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歡迎登機(正文完)
2024-09-14 11:57:35
作者: 順頌商祺
第75章 歡迎登機(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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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於某位律師將旅行當作項目管理在做的嚴謹態度,二人幾乎沒花力氣就坐上車,一路沿著經典青藏線往西走,輪換著開車。
邊跡常年東奔西走,對這種強度的旅行適應得快極了,連開車都又快又穩,反倒襯得嚴岸闊像個新手。
六千多米的海拔,對於普通人來說很難適應,嚴岸闊也不例外。
隨著海拔逐漸升高,嚴岸闊越來越覺得頭暈氣短,索性拉開棉襖的拉鏈,靠在車座上閉目養神,好一會都沒緩過來。
邊跡發現異常,焦急地問:「你還好嗎?」
「沒事,就是有點噁心。」嚴岸闊閉著眼,有氣無力地說,「不行前面停一會吧,我稍微緩緩。」
邊跡趕緊找地方停好車,查看他的臉色,「你臉都紅了,除了噁心還有別的感覺嗎?」
「昏昏的,想吐。」
「你別是高反了吧?」
嚴岸闊聽完,徐徐睜開眼,自我診斷認為邊跡是對的,掙扎著坐直,指著後備箱說:「行李箱裡有藥。」
「我給你拿。」邊跡跳下車,跑到車後拉開箱子,高聲問,「在哪一層?」
嚴岸闊虛弱地說:「第二層左數第三個袋子裡。」
邊跡又翻了半天,奇怪道:「沒有啊……」
為了縮短嚴岸闊難受的時間,邊跡快步回來,焦急地說:「我們是不是出門沒帶?」
嚴岸闊努力回想當時的情況,記起那時他說應急的藥沒現成的、需要外賣,隨後就出門上班了,邊跡應該是沒聽到他的囑咐,所以救急藥品就這樣被擱置了。
看著邊跡一臉著急又愧疚的樣子,嚴岸闊強笑著搖搖頭,「可能我忘記拿了。沒事,附近應該有藥店。」
說話間邊跡已經打開手機地圖,卻無助地發現,最近一間藥店離這裡還有四公里,且需要上上下下地繞圈,耽誤很久。
「你等會,我先去那家小賣部問問。」邊跡見周圍人多,拔腿就衝進一家店裡,因為違反高原生存法則,跑得過於急促,他的呼吸也變得困難。
店家見他急切的樣子,用並不標準的普通話勸道:「你們年輕人來這裡要緩著點,不要大跑大跳,很容易缺氧的。」
邊跡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快速問:「請問有氧氣瓶和治暈眩的藥賣嗎?」
景區內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即便是世界之巔也不例外。店家微笑著眯起眼,點點頭,報了個數字。
邊跡二話不說掏錢:「能電子支付嗎?」
店家可能是震驚這價格居然有人不還價,拿出收款碼時還有些猶豫,好心提醒道:「越往上走物資越緊缺,你們出門前最好能備齊東西。」
邊跡轉身同時說完「謝謝」,不敢耽擱,回到車內,將氧氣瓶和藥物都遞給嚴岸闊,「喏,你先試試。」
嚴岸闊正暈著,沒空問他東西哪來的,接過後清水送服兩顆藥,又將氧氣瓶拆了猛吸幾口。
邊跡上車,系好安全帶,「好點了嗎?」
嚴岸闊緩了半天,終於恢復平時的生龍活虎:「好多了。你買備用的沒?萬一等會你也難受怎麼辦?」
「沒買,咱們等下會路過旅遊中心,去那兒再買吧。」邊跡不小心說出實話,「這家也太貴了。」
嚴岸闊輕笑一聲。
邊跡「嘖」他:「你笑什麼?」
嚴岸闊依舊吸著氧氣,小聲說:「笑邊乘務長真是勤儉持家。」
「那是,還得攢錢買房呢。」邊跡說著也笑了下。
嚴岸闊看著他問:「你呢,笑什麼。」
病號手持氧氣罐遮住鼻口,邊跡沒忍住,趴在方向盤上笑得直抖:「笑你現在好像那個表情包。」
嚴岸闊一臉懵的拿下氧氣罐,對著後視鏡看半天,「哪個?」
邊跡憋著笑不答,發動油門說:「出發啦!」
雖然斥巨資買下遠高於市場價的物資,又因為手機導航信號問題多繞了三公里的遠路,但在到達納木錯扎西半島時,邊跡仍然認為,這是一次非常完美的旅行。
稀薄的空氣讓天空看起來澄澈而遼遠,繁星仿佛觸手可及,亮而閃耀地形成巨幅的煙火畫卷。邊跡去過許多高原,見過許多星空,仍然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得說不出話。
兩個人躺在高高的草叢中,土地溫涼而柔軟。
邊跡側身,用手肘枕起自己,說:「你知道嗎,這是我出來旅遊,走過景點最多的一次。」
嚴岸闊也側過來,面對他,問:「你不是應該去過很多地方嗎?」
「對,但我一般不會做太多計劃,都是走到哪算哪。」邊跡如實道,「平時上班就是要到處飛,要是旅遊還跟上班一樣,那也太累了。」
嚴岸闊以為他的意思是今天被累到,自責沒有安排好行程:「那你今天……」
「我今天不累。」邊跡腹誹一定要讓男朋友改掉自我歸責的習慣,「畢竟你的習慣就是這樣嘛,要一切都有計劃,在可控範圍內。所以,這應該也是你經歷過的、意外最多的一次旅行吧?」
嚴岸闊沒正面回答,但他的笑已經說明一切。
邊跡得出這樣的結論:「這說明,咱倆真的是兩類人——各種意義上的。」
嚴岸闊沒有反駁,而是躺下來,看著遼遠的星空說:「嗯,要是放在一年前,我很難想像咱們會在一起。」
風穿過曠野,沒有留下迴響。
邊跡沉默地感受風颳過臉頰,閉上眼,等了一會才說:「你要是早知道我是這種人,第二次還會坐我的航班嗎?」
「會。」嚴岸闊毫不猶豫地回答,反問,「你呢?」
要是早知道中間要經歷這麼多事,還會請客吃那頓賠償餐嗎?
邊跡枕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人,點點嚴岸闊的額頭,「會啊,當然會。拿人手短,誰讓我把你襯衫扯壞了呢?」
提起襯衫,始作俑者忽然露出不易察覺的心虛的笑。
邊跡權當看不見這個奇怪的表情,忽然低下頭,小聲說:「我想接吻了。」
嚴岸闊慢慢收起笑,低頭用嘴巴輕柔地描摹著邊跡的唇瓣。不知是空氣稀薄還是別的緣故,他說自己感受到缺氧。
草地上萬籟俱寂,可以看到銀河,適合沉默和親吻。
花冤枉錢和迷路本來都是糟心的事,但是晚上兩個人在高原上互相枕著,借草叢遮蔽,做親密的事情,於是壞事也變得溫柔起來。
邊跡發出悶響,把頭埋在嚴岸闊的胸前,大口喘著氣。
嚴岸闊握著他的手腕,往下面帶。
邊跡憋紅了臉,過了會,忽然顫抖了一下,想出聲又沒敢,只能咬嚴岸闊的肩膀。
「你還……缺氧嗎?」過了會,邊跡擡起頭,嘴角亮晶晶的。
嚴岸闊搖搖頭,用拇指擦乾他眼角的水,「衣服,攏好。」
邊跡便坐好,將襯衫扣完整。
嚴岸闊的手機從十分鐘前就在響,屏幕暗了又亮,終於被主人接起來。是英國那位大客戶找來諮詢,因為馬上要登機,所以急著跟嚴岸闊連線。
「抱歉,我突然有個會要開。」嚴岸闊不好意思地跟邊跡道歉,「二十分鐘,我開完就回來找你。」
邊跡搖搖頭,「沒事,你去吧。手機有網嗎?」
嚴岸闊舉起手機,搖兩下,「信號不太好,但連音頻應該沒事。」
邊跡便不再說話,自覺走到平坦的草地上,展開帳篷,開始打地釘。
這次的帳篷比較小,自動開合的設計,無需太費事框架就形成了。邊跡一個人忙前忙後,等嚴岸闊開完會,完整的空間已經被支好了。
嚴岸闊回來,見狀,有些難堪:「不是說等我回來弄?」
邊跡擺擺手:「你都這麼慘了,我還能讓你幹活?」
「不慘。」
「這還不慘?出來旅遊都得工作。」
「習慣了。」嚴岸闊走到天幕前坐下,隨手拆封新的礦泉水,遞給邊跡,「你過來歇會,天冷,小心高反。」
邊跡自覺現在強得可怕,拍拍胸脯說:「我又不是你,我身體好著呢。」
被高原反應支配過一次的人不敢發表太多意見,只把他拉回懷裡,靜靜地看他得瑟。
邊跡像個炫耀毛髮的小狗,抖落完了,又收起鋒芒,乖乖窩在人類的臂彎里。
「寶寶,」邊跡慢慢閉上眼睛,嘴角帶著淺淺的笑,「你記不記得,以前我跟你提過,公司最近做航線調整,群里在收集意向?」
嚴岸闊點頭,「記得,怎麼了?」
「我申請了常飛中英國際線和京滬航線,」邊跡翻了個身,側耳枕在嚴岸闊的腿上,「你經常去北京跟倫敦出差,這樣……咱倆至少見面的機會能多點。」
嚴岸闊沒想到邊跡會考慮到這種程度,愣了很久都沒說話。
邊跡接著說:「咱們之間是有一堆問題,可歸根結底,都是因為見面時間太少,搞得每次約會都像偷來的一樣。
「從前我習慣這樣,甚至覺得挺好,因為彼此都有很多個人空間。可是自從跟你在一起……
「我就不捨得總是一個人了。」
嚴岸闊被這段話說得很受用,低下頭,親他的鬢角。
邊跡轉過臉,順理成章地將它變成接吻,「想多跟你待在一起,想有好多時間分享喜怒哀樂,想貼著,想抱抱,想作愛。」
說到這,邊跡忽然坐直了,跨在嚴岸闊的大腿兩邊,摟著他,直直盯著他的眼睛說:「嚴岸闊,我開始貪得無厭了。」
嚴岸闊認真地與邊跡對視,開口時帶著十二分的真誠與堅定:「我也是。」他將邊跡緊緊摟在懷裡,在他的耳邊問:「回去後,周幾開始飛?」
邊跡的排班已經出來了,他想了想說:「周三,飛倫敦。」
「航班號多少?」嚴岸闊追問。
邊跡掏出手機,把航班號給他看,繼而奇怪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嚴岸闊也拿出手機,對著排班表拍照,理直氣壯地作弊:「想再偶遇一次。」
說是想要「偶遇」,嚴岸闊一點都沒含糊。
12月14日這天,邊跡本說要調班,陪嚴岸闊過生日,嚴岸闊非不讓,說什麼「這個月調班次數太多」「自己也有工作」云云,硬是讓邊跡按計劃飛倫敦。
嚴岸闊想幹什麼,邊跡心裡門清,可男朋友是個儀式感很強的人,說好要給的驚喜,很難說服他不給。
所以,即便是早已提前在旅客名單中看到熟悉的名字,邊跡還是沒有拆穿嚴岸闊的把戲。
乘務長照常穿著深藍色的制服,站在艙門前熱情迎接每一位旅客。
嚴岸闊推著與邊跡共同買的情侶行李箱,戴著邊跡送的圍巾和手套,捧著準備送給邊跡的玫瑰花,堂而皇之地與本次航班的乘務長揮手問好。
邊跡聞得到玫瑰香氣,見到來人,雖裝不出驚訝,但不必裝也能表現出喜悅。他笑得眉眼彎彎,說著講萬遍也不嫌煩的詞:「您好,歡迎登機。」
於是,兩個人又一次在航班上相遇,並即將在奔寧山脈上空,共同觀看盛大的雲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