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2024-09-14 11:43:07
作者: 洛岸
第86章
直覺告訴褚洄之, 他絕對有哪裡惹到莫歲了。
走廊上,小少爺氣鼓鼓地走在前頭,他原本走路就快, 現在步子邁得比以往還大些, 一頭捲毛也炸蓬蓬的,就差把「我在生氣」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不過, 莫歲雖然看上去目不斜視健步如飛,也依舊在留意身後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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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因為褚洄之剛醒不久、體力很差, 莫歲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節奏有點亂。他偷瞄向牆上二人的影子,距離並不近,看得出來褚洄之跟得有點勉強。
這人暈了兩天,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下樓收信,甚至都沒給自己發消息。
莫歲心頭莫名有點煩躁, 板著張臉,默默放慢了腳步。
褚洄之察覺到莫歲放緩了步速, 立即識趣地跟了上去。
可是, 他仔細搜尋記憶,還是沒想明白自己做了什麼。
他這兩天都在昏睡, 要說做了什麼惹人生氣的事也沒可能啊。
難道是因為那封信嗎。
褚洄之猶豫了下, 並不覺得這個設想合理。
但想不出別的緣由,他試探性地向莫歲解釋道:
「拆信是因為想確定寄信人, 省得以後造成誤會,信的內容我沒看。」
莫歲依舊大步流星, 眉目間的銳色卻明顯軟化,卷翹的睫毛顫了顫, 很明顯是聽進去了褚洄之的話。
「……知道了。」他小聲道。
真是因為這個?
褚洄之捕捉到莫歲的神色變化,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可是, 莫歲為什麼會因為有人向自己示好而生氣?
褚洄之少見地有點發懵,還是沒完全搞清楚莫歲生氣的原因。
「那你下次別拆……」
莫歲不自在地開口,只說了半句卻又轉了語調,提高聲音冠冕堂皇地給自己撐面子:
「不對,沒有下次!這些東西多容易分心啊,你簡直是不務正業!」
「你要是再收到這種東西的話,給、給我過目吧。」
說完這句話,莫歲心虛到不敢看褚洄之,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為正事考慮,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是要過目還是要銷毀。
等一下。
褚洄之腦子裡突然冒出個過分自作多情的想法。
莫歲這樣子,真的很像,在吃醋。
褚洄之瞳孔倏地放大了一圈,他有點被自己不知好歹的自戀給驚到,頓時不自然地猛咳了幾聲,轉移話題問莫歲:
「咳,沒問題。不過,因為這個生我的氣,是不是有點太冤枉我了,莫小少爺?」
他還敢提冤枉!
聞言,莫歲猛地停步,一雙明亮艷麗的眼睛帶著怨氣斜瞪向褚洄之。
自從聽褚洄之說了那些話之後,他已經連著兩天睡不好覺了!
莫歲一閉上眼睛就滿腦子都是當時兩人糊裡糊塗緊貼著的場景,都快憑著記憶把褚洄之有幾根睫毛給數清了。
他有什麼冤枉的,最會折磨人的就是他了!
莫歲原本是有點惱羞成怒的,但對上褚洄之那張寫滿了無辜的臉,他又瞬間啞了火。
從褚洄之現在的視角來看,他確實沒做任何錯事,倒是自己無故朝人發脾氣。
莫歲簡直是有苦說不出,他理不直氣不壯,沒法把褚洄之怎麼樣,自己卻已經快要因為回憶死機了。
「……你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他只好不明不白地撂下這麼一句話,邁開步子繼續往前走。
就在這時,努力回想自己究竟幹了什麼壯舉的褚洄之皺著眉,冷不丁地道:
「等一下,我好像想起了點什麼。」
!
某隻小鳥突然受到過分的驚嚇,差點直接原地彈射起飛。
想起什麼?褚洄之不是說他絕對不會想起那十分鐘的事情嗎?
莫歲已經僵了,他磕磕巴巴地問道:「想、想起什麼?」
褚洄之揉了揉眉心,嚴肅地看向莫歲,鄭重其事道:
「是因為知道我在暗網有帳號,你才不高興的嗎?」
褚洄之已經是盡力了,他拼命搜颳了那一夜所剩不多的記憶,才終於想起有這麼一茬。
但關於之後更重要的十分鐘內,他向莫歲承認自己就是假冒的「揚加」以及表白的事情,褚洄之確實依舊沒有任何印象。
莫歲一口氣提到嗓子眼,大腦已經進入卡頓狀態,卻沒想到褚洄之提起的是這麼件無關緊要的事。
劫後餘生,他一哽,憤然轉身:
「你自己想吧!」
雖然鬧彆扭,但兩個人還是記得有正事要乾的。
房間內開啟了重重的屏蔽儀器和防窺裝置,褚洄之從儲物符里取出了方覃的證據晶片。
晶片被激活,隨著亮藍色的光線投射,一面全息投影的證據牆出現在兩人面前。
與二人想像的不同,證據牆上並沒有明確的證物線索指向某位嫌疑人,映入眼帘的全是陌生人物的資料信息。
更準確地說,這些人全都是歷屆星炬杯「意外」失控或死亡的參賽選手。
莫歲拉下光幕上記載年份最近的一頁資料。
「這個人……我記得他,是上一屆止步複賽的選手。」
「他當時勢如破竹,一度成為奪冠熱門,卻在和異獸的戰鬥中失控。不久他就自行退賽了,後來便杳無音訊。」
「自行退賽?」
褚洄之湊上前,發現資料中的退賽聲明只是一紙文字公告,並沒有任何本人出鏡的影像留存。
「嗯。」莫歲點頭。
「他的星獸體偏重自愈能力,按理說失控的可能性很低,所以我印象很深。」
「自愈?他的星獸體是什麼,不會是蠑螈吧?」
聽到褚洄之的回答,莫歲有點意外:「對,你怎麼知道,你看過那一屆星炬杯嗎?」
褚洄之顯然沒看過,他這麼說,是因為看到了下一頁的證據資料。
一張偷拍的照片。
富麗堂皇的宴會廳里,躺在極長的餐桌上的,赫然是一隻已經被剜肉取血到只剩半副殘軀的巨型蠑螈。
順著褚洄之的目光,莫歲也看到了那隻異獸。
莫歲臉色霎時一白,極荒唐的猜想在心中升起,他放大那張圖片,直到畫面集中在蠑螈的蹼掌。
這隻蠑螈的蹼掌斷了一趾,斷口處呈灰敗的烏紫色。
「是他!」
令人難以接受的真相呈現在眼前,莫歲轉頭看向褚洄之,肉眼可見地慌張震驚。
「這種肢體末端的傷勢對自愈能力極強的蠑螈來說本來是很好恢復的,但複賽時跟他對戰的異獸攜帶劇毒,他斷了一趾沒能復原,就是這樣的傷口。」
方寸大亂的莫歲下意識地向他唯一能求助的人尋求幫助,指尖不自覺地抓住了褚洄之的衣袖:
「是我想錯了,傷口一樣也不能證明就是他,對吧?這不可能的啊,一個人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褚洄之的目光沉靜深邃,他沒有回覆莫歲,但莫歲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說別的,方覃把這兩頁資料放在一起,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顫抖的視線再次掃視那張圖片,莫歲不可抑制地發散出更加糟糕的想像。
長桌上有不少放大版的刀叉,看上去更加類似斧戟,刀叉染血,上面甚至還插著肉塊。
並且,高腳杯中的深紅色液體仔細看也並不像是紅酒,那液體過分粘稠,還含有著不明的沉澱生物組織。
反胃的感覺一路上涌,莫歲幾欲作嘔,艱難開口問道:
「他是被,分食了嗎?」
褚洄之乾脆地關閉了畫面,有力的手掌堅定地按住了莫歲發涼的指尖,溫潤的聲音如春風入耳:
「莫歲,看著我。」
莫歲依言擡頭,視網膜上血淋淋的畫面一下子切換成男人賞心悅目的臉,不管是眼球還是大腦,簡直是瞬間得到了淨化。
他由衷地長舒了一口氣。
實在沒辦法,不管褚洄之幹了什麼過分的事,光為了他這張臉,莫歲就能寬宏大量個六七成。
莫歲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他又不是見到個平頭正臉的就覺得好看,褚洄之是難得的個例,自己寬容點不是很正常嗎。
「不要去想像無法確證的事情,只看眼前能看到的就好。」
褚洄之溫聲問道:「現在好一點了嗎?」
莫歲從震悚的情緒之中抽離出來,點了點頭:
「嗯,接著看線索吧,要是又想吐我就看你一眼,挺管用的。」
這話說得奇怪,褚洄之卻只是縱容地輕笑了一聲,沒對莫歲把他當暈車藥表示什麼異議。
畫面里其實不止這點線索。
在蠑螈七零八落的殘軀之下,露出了一點金屬的邊角。
褚洄之將畫面放大到極限,二人終於勉強看清,那是一枚寫有編號的金屬銘牌。
這東西眼熟得很,莫歲臉色驟變。
和他之前撿到的銘牌一模一樣,難道,還有更多人也受到了和這人一樣的遭遇嗎?
銘牌上的一串數字很長,莫歲不敢相信那真的是什麼數量的編號,更不敢去想背後有多少人已經受害。
「……其實,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褚洄之凝重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受到衝擊的莫歲不解地看向他,一時竟覺得很難再有什麼問題可以更嚴重。
褚洄之道:「我對獸化不算非常了解,但是擁有獸化能力的人類瀕死時,不應該能量潰散無法維持獸形嗎?」
「是這樣沒錯……」
一語驚醒夢中人,莫歲瞳孔一縮,因為震驚,生生咽下了未說完的話。
任誰乍看這張照片,都絕對不會想到畫面里瀕死的異獸會是個活生生的人類少年。可這不對,傷勢重成這樣,他早該恢復人形的。
除非,他已經變不回來了。
所以,在少年成為這場宴會的「主菜」之前,他經歷了更多慘無人道的黑暗遭遇。
不管是手術、實驗還是疾病,總之,他已經徹底異化成為了非人非獸的怪物,才會以異獸的形態定格在了慘死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