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2024-09-14 07:39:34
作者: 春溪笛曉
第41章
江從魚送走樓遠鈞,眼看沒有人發現他們昨晚做了什麼,又開始坦坦蕩蕩地練起了袁家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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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他在樓遠鈞面前一點脾氣都沒有,面對樓遠鈞的壓制毫無反抗之力,但那也是他自己願意才會那樣。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有什麼好反抗的?
現在他練起拳來心裡想的都是那些自己討厭的人,左一拳右一拳打得虎虎生風,可謂是學到了袁家拳的精髓。
江從魚練完一套拳,正拿自己的毛巾擦汗,就瞧見阿羅多在不遠處看著他。
江從魚朝阿羅多露出大大的笑容:「早啊。」
阿羅多夸道:「你這拳看起來能打死老虎。」
江從魚驕傲地道:「這是我跟我同窗學的。」他和阿羅都說起自己在國子監推廣袁家拳的豐功偉績,現在好多監生早起都會來上這麼一套拳提神醒腦。
阿羅多聽在耳里,只覺大魏年輕一輩的子弟竟是一團和氣。
要是這批人成長起來了,恐怕又是大魏新的依仗。
阿羅多臨行前,他兄長曾讓他行事要萬分警惕,因為大魏人狡詐得很。本來阿羅多還不信,昨兒回去後聽隨行之人一分析,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就著了江從魚的道。
這人看似大大咧咧,實則聰明得很。
阿羅多看向江從魚腦袋後面繫著的新髮帶,問道:「怎麼不用我送你的那根?」
江從魚想起昨晚樓遠鈞拿那根髮帶做了什麼,微微一哽。他張口胡扯:「你送的太貴重了,我怎麼好每天戴著,當然得好好收起來。」
接下來兩天阿羅多沒再只拉著江從魚說話,也和秦溯他們聊了聊。
不過他還是選錯人了,秦溯帶人繞起彎來比江從魚還厲害幾分。
江從魚在旁邊都聽得直點頭,一副「學到了學到了」的表情。
阿羅多:「……」
阿羅多又好氣又好笑。你小子收好處的時候收得那麼痛快,怎麼看別人忽悠自己還看得這麼起勁?
就不能稍微掩藏一下嗎?
可通過這些天的所見所聞,阿羅多也知道如今的大魏不是那麼好拿捏了。早在當初江從魚他父親起復回朝之時,他們便已錯過南下的最好時機。
入宮接受召見前,阿羅多對江從魚說道:「沒想到你是那個人的兒子。」
江從魚驚奇地道:「你也認識我爹嗎?」
阿羅多道:「你父親曾到我們王庭出使,我兄長召見過他,當時我也在旁邊聽著。」
江從魚沒想到連人在異國他鄉的阿羅多都曾見過他的父親。他好奇地問道:「我和我爹長得像嗎?」
阿羅多盯著江從魚看了一會,搖著頭說道:「不太像。」
不過有一點倒是挺像——那就是嘴裡沒一句真話,連當初那個昏君都能說成是聖明之主。這些讀書人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當真是巧舌如簧!
江從魚從沒見過自己親爹,聽別人提起時也只是好奇居多。他點著頭說道:「旁人都說我更像我娘多一些。」
聽聞他爹和他娘都和家裡人關係極差,那他將來要是一直和樓遠鈞在一起、一輩子都不為這兩家人延續血脈,他爹娘應該不會託夢來揍他的吧?
唉,要是能來揍揍他也挺好,說不準他們一家三口可以在夢裡頭見個面。
阿羅多見江從魚情緒忽然有些低落,想到大魏人可能都格外思戀父母,不由想伸手摸了摸江從魚的腦袋。
秦溯默不作聲地把江從魚往後拉了拉,不讓阿羅多當眾做出過分親昵的舉動。他們國子監的學生可不會做出私通外敵的事!
阿羅多:「……」
阿羅多又被氣笑了,只能收回手在內侍的引領下入宮面聖去。
江從魚他們只是鴻臚寺的觀政生,沒資格跟著入宮去。
秦溯與江從魚一起往回走,寬慰道:「你父母在天之靈若知曉你如今過得這麼好,肯定會很高興。」
江從魚沒想到秦溯還會安慰自己,正要說點什麼,忽聽一小內侍在背後喊「永寧侯」。
他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喊自己,忙轉過身來看向那氣喘吁吁追上來的小內侍。
小內侍恭恭敬敬地將一籃帶葉的荔枝呈給江從魚,笑著說道:「陛下讓小的給您送來,還好小的跑得快,要不然就趕不上了。」
江從魚在南方時吃荔枝比較容易,倒不覺得這是什麼稀罕物,他開開心心地給秦溯他們以及送荔枝來的小內侍都分了幾顆。
當場一整籃子荔枝都瓜分完了。
這東西離了枝不能放太久,還不如給大家都嘗嘗鮮。
有人跟江從魚感慨:「陛下當真看重你。」
江從魚正試著把滑溜溜的荔枝核往剝開的殼裡吐,聽了對方的話有些茫然。送點荔枝怎麼就看重了?
秦溯解釋道:「荔枝要送到京師可不容易,我們每年都吃不了幾顆的。尤其陛下今年還減免了各地許多貢品,宮中的荔枝加起來恐怕也比給你的多不到哪裡去。」
江從魚樂道:「我還以為只有古時才有『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的說法,沒想到現在荔枝送到京師還是這麼難。」
秦溯:「……」
一時竟不知你引用這詩到底對還是不對。
有你這麼埋汰自己的嗎?
江從魚才不管埋汰不埋汰。
他興致勃勃地給秦溯他們講起以前他們縣南有個荔枝園,想吃可以直接在園子裡邊摘邊吃。
有些太熟了掉在地上,全都便宜了院裡養的雞。那雞吃了一季荔枝後宰了吃,肉質格外鮮甜!
只他們縣裡有,再往北就沒啦。
提及過去那自由自在的生活,江從魚講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叫人覺得自己沒吃上那由熟紅荔枝餵大的雞著實是天大的損失。
秦溯曾聽聞過去楊連山帶著江從魚隱姓埋名,始終不與外界往來,日子過得極為清貧。可江從魚每每說起以前的事,聽著卻永遠只有好的一面,仿佛那樣艱苦的耕讀生涯於他而言也是極快活的。
他都越來越想去南邊看看了。
……
另一邊,樓遠鈞終於召見了被他晾了幾天的北狄使團。
現在大魏國力充盈,外有良將、內有良輔,樓遠鈞不怕北狄使團多方試探。只有北狄使團親自看清楚了,談起來才更直截了當。
對於江從魚他們的表現,樓遠鈞是非常滿意的。
雖說北狄使團不可能被他們的三言兩語帶進溝里去,但這些天他們也向北狄使團充分展示了大魏年輕一代人的好面貌:不卑不亢,從容自信。
阿羅多見到坐在上首的大魏帝王,心中也有些驚訝:難怪他兄長有意南下,這位新帝瞧著著實年輕得過分。
只不過年輕的只是對方的年齡和相貌,看那氣勢便知對方絕非等閒之輩。
哪怕阿羅多沒有中原人那種不能直視天顏的講究,與對方對視過後也還是很快收斂了自己的目光。
雙方坐下你來我往地客套了一會,很快便把茶馬貿易的事商量停妥,大魏這邊當場擬好國書讓阿羅多帶回去交給他兄長。
樓遠鈞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思,邊閒飲著手裡的酒邊問起阿羅多這幾日玩得是否盡興。
阿羅多聽樓遠鈞這麼問也來了興致,滔滔不絕地與樓遠鈞說起自己都見識了哪些新鮮事物。他還特意把江從魚大誇特夸,說江從魚當真是個好嚮導,跟著他哪怕只是隨便逛逛走走都很有意思。
樓遠鈞微笑聽著。
阿羅多感慨:「要不是還得回去為母親祝壽,我都捨不得走了。不過我和阿魚都約好了,以後他去我們王庭玩耍的話換我給他當嚮導!」
樓遠鈞笑道:「你們倒是一見如故。」
阿羅多嘿嘿一笑,看起來有著草原漢子的莽和憨,實則卻是現學現賣想給江從魚挖坑——
他可著勁在這位陛下面前吹噓自己和江從魚的交情,若是這位陛下真巧是個疑心病重的,說不準就要對江從魚生出點疙瘩來了。
誰叫江從魚前幾天在他面前猛誇他們這位陛下有多聖明?現在他都要走了,總得找機會還回去!
樓遠鈞看了眼幾乎把心思都寫在臉上的阿羅多,輕輕地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說道:「朕可捨不得他走那麼遠。」
他並不想剪去江從魚的羽翼、讓江從魚只能被困在他身邊,但也不願意放江從魚離開他去太遠的地方。
如果江從魚非要走呢?
樓遠鈞摩挲著食指上的玉戒。
他發現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
這次會面沒什麼波瀾,只是樓遠鈞在宴上比平時多飲了幾杯。見天色慾晚,他屏退隨侍之人換上便服出了宮,踏著暮色抵達江家。
江從魚才剛吃過飯,正在園中遛彎消食呢,見到樓遠鈞後格外欣喜,說道:「我還以為你今兒不過來了。」
樓遠鈞將他拉入假山背後,在假山和花木的遮掩下把腦袋埋進江從魚脖頸間。
江從魚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關心地問:「你喝酒了?」
樓遠鈞問:「喝了,味道很難聞嗎?」
江從魚道:「也沒有,就是酒喝多了傷身——唔!」
他正要認真多勸樓遠鈞幾句,樓遠鈞的唇就朝他覆了上來,苦澀的酒味隨著這一吻渡到了他嘴巴里。他怕有人從周圍經過,只得抱著樓遠鈞往更裡面躲了躲,乖乖承接著這並不舒服的深吻。
等樓遠鈞帶著酒勁的索求接近尾聲,江從魚才皺起眉把他推開,說道:「會被人看到的。」
樓遠鈞道:「你這麼怕被人看到嗎?」
江從魚感覺自己面對的是個喝多了的醉鬼,只能試著和樓遠鈞講道理:「你難道很想被別人看見嗎?我就不想別人看見你親我時的樣子。」
樓遠鈞微頓,似在思量江從魚的話。
宮中為了皇室血脈不被混淆,總會詳細記錄皇帝於何時何地寵幸了何人,樓遠鈞只覺這些事就算被人窺見也無所謂。
不過聽江從魚這麼一說,他也不太想讓旁人看見江從魚乖乖任他施為的情動模樣。
他們又不生孩子,這樣的記錄應當可以免了。
樓遠鈞點頭。
見樓遠鈞被自己說服了,江從魚邊拉著他往回走邊吩咐人給樓遠鈞煮碗醒酒湯過來。
灌下一碗熱騰騰的醒酒湯,樓遠鈞也不知是舒服了還是累著了,居然有些昏昏欲睡。
江從魚知道樓遠鈞平時睡得不太好,見樓遠鈞有了困意便哄他到床上歇著去。
在旁邊守到樓遠鈞睡熟以後,江從魚才坐到燈下狂補起這幾天落下的功課。
他這又要讀書又要觀政,還得和親起人來老凶老凶的心上人談戀愛,可真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