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2024-09-14 07:39:45 作者: 春溪笛曉

  第49章

  天還沒亮,兩人就出門了,沒在家吃早飯。等從側門溜出去,街上都還沒什麼人,吸進肺里的空氣都清新怡人得很。

  兩人的手在夏衫的衣袖下光明正大牽著,樓遠鈞任由江從魚興高采烈地拉著自己往前走,笑道:「說好半天由你安排,半天由我安排,早上我就跟著你走了。」

  江從魚信心滿滿:「包在我身上,我有個吃早飯的寶地,你保證沒去過!」

  樓遠鈞便隨著他走,從天色蒙昧走到朝陽初升。

  他們來到了碼頭處,恰好見到一輪圓日在遠處冉冉升起,映得江面金光粼粼。幾隻早起的鳥兒在江面展翅逡巡,認真搜尋著可以入口的獵物。

  江從魚鬆開了樓遠鈞的手,跑去和正圍坐在一起吃早飯的船工們聊了聊,沒一會也拿了幾個船工們正在吃的大餅回來,邀樓遠鈞一起坐下嘗嘗勞苦大眾平時都吃些什麼。

  有人見他們衣著不凡,不由笑道:「你們哪裡吃得慣?」

  江從魚道:「怎麼會吃不慣,我從小吃到大。碼頭的吃食最是實在,絕對都是真材實料,好吃又管飽!」

  那人不信:「瞧你一看就不是吃過苦的,怎麼可能從小跟我們吃一樣的?」

  請記住𝘣𝘢𝘯𝘹𝘪𝘢𝘣𝘢.𝘤𝘰𝘮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江從魚就讓他以後去南邊的時候跟人打聽打聽,只要一到他們縣裡,保准沒有人不知道他的!他還和船工說起自己最愛去蹭鍋子吃,大鍋一架,大夥帶上自家的食材下鍋燙熟就吃,一邊吃還一邊說著大江南北的趣事,暖和又熱鬧。

  有次吃到他都忘了要回家,氣得他老師攆著他滿院子跑。

  聽江從魚這麼一講,眾人都不再懷疑,也熱熱鬧鬧地聊了起來。江從魚把手裡圓圓的大餅一分為二,和樓遠鈞分著吃,說是有肉餡也有素餡的,他都想嘗嘗,所以一人一半!

  末了江從魚還拉著樓遠鈞去喝了兩碗熱騰騰的肉湯,肉湯里沒有肉,但味道夠重,一碗灌下去仿佛把肚子裡的餅都化開了,飽足得很,幹上半天活也不會覺得餓。

  若說很好吃,那肯定是假的。哪怕樓遠鈞嘗不出什麼味道,還是能感覺出這餅口感比平日裡吃的要粗糙許多,肉湯也只不過是比白水好那麼一點。

  只不過見江從魚邊吃邊和眾人說說笑笑,樓遠鈞不知不覺竟也把江從魚塞給他的東西全吃完了。

  這時街道上的人多了起來,不少攤販得知官員與學生們今兒開始休假,紛紛挑擔入城沿街叫賣,而城中的商鋪也卯足勁熱情攬客。

  江從魚領著樓遠鈞走街過巷,見著感興趣的人和貨物就要上去跟人聊上幾句,算是彌補了自己到京師後沒好好到街上逛過的遺憾。等他過足了東聊聊、西聊聊的癮頭,才想起身邊還跟著樓遠鈞呢。

  江從魚忙把樓遠鈞拉到個暗巷裡頭,有些忐忑地問:「你會不會覺得跟我出來玩很沒意思?」

  「不會。」樓遠鈞想把人攬入懷中親一親,又聽到了外頭鼎沸的人聲。即便是鮮有人進來的暗巷,難保也會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樓遠鈞哄道,「只要是兩個人在一起,無論做什麼都很有意思。」

  江從魚耳朵紅了紅,他沒與人談過戀愛,出來玩也沒考慮到樓遠鈞喜歡玩什麼。好在下午是樓遠鈞來安排的,無論樓遠鈞想做什麼他都會陪著做,應當不至於讓樓遠鈞玩得不盡興才是。

  這麼一想,江從魚也就不再糾結,拉著樓遠鈞繼續在街上走走逛逛。

  不時還興沖沖地參與一下商家舉辦的節慶活動。

  最後兩人一起去酒樓包廂里吃午飯。

  難得樓遠鈞到外面吃飯,江從魚覺得不能只帶樓遠鈞吃碼頭的便宜餅子,還是得讓樓遠鈞吃點好的。

  他特意把自己上次招待北狄使團時覺得特別好吃的菜都點了一遍。

  樓遠鈞聽他介紹說「阿羅多吃了都覺得好」,目光動了動,說道:「你與他的情誼倒是深厚,他都走了你還記著他喜歡吃什麼。」

  江從魚一聽,這話不對頭,橫聽豎聽都酸得很。他說道:「這不是我很少到外面吃飯,只能用上次嘗的做參考嗎?」見夥計一時半會不會進來,江從魚湊過去往他唇角親了一口,「你若是喜歡吃什麼,我一定記得牢牢的。」

  樓遠鈞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下次你要是忘了得受罰。」

  江從魚嘴上連連保證不會忘,心裡卻有些犯愁,樓遠鈞這吃什麼都嘗不出味道的毛病要是一直治不好得多難受?

  正想著,夥計把飯菜陸續送了進來。見樓遠鈞儀態優雅地進食,對於吃飯這件事不算反感,江從魚也暫且放下心裡的擔憂。

  吃飽喝足,江從魚就著夥計送來的茶水漱過口,才問樓遠鈞下午準備帶他去哪兒玩。

  樓遠鈞輕笑道:「到了再告訴你。」

  聽樓遠鈞這麼賣關子,江從魚也不惱,心裡還頗為期待。只歇了一會,他便結了帳與樓遠鈞一起離開酒樓。

  一輛熟悉的馬車等在不遠處。

  樓遠鈞把人帶上馬車,拍拍自己的膝蓋說道:「看你有點困了,可以趴著睡一覺,說不定睡醒就到地方了。」

  江從魚本來不困的,聽著樓遠鈞輕聲誘哄,還真冒出點食後困來。他依言趴到樓遠鈞膝上,只覺自己又被熟悉的氣息圍裹其中。

  樓遠鈞見他耳朵發紅,取過旁邊的扇子輕輕地給他扇起了風。

  江從魚見他給自己打扇,不由伸手抓住樓遠鈞有力的手腕,說道:「你別累著了。」

  樓遠鈞道:「我不累,你睡吧。」

  江從魚被他哄得暈陶陶地鬆了手,竟真的不知不覺在那徐徐涼風裡睡了過去。

  樓遠鈞定定地注視著江從魚那毫無防備的睡顏。

  江從魚不笨。

  正相反,江從魚很聰明。江從魚身邊又有那麼多見過他的人,他的身份不一定能瞞下去,他們現在這樣的濃情蜜意說不定很快就會被打破。

  如果沒有嘗到過其中滋味也就罷了,嘗到以後樓遠鈞又怎麼願意就此放手。

  他想要……徹徹底底占有江從魚。

  在江從魚發現自己騙了他之前,將人徹徹底底地據為己有。

  馬車不知行駛了多久,江從魚迷迷糊糊地醒來,忽地感覺眼前黑漆漆的。他納悶地問:「天這麼快就黑了嗎?」

  樓遠鈞啞聲道:「沒有,是我偷偷把你眼睛蒙起來了。」

  江從魚坐起身來,往自己臉上一摸,還真繫著根綢帶。系得那麼嚴實,連一絲絲光亮都透不進來,叫他什麼都看不見。

  「你害怕嗎?」

  樓遠鈞問他。

  江從魚也不急著把綢帶取下,還笑出兩個好看的酒窩:「有你在,我有什麼好怕的。」他還伸手往樓遠鈞那邊摸索,摸到人以後就整個人撲進對方懷裡去。

  看不到就看不到,只要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就好了,他一點都不害怕。

  樓遠鈞空蕩蕩的懷抱一下子被填滿了。

  是江從魚自己撞進他懷裡來的。

  是江從魚自己……非要喜歡他的。

  樓遠鈞將人嚴嚴實實地困在懷中:「我要是把你帶去賣掉怎麼辦?」

  江從魚嘗試著找到樓遠鈞的脖子,雙手環上去往樓遠鈞臉上親。因為眼睛看不見,所以他的吻時而落在樓遠鈞下頜,時而落在樓遠鈞臉頰,就是親不中樓遠鈞的嘴巴。

  樓遠鈞一動不動,由著江從魚胡亂親來親去。

  最後終於找到了他的唇。

  兩人唇舌交纏。

  直至這纏綿熱烈的一吻結束,江從魚才笑盈盈地說道:「你捨不得賣掉我。」

  樓遠鈞也笑了起來。

  「對,我怎麼捨得賣掉你。」

  馬車停了下來。

  江從魚感覺樓遠鈞把自己抱到了船上。

  船晃晃悠悠地駛了出去。

  江從魚問:「你要帶我游湖嗎?」

  樓遠鈞抱著人走進寬敞明亮的艙房中,說道:「是啊,湖心比較涼快。」

  江從魚還真感受到了午後的涼風習習吹來。

  確實很涼快。

  江從魚忍不住問:「那這綢帶可以解開了嗎?」

  「再等等。」樓遠鈞道,「等所有人都走了再說。」

  他把江從魚放到床上,伸手摩挲著江從魚沒被遮擋住的半張臉。

  明明自己就能解開,卻還乖乖問他可不可以,可見不管他想做什麼,江從魚都心甘情願配合。

  只是江從魚真的明白他想做什麼嗎?

  樓遠鈞喉嚨微緊,心裡涌動著的是無法自控的濃烈慾念。他俯身碰了碰江從魚的唇,譴責道:「你怎麼整日勾引我?」

  江從魚覺得樓遠鈞的話很沒道理,忍不住替自己喊冤:「我沒有。」他感受著樓遠鈞灼熱的氣息,腦袋有些空白。出於少年人的好強,他當場譴責回去,「你才是整日勾引我!」

  樓遠鈞道:「這都叫你發現了?我還以為我藏得很好。」

  江從魚愣住。

  沒想到樓遠鈞還能直接承認。

  樓遠鈞卻抵著他的額頭追問:「那我勾引到你了嗎?」

  江從魚只覺樓遠鈞的鬢髮垂了下來,若有似無地掃過他耳朵,撓得他連心裡都開始發癢。饒是他至今未經人事,也察覺了樓遠鈞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只覺一股熱意傳遍了四肢百骸,燒到他面上都有些發燙。

  既是兩情相悅,那麼情難自禁之下做點什麼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江從魚主動抱住樓遠鈞,有些結巴地坦露心跡:「勾、勾引到了,我心裡全是你。」

  樓遠鈞回抱住江從魚,將腦袋埋在他頸邊說道:「我也是,心裡全都是你,所以你要對我負責。」

  「如果你對我始亂終棄,我就再也不相信這世上有人會愛我了。」

  江從魚只覺樓遠鈞真會折磨人,明知他最見不得別人傷心難過還說這樣的話。

  他喜歡樓遠鈞還來不及,怎麼捨得叫他難過?偏偏樓遠鈞總這麼不安,每次不是綁住他的手就是蒙住他的眼——仿佛只有這樣困住了他,他才不會離開。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