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2024-09-14 07:40:41 作者: 春溪笛曉

  第82章

  江從魚給人講了一圈自己要出使北狄,才得知上頭的安排。

  這次居然是以他的爵位為先安排他做正使,還安排柳棲桐這個剛升上去的禮部侍郎來給他當副使。

  同行的侍衛由羽林衛那邊分撥而來,個個都有著林伯精挑細選出來的好身手,並被下達了一切以江從魚安全為上的命令。

  除此之外,江從魚還可以按自己心意挑幾個使團成員同行作伴,一路上不至於太過枯燥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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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從魚:?

  江從魚得了這紙詔令的時候,感覺上頭的字他都認識,意思他就不懂了。他第一時間跑去尋樓遠鈞,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說好把他塞進使團,怎麼一轉眼他就成正使了?

  樓遠鈞理所當然地說道:「你既然要去,那肯定是作為正使去,免得有人覺得你身份不顯欺負你。」

  樓遠鈞把江從魚帶進懷裡。

  「師兄他最會照顧人,有他跟著我才放心。而且他素來不計較虛名,給你當副使心裡也不會有疙瘩。」

  對於底下人那些心思,樓遠鈞也是了解的,有時候只是一個「副」字便叫他們心裡生怨。

  柳棲桐不一樣,柳棲桐對江從魚的愛護之心不比他少。

  江從魚聽了樓遠鈞的種種考量,心裡暖洋洋的。他摟著樓遠鈞親了上去,直接用行動表達自己的高興。

  隔天江從魚問了一圈相熟的人,積極響應說要與他一起去的有阮遙、鄒迎和戴洋。

  因著要去參與阿羅多的繼位儀式,使團只籌備了數日就準備啟程北上。

  使團出發當天,各方都來給江從魚等人送行。來得最早的當然是江從魚在國子監的同窗,他們之中有不少人上次沒能高中,這會兒還在備戰新一輪的秋闈。

  比如何子言就還在埋頭溫書,若非是江從魚這一趟要去那麼久,他都不會出門的。可以說是卯足勁要憑自己本事考個進士出身了!

  韓恕和袁騫讀了幾年書,覺得自己還是不太適合考科舉,準備轉去參加武舉。他倆抓著及冠前的最後尾巴猛長了不少,體格看起來比同齡人挺拔許多,瞧著倒是很適合投筆從戎。

  其他人也各有各的選擇、各有各的改變。

  秦溯是與江從魚一同金榜題名的,只是秦首輔暗示主考官把他剔除出前十名單,他的卷子直接沒機會呈到御前讀卷。

  是以他最終只得了個二甲第八。

  秦溯對此不甚在意。

  因為他拿不到狀元,排第幾都不會叫他父親滿意,無論是一甲榜眼、一甲探花又或者是二甲第一、二甲第一百都無所謂。

  他也已經不是期盼著能叫父親滿意的年紀了。

  秦溯與眾同窗一起來給江從魚送行。這次他自然也想去的,只是他妻子臨盆在即,他實在脫不開身,只能祝江從魚一路順遂。

  江從魚喝了秦溯遞來的踐行酒,又對還在備考的同窗們說道:「看來我沒法去給你們送考了,你們若有什麼難處可以去我家尋吳伯,千萬別耽誤了考試。」

  眾同窗知曉江從魚說的不是客氣話,心中自是感動得很,紛紛說道:「你只管去就是了,我們都這麼大的人了,真碰上事哪有張不開口的道理?」

  江從魚與他們一一告別,又迎來了翰林院的同僚,他與柳棲桐幾人自是又被斟了滿杯的酒。

  順便還依依惜別地輪流寫了送別詩。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去個十年八年。

  江從魚人緣好得過分,直到中午還陸續有人趕來送行。

  這下得在長亭處吃過午飯才走了。

  不等眾人張羅,吳伴伴就把飯食送了過來,供大夥席地而坐一起享用。

  一同過來的還有樓遠鈞和阿寶。

  阿寶今年已經滿十歲,已經是個眉目俊朗的小小少年,自己騎著馬兒跟樓遠鈞一起出行。

  因著樓遠鈞穿的是常服,知曉他身份的人都不好明著行禮,只能暗自在心中感慨:陛下這是真的以江從魚的兄長自居了。

  江從魚趁著吳伴伴命人給其他人分飯食的時候湊過去問樓遠鈞:「不是說好你不用來送我嗎?」

  他昨晚就待在宮裡,早上與樓遠鈞兩人一起吃過早飯才出宮的,沒想到樓遠鈞這會兒還帶著阿寶出城來送行。

  樓遠鈞道:「聽說別人送了你半天,阿寶吵著要來。」

  阿寶:。

  對,我還是個孩子,我特別不懂事,我非要吵著出宮來送行。

  左右這確實是自己想來的,阿寶決定不戳穿樓遠鈞了。江從魚比他更了解他家叔父,一聽就知曉他家叔父是在胡扯!

  江從魚覺得自己再不走是真的走不了了,吃飽喝足以後揮別了眾人,又用力抱了抱樓遠鈞和阿寶,才翻身上馬與柳棲桐他們向北邊出發。

  陵游一直躺在長亭頂上曬著太陽打盹。

  等到江從魚他們都走出老遠了,他才借力於亭邊的楊柳落在樹下繫著的馬兒上。

  陵游兩腿一夾,驅使著胯下駿馬追上已經走出一段路的江從魚,埋怨道:「怎麼出發了都不喊我?」

  江從魚道:「反正你自己會跟上,喊你做什麼?」

  陵游怒了:「真該讓別人看看你這嘴臉。」

  在旁人面前事事周到體貼,到他這裡連叫一聲都懶得叫。

  柳棲桐聽著他們拌嘴,笑著說道:「你們感情真好。」江從魚雖然和誰都玩得來,但對真正交心的人才會這麼肆意自在。

  陵游聞言瞟了眼江從魚,一臉嫌棄。

  江從魚瞟了眼陵游,同樣一臉嫌棄。

  有時候損友就是這麼奇怪,沒見面時還挺想念對方的,多見幾面就又覺得對方哪哪都不太順眼了。

  使團走了一些時日,抵達了邊軍的駐紮地。

  袁大將軍親自設宴款待他們,留他們住了一宿。

  翌日一早江從魚天還沒亮就醒來,登上城樓看著關外一望無垠的草原感慨良多。

  沒一會戴洋他們也登樓找了過來,一群科舉出身的年輕文臣看了草原的日出不免提筆和了幾首詩,記錄他們一起見證的難得風景。

  其中又數江從魚寫得最好,戴洋讀完後邊把它轉給別人傳閱邊問江從魚:「這才要出關呢,你就想誰了?」

  他讀著江從魚的新詩,就感覺江從魚表面上句句都在寫眼前的美景,實際上句句都在念著不在此處的人,仿佛很想與對方一同賞玩此處的月落日升似的。

  正是因為有著這道不盡的情意,才叫江從魚這詩讀來餘韻悠長,直接把他們寫的詩比到了塵埃里去。

  反正戴洋看完是直接把自己寫的糟糕玩意直接撕了,散作紙花往城樓下撒去。

  不想丟人現眼了!

  其他人讀了也覺自己不必寫了,尤其是那些還沒寫完的,更是直接把紙一換,直接改成傳抄江從魚的新詩去。

  江從魚見眾人這般反應,哭笑不得地說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他在國子監寫策論和時文的時候也會被人爭相傳抄,每篇文章幾乎都是人手一份,可這種有感而發、隨心而作的小詩就沒必要這樣了吧?

  還有戴洋也真是的,他只是一不小心把心裡的想法帶進了詩里,怎麼這傢伙就跟他肚裡的蛔蟲那樣,把他的所有心思都分析得明明白白?

  江從魚覺得自己可得藏得更嚴實點,別叫大夥現在就發現他與樓遠鈞的關係!

  一行人吃過早飯,各自給家裡人捎了封書信,才上馬齊齊出關去。

  到了關外,想再往回送信可沒那麼容易了!

  啟程以後,江從魚好奇地問阮遙:「你給家裡的信怎麼那麼厚?」

  阮遙這位起居郎至今還在翰林院混資歷。聽江從魚這麼一問,他理所當然地道:「我與我妻子感情好,都分別這麼多天了,要說的話自然不少。」

  提到「與妻子感情好」這件事,阮遙看起來特別驕傲。

  江從魚:。

  瞧見阮遙那得意洋洋的模樣,一下子明白了陵游聽他講起樓遠鈞時的反應。

  原來那麼討嫌的嗎!

  想到自己都不能光明正大與旁人說起想樓遠鈞,江從魚哼了一聲,沒再多問什麼。

  自然也沒注意到阮遙臉上一閃而逝的心虛。

  事情是這樣的,他妻子從小飽讀詩書,家道中落、父母早逝以後便靠著給人抄書養活弟弟。

  這抄著抄著就不知怎地就寫起書來。

  一開始什麼都寫,後來不差錢了,便見不得那種迎合窮書生心理的才子佳人話本了,開始讀些……全是美男子的龍陽故事來解悶,還為此學了作畫,專門畫這些相知相戀的美男子。

  阮遙一開始還不知道,後來……後來時不時給妻子寫些新話本給妻子解悶。

  沒辦法,妻子懷孕時鬱鬱寡歡,說只有看這東西才能好。

  對於借著當起居郎的機會取材這件事,阮遙打死都不會給人說的。

  只不過不知是不是被妻子言之鑿鑿的分析蒙蔽了雙眼,阮遙讀著江從魚的新詩總覺得是寫給那位陛下的。

  明明江從魚跟誰都玩得很好,他身為官場前輩(雖然目前品階還和江從魚一個樣)怎麼可以這麼胡猜亂想!

  真是太對不住江從魚了!

  ……

  使團一路北行,穿過茫茫草原,不時停下來在各個友好部族蹭吃蹭喝。

  江從魚不僅迅速和人家打成一片,還說去的路上不能耽擱太久,與人約好回程時多邀幾個部族的人過來聚聚。

  按照江從魚的想法,那就是來都來了,總不能只去北狄王庭一趟就回去。

  得鞏固鞏固朝廷和這些草原附族的關係。

  江從魚是正使,跟來的還全是與他相熟的人,他拿定主意後自然沒人會反對。

  只是忍不住感慨江從魚的好人緣而已,他是怎麼做到只待那麼一晚上就和人家好得可以穿同一條褲子的?!

  柳棲桐甚至聽到他嘴裡蹦出幾句草原附族用的語言。

  他記得他這師弟沒去過四夷館進修吧?

  江從魚這邊一路招搖過去,京師那邊也收到了使團托人捎回去的家書。

  江從魚雖沒把詩附在信里,別人卻寫進去了。

  幾乎是信送到一眾親朋好友手中的當天,江從魚這位文壇新秀的新作就傳遍了京師。

  這得益於他考上狀元以後有商家趁機印刷了他的時文合集,為了多賣幾本把他吹得天上有地下無,連帶他閒暇時寫的詩文也都傳揚出去了。

  一知曉江從魚出了新詩,許多人都好奇地打聽是什麼詩能叫那麼多人讚不絕口。

  樓遠鈞當天傍晚也得知了此事。

  還得知了有不少人認為這詩里寫的人是他們,聽說這些人還設了賭局,說回來後問問江從魚寫這詩時到底想的是誰。

  樓遠鈞:「……」

  呵,他們註定全輸。

  這肯定是寫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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