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想牽你的手
2024-09-14 11:10:52
作者: 威威貓七
第24章 想牽你的手
他們到達的這個蒙餐廳並不大,可能是因為已經過了飯點,只有零零散散的幾桌客人。
兩人找了個靠窗的雙人桌坐下後,身穿蒙古袍的服務員拿著菜單走了過來。
點餐的權利交給了蘇和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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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忌口嗎?」他擡頭問周安吉。
「我不愛吃蔥。」對方說,接著又碎碎念地補充到,「其實有一點蔥也沒事,我只是不愛吃也不是不能吃,把蔥撇到一邊就行了。」
於是蘇和額樂指著菜單對服務員用蒙語報了幾個菜名後,那人留下一句「稍等」就離開了。
周安吉的蒙語學習程度應該連內蒙古的小學生都不如,兩人的對話他只大致地聽懂了一點禮貌用語。
「點了什麼?」周安吉問。
「太陽餅、燒麥和羊雜粉絲湯,這幾道菜都沒蔥。」蘇和額樂回,「本來這家店有幾道挺不錯的菜,像手把肉應該是來內蒙必吃的,但分量太多了,我們兩人吃不完就浪費了。」
「等我們回家之後,叫上巴特爾那幾個好兄弟,再帶你去烏蘭察布的館子裡嘗嘗吧。」
「好,好啊。」周安吉應了一聲。
正如阿樂所說,味道確實很不錯,兩人三兩下就飽餐了一頓。
吃完後,時間剛過兩點,周安吉問蘇和額樂今天下午是否有安排?
蘇和額樂搖搖頭:「你想幹什麼?是回酒店睡個覺?還是想逛逛?」
周安吉朝馬路對面熙熙攘攘的街道望了一眼:「想逛逛。」
可能因為到了一個新鮮的地方,餐後犯困的生理反應表現得並不強烈。
「想買什麼嗎?」蘇和額樂問。
「買衣服。」周安吉回。
「那走。」於是蘇和額樂朝街的另一端昂了昂頭。
其實他們也沒什麼目的地,包頭市這麼大,他們也不會走太遠。
甚至,兩個大男人在一起逛街買衣服這件事看起來似乎還有點滑稽。
可蘇和額樂和周安吉都不在乎。
走到一處紅綠燈路口,兩人立在人群的最後,等紅燈一秒一秒地閃過。
時間滴答,周圍除了嘈雜人聲和汽車的鳴笛,好像還有一陣心臟的咚咚響動。
綠燈亮了,兩旁的人像半透明的空氣一樣從他們身邊略過,然而蘇和額樂與周安吉卻不約而同地沒有邁腿。
28秒、27秒、26秒……
「阿樂,我想牽著你的手,可不可以?」周安吉微微擡起頭,望著身旁蘇和額樂的眼睛,說道。
25秒、24秒……
阿樂盯了兩秒他的眼睛,周安吉的心跳就跟著跳快了兩秒。
此時其他的路人正好走到了馬路中央的位置。
驀地,蘇和額樂的手掌貼過來與他十指相扣,拉著他穿過了白色的斑馬線,穿過了過路的人群,跑到了馬路的另一頭。
然後又沿著一條筆直的大道,繼續往前跑。
耳邊有夾雜著蒙語和漢語的叫賣聲,蘇和額樂的襯衫衣擺飛揚起來輕輕掃著兩人的手背。
直到耳邊傳來周安吉呼哧呼哧喘氣的聲音,蘇和額樂才停下來。
「怎麼突然要跑?」他問。
周安吉不像蘇和額樂,他不是個擅長體育運動的人。
「想跑。」對方回。
「我怕我追不上你。」
「不會,我一直牽著你。」
兩人就這樣漫無目的地,終於走到了一座商場,找到了裡面賣運動裝的樓層。
隨意走進一家店,熱情的店員迎了上來,等她看清楚兩人緊牽在一起的手掌,眉頭微微一皺,又立馬舒展開:「二位想看點什麼?」
「這個季節的衣服在哪裡?」周安吉問。
店員為他們指了個方向。
周安吉牽著蘇和額樂走過去,看見了貨架上掛著的一整排衛衣。
他取下來一件,對著自己比了比,有些大,又順勢伸過去對著阿樂比了比,剛好合適。
「我們一人買一件,怎麼樣?」
「好啊,正好你來內蒙沒帶幾件換洗衣服。」
「那你喜歡什麼樣式的?」周安吉指了指這一排大同小異的衣服,問道。
「你挑吧。」蘇和額樂回,「我挑蒙古袍的眼光還不錯,挑這種衣服沒你眼光好。」
於是周安吉在貨架前徘徊了好一陣,挑了一件他自己喜歡的款式,給阿樂選了黑色,給自己選了藏青色。
走到前台付款的時候,蘇和額樂習慣性地掏出手機準備盡地主之誼,但被周安吉攔下了:「我來買吧,阿樂。」
蘇和額樂笑了笑:「你都還沒畢業,嚴格意義上來說,還算不上勞動者。」
「你別看不起人。」周安吉反駁,「上大學之後,我就沒問家裡要過生活費了。」
「再說了,來內蒙古之後一直和你住在一起,也沒太有額外的花銷。」
「滴——」手機支付成功後,店員把打包好的兩件衣服遞給他們,蘇和額樂空著的那隻手順勢接了過來,拉著周安吉走出了店門。
商場裡的路人來來往往,他們買完衣服後,就這麼漫無目的地閒逛。
「那阿吉今天的意思,是想報答我?」蘇和額樂問。
周安吉一愣,忽然停住了腳步,蘇和額樂也跟著停下來:「不,不是,不算報答。」
「如果是報答的話,這件衣服還遠遠不夠。」
周安吉是個不喜歡虧欠別人的人,別人給了他什麼東西,他一定會在合適的時候用等價的物品送回去。
這是他時刻掌握著的,人與人相處的平等性和分寸感。
甚至對於那群不那麼愛他的家人,他也在計劃著以後怎麼用實際行動歸還他們以前為自己付出的心血和精力。
可唯獨在蘇和額樂這裡,他生怕兩人之間一旦真正還清了,就再也沒藉口糾纏在一起了。
況且,就算這段時間蘇和額樂免費讓他住的那個家,免費給他做的那些吃的,可以換算成一分一厘的金錢。
那阿樂花費在他身上的那些時間,給予他的那些情誼,又該怎麼算?
「那算什麼?」周安吉自己心裡還沒盤算明白,蘇和額樂的問題又拋了過來。
他沉默地思索了兩秒,忽然叫道:「阿樂。」
「嗯?」
「我一直想問你,你心裡是不是老是把我當小孩兒?」
蘇和額樂皺了點眉,不知道對方怎麼突然把話題拐了個方向。
「雖然我還在讀書,也比你小了幾歲,但其實我已經是一個獨立很多年的人了。」周安吉淡淡地道。
「這個社會是怎麼運轉的,我知道;有些骯髒的、醜陋的事,我也見過,我並不是需要保護在溫室里的花朵。」
說著,他忽然笑了一下:「可能是因為我看起來顯小,所以周圍老是很多人習慣性地把我當成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孩子。」
「你不喜歡這種被人護著的感覺嗎?」蘇和額樂問。
周安吉搖了搖頭:「不是不喜歡,只是這給我一種不平等的感覺,就好像小孩子的世界是天真又幼稚的,而成年人是複雜的,所以成年人不喜歡小孩子去摻和他們的事。」
「尤其是對你。」周安吉轉過身來,與蘇和額樂面對著面,「我希望我們倆之間是平等的關係。」
蘇和額樂點了下頭:「當然。」
至於「平等」之外的另一份原因,「習慣」之外的另一種偏愛,此時同樣也被蘇和額樂瞭然於心。
這天兩人在商場逛了逛之後,又去外面的集市,買了點明天可以在高鐵上打發時間吃的開心果和杏仁。
晚上在外面各吃了碗羊肉粉,就回了酒店房間。
酒店裡沒什麼可以用來消磨時間的東西,不像在草原上可以看雲看星星。
雖然兩人都已經共處一室生活好長一段時間了,但還是第一次像今晚一樣無所事事。
如果兩人就這樣相互不搭話,各自躺在床上玩手機,好像也有點奇怪。
於是周安吉摸到了床邊柜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
他好久沒看過電視了,以前在學校的時候還偶爾去食堂蹭點電視看,來了內蒙後就一直沒見著電視機了。
酒店裡的電視調不出什麼有意思的頻道,周安吉只能把界面停在了正播放的新聞聯播上,好讓房間裡有點響聲。
放下遙控器後,他轉頭看了看旁邊床上躺著的阿樂,對方也無意於看新聞,面無表情地在刷手機。
周安吉輕輕呼出一口氣:「好像有點無聊。」
蘇和額樂聞言停下手裡的動作,轉過頭來與同樣躺著的周安吉對視了一眼,又環視了一下四周:「這裡好像沒什麼打發時間的東西。」
「要不先去把澡洗了?」蘇和額樂提議。
好像也沒什麼別的事可以干。
於是周安吉拿出行李箱裡備好的睡衣褲,起身去了浴室。
關上浴室門,潔癖周安吉會先把自己今天貼身穿的短袖、襪子和內褲脫下來搓洗乾淨,然後刷完牙、洗完臉後,再踏進淋浴區沖澡。
在一起住久了,蘇和額樂了解他的習慣,知道他每次洗澡都慢吞吞的,要在浴室里磨蹭好一陣才會出來。
於是蘇和額樂在聽見衛生間裡響起持續不斷的水聲後,也跟著從床上坐起來,從兜里摸出一支煙銜在嘴裡走到了窗前。
拉開窗戶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把半邊身體探出去,點燃了嘴裡的煙。
其實也不是為了背著周安吉偷偷做這事,周安吉也不會像他額吉和大哥那樣管他。
只是在額吉囑咐過他很多次「少抽菸」之後,他自己也不知不覺地把這當成了一種陋習,因此習慣性地背著人抽。
蘇和額樂趴在窗前,夜風吹起了他額前的頭髮,也把灰白色的菸絲吹得很遠。
他對著風的方向呼出一口,儘可能地不讓屋裡留味道。
一根煙還沒燃盡,忽地,他聽見浴室里的水聲停了。
緊接著就傳來周安吉隔著玻璃瓮瓮的聲音:「阿樂,你在外面嗎?」
「好像停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