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2024-09-14 07:37:33
作者: 麻匣
第一百二十七章
而後他又用輕鬆的口吻說:「我這種狀況叫輕度超我型焦慮,對自己的要求過於嚴苛以至於出錯就會有強烈的負罪感,你不知道吧?」
「受教了,顏老師。」莫昂也對他笑,但聲音又低了下來,「我要做什麼才能幫你把枷鎖卸下來,減輕你的負罪感?」
顏再寧搖了搖頭:「卸不下來,至少我還是九榮的學生的時候不行,或許畢業就會好了。說到底,這就是個角色扮演的遊戲,我入戲太深了。」
他說得自嘲。
「不要把你引以為豪的會長身份說得這麼不值錢。」莫昂說,「我是不是該向你道歉?怪我太有魅力,太英俊太優秀,引誘你破戒,真是不好意思了。」
「怎麼有人能自戀到這種程度?」顏再寧被他逗笑了起來,「說實話,我心裡其實有點遷怒的,這是控制不了的心情。可是我一看到你,這張臉吧,是有些吸引力,身板呢,也過得去,性格嘛,還算合心意,除了好動、無理取鬧、不分場合撒嬌、煩人、挑食、事兒多……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了。」
莫昂喳喳喊道:「你已經挑了不少了!」
顏再寧的笑容加深,他側著身子,和莫昂握著手,說:「我還是更想讓你在我身邊,就像現在,我可以暫時忘記那些枷鎖,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感覺。」
莫昂可太喜歡聽這話了,喜不自勝地說:「既然你那麼需要我,我可以一直陪著你。」
「學校里就算了,保持距離。」
莫昂:「……」氣!但不能說。
顏再寧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在睡夢中他能感覺到莫昂細細密密地啄吻他的手,這份沉甸甸的愛戀,在此刻卻是他的療愈,讓他一夜安眠。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著後鄭家歡過來看望。
「他這脖子,還有胳膊,怎麼弄的?」鄭家歡嚇了一跳,因為顏再寧那些地方被撓破皮了,和蕁麻疹的紅腫交匯在一起,看著都疼。
莫昂:「情緒壓抑導致的免疫力下降。但你知道是什麼導致他情緒壓抑的嗎?」
鄭家歡能不知道嗎?關於顏再寧的風言風語這幾天在學校傳開了,課間說的最多的八卦就是顏再寧到底在和誰談,他以發小的身份為顏再寧辯解說那都是謠言,議論者卻不以為然地大笑,說要是假的,那他怎麼不是省三好?
鄭家歡無言以對,在心裡更怨恨自己,如果不是他犯蠢,阿寧根本不用遭遇這些。
「我做錯事了,對不起阿寧。」鄭家歡低下頭,朋友之間的認錯那方就像在失衡的天平被挑高的一端,他無地自容,可以平等相處的自尊心被無限壓低,「照片的事情,是程子馴,我去找過他……」
莫昂皺著眉打斷了他,轉頭看了眼顏再寧,確認他在熟睡中,讓鄭家歡到外面說。
他不想給顏再寧半點機會知曉其中內幕,顏再寧欣賞程子馴,要是知道是程子馴做的這一切,心情又會一番動盪。
莫昂直接對鄭家歡說:「你回去告訴程子馴,再寧絕對不會被他的卑劣手段影響,就算讓他五分,再寧也不會輸。」
鄭家歡一愣,「你知道了?等下,是不是誤會了?我沒有幫程子馴,和他也不是一夥兒的!」
「安靜。」莫昂的語氣冷淡,「最後這二十天,都消停點兒吧。」
他對鄭家歡下了逐客令,鄭家歡被擋在門外,心底才後知後覺冒出火來。他心想:我和阿寧穿一條褲子的時候,你算哪根蔥?
可卻沒有底氣沖回去說理,他情緒煩躁用力垂了幾下牆,抹了把臉,悶悶不樂地走了。
翌日是周天,早上天剛亮,程子驕邁著歡快的步伐從住宅樓里出來,兜里裝著從他媽錢包里順出來的二百塊錢,憋了這幾天,今天一定要玩個爽!
樓道正對面是個小花圃,程子驕一眼就注意到花圃邊倚著一輛車身流暢帥氣的公路車,高檔貨一眼就能看出不同,這彎把,這車架,還有輪組,簡直是他的夢中情車!
程子驕不由得為這輛車駐足,湊近了仔細瞧,是誰家的車?以前從沒見過……
「餵。」
程子驕沒發現旁邊還坐了個人,被冷不丁響起的聲音嚇到,視線一轉,是個短髮的男生,長得挺周正,就是表情特別差,眼睛烏幽幽的和下面的黑眼圈像是融為一體,兩個黑洞似的嚇人。
「我草!」程子驕直接叫了一聲。
鄭家歡昨天沒睡著,顏再寧和程子馴在他的腦海里盤亘不去。當然是顏再寧更重要,只是他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真正幫到顏再寧。
這種無力和懊悔,讓他想到程子馴時心裡湧現出來的不是酸甜,而是苦與怒。
所以現在他沒耐心對程子驕笑臉相迎,冷冷地問:「你哥呢?」
「你誰啊?」程子驕的脾氣也很臭。
「把程子馴叫下來。」鄭家歡生硬地說。
「你說叫就叫,你是我爹啊?」程子驕說,「呸!我是你爹啊?」
「滾!」鄭家歡滿臉陰翳。
程子驕卻沒有走,眼睛又滴溜溜回到了公路車上,「這是你車啊?讓我叫他可以,給我騎一下。」
說著,他伸出了手握住了彎把,哦嚯嚯這手感!
鄭家歡突然暴跳如雷將他狠狠推開,「別亂摸!你們這些噁心的東西不配!」
程子驕正是十三四歲易燃易爆炸的年紀,哪裡忍得了這一句?當場就叫罵起來,還手推搡回去。
鄭家歡對他印象本就差,因為程子馴這層關係那就跟仇敵似的了,毫不猶豫跟他打了起來。
兩個人都是一身牛勁,打得簡單粗暴,拳頭死命往對方身上砸,程子驕有熟悉地勢的優勢,利用花圃邊的小台階把鄭家歡扳倒,騎在他身上開揍。
鄭家歡卻比他高大,臉上挨了幾下怒火加劇,掀翻了程子驕幾拳捶得他哭爹喊娘。
小區里晨練的人看到這兩人扭打,在一旁大呼小叫。
這動靜吵到了住在三樓的程家,程母從窗口一看,樓下挨打的不就是自家孩子嗎?頓時驚呼,把床上熟睡的丈夫叫醒:「快下去救子驕!他被人打了!」
程父睡夢中被吵醒,一肚子火氣,不想管但抵不過程母在耳邊嘶叫,只得黑著臉下樓了。
程母又去敲程子馴的房門,「子馴!弟弟在樓下被打了,你過去管管啊!」
程子馴皺下眉頭,出門到陽台看了眼,就看到了個熟悉的人影。
他怎麼來了?
然而沒等他回過神,程父已到樓下,一把扯開了鄭家歡,同時怒氣騰騰一腳踹上他的肚子,把他踹出去幾米。
鄭家歡摔在地上沒能馬上起來。
程子馴心頭驟然攥緊,當即扭身下樓。
此時程母護在心肝兒子前大喊:「報警!讓警察抓了這個土匪!」,程子馴徑直奔向鄭家歡,將他攙扶起來,用鄭家歡沒聽到過的厲喝聲音說:「不許報警!」
鄭家歡直喘著氣,擡眼盯著程子馴。
程子馴說:「家裡私事,抱歉打擾了大家,已經沒事了。」
熱心居民這才散去。
程母生氣道:「子馴,他是誰啊?!怎麼能動手打你弟弟?」
程子驕鼻血橫流地喊:「他有病!」
程子馴:「閉嘴!」
他並未做解釋,而是把鄭家歡拉走。
鄭家歡說:「我車。」
他那嗓音就像漏氣似的,聽得程子馴有點難受,去幫他把車推來。
程子馴把他帶到小區門口的小診所,雖然程子驕看上去更慘烈些,可他受得也不清,顴骨破了皮,身上也沒一處乾淨。
買了點外用藥,鄭家歡也不說話,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程子馴,程子馴知道他是因何而來,卻不想發表任何言論,只說:「給我看一下你的肚子。」
鄭家歡說:「你捨得理我了?」
這話鄭家歡說過幾次,語氣都是委屈巴巴或者竊喜,從來沒像現在,毫無起伏,嘲諷尖銳。
程子馴不再說話。
鄭家歡自顧自地說:「我四點鐘就到你家樓下了,好幾次都想衝上去把你揪出來,但我也知道這種衝動毫無用處。程子馴我問你,你為什麼要舉報阿寧?」
程子馴渾身僵硬,印象中他不曾過這種緊張窘迫的時候,因為他從不犯錯,可此刻在鄭家歡面前,他沒有直視對方的勇氣。
「我想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啊?你們又不是競爭對手,你已經有名額了,幹嘛要攪黃阿寧的?你怎麼能拿他們的照片去舉報?你利用我是嗎?你他媽利用我……咳咳咳!」
鄭家歡越說越激動,牽扯到肚子的疼痛,捂著小腹臉色發白。
程子馴抓住他的手,「讓我看一下。」
鄭家歡狠狠甩開了他,眼睛通紅地瞪著他:「程子馴,你接近我的目的就是這個嗎?你明明知道我和阿寧關係好,你怎麼能這樣?我們到底怎麼招惹你了,對你還不夠好嗎?為什麼啊?為什麼啊?!」
鄭家歡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在程子馴面前流淚。
作者有話說
拔了智齒牙根栓栓的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