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我悟大道

  陸我悟大道

  山鬼謠擡手接下荷葉包，包子經過了一路，已經沒有那麼燙手。

  沈南清估摸著他愛吃肉包，解釋道：「蒸乾坤里只有包子，肉餡的已經被搶光了，只剩下豆沙的。」

  山鬼謠對於一日三餐都是包子這件事他早已習慣 ，吩咐道，「一個時辰後，鸞天殿後山湖旁開始訓練。」

  「蛤？」 沈南清大吃一驚，「這這這也太快了吧，上午通過考核下午就開始訓練，這麼不帶喘氣的嗎？」

  「難不成得給你開一場慶功宴？歡度個十年半載再談訓練？」山鬼謠毫不客氣地陰陽她，自上而下地俯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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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山鬼謠鐵灰色的眼睛，沈南清癟了癟嘴，「我知道了，我會準時到的。」

  少年白頭的天才鎮殿使這才點點頭，滿意地離開。

  ·

  山鬼謠是個天才。

  這是沈南清跟別殿俠嵐嘮嗑得來的結果。

  靠著傲人的天賦，在同門師弟弋痕夕還是兩儀俠嵐的時候，山鬼謠十七歲早已是太極俠嵐中的佼佼者。鸞天殿鎮殿使左師有意隱退後，山鬼謠就扛起了為師的大任，傳言他接任鎮殿使不過也就是這幾年的時間。

  未來的十幾歲的鎮殿使，空前絕後，後無來者，未來前途光芒萬丈。

  十五歲的沈南清在他一眼看得到頭的浩蕩人生中，難得參悟到了一點羨艷的情緒。

  畢竟這兩歲的差距也被拉扯的太大了啊喂！

  破碎虛空里，沈南清憤憤捏了捏自己的四象俠嵐碟，「他們說我走後門！」

  「走什麼後門？」山鬼謠雙手抱環，微微垂下眼睫，銀白色的頭髮在頭頂璀璨的星河下氤氳出淺淺的光。

  「因為俠嵐考核已經過了時間，我是被破例收的！」

  「世間本來就有很多例外，你又何必執著於旁人眼中的軌跡，」山鬼謠對此並不意外,「如果真的想讓別人閉嘴，就拿出自己的實力。」他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腳尖前的空地：

  「比如第一課，走到我面前。」

  沈南清：「？」

  山鬼謠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如果覺得我看不起你的話，你可以試試。」

  沈南清真的不信這個邪，十分狐疑地多盯他看了幾眼。

  她動了動腿，「嗯？」了一聲。

  ——為什麼她的腿這麼沉？

  她這次又使出全身力氣去擡腿走路，發現腿沉得嚇人，沒法硬來。

  與此同時，「噗呲——」一聲，破碎虛空里的火把熄滅。

  訓練場頓時陷入了一種朦朧的黑暗之中。混沌的黑暗加重著窒息感，只有頭頂虛幻的星星在閃爍著縹緲的幽光。

  不對。

  沈南清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這裡的空氣不對。身體的重量也不對。

  她眯起眼睛，費力地打量起自己的老師。朦朧的星光中山鬼謠仍然神色自若，雙手抱環，正在打量著她，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

  沈南清仔細地觀察了自己的老師，雖然他與平常並無不同，但她依然靈光乍現，想通了一點。

  可能是元炁，但不確定。

  她逐漸讓自己平靜下來，開始納炁、聚炁、迸炁，在這裡的元炁使用要比破碎虛空外困難。接著，一股溫暖的力量頓時涌遍全身，窒息感也漸漸消失，綠色的元炁覆蓋住她的整個身體。

  沈南清看見山鬼謠的眼中隱約露出欣賞的神色。

  她在確認元炁已經布滿全身後，一步步地，走到了山鬼謠面前。

  沈南清嘴角一咧，眥著一口大白牙，臉湊過去邀功道「 老師，你看我快不快。」

  山鬼謠瞥她一眼，冷冷嫌棄道：

  「太慢了。」

  完了他又補上一刀：「我當年做到這一步，也不過就一眨眼的功夫。」

  「？」沈南清看他的眼神已經不再像是看人。

  山鬼謠擡手聚炁成形，元炁凝成巨大石墩，被他往地上一丟，沈南清腳下的地面跟著震了三震：「金克木，這是金屬性元炁聚成的石墩。你如果能把它舉起來，就代表你能熟練運行元炁。」

  沈南清看向地上那個塊頭比自己大三倍的石墩子，不明覺厲地皺眉。山鬼謠不再多說，兩腿交錯坐下，原地打起坐。

  「我不信我能把它舉起來。」沈南清面對這個比她大三圈的石墩子，言簡意賅地下結論。

  山鬼謠懶懶地擡擡眼皮，似乎料到她會這麼說：「試試不就知道了麼。」

  看見山鬼謠臉上那副稀疏平常的神態，沈南清慢慢走向石墩，把更多的元炁聚在手上，舉了兩次才堪堪舉起。

  元炁的力量的確不容小覷，聚集元炁後的手臂能夠舉起是身體重量近六倍的石頭。但元炁相剋，沈南清想要維持動作，需要源源不斷地納炁。訓練接近尾聲時，沈南清的納炁已速度不過須臾。

  一旁，山鬼謠斂著眼瞼。

  白日裡，破陣統領說的話讓他感到沉悶。

  昏暗的大殿，滿頭白髮的老者背手而立：

  「山鬼謠，我知曉你對我引出沈南清元炁一事心有疑慮……」

  白髮青年目光沉沉，也不反駁。

  「你身為她的老師，理應有權利知道真相。只是其中緣由仍然有待商榷，無法多言。你只需知曉她與疏桐的確不是同一人。」

  對於破陣摘頭去尾的保證，山鬼謠選擇了相信。

  即使他很難相信世界上會有倆個長相一模一樣的人同時出現在同一地點。

  疑思乍起，便如同捲起的紙角，怎麼也捋不平。

  他微微擡眼，面前的女孩看起來不過還是個剛剛及笄的小屁孩，他全然忘記了自己比她也只年長三歲的事，頗為老氣橫秋地悠悠道：

  「既然這麼喜歡搞小動作偷懶的話，那就再加一個時辰。」

  悄悄把一個石墩角偷偷靠在地上的沈南清：……

  沈南清的元炁由破陣引導得來，山鬼謠原先擔心她會因為缺少元炁駕馭術的訓過程而難以熟練運用元炁，但現在看來她的天資勉強算作聰穎。

  在沈南清稍作休息的間隙，他站起身，開始引導自己的學生嘗試悟俠嵐術。

  「……看見一扇門？」

  山鬼謠輕輕點頭：「嗯。」

  沈南清越聽越困惑：「等一等，這裡所謂的看見，是指真真正正的在漆黑眼前看到了這幅畫面，還是指像是在腦海中回憶過去某段場景的那種『看見』？」

  「聽好了，我只說一遍。

  「首先，讓自己的心歸於平靜。接下來，便是入門。悟什麼，怎麼悟，這些答案都在在的後面，需要你自己去尋找。」

  沈南清眨了眨眼，先前在養傷的時候，她曾經和送飯的兩儀俠嵐了解過玖宮嶺與俠嵐術，她那時就開始發現，玖宮嶺的俠嵐頗為看重「悟」這一字。

  悟元炁，悟俠嵐術。似乎盤腿一座，潛心冥想，就能捅破那層窗戶紙的桎梏，悟得大道。

  抱著懷疑與試試看的心裡，她盤膝而坐，閉上雙眼，調整了呼吸的節奏和頻率，感受自己的五臟六腑逐漸安靜下來。

  漸漸地，她真的在意識中看見了自己的心門。那種「看」的感覺極為微妙，介於想像和真實視覺之間。沈南清看著那扇聳然屹立的大門，門上有一個小小的俠嵐印的牌匾，象徵著這是四象之門。她將元炁匯聚於手心，慢慢向前走去，伸出手，輕輕觸碰那扇沉重的門，大門緩緩開啟……

  露出了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