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為什麼而活

  第46章 為什麼而活

  Level906。

  「歡迎來到天鵝座檔案館, 親愛的讀者，我是布蘭奇，在我的藏書里, 你們能找到將要行過的道路與未曾行過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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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水的裊裊熱氣蒸騰間, 金色長髮的女士擡起她富有智慧的藍眼, 對著來者微笑。

  從昏暗的「樞紐」抵達此處時, 圖書館辦公室里朦朧的熱茶香氣自遠處飄來, 還熏得人有些不大適應。

  「請坐吧, 訪客們。」布蘭奇女士含笑, 「讓我們一起喝杯茶。好久不見，凱。」

  密鑰師沒有客氣，率先走過去坐下, 任由茶壺自動將香氣撲鼻的紅茶注入面前的茶杯中。

  簡妮緊隨其後，好奇又不安地看著這個形容溫柔的女士。

  「這是你的女兒？」布蘭奇笑著伸出手，輕輕揉了揉簡妮的腦袋，「你好, 小姑娘, 我是布蘭奇, 你叫什麼名字？」

  「你好，布蘭奇女士，我叫簡妮。」簡妮不由得微微提起裙擺，「很高興見到你！」

  「真是個懂禮貌的好女孩。」布蘭奇女士贊道。

  「好久不見，布蘭奇女士。」羅德走上前行禮。

  「你好，羅德，上次見到你似乎還是在一年前, 你還好嗎？」布蘭奇女士讓茶壺為他斟茶，「很高興看到你安然無恙, 可愛的掃興客。」

  「你好。」布魯斯微微躬身，「我是蝙蝠俠，很高興見到你。」

  他不著痕跡地掃視一眼，這裡是個裝潢古典而優雅的辦公室，周圍擺放著高大的書架，地面堆放著些許捲軸，引人注意的是，牆上掛著一幅布蘭奇女士的簡筆肖像畫。

  署名：E.Isle。

  「你好，黑漆漆的先生。」布蘭奇女士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地包容，「請坐吧，你的茶需要加一塊方糖麼？」

  「我這裡難得有這麼多人來。」布蘭奇女士用她美麗的藍眼含笑看了一圈，「守門人，孩子，掃興客，人類。」

  她似有深意地看了羅德一眼，擡手撥弄自己金色的長髮。

  「關於莫菲希斯，你知道什麼？」密鑰師直截了當地問。

  「一個故事換一個故事，親愛的。」布蘭奇女士笑著說，「我原本想這麼說，但你畢竟不是旁人，老朋友，我們已經相識有上千年了。」

  她的聲音頓了頓，而後轉為嚴肅：「告訴我，凱，你遭遇了什麼？」

  「莫菲希斯將和睦法典借給了流浪者，而那個流浪者的組織，M.E.G.——他們抓住了我，鑽研與利用我的權能。」密鑰師沒有絲毫隱瞞，「掃興客與蝙蝠俠將我搭救出來。」

  「莫菲希斯讓流浪者們抓住你——然後將你救了出來？」

  「掃興客將我救了出來，不是莫菲希斯。」密鑰師面容平靜，似乎對自己那段屈辱的經歷毫不在意，「他為此承受了莫菲希斯的懲罰。」

  「這並不令人意外，羅德，我的朋友，你屬於人的部分總是異常頑強。」布蘭奇女士輕輕頷首，「薩曼莎將你視為朋友，我想也是因此。親愛的，薩曼莎還好嗎？」

  「她很好。」羅德說，「她現在在前廳生活，她找到了願意餵養她的人。」

  「這真是……我這陣子聽過最好的消息了。」布蘭奇女士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羅德，莫菲希斯為什麼要這樣做？」

  「如果您指的是抓住守門人……我想是為了找到並使我重新蒙受祂的光輝。」

  聽到這句話，布蘭奇輕輕皺了皺眉頭。

  而後她擡起手，優雅地打了個響指。

  「好了，羅德，請你放輕鬆，我已幫你暫時擺脫了心靈上的蒙蔽。」布蘭奇說，「這裡是我的地方，莫菲希斯不能進來。」

  羅德猛喘一口氣。

  他就像得到解放似的，立刻喊道：「莫菲希斯要啟動『創世工廠』，然後毀滅整個後室！祂在後室毀滅前從中脫出，就可以獲得誕生的資格，成為前廳的神！然後祂就要將人類變成祂的眷族，在前廳建立新的秩序——」

  他一口氣把關鍵的內容喊完，感受著腦中烙印傳來微弱的抗拒，不由鬆了一口氣。

  總算把他所知道的秘密全都說出來了。

  寂靜。

  和善的布蘭奇女士放下了茶杯。

  「我現在還沒自殺是因為……我不想死。」羅德坐直身體，「我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我害死了那麼多重要的人，但我仍然不想死，我不想成為一個被祂用完即棄的工具，所以我一直……拼著一口氣……」

  「……盡我所能地堅持，努力不要徹底成為祂的傀儡。」羅德輕聲說。

  他摘下面具，面容疲倦而哀傷。

  布魯斯突然意識到，此時眼前這個，是真實的、徹徹底底的是羅德。

  只是羅德。

  他正要開口，只聽布蘭奇女士憐憫地說，「可憐的孩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換做一般人，可能早就屈服在了莫菲希斯的影響之下，羅德能靠著不想死的信念拼著一口氣，在自我否定自我厭棄的情緒下仍然堅持到現在，足以可見他究竟有多麼堅定。

  「可我……我現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布蘭奇女士。」羅德苦笑了一下，「我回到後室，想要找應許之地幫助前廳的人，但是我不知道我接下來究竟要做什麼，又該怎麼做。」

  「如果你還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只是被某種命運推著不得不往前走，那就停下來，好好問一問自己。」布蘭奇女士對他微笑，「我相信你，羅德·曼迪斯，你也應該相信你自己。」

  她就像一個貼心的朋友般給予鼓勵：「你已經堅持了那麼久，無論你想做什麼，我想都一定能做得到。」

  「可我如今還在堅持什麼？我已經失去前進的方向了，布蘭奇女士，甚至於——我真的還能算是個人嗎？」羅德用力閉了閉眼，眼中滿是迷茫，「我只是不想死——我好不容易活到現在，我不想死！可我如今卻像是根本沒得選……我連自己為什麼而活都不知道了……」

  「親愛的羅德。」布蘭奇女士憐憫地看著他，「在這一點上，我們是一樣的，我們都想活下去，親愛的，我還有那麼多書要寫，那麼多書要看，我還希冀存在一種嶄新的思想，能掃除迷茫，叫人們都不再苦悶……可這不算是所謂『活著的理由』，嚴格來說，我並沒有這種理由。」

  她嘆息，「人類真是奇怪啊，又要活著，又想活得有意義，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如果你不知道要為什麼而活，那試試為某個個體而活怎麼樣呢？這樣是最省力的方法了，既不用自己苦苦尋覓，又無需自己前後求索。」

  布魯斯意識到了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一個重新幫助羅德鞏固自我，增強信念的機會。

  唯有這樣，他才能更好地對抗莫菲希斯的烙印。

  他立刻抓住時機伸出手，手指擠入掃興客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

  蝙蝠俠掀開了面罩。

  「羅德。」他用他最溫柔的聲音哄誘著，「看著我。」

  羅德茫然地擡起頭。

  「我愛你。」布魯斯用他最深情的聲音說，「我也希望你能愛我。」

  羅德被蠱惑般看著他深情的眼睛。

  「你喜歡我嗎？」布魯斯再接再厲。

  那雙鋼藍色的眸子是如此溫柔，幾乎要把他溺斃其中。

  他鬼使神差地輕輕點了點頭。

  「那你接下來可以努力愛上我。」布魯斯繼續哄他，「如果你感到迷茫，那就多想想我，我永遠在這裡等你。」

  「布魯斯……」

  「如果你不知道為什麼而活，你可以把我當成你活著的意義。」布魯斯嗓音輕緩，「我會如數接納你的一切，正如你這樣信任著我。」

  他們之間的氛圍簡直如膠似漆到下一秒就要貼起來了。

  密鑰師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茶。

  簡妮捂住了臉，從手指縫裡偷偷往外看。

  布蘭奇女士看向深情款款的布魯斯，目光卻冷淡下來。

  ——她能夠讀心。

  ——她讀到了蝙蝠俠的真實想法。

  可羅德沒有這樣的能力，他只覺得自己像是被魔鬼誘惑的一樣，鬼使神差地扣住布魯斯的手指，不想放手。

  在布魯斯粘稠的目光中，他覺得自己像是……燃燒起來了。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這句話。

  「我愛你。」

  多麼誘人的告白啊。

  他沒從父母那兒聽過這句話，沒在朋友那兒聽過這句話，他第一次得到這句話，卻是在眼前這個同性這裡。

  布魯斯愛他嗎？

  可是他的目光熾熱到讓他覺得任何懷疑都是一種褻瀆。

  他又想起了之前的種種，想起了那個輕佻的吻，想起了那個可靠的擁抱，想起了他自己「願意試一試」的承諾。

  為什麼不呢？為什麼不呢？

  失去莫菲希斯的影響後，他的內心深處如此叫囂。

  「我……我會努力……」他好半天才這麼說。

  他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紅得要燒起來了。

  布魯斯滿意地把自己快要整個壓過去的身子移回了座位上。

  布魯西寶貝調情的經驗果然不是全無用處。他想。

  布蘭奇移開目光，低頭喝了口茶。

  她開始討厭這個蝙蝠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