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被拒絕
2024-09-14 11:45:53
作者: 落雲山
第55章 被拒絕
完成城市文化展的事情,莊越本以為方嘉禾會空閒一些,但他說自己又要準備其他的事情,工作和下班的時間都不固定,再三推辭,不要莊越去接他。
晚上方嘉禾還沒回來,莊越洗漱完,坐在書房看方嘉禾買的一些書。
范棋發來的資料里,方嘉禾申請了濱城美院,學的雕塑系,讀了四年後保研,期間還參與了幾項文物溯源的工作,是一份無論拿到哪裡都很優秀的履歷,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選擇去雕塑修復室工作。
跟其他能夠選擇的實習相比,修復工作無疑是枯燥無趣的,工資也相對較低。
方嘉禾的書房裡買了很多藝術畫集,有名家的雕塑集,也有莊越不認識的作品集,還有關於設計和美術史的書籍。
大部分書都有閱讀過的痕跡,有幾本知名度較廣的專業書旁邊還有很多批註,跟從前在書房裡只愛看冒險書和睡覺的方嘉禾很不同。
不過看這些作品集,也確實比莊越那些言語晦澀且通篇都用專業代詞的教材有意思。
除了專業書,方嘉禾還買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擺件,莊越看著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暫且將其稱之為藝術。
在書架最顯眼的地方有一本黑色皮革封皮的冊子,比尋常書要大很多,上面的金色磁扣掉了些顏色,應該經常被人拿出來翻閱。
莊越抽出來翻開,裡面是陳列得整齊的照片,應該是按照時間順序放的,最前面是一張方嘉禾出生三天時,一家人在醫院的照片。
方嘉禾連眼睛都沒睜開,瘦瘦小小的,一隻手攥著夏冉的食指。
後來的照片大都是他們一家人的照片,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其他人出現,比如畢業季時和朋友的合照,含納了從小學到高中的同學。
中學畢業時,方嘉禾拉著莊越拍了很多照片,要在學校的大門拍,要去廣場的噴泉旁邊拍,要去名人雕像前面拍。莊越幾次想走,都被方嘉禾抱著手臂,說再拍最後一張。
而現在所有的照片裡,沒有一張和莊越有關。
他翻到最後一頁,最後一張是十八歲的方嘉禾一個人站在濱城美院的大門,留下了一張入學照片。
莊越把相冊合上放回原位,坐在書桌上看書時,覺得每一個字都拆成了陌生的符號,難以被大腦接收。
過了一會,開門的聲音傳來,莊越只聽見了一點響動,然後外面就再沒有任何聲音。
他走出書房,發現方嘉禾正蹲在茶几旁畫圖紙,手還撐在下巴上,看上去很苦惱的樣子。
茶几用了很久,高度並不適合成年人蹲在旁邊辦公,方嘉禾的腿又長,縮在一團看著很不自在。不過他本人絲毫沒有注意到,眼睛一直盯著筆記本電腦,旁邊擺了幾本參考的圖冊。
「為什麼不去書房?」莊越覺得他蹲在那裡實在有些憋屈。
方嘉禾啊了一聲,眼睛還盯著屏幕,過了幾秒才轉移到莊越身上,表情有些呆,顯然沒有聽到他的話。
「你剛才問我嗎?」方嘉禾仰頭看他,眨了眨眼,看上去很無辜,見他不說話,又急匆匆地補救,「對不起我沒聽到。你再說一次吧,我認真聽。」
莊越坐下來,看見他屏幕上是一張還未完工的設計圖,換了個問題問他,「這是什麼?」
方嘉禾的視線也回到屏幕,手重新點了點滑鼠,說:「導師要我們做的展區設計。」
設計圖應該已經完成了初步的構建,差一些細節,莊越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但能看出空間結構的布置錯落有致。
莊越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誇讚才顯得夠誠意,中肯地說:「挺好看的。」
「是嗎?」方嘉禾像是感到不好意思,滑鼠箭頭在屏幕上胡亂移動著,「其實我還沒做完,不算好看。」
莊越離電腦屏幕近了點,仔細看了下,又肯定地說:「可我覺得漂亮。」
方嘉禾不說話了,莊越比剛才離他更近,看見他耳廓一點點變紅,滑鼠在屏幕上反覆拉同一條線,遲遲沒能達到想要的效果。
莊越看了一會,問他:「聽說你們學院要開藝術展,好看嗎?」
齊斯年告訴他,方嘉禾的本科畢業作品也會參展。他近日忙得腳不沾地,也是因為要籌備展區。
莊越不是沒有邀請函,也不是沒有時間,但不知怎麼,他就想問方嘉禾。
「你要去嗎?」方嘉禾聽起來有些驚訝,轉過頭看他,像是在考慮措辭,停了一會,才很理智地替他分析,「其實大部分都是學生的作品,你那麼忙,沒必要特意去。」
「最近不怎麼忙。」莊越望著他的側臉,明知故問道,「裡面有你的嗎?」
方嘉禾轉回頭,在設計圖稿上修修改改,過了幾秒,突然提出新的建議:「下周大劇院有跟文化展聯動的表演,有很多出名的演員,還請了交響樂團,那個也很有意思,你可以去看看。」
他說得豐富精彩,可無論是說的話還是迴避的動作,甚而是生硬的轉移話題,表達的都是同一個意思。
不希望莊越去藝術展。
「方嘉禾…」莊越剛想開口,方嘉禾猛地站起來,有些緊張地說:「我…我先去洗漱了,你早點休息,我不打擾你了。」
他關上電腦,抱著參考書籍就要往房間裡走,不知道是因為走得太急還是因為其他,小腿撞在了茶几的桌角,發出沉悶的響動。
莊越本意是想扶他一把,拉住他的手,把人往自己方向拽了拽。可能方嘉禾沒想到他會伸手,手肘拐到了莊越,兩人最後誰也沒站穩,一起倒在了沙發上。
準確的說,應該是莊越用了過多的力,把方嘉拉了過來。
方嘉禾身體失去平衡地靠在他身上,頭也碰到了他的胸口。
相觸不過幾秒,方嘉禾就把手撐在沙發上,急著起身道歉:「不好意思。」
莊越沒說什麼,等他站穩後,又抓住他的手腕。
那一瞬間,莊越幾乎想把很多問題問出口:跟他相處實在不能忍受嗎,看展不可以,關心不可以,難道過去幾年真的沒有想起過他一次嗎。
問題在心裡打著轉,莊越一個都不明白,但現在不是很好的時機。
他就算問了,方嘉禾大概也只會更逃避。
「腿怎麼樣?」莊越收好情緒,忽視從回來開始就一直不適的後頸,平靜地問他。
「碰了一下而已,沒事。」方嘉禾的手輕輕掙了掙,不算用力,但也透露出他的不願。
「痛的話記得塗藥。」莊越說完就鬆了手,不想再接收更多的抗拒。
方嘉禾說好,然後進了自己的房間。
莊越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鎖住門,坐在床邊吞了兩片藥,又貼了抑制貼防止信息素擴散。
莊越做好了準備,平靜地等待發生過許多次的事。
熟悉的疼痛席捲而來,蔓延至四肢。強烈的失真感讓他覺得自己像是處在火山口,無法呼吸到新鮮空氣,胸口也產生明顯的灼燒感。
半夜的時候狀況仍沒有好轉,冰冷的路燈投射進慘白的光線,莊越望著視野里朦朧的淺色光斑,學著醫生教給他的辦法,做一次又一次無用的心理暗示。
痛苦持續了很久,在天色變為灰藍色時,莊越才短暫入睡。
醒來時除了頭有些痛,肌肉有些乏力,其他身體感官都恢復了正常。
他出房門時,方嘉禾已經不在家裡。
桌上有他做好的早餐和留下的訊息,大致意思是他今晚會早點回來,途中會去一趟市區最大的家居市場,如果莊越有需要買的東西,可以發信息給他。
莊越吃了早餐,簡單收拾了下餐具,給范棋發了條信息,讓他把這幾天能推遲的工作都推遲,又把一些工作提前到今天。
因為昨晚並沒有接觸到Omega的信息素,按照往常的經驗,他預感自己可能還會出現其他症狀,大概會在明後兩天發作。
意外總是來得突然,莊越在辦公樓聽取最後一場報告時,眼前短暫黑了一下。
腺體又開始發熱,像是一張被強行安裝在條件不符的設備里的晶片,因為超負荷的運作而頻頻向大腦傳遞警告的信號。
他加快了會議進程,結束後到了范棋提前訂下的酒店,裡面有備好的防信息素溢散用品和幾支抑制劑。
越來越多的信息素止不住地從腺體逸出,逐漸有支配理智的趨勢。
年前首都的醫生告訴過他,如果A型分離焦慮症再繼續惡化,身體機能也會受到影響,易感期異常是典型症狀。
他把使用過的抑制劑包好丟進垃圾桶里,拆了旁邊的煙盒,點了一支煙味很淡的煙,坐在沙發上,看著還未完全沉下的夕陽。
莊越不喜歡聞到過重的氣味,幾乎不用香水,原本也不習慣煙味。
上次易感期突然來臨時,醫生不建議注射抑制劑,只給他開藥。光憑藥物度過易感期,過程實在有些煎熬。
莊越坐在隔離室里,很想做些其他的事轉移注意力。他看見桌上空著的菸灰缸,讓范棋去買了很多種煙。
莊越只嘗試了幾口就覺得嗆,但尼古丁的作用似乎比藥物更有效,可以讓大腦不那麼痛苦地度過這段時間。
最後他點完了兩包煙,其實只抽了幾根,更多的時候是看著煙一點點燒盡。
手機響了幾次,莊越沒有看,望著菸捲上緩慢燃燒的微弱紅點,不知道要換到第幾根,才會結束這次易感期。
作者有話說
偷摸溜走的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