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6.Insidious-10
2024-09-14 11:51:00
作者: 呂吉吉
第151章 6.Insidious-10
柳弈讓保安小哥把錄像往前倒了一小節。
屏幕里的男人面朝鏡頭,身材精瘦,手臂肌肉緊實,從他上樹的架勢來看,身手十分矯健。
青年的腦袋被他用自己的外套遮了個嚴實,至少在目前這個顯像設備的條件下,眾人是無法看清他的臉的。
不過他打底的衣服在夜視鏡頭下雖然分辨不出顏色,但色階應當比黑色淺、又比白色深,左胸上還有一個不算很大的圖案,模模糊糊的不甚分明。
可即便如此,那個體型、那身衣服,還有衣服上的圖案的位置和大小,還是讓眾人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剛剛才被送上運屍車,現在估摸著還在前往法研所的半途中的那具男屍。
「……看來那人確實是從校外來的啊。」
林郁清眯著眼睛仔細地辨認著屏幕里那不甚分明的人影,又去看右下角顯示的時間:
「11月25日,一點三十五分……星期五的凌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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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向彭法醫,「時間對得上,對吧?」
彭法醫點了點頭。
小林警官說得含糊,不過眾人聽懂了。
彭法醫在現場初檢時判斷兩名死者死了有兩三天,確實與灰T恤的男死者入侵校園的時間相吻合。
可如此一來,由女學生紀秀慧的手機發出的請假簡訊,就顯得愈發可疑了。
不過這些疑點都可以留待之後慢慢調查,沒必要在這裡討論。
於是戚山雨指了指屏幕,問保安小哥:「拍到這段錄像的攝像頭在哪裡?」
「就在後門邊上!」
保安小哥迅速起身,「我帶你們去吧!」
說罷就要帶著眾人離開保安亭。
「稍等。」
柳弈卻開口叫住了他。
「你這手套是跟制服配套的對吧?」
他笑著指了指保安小哥的雙手,「上次你幫我看車子時好像也有戴吧?平常上班時就戴著?」
「對啊。」
保安小哥撓了撓頭,一臉不明所以,「我們領導在這些地方管得挺嚴的,著裝不規範被他抓到了可是要罰的!一次扣一百呢!」
柳弈笑眯眯地朝他伸出手:「你這手套可以借我研究一下嗎?」
保安小哥的眼神愈發迷茫了。
「可以是可以……」
他一邊脫手套一邊碎碎念:「不過我這套衣服就配了這麼一雙手套……柳老師,你得替我跟領導報備一下啊,不是我著裝不合規,是真的沒備用的……」
態度瞧著雖有些不大情願,到底還是什麼都沒問,直接就把手套摘下來交給了柳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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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7日,星期天,傍晚六點四十五分。
現場勘察結束後,柳弈、老彭和沈青竹三個法醫先回法研所,而戚山雨等各位警官則還有很多人要逐一問話,不知還要在學校留到幾點。
鑫海大學龍湖校區距離市中心實在太遠了,柳弈還在車上時就接到了他們所長的電話。
對方先是問了問案件的概括,然後話鋒一轉,提醒柳弈這案子其中一名死者是在校大學生,社會影響很大,必須謹慎對待,協助刑警迅速破案,絕對不能在他們法醫這兒出岔子。
言下之意,就是你們辛苦辛苦,今晚通宵也得把屍檢給他們做完了!
對於所長這個沒有明說的加班要求,柳弈只笑了笑,回答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晚上八點,車子抵達法研所。
柳弈幾人草草吃了點晚餐就直接換衣服上台,準備進行屍檢了。
小江同學今天本和女朋友在外幸福地度周末,被他老闆一個電話叫回來幫忙,雖覺十分痛苦,但聽說現場在大學裡,其中一個還是學生的時候,便憑著二十年網齡的時事敏感度意識到這案子會有多受關注,立刻什麼怨言都沒有了,麻溜兒打車回了法研所,甚至還記得在樓下給已經忙了半日的前輩們每人帶一杯咖啡。
為了節約時間,提高效率,他們在最大的一間解剖室里進行屍檢。
這間解剖室可以同時容納兩張解剖床,柳弈和老彭一人負責一具遺體,沈青竹和江曉原從旁協助。
這樣不管哪邊發現了問題,都可以及時與另一邊的解剖結果互相對照。
柳弈負責解剖那名臉孔被砸得一團稀爛的無名男屍,而紀秀慧則由老彭和沈青竹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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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理和擦拭乾淨了血跡之後,男死者躺在解剖台上,被重物砸得一塌糊塗的臉就顯得愈發猙獰了。
他的顳骨和鼻骨薄弱處粉碎性骨折,顏面中央部分不規則地凹陷了下去,一隻眼球破裂,另一隻眼球被青紫的淤痕包裹住,估摸著就算用計算機儘量進行圖像修復,顏面識別系統怕是也很難分辨出他到底是誰了。
除此之外,男死者的頜骨同樣多處骨折,七顆牙齒脫落,柳弈在案發課室的瓷磚上發現了兩顆,現在又在死者的口腔和喉嚨里找到了剩下的五顆。
「面部多處骨折,出血量卻不多,而且牙齒全在口腔和喉嚨里,並沒有咽下去。」
柳弈將死者斷掉的牙齒一顆顆撿出來,排在托盤上,「兇手動手砸他臉的時候,死者肯定已經死了。」
江曉原一邊記錄牙齒的數量和它們本應所在的位置,一邊發表自己的想法:「兇手應該挺高大挺有勁兒的,對吧?」
他看著那張被重物生生砸得陷進去一塊的臉,仿佛患肢疼一樣齜了齜牙,「把別人的臉砸成這樣,還真狠啊!」
守著他們做屍檢的警官是市局今年才剛調回來的新人,資歷比小林警官還淺,這會兒法醫們的工作他插不上手,便試著拎了拎那個滅火筒。
那是一個老式的滅火筒,不知在舊校舍里放了多久,早就生鏽報廢了。
然而那滅火筒舊歸舊,因為是公共區域的消防設備,體積和重量都不小,警官掂量了一下,入手估摸著得有十斤重,要掄著這麼一塊鐵疙瘩,一下一下直到把人的臉砸爛,確實很需要一點兒力氣。
「可惜監控里只拍到了這個人。」
柳弈掰開死者變形的下頜,仔細檢查他的牙齒。
「多顆齲齒,基本都沒有處理過,口腔衛生不怎麼樣……下頜左側第三磨牙萌出,右側第三磨牙因橫向阻生半萌出,上頜的兩顆第三磨牙剛剛露了個頭……」
他說出了自己對於死者年齡的初步推測:
「大概在十八到二十五歲左右吧。」
所謂的第三磨牙,也就是俗稱的「智齒」,它們一般在成年後開始萌出,二十五歲左右萌出完畢。從死者的口腔來看,他的四個智齒還有兩隻仍然在長,說明年紀確實不大,應該在智齒萌出的年齡段內,最多不超過三十歲。
這倒是和他身上T恤、褲子和鞋子的款式挺相符的,看著就像是沒什麼錢的年輕人會選擇的便宜貨。
少了衣服的阻礙後,男死者身上的傷口就愈發分明了。
從特徵性的盲管創口來看,致命的兇器定然是一把刀子,探針探出的最長深度是十二厘米,說明刀刃至少在十二厘米以上。
另外,柳弈和老彭對照了一下兩名死者的傷口形狀,發現一個很有趣的事實——雖然兩人都死於刀刺傷,但殺死女生紀秀慧的刀子,和殺死無名男死者的刀子並非同一把。
男死者的創口成兩端對稱的兩頭尖中央寬的梭形,說明刀具是兩側開刃的類型,比如軍刀或是匕首一類的刀子。
而紀秀慧身上的傷口卻呈現典型的銳角三角形,一側底部平坦,另一側創口尖銳且平整,證明這應該是刺刀、水果刀一類的單刃穿刺器。
沈青竹正在給傷口拍照,聞言擡起頭,「問題是,不管是雙刃的還是單刃的兇器,我們在現場都沒找到。」
柳弈他們非常仔細地勘察過案發的舊校舍及周邊區域,甚至連附近的垃圾桶都沒放過。
然而很可惜的是,他們沒能找到任何疑似兇器的刀具,或是可能是兇手丟棄的諸如用過的手套、沾血的紙巾之類的可疑物品。
「是啊。」
老彭也嘆了一口氣:「不止兇器,那小子的外套也丟了,估計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都被兇手給帶走了吧!」
在監視器里,柳弈他們分明看到這個穿灰T恤的小子用一件深色的外套包住腦袋遮了臉的,但後來他們哪裡都沒找著那件外套,問了這幾天負責清理公共區域的保潔人員,也紛紛稱自己沒見過那麼一件衣服。
「現在只能看出這男的挺年輕的,手腳看起來像是習慣了干粗活的,早年應該務過農……還有牙蛀了也不去補,沒有口腔衛生的概念,經濟情況應該不太寬裕……」
畢竟很快就要畢業了,江曉原的目標是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優秀法醫,於是處處留心柳弈在工作時的樣子,也試著像他老闆一樣總結歸納,進行受害人或是罪犯的人物側寫。
「……嗯,你們不是說他爬樹跳上牆頭,把牆上的監控給扒拉走了嗎?」
江曉原說道:「這麼說他身手應該很靈活咯?還會用玻璃刀割開窗戶……聽著……感覺像個慣偷啊?」
「可是慣偷一般不敢傷人。」
旁聽的警官聽到這裡,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他調到警局前做了兩年的基層民警,轄區剛好是小偷們最喜歡下手的城中村,對此自覺很有經驗。
「再說了,他進學校就算是想偷東西,那也該去宿舍吧?跑進廢棄的舊校舍里幹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