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7章 最強顧問
2024-09-14 11:09:53
作者: 一晌貪歡
第0267章 最強顧問
Kivo在自己的家裡接待了來自華國的客人,他對於華國有著天然的好感,這大概源自於他從小跟隨老師Franz長大,從小就聽到許多有關華國的故事,華國的人民,華國的歷史,以及它如何歷經滄桑、備受磨難,又如何洗盡鉛華,脫變重生……
「華國是最令我怕驚嘆的一個國家,它有最貧窮、最陰暗的一面,也有最富有、最光明的一面。Franz一開始並不想要教導我,更不願意做我的老師,因為他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精力教導一個孩子。」Kivo提及自己最敬愛的人,難免就話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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雋言和聞人楓卻並不覺得他囉嗦,反而興趣盎然,翹首聆聽,沒有一絲著急的意思。
Kivo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回憶,接過於仄奎遞來的紅茶,輕抿了兩口,才又接著說道:「我曾經看到過文的照片,他真的是一位相當迷人的年輕人。在Franz的眼裡,他一直都是那個樣子,充滿活力,青春洋溢。文每個清晨都會早起給窗台上的雀鳥餵食,練一會兒琴,再親手做一份早餐,叫醒Franz。他們之間的默契,早就超越了兄弟之情,甚至比一般的情侶還要更親密……」
雋言心底流淌過些許激動,既然有文的照片,那麼是不是Franz的也會有。
「沒有想到我有生之年能夠看到一部有關他們的電影,這……真的很好。」Kivo的眼光有些渾濁,他這個年紀的老人家都會如此,因為視力下降,看東西已經不清楚了。
但他堅持不肯戴老花鏡,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老紳士的固執。「Franz是個特別嚴厲的人,每次我想要偷懶,或者練琴累了,只需要用餘光輕輕地瞥我一眼,我就害怕的直哆嗦。但是他也是溫柔的,家裡的飯菜都是他做的,每次做完會多擺一副碗筷,但是從來不露出悲傷的表情給我看……」
聞人楓默默地握住了雋言的手,不知不覺就有種莫名的哀傷在心頭縈繞,讓他渾身上下輕微的顫慄起來。
雋言用力地回握住他,神色專注而凝重。
「Franz不是每次都肯給我講文的事情,大部分的時間,不彈琴,不教導我的時候,他都會坐在陽台上發呆。一發呆就是很久很久,而他的背影讓我感到恐慌。因為那樣的他看起來就好像隨時會奔赴地獄似的,喪失了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活力。有好幾次我都看到他將安眠藥倒出來許多,但或許是心裡還保留著那麼一點期冀,他總是沒能死成……」
Kivo並不諱言Franz生命中最後的那段時光,「我曾經一度認為,老師活著還不如死了,因為他已經失去了自己的靈魂。他不再對生活抱有任何渴望,每天行屍走肉般活著,除了從華國傳來的有關文的消息,他不對任何事感興趣。他們的故事,是我根據他字裡行間的話語,一點一點拼湊起來的,並不完整。不過《追音》的作者似乎知道的也不完整,至少據我所知,Franz不曾踏上華國的土地……因為維也納政府一直都不批准他的請求。」
「為什麼?維也納政府為什麼不答應,難道這還涉及到什麼政治問題嗎?」雋言聽到這裡有些難掩的揪心,文死的快速而果決,卻留下Franz獨自品嘗半個世界的寂寞和痛苦,這太殘忍,也太……」
哪怕是能讓他在華國親眼看一看文的墓碑呢,至少也能讓他早日死心,早日解脫。
Kivo說話時牽動起滿臉的皺紋,嘆息道:「Franz是維也納最優秀的鋼琴家,在那個時代他的成就幾乎到達了巔峰。政府領導人也同情於他的遭遇,但對於同性之間的愛情他們再感動也無法從心裡接受,更何況當時華國的外交並未真正展開,Franz想去,政府根本不肯。」
「那就……不能通過民間的渠道嗎?」雋言問。
「當時Franz的身體狀態很不穩定,有心絞痛,還有糖尿病,樂團給他派來了護士和醫生,定時過來幫他檢查身體。但事實上,他們也是在監視Franz,害怕他偷偷逃跑。只可惜那時候的我還小,也無力幫助他……」Kivo說幾句停頓幾分鐘,顯然這些對他而言也是心如刀割的回憶。
「所以,Franz就是這樣帶著遺憾……走的嗎?」雋言的眼眶泛紅,鼻腔里就像堵住了一團緊緻的棉花,無法順的呼吸。
這個世界為何能如此的殘忍?!
聞人楓用大拇指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背,無聲的安慰他。
「是啊,他死不瞑目……這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憾事。哪怕只是讓他看一眼文的骨灰呢,我想,他一定會滿足地帶著微笑離開。但其實,他心裡是有預感的,文或許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但他們有過約定……只要沒有再度相逢,就會繼續等候對方。」Kivo的指頭上布滿了厚厚的繭,用力抹擦眼角時,眼角留下粗糙的紅痕。
雋言非常的難過,他不知道自己和聞人楓做的這些,是否能夠承載起這樣沉重的悲愴。
「這部電影,除了紀念他們,我還想喚醒更多的人對於情感、生命的感悟,在戰爭年代,任何真摯、純粹的感情都是值得我們尊重的,因為一對有情人想要在一起,實在太難,太難了……而且Franz和文都很熱愛自己的祖國,他們值得更多的人引以為傲!」雋言緊緊攥著聞人楓的手指,目光堅定而明亮,「Kivo先生,我真心邀請您,請求您,指導我們拍攝好這部電影!」
Kivo深深吸入一口冷冽的空氣,認真地思考了半晌,答道:「好。」
三個年輕人,一位跨越了兩個世紀的老人,四雙手握在一起,給予了彼此最厚重的承諾。
連景得知他們請到一位泰斗級音樂家作為顧問,心裡驚喜極了。但也因為這樣,拍攝的時間比之前預定的增加了一倍,因為Kivo先生的要求非常的嚴苛,但凡有一個鏡頭裡,雋言和聞人楓的姿勢不對,指法不對,他都會要求重來。
連景為投資方感到肉疼,但在雋銘大度的表示不要緊,錢只要花的值得,燒錢就燒吧,雋家不差錢之後,就不再管了。
這任由弟弟敗家的態度,讓連景都不由得嫉妒起來。不過顯而易見的,影片的質量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障,至少在所有的涉及到樂器演奏的鏡頭中,雋言和聞人楓都表現的和專業的鋼琴家、小提琴家一般無二。
哪怕是以專業眼光來挑剔,雋言和聞人楓的表演也是無懈可擊的。
但是最後一場戲,雋言遇到了更為嚴峻的挑戰,他所扮演的Franz作為一位同時精通鋼琴和小提琴演奏的大師,終其一生都鮮少在人前演奏小提琴。臨死之前,或許是迴光返照,他從病床前掙扎著站起來,撫摸過弟子從華國為他尋找回來的文的遺物——那把在他回國前由他親手贈送給他的小提琴,以他畢生最高的技藝和感情,演奏了完整的《夏空》。
「這一段,難度太高了,我和Kivo正商量著,只要你拍攝幾個正面和側影,背影部分就請他的高徒完成,你看如何?」連景本人是很抗拒替身的,但這樣專業的演奏,不用替身根本就無法完成,他也沒有辦法。
雋言沉默地皺起眉頭,半晌沒有出聲。
聞人楓自然看出了他心裡的想法,心裡琢磨了許久,對連景道:「一整首《夏空》的時間太長了,後期剪輯時大約只會保留一分多鐘吧?」
連景有些意外他會這麼問,不過事實上的確是這樣,「嗯,大約是只有一分多鐘。不過,為了保證剪輯的質量,這整首曲子肯定需要完整的拍攝下來。你問這個做什麼?」
聞人楓腦子裡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起初這還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而已,但在感覺到雋言心底強烈的糾結後,這個想法變得愈發清晰起來。
「我有一個想法,希望你能聽一聽。」
連景的神色更為肅然,「嗯?你說。」
聞人楓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語言,試圖用最貼切的用詞將這份突如其來的領悟描繪出來:
「Franz從小和文一同長大,對他而言,文是森·晚·他心裡最重要的,甚至超過了音樂的神聖地位。但為什麼他寧可忍耐了幾十年,都不曾將這份感情宣之於口呢?真的是畏懼於世俗的壓力麼?我認為不是,他是因為尊重文的選擇,知道他義無反顧回國參加抗戰的目的,所以甘願忍受那份蝕骨的孤獨,不願意世人妄加揣測他們之間的感情……那麼,最後的《夏空》與其說是告別,還不如說是他臨死前想要完成的一段合奏!他和文一直想要完成的合奏!」
「合奏?你是說……」連景眸子裡迸發出一縷異樣的光彩,仿佛恍然大悟,「對啊,你說的沒錯!我怎麼沒想到,這合該就是一首小提琴合奏,對,一定是合奏!既然是合奏,Franz在演奏時肯定是想像著文就站在自己的身邊,他們互相對視著,回憶著過往的一切,才能演奏出曠日無雙的《夏空》!」
「這麼一來,就沒有必要拍攝一整首完整的《夏空》了,因為時長不夠。就算是要替身,也可以讓我和阿言同時演奏幾個長鏡頭,你覺得呢?」聞人楓毫不掩飾自己的私心,但客觀來說,他剛才那番話合情合理,而且只要拍攝得當,影片最後的高潮必然能夠達到震撼人心、感人至深的效果。
連景的眼眸頓時滑過一道精光,「好,不錯,你小子這聰明勁這次真是用對了地方!不過,你們的水平哪怕我已經看不出瑕疵,Kivo那關要是過不了,我也是不會答應的。」
聞人楓和已經精神振奮起來的雋言對視一眼,同時微笑著對他揚起了下巴,「你就等著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