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夢神

  第44章 夢神

  過了多久了？

  他被這些渺小的蟲豸所困有多久了？

  他緩緩閉眼, 感受著力量自然增長復又被抽離。

  

  從赫菲斯托斯的鍛爐中而造的鐐銬限制了他的行動。

  在純白色的實驗室之外，單向玻璃後，一本小冊子攤開在桌上。

  上面寫著幾句話。

  【此地禁止空間移動。】

  【禁止睡眠。】

  【禁止越獄。】

  除此之外, 上面偶然還會突然出現幾句話,

  【禁止生火。】

  這往往會讓實驗室里的柴油發電機停止工作。

  【禁止站立。】

  這會讓實驗室里的測驗者成員們突然摔個狗啃泥。

  【禁止使用電子器械。】

  儀器會失靈, 所有正在錄入的數據也可能因為這條突然出現的規定全部泡湯。

  這就是「和睦法典」的惡趣味了。

  它很喜歡這麼幹, 而且樂此不疲。

  每當這些惡作劇規定出現時, 實驗人員就必須用筆把新生成的規定劃掉, 一切才能恢復原樣。

  和睦法典上不能書寫任何涉及煽動暴力的規定, 和睦法典也無法刪除已經出現的規定，必須人為刪除，這就是為什麼它還能用來限制密鑰師的行動而不是徹底封存。

  誰也不知道和睦法典會幹什麼。所以他們才儘量讓和睦法典待在這間房間裡。

  伴隨著腳步聲臨近, 正在抽取能量的測驗者們往大門處看去。

  看到監督者B和監督者C，測驗者們又繼續起了手上的工作。

  抽取、利用、實驗、分析……

  直到一聲稚嫩的呼喊打斷了他們。

  「爸爸！」簡妮再也忍受不住，飛奔到單向玻璃幕牆上，朝著裡面大喊, 「爸爸！」

  或許是察覺了簡妮的存在, 原本垂著頭的密鑰師猛地擡首, 準確地透過單向玻璃看向簡妮所在的方向。

  簡妮。他無聲地動了動嘴唇。

  「開門！」簡妮猛地回頭，衝著監督者B大喊，「開門！我要和爸爸說話！」

  「我們原本說的是……」監督者C才說了一半，但羅德已經站在了簡妮身邊，對他們說：「開門。」

  蝙蝠俠則默不作聲地站在羅德身邊，極具壓迫力的視線盯著他們。

  「……當然，當然可以。」監督者B笑著說, 她從實驗人員手中取過鑰匙，親自為女孩打開了那扇門。

  「爸爸！」

  簡妮沖了進去。

  羅德和布魯斯守在門口, 防止監督者們臨時反悔把簡妮關在裡面。

  「爸爸！」簡妮衝上前去，猛地抱住父親的腿，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自眼眶奔涌而出。

  「……簡妮。」密鑰師輕聲說，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我的女兒。」

  他觀察著簡妮身上的一切變化。

  被精心編織好的頭髮，合身漂亮的褲裙，腰間掛著「門與鑰的權柄」，還挎著一個「磨損的布袋」……

  「你長大了。」他喟嘆。

  簡妮擡起通紅的眼圈。

  她看不出眼前的父親與從前有什麼區別。

  一樣的疲倦，一樣的少言寡語。

  「爸爸……你在這裡好不好？他們有沒有傷害你？」她問，「爸爸，簡妮前段時間去了前廳，是羅德哥哥救了簡妮，簡妮在那裡上學，交了好多朋友……克拉克叔叔他們對簡妮很好……對不起爸爸，簡妮用了你的鑰匙環，簡妮很壞……」

  「那原本，就是要交給你的。」密鑰師輕輕地說，「簡妮，回到前廳去。」

  「……？」

  「回到前廳去。」密鑰師說，「以後就在那裡生活。」

  「……爸爸？」

  「不要再回來。」他簡潔地說。

  「爸爸？你要趕簡妮走嗎？！」

  「走吧。」密鑰師凝視著小小的女兒，「這是我，為你選擇的路。」

  他閉上眼，「走吧。」

  「爸爸……」簡妮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可是爸爸，簡妮不想走……簡妮會把你救出來的！爸爸可以和簡妮一起！」

  「走吧。」他只是說，「我不能與你一道。」

  簡妮出來的時候沒有哭。

  「羅德哥哥。」簡妮擡起頭，看向掃興客和蝙蝠俠，「謝謝你，羅德哥哥，謝謝你，蝙蝠俠叔叔，我看完爸爸了。」

  她又看向監督者B。

  「凱特姐姐。」她仍帶著鼻音，但眼神無比堅定。

  「希望你們信守承諾。」她盯著她說。

  監督者B微笑著頷首，「當然。」

  布魯斯注意到了桌上那本攤開的冊子。

  「禁止空間移動……」他眯了眯眼，「這是？」

  「這正是莫菲希斯贈與的禮物。」監督者B笑著說，「也是我們得以捕捉密鑰師的關鍵，它叫『和睦法典』。」

  「你們不怕我們搶走它？」

  「我們相信你是一個高尚的人。」監督者B不著痕跡地把蝙蝠俠捧上了一個道德的高地，「我們也相信正義聯盟的誠意。」

  誰知，蝙蝠俠冷笑一聲。

  「我不是，你們找錯人了。」

  他猛地出手，在所有人來得及反應前，他搶過桌上的冊子，動作極快地劃掉了最上面的三行。

  監督者B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這不對！蝙蝠俠，哥譚的黑夜騎士——你代表了正義聯盟，你代表了人類的利益！你應該和我們是站在一起的！」

  在她的所有設想中，最壞也是最不可能的可能成真了。

  她賭輸了。

  「我告訴過你別帶他們過來！」監督者C立即拔槍，槍口對準了蝙蝠俠。

  「這不應該！」監督者B咬著牙說，「你應該是一個好人，具備極高的道德感，你不該會做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我不可能看錯！」

  「我不是。」布魯斯合上這本冊子，「要找好人，你應該去找超人，我從來就不是好人。」

  他極具壓迫感的視線盯著他們。

  監督者C手指顫抖，一時竟扣不下扳機。

  羅德極有默契地趁機飛身而出，從身後將監督者B和監督者C全部打暈。

  簡妮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羅德就把周圍的人都放倒了大半。

  「鑰匙。」他向一個研究員伸出手。

  看著昏迷的兩位監督者，研究員咽了口唾沫，戰戰兢兢地找出了解開密鑰師鐐銬的鑰匙。

  突然，羅德慘叫一聲，猛地抱著頭跌在了地上。

  劇烈的痛苦占據了身體。

  「祂……不允許……」羅德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單詞，「快，放出……」

  布魯斯立即拿過鐵黑色的鑰匙，大步進入實驗區，解開密鑰師的鐐銬，簡妮心有靈犀地抓起腰間的鑰匙環扔給密鑰師，又轉頭去扶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的羅德，「羅德哥哥！」

  「莫菲希斯不希望我重獲自由。」密鑰師緩緩走出實驗區，他看著痛苦掙扎的羅德沉默了片刻，「他太過孱弱，無力抵抗。」

  「爸爸！」簡妮焦急地擡起頭，「救救羅德哥哥！」

  「我已自由。」密鑰師對痛苦的羅德說，「懲罰他也無濟於事，你如今僅餘這一眷族，莫菲希斯，你也沒剩多少力氣了。」

  肉眼可見地，羅德肢體的抽痛頻率降低了不少。

  掃興客脫力地喘息著。

  「溝通人類，贈與權柄……你已衰弱，僅餘一眷族可驅使。」密鑰師說，「且珍惜吧。」

  只聽羅德猛地慘叫一聲，隨後完全失去意識不動了。

  「羅德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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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天，白雲，群青丘陵環繞著祥和的城鎮。

  羅德站在街道上，看著身邊青翠的草坪，整潔的白籬笆，還有一個站在面前，穿著上世紀流行的夾克衫，面容穩重的中年男性。

  「你好，曼迪斯先生。」中年男性友好地開口，「我是墨菲斯，一個生存於某個偉大存在夢景中的流浪者。」

  他頓了頓，又略有些自傲地開口，「我已在萬神殿中取得了名號，他們稱我為『夢神』。」

  「當然，這是在我終於覺察了真實後所獲得的權能。」墨菲斯接著又補充，「儘管不想承認，但這稱得上一種竊取。」

  「……竊取？」

  「我獲得了我所棲身的偉大存在的部分。」墨菲斯強調，「這並非一種有意的行為，但是，當你和某種存在取得聯繫的時候，祂能獲得那麼多，而你不可能什麼都得不到，對不對？」

  羅德從未如此迅速地能夠領會他人的潛台詞。

  「你的意思是……」

  「你的眷神遠強大於我，我不敢說太多，但是，祝你好運，曼迪斯先生，我衷心祝願你能夠取得勝利，你自己的勝利。」墨菲斯神秘一笑，「我們都知道你主到底有多瘋狂，我可不想讓祂得逞。」

  「好了，醒來吧！」

  羅德猛地從夢景中清醒過來。

  似是作為夢神來過的證據，原本被劇痛占據的頭顱此時只感到一種昏沉的舒適。

  「羅德？」布魯斯撫著他滿是冷汗的面頰，「你醒了？」

  這裡是一處與前廳並無不同的現代臥室，他身上的制服已經被脫下，他躺在被窩裡，布魯斯正躺在他身邊。

  甚至是同一個被窩！

  羅德差點滾下床，又被布魯斯一伸手臂撈進了懷裡。

  「還疼嗎？」布魯斯捧著他的臉，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

  「不、不……」

  「密鑰師和簡妮在隔壁休息。」布魯斯說，「他們很累。」

  「布魯斯……」

  「你只昏迷了兩個小時。」布魯斯說，「你也很累，睡吧。」

  他攬著掃興客，輕撫他布滿疤痕的脊背。

  「不、不是……」羅德看著近在咫尺的英俊容顏漲紅了臉，「我是說……我們能不能再拿一床被子？」

  「不行。」布魯斯強硬地把他按進懷裡，「睡覺。」