叄拾捌 動力

  叄拾捌 動力

  沈南清太陽穴突突地跳，差點沒抑制住臉上的表情。

  她趕在鼠尾看向她之前，用右手蓋住自己的臉。

  「可惡的俠嵐！」她一字一蹦、咬牙切齒道。

  「這也是你準備的？」鼠尾指向那個結界，此刻土褐色的結界看起來正在流動，裡面正充斥著能讓人昏睡的土屬性元炁。

  「沒錯，」沈南清艱難地睜眼說瞎話，「就是我！」

  「土屬性元炁是我之前從一個俠嵐身上提取的，這樣他們根本想不到是我，防不勝防，哈哈哈。」她補充。

  ——早知道就讓老師用水屬性或者木屬性元炁了啊可惡！

  鼠尾似乎是信了她的話，狹長的眼睛看著弋痕夕等人，奸佞地笑出聲，笑聲銳利又刺耳，不懷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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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計劃的緣故，結界本身就有漏洞，她覺得弋痕夕突破結界只是時間的問題。

  結界內，弋痕夕帶著自己的三個學生，兩女一男。鼠尾從灌木後大步而出，狹長的鼠眼盯著那個紫發的青年。沈南清緩了幾步，跟在鼠尾身後。

  弋痕夕已經發現結界的薄弱點，正準備一舉攻破。也正是此時，他聽見自己的三個學生似乎有所發現，驚呼道：「弋痕夕老師！」

  遠處的灌木叢，一個矮小的男人佝僂著走過來，身後拖著長長的尾巴，兩手平舉，蜷縮於胸前，活像一隻站立的老鼠。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身穿黑袍的人，帽兜下拉，遮住臉，只露出下巴。

  黑袍人的身上有一種若有若無的熟稔感，那人緩步走至他們面前，不緊不慢地把帽兜摘下，露出那張他十分熟悉的臉。

  弋痕夕皺起眉，兩眼微眯：「是你……」

  那個讓他總是愧疚和失望交織的故人，時隔一年，和零站在一起，重新站在他的眼前。她暗藍的眼睛比從前更加沉寂，面龐帶著冷色，從前彎彎的嘴角現下繃成一條直線。

  相比於叛逃前，此刻臉上的冷漠像是刻進了骨里。她的黑髮比從前更長，不再盤起，而是用簪子低低地挽在腦後。

  那雙沒有絲毫感情的藍色眼睛盯他看了一會，接著弋痕夕看見她慢慢地扯起嘴角。

  「弋痕夕，別來無恙。」

  弋痕夕目光冷了下去，轉頭叮囑三個孩子：「那是七魄鼠尾，還有一個……是叛境俠嵐沈南清。」

  三個小不點聞言緊張起來，一臉戒備地看著沈南清他們。

  當年那個看起來總是略帶猶豫的少年，如今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他依舊儒雅，卻眼神堅毅如松竹，他眉頭緊皺，質問道：

  「沈南清，你為什麼會和零在一起。」

  「為什麼？顯而易見，我跟它們更契合，無論是品行……亦或是殺人的方式。」

  她無視弋痕夕投來的眼神，走到幾步外的山體前，左手覆於其上。掌下複雜的印記閃過，一個淺藍色的半透明盒子便出現在掌中。

  極陰零力從封印中取出，巨大的零力反應充斥在整片空地。

  「弋、弋痕夕老師，那、那是什麼？」其中一個黑髮的少年結結巴巴地問道。

  盒中的翻湧著紫色零力，比尋常零力看起來更加濃稠，紫色的光芒閃動，預示著不詳。

  鼠尾看見極陰零力已經到手，短促而連續地奸笑幾聲：「將死之人，告訴你們也無妨，那是極陰零力。三魂就要復活了！」

  沈南清暗暗地瞥了鼠尾一眼，接著看向弋痕夕：

  「永別了，弋痕夕。」

  風巽·萬木枯榮瞬間發動，裹挾著腐朽的氣息，從結界內奔騰而出。鼠尾把自己的尾巴扎入地下，想要牢牢捆住那幾個人。

  也正是在這時，弋痕夕破開了外面的那層結界，用風巽擎天擋開的沈南清的攻擊。他一把揪住鼠尾的尾巴，單臂一甩，她身側的鼠尾就飛了出去。

  「你們三個，快撤回玖宮嶺！這裡由我來解決！」

  那個少年似乎不願意就這麼離開，但是留著也是拖累，被兩個女生拖拽著走開。沈南清假意想阻攔他們，被弋痕夕的元炁擋開。

  而在半空中的鼠尾無法移動，弋痕夕飛躍，狠狠地一個下踢，鼠尾砰地一聲砸進地面。

  鼠尾被一招干倒，入地三分，失去意識。

  沈南清掃了他一眼，轉而對弋痕夕說道：「把你的神墜交出來。」

  對方的眼神像看一個從未認識的陌生人：「為什麼要和零待在一起？和我回去。」

  「——我向你保證，之前的那些事，絕不會再發生。」

  沈南清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笑話：「就因為這個？你認為我會叛逃？別開玩笑了。弋痕夕，你總是愛把事情往好處想。」

  「我的目標是獲得至高無上的力量，玖宮嶺條條框框太多，總是限制我的施展。當然，得到這些後，我很樂意向之前的那些人復仇。」

  沈南清抓著手中的極陰零力，身旁的鼠尾也漸漸甦醒，它跌跌撞撞地起來。沈南清看了一眼鼠尾，不動聲色地給手中的盒子上了一層俠嵐術。

  她把手中的極陰零力塞給他：

  「你先走，我來拖住這個俠嵐。」

  鼠尾的喉嚨里混含著肉沫，低低地發出一聲憤怒的怒吼。他惡狠狠地盯弋痕夕，顯然是不甘心自己居然被一招干倒了。見他戀戰，沈南清催促他快走。

  捏了捏手裡的零力，耳邊是沈南清低聲的催促，鼠尾把眼神從弋痕夕的臉上撕開，頭也不回地逃跑。

  弋痕夕皺眉，他不想鼠尾就這麼跑了，於是用俠嵐術粘住鼠尾的腳，但被沈南清以極快的速度解開。

  沈南清看著鼠尾的背影，沒有留意身邊元炁的異動。

  木屬性元炁的存在感越來越強，鋪天蓋地地壓下來，源源不斷地往弋痕夕的方向匯聚，壓迫感頓時襲來，讓人喘不過氣，前方的鼠尾似乎察覺到危險，他僵硬地回頭。

  沈南清眼睛微微睜大，呆滯地回頭看弋痕夕身後盤旋的綠色長龍，那條巨龍如同銀河驟降，傾軋而來。

  ……這是，什麼？

  「風巽·千葉翔龍！」

  片刻後，凝聚起來的元炁裹挾著巨大的威力，叫囂著沖向前去，身後跟著騰雲的巨龍，即是在追逐也是在掃蕩，像是巨大的天轟然壓下，頭頂的壓迫死死壓住她的呼吸。方圓幾里，飛沙走石，難以見日。塵埃中，那條巨龍精準地瞄準了鼠尾的方向，猛然衝去！

  鼠尾根本躲閃不開，威力巨大的俠嵐術就這樣撞上他的後背，沈南清似乎聽見了他骨頭碎裂的聲音。在這樣的風沙躁鳴中，居然清晰可聞。

  俠嵐術在遠處命中，瞬間爆炸，衝擊力登時沖開，一圈一圈地吹倒周圍的樹。頭頂巨石響動，落石傾瀉而下，將鼠尾直接掩埋在下。

  沈南清被衝擊力震的頭暈眼花，她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咽咽口水。

  師叔，你現在真的好恐怖。

  令她更沒想到的是鼠尾被重傷成這樣居然還能遁地逃脫，果然是老鼠，在哪裡都能活。

  弋痕夕察覺到廢墟下沒有零力反應，正想接著上去追。

  被他忽視很久的沈南清即刻上前攔他。

  「弋痕夕，雖然我有點不自量力，但是我還是得攔住你。」她伸手攔下弋痕夕，暗色的眼眸平靜地與他對視。

  弋痕夕目光沉了沉，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擡手一揮。沈南清腳下突然出現了綠色俠嵐印，綠色的元炁鎖一圈一圈地把她裹起來，連接在地底。她挑挑眉，想運作元炁，發現這個玩意居然牢牢地鎖住了她的元炁運行，元炁純度甚至比得上精純元炁，不花點力氣還真的掙脫不開。

  弋痕夕看了一眼沈南清，他清楚地聽見了鼠尾說那東西能復活三魂，不管是銷毀還是帶回玖宮嶺，他都不能讓這東西被鼠尾帶回昧谷。

  他沒有心思再繼續跟沈南清談論之前的事情，等他處理完當下最要緊的事，他一定會弄清楚一切，並且把沈南清帶回去。

  弋痕夕見她只能待在原地，便發動月逐去追鼠尾。

  他快的像風，甚至連殘影都不曾留下，還未眨眼就消失在原地。他幾年前的月逐，比起現下的速度，簡直是天差地別。

  弋痕夕的進步速度太過恐怖。沈南清上次回玖宮嶺只是知道了弋痕夕現在是太極俠嵐，是神墜守護者，但是沒親眼目睹過他的實力，也沒想過他居然到了這種程度。她清晰地感覺到，弋痕夕與山鬼謠之間曾經那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差距，正以以飛快的速度縮小。

  ……弒師之仇、朋叛之痛。

  沈南清看向遠處。

  師叔，這便是你一直以來的動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