校要和誠凜撞上還要很久之後，白鳥沒有分出太多精力研究桐皇，但大概的一些事情還是了解的。

  這所野心勃勃，但之前成績平平的學校這兩年到處挖角各地初中強者，這些人往往風格各異，很難聚攏在一起，因此形成了獨具一格的散沙打法。他們只看重單兵作戰的能力，根本不在意是不是以隊伍的身份贏得比賽。

  青峰：「只要能贏就可以了。」

  白鳥沉默了片刻。

  籃球之於青峰，如赤司之於白鳥，都是很微妙的話題。白鳥知道青峰已經算是在耐著性子回答這些和籃球有關的問題了。

  在得知青峰已經很久沒訓練時，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有瞬間的擔憂。但誠凜面對綠間尚且自顧不暇，她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本擔心青峰的籃球要如何。

  「總之，聽起來，」白鳥道，「五月是不想讓你來找我的吧。」

  在青峰家度過的那一晚對她來說也並不是全然無所謂的，某種程度上來說，青峰在那天把她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這兩年她一直很忙，但偶爾也會想到，雖然她的聯繫方式一直在桃井那裡，但青峰從來沒有聯繫過她。

  以前她以為是青峰沒有問過，現在想來是桃井這裡的問題，原因她大概也能猜到一點。

  「她是對的。你應該聽她的。」

  白鳥低下頭看青峰垂在身側的指尖。處女座把自己家裡弄得亂七八糟，但倒是很注意個人衛生，甲縫裡乾乾淨淨，修剪得很圓潤。

  「五月是我認識的人裡面，唯一一個會全心全意為你著想的人，這樣的人你這輩子遇不到幾個。至少我就不是，我不在意你打球的時候開不開心，也不在意你會不會被我這種人傷到。」

  「昨天把你騙到我家是我不對，想著要從你嘴裡確認綠間的數據，作為代價和你上床也沒關係。雖然我不認為你是真的喜歡我，但不管怎麼樣，『喜歡』什麼的就算了吧。」

  她非常鄭重地說：「離我遠一點吧，青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