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2024-09-14 08:12:46 作者: 邈邈一黍

  第57章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基於對自身安全的考慮,沈夏忙開口道:「爹爹能不能和我們同去。」

  沈劉氏笑了,這不是廢話嗎。

  「你爹肯定得去,這麼遠的路,你八叔可背不動你。」

  夏丫頭哪次去縣城不是二郎帶著去的,一半的路都走不了,大半程都讓人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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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林吃得滿嘴油花,扭頭看向爺奶道:「我不用人背,明天能不能跟著去!」

  「我也要去!」大林跟著附和。

  沈春眨了眨眼睛,嘴巴張開又合上,到底是沒開口,她是大姑娘了,還要跟著里正娘子學繡活兒呢。

  「去什麼去!都走了地里活誰干,再說夏丫頭是去看傷的,又不是去縣城逛集市。」沈劉氏虎著臉道。

  雖然現在地里活不多,少幾個人也沒什麼,但這倆小子跟著東跑西竄的,還不得讓大人費心盯著。

  都甭去!

  大林二林只能看向八叔,就見八叔攤了攤手,「下次吧,明日有正經事兒。」

  在原本的劇情里,沈夏額頭上的傷最終是留了疤的,雖然是只有半個指甲蓋大小的深色印記,但能不留還是不留的好,誰又會希望額角有個小小的疤痕呢。

  而帶沈夏去看郎中,於他也不過是順手的事兒。

  大林二林泄氣,下次就得是下個月月中去給八叔送乾糧的時候了,八叔還不能離開書院太久,拿了乾糧說不了幾句話就得回書院。

  吃過了晚飯,沈大娘子刷鍋刷碗,沈劉氏則是忙著和面蒸窩頭,本來不用這麼急的,但明天去縣城總要隨身帶著乾糧,來回這麼遠的路,看病也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總不能讓這爺仨餓著肚子。

  另一邊,已經回屋的沈二娘子從陪嫁的木箱子裡拿出包錢的布包。

  「把這些錢都帶上,如果夠藥錢,明天就別讓八弟付錢。」

  沈夏好奇湊上去,銅板挺多,但也好數。

  每十個銅板用麻繩串成一串,而灰色的布包里放了六十串銅板,也就是六百文,八叔今日花九十文買了四斤半的豬肉,也就是說她們這一房的家底用來買豬肉的話也就是買個三十斤。

  也不錯了。

  沈夏安慰自己,沈家畢竟沒有分家,在這個兒女沒有私財的古代,能攢到六百文,她爹娘已經很厲害了。

  「這些銅板能換到一塊八叔手裡的銀錁子嗎?」沈夏好奇問道,一般來說應該是一千枚銅錢,也就是一貫錢換一兩銀子,但實際生活中往往並非如此,一貫錢是換不到一兩銀子的,只是不知道在這個時代這個地方差多少。

  「傻丫頭,這些銅板還不到一貫錢。」沈二郎笑道,「一兩的銀錁子怎麼著也得一貫半才能換到。」

  沈二娘子心中嘆息,這些銅板攢起來可不容易,從她剛嫁進來就開始攢了,這都多少年了。

  沈家沒分家,不管是家裡產的糧食,往縣城酒樓買的白菘,都是由公婆拿著,只有孩子他爹出去打短工賺來的銅板,每次能留下一成。

  沈二娘子摸著這些辛苦攢起來的銅板,忍不住看了看躺在床上啃腳丫玩的三林,等將來小叔子考中秀才,家裡也就寬裕了,小叔子說不定還會去書院當先生,到時候她肯定得求公婆讓三林也去讀書。

  沈夏順著娘的目光看過去,被擦洗的乾乾淨淨的小娃娃,白胖可愛,臉上的奶膘都還在。

  只是……沈夏低了低頭,看著布包里的銅錢。

  原來爹娘手中是有錢的,前幾日她一直嚷嚷著頭疼,一是傷口的確隱隱作痛,當然沒她叫嚷的那麼痛,二是她擔心傷口會發炎化膿,對草木灰她實在不能完全信任。

  她以為爹娘是怕爺爺奶奶不同意才會不答應,或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爹娘已經去求過爺爺奶奶了。

  可現在她才知道,爹娘是攢了錢的。

  沈夏試探著問道:「為什麼不能讓八叔付錢?」

  既然捨得明天付藥錢,那之前為什麼不答應帶她去看郎中,如果捨不得付藥錢,那又為什麼把錢拿出來讓爹帶上。

  「夏夏捨不得了?」沈二娘子笑道,把銅錢一串串都拿出來放在背簍里,「你看病當然不能花你八叔的錢了,他的錢還要用來讀書用來趕考,明天記得好好謝謝你八叔,要不是他,你爺爺奶奶也不會同意你去看郎中,咱們鄉下人到了城裡連藥鋪都找不著。」

  沈夏心裡頭怪怪的,八叔回家之前,家裡都會來一次大掃除,打掃院子和堂屋,全家人洗澡洗頭換乾淨衣裳,像是迎接遠來的貴客一樣。

  她先前一直以為是八叔去縣城讀書後回家有流露出對家中的嫌棄,所以才有了這規矩。

  但八叔得來的獎學金,奶奶不肯收,娘也不肯花,明明家裡日子過得並不好,沈家也並沒有分家。

  沈夏發現全家人對八叔好像尤為的客氣,她那天磕破了腦袋還是四叔背回來的呢,娘也沒有特意囑咐她向四叔道謝。

  「自家人也要道謝嗎?」沈夏繼續試探。

  「你八叔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八叔和四叔不都是我親叔嗎?」

  難不成八叔是什麼寄養農家的富貴公子哥,是沈家的救命恩人之子?又或者是親戚臨終託孤……沈夏忍不住腦洞大開。「是你親叔,但叔跟叔也不一樣。」沈二娘子小聲道,「你八叔是讀書人,前程大,又不常在家待著。」

  沈二郎推了推媳婦,「跟孩子說這些幹嘛。」

  沈二娘子訕訕:「夏夏也不小了。」

  「別聽你娘的,你八叔和四叔是一樣的,都是爹的親弟弟。」

  「是是是。」沈二娘子沒好氣地應和道,一個在土裡刨食的親弟弟,一個在縣裡讀書的親弟弟。

  老沈家這四兄弟,聰明勁兒全給了後頭那兩個,八弟就不說了,打小就聰明,出去趕趟廟會都能被書院裡的先生收為徒弟,四弟也猴精,這麼大了還不相看可不是因為沒人說媒,還不是心氣高,想等著八弟考中秀才後相看更好的。

  說起來也是倒霉,八弟當年考童生,名次那可是排在前頭的,大哥去陪考在榜下聽得真真的。

  十五歲的童生,據說縣裡頭都少見,書院還做主給免了一半的束修。

  可從童生到秀才,這都考了四年多快五年了,每次都會出岔子。

  但願八弟明年考秀才能順順利利。

  沈夏不能理解但大為震撼,讀書人在這時候的地位未免也有些太高了,難怪八叔要賴在書院做讀書人。

  翌日,吃過了早飯,沈劉氏給二兒子塞了倆窩頭,給夏丫頭的是一個雞蛋一個窩頭,麼兒是倆雞蛋一個窩頭。

  「早去早回。」

  怎麼可能。

  沈夏從前還沒覺醒記憶的時候就去過縣城,估摸著得有十幾里路,其中還有很不好走的山路,全靠兩條腿,來回光是在路上就得兩三個時辰。

  沈夏蹲在爹背上的背簍里,懷裡捧著乾糧,腳下是六十串用麻繩綁好的銅錢。

  她爹身上穿著粗布短褐,她也是一身粗布,頭上綁著灰撲撲的粗布條,用紅繩扎著兩個小辮兒。

  不用看也知道,她們父女倆就像進城逃荒的一樣。

  反觀八叔,兩手空空,寬袖斜襟的皂青色長袍穿在身上,忽略掉腳上那雙草鞋,路人見了怕是也要嘆一句——氣宇軒昂,風度翩翩。

  山路顛簸,沈夏剛想說話,就被顛出了飽嗝。

  沈八郎顧及小孩的面子,佯裝沒聽見。

  沈二郎卻是大大咧咧的問道:「夏夏喝水往下壓壓?」

  沈夏:「……」

  她只是個六歲小孩,沈夏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好不容易到了縣城,沈二郎牽著非要下來走路的閨女,跟著八弟一路來到藥鋪。

  「傷口不深,拿點兒藥粉抹抹就行。」年輕郎中如是說道,從柜子里拿出一包藥粉,「每次往傷口上撚點,一包能用個七八次,承惠一百文。」

  就這?

  沈夏瞪大了眼睛,別說瓷瓶了,連個木瓶都沒有,一張紙包點藥粉就五斤豬肉錢!

  再說看病不得開個藥方什麼的嗎,這郎中連脈都沒摸,就拆開布條看了看傷,甚至連傷口都沒給擦一下。

  沈大郎鬆了口氣,本來縮著手腳的人,這會兒趕忙從背簍里往外拿銅錢。

  另一邊,沈八郎已經掏出了銀子付帳。

  「二哥別拿了,娘回去還等著我報帳呢,藥錢公中出。」

  藥包被沈二郎放進貼身的衣服里,跟著八弟出了藥鋪的門,後背才挺起來,不再縮手縮腳,摒氣凝神,沈夏在一旁看著都難受。

  沈八郎低頭看了看侄女頭上的布條,他也是頭一次來藥鋪,頭一次知曉民間郎中是這麼醫人的。

  「走,買點東西再回。」

  沈夏終於對這個時代的物價有了大概的了解。

  一百文能買五斤豬肉,也能只買一小包藥粉。

  五文錢能買一包糖塊,二十三文能買兩竹筒白酒,約摸是一斤的量。

  到了布莊,八叔張口就要買一匹棉布。

  沈夏實在忍不住了,「等等,我們買整整一匹棉布,掌柜給抹個零頭吧。」

  哪來的敗家子兒,買東西都不知道講價的。

  還有誰家好人買布一買一匹,不知道家裡頭也織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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