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8章 6C,嚴岸闊
2024-09-14 11:55:55
作者: 順頌商祺
第0008章 6C,嚴岸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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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聊到快十二點才散,出了商場,正好看到高聳入雲的大廈上亮著景觀燈,於是一路開車到外灘。
到處都擠滿人,大家跟著燈光計時一起倒數。五,四,三,二。
念到「一」的時候,邊跡手機連著震動了好幾下。
來自五湖四海的朋友給他發來新年祝福,消息不斷,但沒有一條來自家人。
他低頭一一回復完,擡頭時,發現最美的電子菸花已經放完,聶杭他們也不知去了哪。
邊跡站在橋上看了會,覺得沒什麼意思,在微信上跟喬遠約好明天十點見,把手機收起來,朝回家的方向走,逆人流逛著,擠著,像被月亮擋住的大陸,在很熱鬧的光下有片孤獨的影子。
邊跡住在公司公寓,公寓面積只有四十平,每個角落都被布置得溫馨。因為常年飛行不在家,邊跡把廚房改成水培植物基地,讓綠油油的葉子把灶台包圍。
到家後,他看到喬遠的消息。
喬遠:[怎麼走了?聶杭到處在找你。]邊跡:[有點困,先回家啦,剛想跟你們打招呼呢。]困是困,但睡不可能睡得著。前兩周忙著事故調查,沒空想東想西,如今好容易閒下來,再加上喬遠這件事一攪,睡眠質量就告急。
這晚他久違地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置身火海,被烈焰包圍。在一片灼熱中,身下突然出現一雙冰涼的手,將他穩穩地托住。
醒來時,邊跡發現全身都是汗。
其實他不是真的在抗拒去嚴岸闊的律所,他要是真不想,就不會當著朋友的面提這件事。他只是不確定,明天嚴岸闊還能不能記得自己。
如果不記得,那很好,他們兩個都沒必要尷尬;如果還記得,那更好——雖然說不出哪裡好,但至少出門的動力足了不少。
次日,嚴岸闊推開律所的大門。
長腿邁進閘機的第二秒,前台的專線就已經進來,告訴他委託關係程序已經辦好,問他什麼時候方便確認。於是嚴岸闊在樓下籤完字,來到所主任的辦公室。
他從雲南回來已經快兩周,每天都處於腳不沾地的忙碌狀態,今天是他這個月第一次跟主任見面,他敲門喊道:「周主任。」
周天瑞才四十出頭,剛來恆天不久,雖然是空降,但跟各個合伙人相處都很順暢。他擡頭看到嚴岸闊,笑道:「剛回來?」
「嗯,從昆明直接去了趟南京,昨晚回來的。」嚴岸闊如實回答。
周天瑞扶了下眼鏡,有點詫異地看著他。
嚴岸闊現在已經是恆天的資深合伙人,這種級別,做案子其實不必拼命。維護好客戶關係,再接幾個標的高的大案就足夠。但嚴岸闊不是,他從不挑案子,標的再少也接。幾個合伙人里,他出差的時間最長,團隊下的精英律師也最多。很多人都不明白,嚴岸闊為什麼年紀輕輕就手握這麼多案源,還這麼拼。
周天瑞對眼前這個人充滿好奇,因此多關心了幾句:「雲南那個案子怎麼講?」
「判決還沒下來,但對方的不利證據太多,勝訴應該問題不大。」嚴岸闊長話短說。
周天瑞問他庭辯情況如何,嚴岸闊說:「對方咬死不承認,質證的時候還懷疑證據的合規性,都被駁回了。」
周天瑞聽完,讚許地點點頭,沒多說什麼,跟他討論起後續工作安排。
跟領導開會總會多不少新任務,這次也不例外。嚴岸闊被派去對接新的顧問單位,他看了眼日曆,苦笑道:「他們約了幾點?我晚上六點的航班,怕趕不上。」
周天瑞聽他說航班,問:「你又要出差?」
嚴岸闊說:「見個老客戶,在英國。」
「你可真是勞模。」周天瑞說完,翻起助理做的時刻本,「顧問單位約的是十點,你照常出差吧,能趕上。」
嚴岸闊想著見面前先看看材料,所以沒在辦公室耽誤,要來定位後,急匆匆地去坐車。
走前他路過前台,叮囑道:「我現在去趟閔行,如果有案源來找,通知我。」
前台笑著說:「好的,嚴par放心。」
上海今天陽光好,晴空萬里,但紫外線不算很強。
邊跡被從窗簾里透出來的光叫醒,慢吞吞地起來點了個早餐外賣。他幹這行時間久,練就了能夠違背生物鐘迅速入睡和起床的本領。
出門前他本來準備穿衝鋒衣,臨開車又跑回去換了身長風衣,磨蹭到九點多,路過穿衣鏡,覺得頭髮不對,折返抓了兩下造型,這才急匆匆下樓。
喬遠在路口等他,看到他時愣了下:「今天怎麼打扮這麼好看?」
邊跡裝傻:「昨天不也這麼穿?」
「昨天顯嫩。」喬遠如實道,「今天顯帥。」
邊跡被誇得飄飄然,讓喬遠把安全帶系好,放著輕音樂往市里開。
路上邊跡沒閒著,一會在介紹第一商店的特產,一會又說國際飯店蝴蝶酥難排,沒多久就到了BFC。
目的地就在附近,臨著幾百米就能看見碩大的律所GG牌。跟著電梯指引,邊跡帶喬遠來到前台。
前台笑得很甜,問他們有無預約,找哪位律師。喬遠一句話沒說,回頭看向邊跡,後者猶豫著報了個名字。
「你們找嚴par?」前台思考了一會,「他剛出門,稍等,我核實一下。」
說完,她給樓上打電話,確認後,微笑著跟邊跡道歉:「不好意思,他十五分鐘前剛走,今天預計回不來。」
邊跡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徹底掉下來。他思考過以什麼方式應對嚴岸闊忘記自己的尷尬,但沒預設過根本見不到人的尷尬。即便是卡牌遊戲也有點數耗盡的時候,邊跡想,自己跟這位乘客可能確實緣分不多,且都消耗光在那場火災里。
邊跡覺得胃又有點難受,是因為早飯沒吃,絕不是因為嚴岸闊。
前台見沒人回答,追問道:「請問是哪位需要諮詢?可以先留下聯繫方式和意圖,我幫您轉達。」
喬遠還沒說話,就被邊跡推出去。邊跡一副不肯露面的姿態,指著身邊說:「留他的就好。」
前台一邊記錄,一邊說嚴律最近案子很多,不一定什麼時候在滬。如果有急事,她建議諮詢其他在所里的律師。
邊跡其實更推薦第二種方案,但喬遠擺擺手說:「沒關係,我先等嚴律師的電話。」
兩個人無功而返,上車後明顯興致比來時低。
邊跡上車系好安全帶,「今晚我就不在國內了,有事你直接找聶杭。」
喬遠聞言說:「沒事,我自己就行。你心情不好嗎?」
「沒啊,」邊跡奇怪他這麼問,「怎麼了?」
「感覺聲調不對。」喬遠把音樂擰大了點,「我還以為你不舒服。」
邊跡想了想,「估計因為晚上又要飛了吧。」
喬遠好奇:「緊張嗎?」
「難說。」
喬遠以為他還在火災的陰影里,同為民航圈人很能感同身受,嘆氣道:「遇見飛行事故是很難受,再多的心理測評、診療都只是輔助,還是得靠自己走出來。」
邊跡聽著,不知所以地應著:「也許吧。」
到家後,邊跡點了份外賣,打開音箱,光腳歪在沙發上吃飯。吃完心裡還是很堵,連著失落兩次確實不好受。這種情緒倒不是針對某個人,而是針對「期待落空」這件事。
邊跡覺得壞情緒都源自音樂,於是關掉播放軟體,換好制服,草草收拾幾件換洗衣物,拖著行李箱離開了。
關門時,廚房綠植葉片上的露珠滴了下來。
邊跡提前三個小時來到公司,給乘務組開準備會,再登機檢查設備和確認飛行信息單。今天跟邊跡搭班的有不少是熟面孔,但也有位沒見過的空少。
那個人叫常清,第一次見邊跡,覺得他氣壓有點低,緊張地偷偷問其他空姐:「乘務長脾氣怎麼樣?」
空姐中有個和邊跡搭班較多的,連連擺手說:「邊哥超級nice的,又幽默又帥,誰有忙他都會幫!別擔心!」
常清這才鬆口氣,大膽跟他匯報工作:「哥,今天晚餐二百三十份,無特殊餐例。這是旅客名單。」
「行,辛苦!」邊跡正在對照應急設備檢查單,聞聲接過信息表,邊看邊問,「誒?你今天第一次飛國際線?」常清點點頭。
新乘務員要想從國內轉國際,除了飛行時長積累足夠外,還要經過業務培訓、口語考試、模擬艙等一系列考核,再以國際航班實習乘務的身份飛3個檢查航班,才能順利升艙。常清才入職兩年就能飛國際線,說明他為了湊飛行時長吃過不少苦。
邊跡對此很能感同身受,因此多問了一句:「還習慣吧?」
常清趕忙說:「都挺好的,謝謝哥。」
「有事需要幫忙的告訴我。」邊跡沒什麼感情地笑笑,繼續挨個過名單。
突然,指著姓名的食指頓住。邊跡先是幾不可查地瞪大雙眼,然後嘴角翹了下。
常清見他沒動,問:「哥,名單有什麼問題嗎?」
邊跡回過神,在對應的單子上籤完名,點頭示意:「沒問題,清點餐例吧。」
「好。」
「辛苦。」
常清離開時,覺得乘務長的心情似乎變好了很多。他疑惑地看向那個被盯了很久的名字,發現上面寫著:[座位號:6C][姓名:嚴岸闊]
【作者有話說】
壞消息:又錯過了好消息:又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