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2024-09-14 12:12:06 作者: 辣雞上帝

  第 39 章

  糸師冴不是個拍照時會注意站位的人,正如福山瞬不會在歐冠比賽期間專程越洋跑到日本來見證弟弟們的勝利一樣。沒有理由,這些事情想都不會想到,更別提實際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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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糸師冴了解福山瞬。

  所以今天福山瞬跟他打完招呼後,一個撥開的小動作,加上將鏡頭對準眾人的白人隊友——糸師冴認識她,在青訓營的時候就經常給福山瞬拍一些「有意義」的照片。

  一切蛛絲馬跡挑動他敏感的神經——本來也不敏感,但還是在青訓營的時候,他經常被福山瞬要求注意拍照的站位和角度。

  糸師冴意識到福山瞬想要拍集體照,於是拉住了想要上前、但會擋住人頭的糸師凜,防止他妨礙福山瞬做事被討厭。

  被福山瞬討厭可不是個簡單事。

  而被福山瞬討厭且盯上,就變成了大麻煩事。

  好比這位戴維德,青訓營的時候就因為得罪了福山瞬而膝蓋「不小心」受傷,休養了半年之久,一蹶不振。本來他消失在福山瞬視野里就算完了,竟然還敢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博眼球。

  福山瞬不得玩死他啊。

  糸師冴看完了戴維德發給福山瞬的威脅郵件,把手機還給她,直截了當:「需要我做什麼?」

  福山瞬專程把他叫過來,卻不著急說正經事,手裡捏著威脅郵件卻還有心情開玩笑:「這個時候不該先關心我一下嗎?你看他都用什麼話講我呢,你親愛的前女友受到了無端指控帶來的巨大精神傷害。」

  糸師冴:「……」

  別的不說,你摸著良心說這指控「無端」嗎?

  糸師冴:「當時監控錄像他不都要走了?沒有證據,他要怎麼指控你?」

  「名聲呀。」福山瞬指著郵件上「曝光」一詞,「這個混蛋想敗壞我的名聲。」

  糸師冴驚了一下,沒想到她竟然在乎名聲。

  福山瞬指責他冷酷無情:「我們都一年沒聯繫了,就算分手了也是一樣,你一點兒也不關心我,太過分了。」

  為什麼要關心大庭廣眾把他尊嚴踩在腳下惡劣分手的前女友啊。

  糸師冴拿出自己的手機給她看,表示她歐冠第一場比賽剛結束他就發了祝賀簡訊,至今未讀。

  不用走流程了。他用眼神傳達這個意思。

  福山瞬嗔怪的拍了拍他的胳膊,肱二頭肌彈性十足,手感巨好,沒忍住一邊捏他的胳膊一邊說:「冴不用做什麼,不過到時候他的曝光新聞發布的話,一定會提你的名字,到時候你不做回應就可以了。」

  糸師冴:「不回應?」

  福山瞬:「噢,如果有人問起我們的戀愛關係,也先不要做回應。」

  福山瞬:「啊,不過這張照片可以發推特。」

  之後她又交代了一些細節,糸師冴不懂這種已經算是公關事件的門道,但福山瞬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於是欣然應允。

  比起這件事,其實他更驚訝福山瞬竟然會答應到Blue Lock做助教。即使僅僅只有三天,在歐冠即將開賽的前期,做出這種行為也有點令人髮指了。

  Blue Lock打出的理念和前景確實讓他看到了日本足球未來的曙光,但那是作為「新世代十一傑」糸師冴,目前的短期計劃還在為青年世界盃做打算。

  而福山瞬,早一年就開始被足球界稱作「青年新人王」,當時是世界第一俱樂部青年隊的核心隊員,有不少業內人士默認預定了青年世界盃前三席位,只要保持狀態,兩年之內升到一隊已是板上釘釘。

  就算是和俱樂部掀桌,以他對福山瞬的了解,也看不上這種級別的青訓營。

  「噢這個啊。沒錯,我當時本來是想找法國的一家俱樂部呆兩天的。」福山瞬豎起一根手指抵在臉頰邊,作思索狀,「但是諾埃爾聽說了我的想法,你知道諾埃爾吧?他推薦我過來,結果還真挺有趣的。」

  諾埃爾?

  糸師冴站直身體,眼睛微微睜大:「世界第一前鋒,諾埃爾·諾亞?」

  他看著眼前風華正茂的女前鋒,一同走過的青訓生涯還歷歷在目,距離上一次一同踢球也不過一年之前的事,而對方已經在和世界最頂尖的球員以平等姿態相處了。

  也是。

  如福山瞬這般,實力進步迅猛,簡直到了令人望而生畏地步的選手,能贏得世界第一的青睞似乎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糸師冴暗中收緊五指,極力調整不自覺變重的呼吸,卻難以控制目光死死黏在女前鋒的身上,無法自拔。

  這種情態變化雖然微小,但福山瞬多麼敏銳,早在話出口前就已經嗅到滋味,此刻享受極了,笑容擴大,露出潔白的牙齒。

  明明得意洋洋,但她還是裝模作樣地往下聊,仿佛一個謙遜低調的人,只是說了個平常的事,她調侃道:「冴以為我為什麼答應來日本啊?」

  糸師冴停頓了一會兒——福山瞬喜歡這個停頓——喉結滾了幾滾,才開口:「我今天才知道你來過。」

  而他聽說後的第一反應其實是。

  福山瞬上亞洲開後宮了。

  沒錯,糸師冴不愧是RE·AL青訓營出身,在這一點上和青年隊的隊員們不約而同地猜了同一個理由。

  福山瞬往他胸口咚地錘了一拳,然後誇張地雙手叉腰,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不堪置信:「為什麼都這麼想我啊。強烈譴責!」

  糸師冴:「亞裔帥哥不是你的取向嗎?」

  福山瞬眨眨眼,繃不住笑了:「你好懂噢。」

  糸師冴視線偏移到福山瞬身後,從牆後面露出半個肩膀的糸師凜身上,然後說:「嗯。」

  福山瞬背對著糸師凜,沒有注意,繼續說:「小隊長她們也都這麼說。你們是認真的嗎?覺得我會談日本的、青年隊的、男朋友?」

  「男朋友?不是。」糸師冴看著弟弟說,「他們不配。」

  糸師凜從陰影里走出來,踏入這片照亮的區域。

  福山瞬瞥了眼糸師冴的神情,轉頭一看,看到一條耳朵蔫蔫耷拉下來的小狗:「凜,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剛。」

  「冴剛剛是故意那麼說的?把可愛的弟弟搞這麼可憐。」她招手示意糸師凜走近一點,責怪地說,「青春期男孩子的自尊心是很脆弱的,要細心呵護才行。你不該是最清楚這一點的人嗎?」

  糸師冴:「哈?」

  日本瑰寶豆豆眼看著福山瞬,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成為最清楚青春期男孩自尊心脆弱的人了。

  不是,誰告訴你的啊?

  在場兩個男生都不願承認這一點,於是糸師兄弟極其罕見地默契了,若無其事跳過這個環節,糸師冴:「我只是在陳述客觀事實。」

  福山瞬:「凜凜凜,快捂耳朵,別聽哥哥亂講話。」

  糸師凜強忍:「前輩,我可以接受客觀事實。」

  糸師冴並不激動,但由衷認真說道:「日本的青年隊,能見到福山瞬,跟你踢球,是他們的榮幸。」

  福山瞬捂住嘴,想矜持一下,但這話實在悅耳,於是她放下手愉悅地大笑起來。兩人的身影不知何時越挨越近,她笑著微微一轉身,對方伸手接住,她整個人背靠在他的懷裡,笑得發梢都在發顫。

  「冴,你越來越會討我歡心了。」福山瞬舉起手,大聲笑道,「點名表揚!」

  身影交疊的兩人身後,無盡浩瀚夜空中傳來一聲巨響,一朵巨大無比的煙花遲遲爆炸開來,簡直將整片夜幕點亮,街道中車流與人海聲都因此變得空寂。

  糸師凜望著這如花似夢的一幕,呼吸都仿佛變得艱難。

  【真有趣,你的球風是在模仿你哥哥嗎?好像啊,簡直了。就像是你哥哥一直在踢前鋒的話未來會變成的樣子。】

  【她才看不上你這種水平的男人。】

  【凜,踢不好足球的你根本毫無價值。】

  吉光片羽在腦中龍捲風般肆虐,那兩個身影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在和他之間劃開了天塹般的鴻溝,無法跨越。

  這是關於,愛情嗎?足球?還是人生?仿佛不論哪個課題,答案中都沒有寫他糸師凜名字的位置。

  他好像永遠都是弟弟,是弱者,是局外人。

  糸師凜不想再呆在這裡了。

  糸師冴和福山瞬兩人都是正面對著糸師凜,糸師冴可以清晰地看見弟弟表情的變化,和藏到身後的捏緊的手。他看懂我意思了嗎?

  這個問題在糸師冴腦海中閃了一下。

  他低下頭和福山瞬說話,嘴唇開合間與她的耳垂若即若離:「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

  「誒,這麼著急嗎。」福山瞬腦袋往後一仰,後腦勺下的肩膀厚實又富有彈性,她眯起眼偏頭看他,語氣很是遺憾,「我以為你要多玩一會兒呢。」

  糸師冴跟她對了一下目光,蓮花眼中澄澈如初,毫無陰霾,和他十三歲那年第一次見到的女前鋒別無兩樣。他說:「祝你比賽順利。」

  糸師冴頭伸過來,輕輕吻了吻她的側臉,福山瞬被親得擠了下右眼,蹭蹭他緩解太過輕柔的觸碰帶來的癢意,然後笑著朝凜招手:「凜,哥哥要走了,你要和他一起嗎?」

  糸師凜目光凝固在她剛剛被親的右臉,沒能控制住表情,右眼皮抽了一下。

  然後意識到福山瞬在跟他說話,於是張開嘴,卻沒發出聲音,退一步搖搖頭。

  「凜?」

  福山瞬好像看出了他心事重重,擔憂地拉住要走的糸師冴,問道:「凜,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你怎麼了?」

  糸師冴:「他沒有不高興。」

  糸師凜:「我沒有不高興。」

  「騙人。」

  福山瞬皺起眉:「凜?」好像不要個答案不會善罷甘休的樣子。

  三人一下子僵持在這裡。

  糸師凜覺得整張臉都木了,他想趕緊結束這段劇情,可該死的,要怎麼解釋自己的表情不好?嫉妒?失落?因為看到你倆氣氛很好?

  別搞笑了,有點情商的人都不會這麼做的好吧。

  難道就不能隨便說點什麼糊弄過去嗎?喂,混蛋哥哥,有本事把我的人生搞亂,有本事說點什麼跳過這段劇情啊,你不尷尬嗎?

  三個人安靜了三秒鐘,福山瞬突然一拍手,恍然大悟:「啊。」

  福山瞬露出一個戲謔小孩子的笑容:「凜是不是看哥哥親我,吃醋啦?」

  心臟驟然緊縮,激素水平迅速上升,耳鳴聲充斥大腦,糸師凜腦海中一片空白,本能地後退了半步:「我……」

  冷靜!糸師凜冷靜!

  他控制不住地死死盯住福山瞬的臉,她的每一個微表情在此時無限放大,他捕捉那張可愛的臉上的每一條神經變動,推測她的真實意圖。

  她在開玩笑吧?沒錯,福山瞬在開玩笑呢,她只是看他心情不好,想跟他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

  這只是個玩笑,糸師凜,這只是個玩笑。

  糸師凜瘋狂在心中對自己下暗示,嘴角處,那片被女前鋒擰過的、早已經癒合的傷處又隱隱作痛起來,像一種舊事重提,像一種提醒。

  他看見福山瞬蓮花色的眼睛在凝視自己,酒店的水晶燈打在上面,將美麗高潔的蓮花反射出一點奇異的光亮,調動血液中暗藏的某種因子,於人性理智之下沸騰,將欲迸發。

  福山瞬擡起手,在另一邊臉上點了點,還是用那戲謔親昵的口吻,對他說:「過來,姐姐給我們凜也親一下。」

  「……」

  「什麼?」糸師凜以為自己在做夢,喃喃問道,「你說什麼?」

  「過來,凜。」福山瞬的笑容和他在Blue Lock第一次遇見的那個女中場沒兩樣,嘴角的弧度,聲音,和氣息,一切都如此熟悉。

  就連溫柔和善的外表下,暗藏的強勢警告意味他都爛熟於心。

  福山瞬:「你不願意嗎?」

  這是福山瞬啊。

  這是,是福山瞬本人啊。

  糸師冴沉默著,視線落在福山瞬頭頂上的發旋,又移到不遠處糸師凜複雜的臉上。

  他開口:「過來,凜。」

  糸師凜震驚地擡起眼。

  糸師冴表情沒什麼變化,但眸色微不可察地暗了一點,他語氣平靜,卻似乎有暗潮洶湧:「過來。」

  糸師冴:「別惹她不開心。」

  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莫名湧上心頭,糸師凜雙腳像踩在火炭上,馬上就要掉頭離開,用跑的,越快越好,將這荒誕恐怖的世界甩在身後。

  但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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